她浑身轻松地走出了房间,顺便瞧了瞧左右,没有人。好在季沉选择在雅舍与春丝阁之间有些隐蔽少人接近的房间住着,不然她的这个计划实施起来,还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白小仙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锁给锁了房门,瞧了眼天色,这会儿该才申时左右,春/色连绵,碧草芳色,便连那才开了没多久的粉瑞香都簇蔟地挤攘地在墙角热闹地开着。残梅倒还是有些清寒的香气,被午后暖暖的风一吹就散了大半。
她算了算那蒙汗药的药量,心想,若是不到半夜,季沉应该不会醒来。
这样一想,那颗还总是坠坠不安的心就被她安慰得平息下来。
她步履轻松地回到了雪香阁。
见到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院子里来时,正趁着天气好晒花草的桃红都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瞧着自家小姐,她嘴巴张了张又讪讪地顿下。
“小姐,您这便回来了啊。”
她这目光炯炯,白小仙不想注意都难,连她那还没说尽的话,白小仙都能看懂。
小姐,您做坏事这么快……?
白小仙咳了一声,微微捂嘴,有些无辜样子,“楚娇也去送汤了。”
听到她这句话,脑补过度的小丫鬟立即有些爱怜地望着自家小姐,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样子,“小姐,那……那碗鸡汤呢?”
当然是被季沉给喝了。不过在单纯的小丫鬟的好奇下,白小仙眸色闪闪,有意调转话题:“桃红,我有些渴了,你帮我去泡杯蔷薇海棠花茶来,糕点我要木樨糕、桃花酥、红豆山药糕,热热地蒸上过来。”
桃红咋舌,“小姐,您这一会儿吃了这些糕点,今儿晚膳还能食吗?”这会儿倒是被她提出这些花样有些头疼了,因而连注意力都回到了这些繁复的糕点上。
白小仙哼了一声,“你去便是。晚饭我少食些便是。”
她找了张藤椅在芭蕉树下吹着温润的春风,柳绿也见机行事地给她备来了花茶和话本子消遣。
自然她嘴里提着的那些糕点,这一时半会地上不了,只上了平日来便备着的雪片糕、豌豆黄、桂花糕。
白小仙拿起那本话本子遮住眼帘,这会儿也没心情看闲书。不时地脑海里便冒出季沉那副美人春睡的蹙眉样子。手心都有些捏出汗了。也怕有人发觉了,破了她的计划。
因而,这一下午那颗心仿佛放在火上烤着一样,一连吃了好些软绵绵的糕点,又用了几杯的蔷薇海棠花茶。
等到天色有些昏沉,落霞漫天之际,她便贿赂了一个小丫鬟假传口信去请楚娇。
然后先一步到了去蹲。
蹲在花丛中的白小仙一想起今天这乱哄哄的一天,就有些头疼,这叫剧情不给力,她这边都找不到下药的药,也只能凑合一点把这段剧情线过去了。反正蒙/汗/药也是药嘛。
可惜的是她蹲了老半天,夜色都渐渐黑了,暖风也染了些许的凛凛寒意,也并未见到楚娇的到来。
白小仙蹙了蹙眉,站了起来,双腿都有些酸软无力。
这是哪里出了漏子?
她想了想,还是有点儿忐忑地推开了门,屋里面是黑漆漆一片,微些月色也看不明,只瞧见季沉还伏在桌上,并未有要醒的迹象。
她松了一口气。她就不该这样做贼心虚的,这不,就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嘛。
她正欲离开,忽然在这黑暗当中一点的动静也让耳朵捕捉到了。
“水……”低哑的声音轻轻地在屋里响起。
她被吓了一下,才发觉是伏在桌上的少年低低念着,只是也并未有起来的样子。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意,心虚地放慢步伐,往门口走去。
忽然门便被人合了上去,连半边的月色都被关在了门外,白小仙被这外面的人利索地关门上锁动作愣怔了一下,随即才想起,这小厮还是她吩咐的。
“别关——”
门外的人也像是有些心虚,听到了屋里的声音时更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然后步伐快快地走远了。
白小仙拍了拍门,绝望地发现门锁得很近,今晚她都别想出去了。
她捂脸,这个插曲她却没想到的,这临到头反而把自己锁在了屋里边。
她回头瞧了瞧些许月色下的少年,见他仍然昏昏地念着“水……水……”,过了一会儿,身体轻轻往旁边一翻,撞到了头似地沉沉一声。
白小仙叹了口气,幽幽地摸黑,打算给他找点水。心里也有些心虚,她的药是不是下多了,这人都渴水了,还是半醒半不醒的。
她忽然有点担心,这蒙/汗/药下多了,会不会把人给弄傻了?
