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第九段 迟到
最后做完框架,宋望舒写完第一点之后,她发现六千字并不够。
从完全不知道些什么,到现在框架做完能长篇阔论了,她也头疼。
她头疼,所以她搞不懂对面的杨旨珩有什么好春光满面的,这距离作业要完成还遥遥无期呢。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也不够时间让他们今天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里认真学习,下午有老师调课了。他们距离上课半个小时才看见调课信息,从图书馆离开后,又会宿舍拿书,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曾经的体育辉煌和智商一样都留在了高中,那时候不眨眼跑八百,到现在只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她跑跑停停,最后彻底停了。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时,宋望舒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背起自己的包,看着很突兀:“再慢要迟到了。”
宋望舒向自己妥协:“迟到已经是定局了,你先走吧。”
杨旨珩看她,想伸手,但想了想还是将手肘凑了过去,让她拉着自己的手臂。
宋望舒其实不准备挽着他胳膊的,但是想想到底是一个学习小组的革命友谊,他既然不怕被自己连累迟到了,自己也不跟他客气了。
五楼的高度严重打击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兴趣。宋望舒没力气,但是不妨碍她嘀咕吐槽楼层。
她不是个爱学习的,从小和其他小孩差不多,都是个要家长在后面逼着,仿佛学习是为了父母一样的。
打铃声已经响了,她喘着粗气,气管疼得不行。
她不再拉着杨旨珩了,而是扶着台阶扶手慢慢爬,力气没多少了,还不忘催促他:“你先走,我自己慢慢爬。”
说完,杨旨珩自己脚步轻盈地往五楼爬了。
宋望舒抬头从楼梯缝隙里都看不见他裤脚管了,看见在有挂科风险的面前,那点脆弱的同小组革命友谊不触都破。
轿夫这个行业在以山为主要风景的景点流行起来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上了五楼,却还是在门口看见了杨旨珩。
他站在门口,看样子在等她。
前门开着,但是行不通,也没胆子直接进。
还好有后门能进。
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看着正背对着学生写板书的老师,宋望舒猫着腰刚往里走一步,结果爬五楼腿太酸,一不小心被门框绊了一跤,虽然没有直接摔地上,但是那为防止摔跤而前倾时跺地发出的脚步声大得不行。
杨旨珩反应再快都没有来得及拉她一把。
今天的老师是和老宋闲来无事下班了一起小酌一杯的同事,闻声回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抬手指了指靠前的座位,示意他们今天第一排听课。
她心态自然是好的,只要不直接挂了她的课。
这五楼的距离爬得她口干舌燥,从书包里拿出教材,扭头看了眼后座同学摊开的页数,心有疑惑,才上几节课啊,就讲到一百多页了?
伸手去摸课桌兜里的书包,手在背包里摸来摸出,终于摸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水杯。掂量着手里的重量,最后不死心地拧开看了眼,确实一滴都倒不出来了。
用舌头润了润唇,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偏这个老师还是特别喜欢中途不放,然后早下课的老师。
有人在沙漠里等爱,于是形成了撒哈拉,有人在课上等水……来阵风大约就是肉干了。
手臂被人碰了一下的时候,她疑惑了一下,只看见杨旨珩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层自动贩卖机里买的盒装热牛奶。
牛奶还很热。
宋望舒拆了牛奶,甘甜的牛奶入喉,这一路上张着嘴大口呼吸而变得疼痛不已的气管和喉咙得到了缓解。
他给完自己牛奶之后就开始认真听讲,宋望舒想找机会说声谢谢,但看他上课那么认真,没得机会。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便利贴,写上谢谢两个字时候,用带着粘性的那一面,粘在了他的外套上。
杨旨珩余光看见了,没有拿,而是先看了看便利贴上的字,凑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他身上一贯的檀香味道。
两个字,不需要看多少眼。
他把便利贴拿走了,但是没有在便利贴上写字,而是抬手,直接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下两个字。
然后进行放大处理,将电脑屏幕对着她。
——客气。
第一排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宋望舒看见他这个操作,想笑。
但是笑容刚扯出来就看见了讲台上的老师在看他们,一秒切换成危襟正坐的好学生模样。
两节大课中途没有给休息的时间,老师的嗓子都吃得消,他们这些学生也不好意思说屁股疼。
十月下旬的首府,入夜特别早。已经偏早的时间节点,但天空也能看到暮色。
被老师罚去给大一的学弟学妹批作业倒也不让宋望舒和杨旨珩意外。
只是批完作业还要再登记分数。
都是过来人,宋望舒自认为也不是什么恶魔,批改分数的时候自然是松了松指缝,多漏了点分给这群学弟学妹们。
老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宋望舒和杨旨珩在。
宋望舒熟门熟路地从靠门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个茶包,又去饮水机前拿了两个纸杯,用茶壶泡了杯热茶之后,端去了杨旨珩面前。
杨旨珩接过杯子没喝,宋望舒已经在品茶了:“那是我爸的办公位。”
说完,杨旨珩动口了。
几十份作业,就是偷工减料挑重点看,也耗时间。
宋望舒批批改改,再玩玩手机总没有对面杨旨珩效率高,她算盘打得精明,他批改完了再让他来帮自己。已经下课回宿舍的易姳问宋望舒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
还是上次那几个男生。
宋望舒还没有来得及回复易姳,办公室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是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宋望舒看见了两个人的情侣卫衣,又看了看那个女生手里的A4纸,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个错过截止线现在才交作业,但是一个人又害怕,要男朋友陪着一起来的女生。
那女生支支吾吾,手里的东西伸过去人又不断往后退,不敢看宋望舒,扭头一直看着她男朋友。她男朋友看不过去了