找了半天,倒是没在屋里找着水,反而瞧见了她白天放在桌子上的食盒。
白小仙打开了食盒,若有所思,这便是白天楚娇送的那碗汤嘛。她记着有些浓浓的药味,却是香甜的,这会儿凉了,只有些许残留的红糖香和黄酒气息。
勉强能当做水吧。
少年忽然挺了身,往她身上倒来,卡在肩膀上,沉沉的,有些酸重。
白小仙皱皱眉,又听到少年沙哑的一声“水”。她叹了口气,自己做的孽,自己还得承受,这什么人间悲惨。
“季哥哥……?”门外忽然传来熟悉悦耳的清脆少女声音,这不是楚娇又是谁。
白小仙端着冷汤的手一顿,肩上少年呼吸细碎。夜色像一层掩人耳目的轻纱,暧/昧地笼罩了屋里的世界。她纠结了一下,正想开口,忽然肩上的少年无声地睁开了那双蒙蒙的眸子,渴望地就着她的手饮尽了那碗冷汤。
“什么嘛,连门都是锁着的。果然是有人骗我,季哥哥根本就不在。”门外,是楚娇抱怨的声音,随即跺脚走远的声音。
屋内,那丝丝月色之下,白小仙对上了季沉抬起的眼帘,那双凤眸仿佛翩翩醒来的黑蝶,眼角有些脆弱的红,他呼吸很重,连在这沉沉夜色之中都仿佛渐渐醒来的兽似的喘息着。
她咽了咽口水,手上的瓷碗也摔落在地上,啪啪清脆地发响。
他靠在她的肩上,仰着她,眸色粘腻,呼吸越来越重。
她自然也不会错过身边的人身上有些撩人的热度。
她傻眼了。这碗汤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回答她的是,少年那择人欲噬的视线,还有那困住她,束缚她的那双有力的臂膀。
“季沉你疯——”
她后半句话被吻落在破碎的喘息中。
第42章 . 想逃 地上凉,起来吧
他的吻很青涩, 好几次都咬到她的嘴皮,只是一味的逞凶蛮干。
白小仙忍无可忍,趁着他沉醉之际, 挣脱出一只手, 狠狠地就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啪——”
很响, 也很脆。这一巴掌也把那个半醒半不醒的少年给彻底地打醒了。
白小仙往后退了几步, 一颗心猛烈地跳着。她捂着嘴唇,在感觉到自少年身上传来的那种危险的热度时, 已经想马上逃出这个房间了。
少年捂着脸,那有些沉沦的意志些许清醒,只是自心底传来的那抹热让他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着,他容忍着这份燥热,眼风瞥向这屋里另外的一个人。
浅浅月色下,白小仙脸上的惊惧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了。他摸了摸被打了一巴掌还有发疼的左脸,轻轻喘息着, “小姐……?”
白小仙呼吸浅浅,站得离他远远的。心里很纠结, 甚至一点也不想答季沉这句话, 只想当个透明人。
可惜的是, 她的这点心思,季沉已经看了出来,他冷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眼下的这种局面是如何发生的,不过他的在场又怎么让他不在意。
“小姐……呼……你给我……喝、喝了什么?”夜色之中, 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便是眼下他那很狼狈的喘息声音,都能联想得到此刻那张如玉般的容颜该是多么旖/旎的一番神色。
白小仙咬牙, 在他那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中,还是没忍住说话了。
“我……你刚才渴,我给你喝了一碗汤?”
他喘息未定,轻轻地自鼻尖辗转出一声嘲讽的鼻音。
黑漆漆的房间里,他那一声声的喘息,温热的呼吸在这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得清的室内更加是入耳爆炸。
“小姐……你、是在……逗我玩吗?”
白小仙有点无辜地眨眨眼,听着他那越来越浓的醉人的欲/望,她随即满面通红,“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她此刻简直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应该多管闲事了。渴水就渴水便是,反正也不会渴死。
季沉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皱着眉,分析着她的话,不难发现,也许还真是巧合。只不过她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里。
他克制住欲望,冷冷地道:“你出去——”
白小仙也感觉到了他应该快忍不住了,可是她瞧了瞧那锁住的门,抿抿嘴,捂着脸绝望地道:“我出不去,门被锁了。”
季沉眼神微微发直,他轻颤着声线,“白小仙,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句话完全就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即便看不清他的脸色,白小仙都能感觉到他的恼恨。
“我……”完了,这下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她扯着自己的裙摆,有些无助。
两人之间奇异地安静了片刻。
只是这种安静纯粹就是白小仙屏声闭气的安静,他还仍然呼吸绵长,有些受累地低低忍着情/动。
“你……不然还是解决一下,我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白小仙友情地提醒。
谁知她这句话反倒是在水面惊起了波澜,惹得他气得耳根子都红了。
“你——”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泛着红意的眼角更是彰显主人的恼恨,或是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白小仙背对着他,捂着耳朵。一副仿佛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他恨极了,可那欢愉却越来越汹涌。
他一半清醒一半沉沦的意志开始拉扯,过了一会儿,他苦苦支撑也成了一股笑话。
他恼恨地望着那个写满了抗拒的背影,面色阴沉得滴出水来。终究,还是动手了。
白小仙紧紧捂着耳朵,尽量不去听那些尴尬的声音,可是当这个对象是季沉的时候,那心中都有些发痒地好奇。在黑暗当中,五感更是敏锐得厉害。他轻轻的哼声都有些莫名意味。
不知过去了多久,浓浓的麝香气息萦绕在整个屋内,漂浮不定,如晚间徐徐绽放的夜来香般弥漫开来。
她的脸红得彻底,也滚滚的烫。只是过了好久,那声音仍然低吟浅唱一般不消停,也让她有点佩服了。
所有的卑劣全部都被她瞧见,所有的不堪全都在这个夜晚更加放大,就连他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如乱麻一般,说不清是厌恶的恼恨,还是卑劣的暗喜。
他甚至有些摇摆不定,由那种奇怪的心情将他本人主宰。
他发泄得久了。
蹲在地上的少女都困乏地靠着屋角抱膝睡着了。
很久以后,他就着那屏风里的那桶白日里的冷水洗浴了一番,等到那种欲望消退时,他才起身换了一身衣衫。
天已微明,他点了一盏烛灯,走到那缩成一角的少女身边。
高高在上地瞧着她那可怜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瞧,明明这一次被戏弄的是他,不堪的是他,可是她总是能扭转这种局面,委屈可怜得更像是受了欺负的那一个人。
他轻轻蹲下,持着烛台,照着那张容颜,平心而论,并非如何的绝色,只是容色清丽明艳罢了。枕着膝盖,睡得安稳,残妆在暖橘色的光下流连得暧昧,嘴唇轻轻抿着,是微微的笑着的弧度,许是在做什么美梦呢。
在这种的场景,在这样的夜晚下,她甚至还能做一场美梦?
季沉心中席卷出浓烈的暴戾,他承认这一刻在洞悉了她的心时,他更有一种想要毁灭的心情。
小姐啊,你到底把我当做了什么?
他攥着她的脸微微朝他这边,手劲一点也不轻,自然便把睡梦中的白小仙给惊醒起来了。
她懒懒地绽开眸子时,便疼得厉害,一看少年半伏在她的身边,那只修长的,霜白如玉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地逼着她扭向他那边。
白小仙眼中泛着泪花,还有些初醒的怔忪,在那短短烛火笼罩的小块区域里,一张清俊白皙的脸正对着她,那双森森的凤眸阴沉沉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瞧见了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后,终于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他眼角泛红旖艳脆弱,仍然有过那种欲望留下的痕迹,甚至在瞧着她的时候,那早已平息下来的心绪又纷乱了。
“小姐,你醒了?”
白小仙觉得这样的他很危险,甚至都不敢乱说话,就怕惹到了这个疯批被灭口了。
“怎么不说话?”他面无表情地挑挑眼角,泛着些许的红潮有种难以言喻的妖娆靡艳。
白小仙迟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被拿捏的下巴。
季沉垂眸,随即松手。
白小仙抵着酸痛的下巴了,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逃避。
他往墙上撑了一只手,低垂着眸子瞧着她,暖色灯火下,却冰凉得像没有情绪的兽。
“小姐,您是不是该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白小仙卡壳了,在那双凤眸下她仿佛无所遁形,就连撒谎都很难。
“我——”
他打断她,“若是想糊弄我,小姐可以试一试。”
威胁的语气,仿若呢喃般声音,还有那直勾勾地瞧着她,若看掌中雀鸟般眸色。
白小仙感觉后背凉凉麻麻的,甚至有些惊惧,只是在彻底陷入了这种绝境当中时,她又忽然生出了斗志,她抬头挺胸,十分骄横地道:“我……故意的,怎么了。”
季沉静静地瞧着她,嘴角露出了些许的讥笑。
“这药与我无关。”她想了一下,还是再次解释道。他那越是平静的目光,就越是要出事,更别提昨晚他在她面前丢脸的样子,如果他不记仇,她就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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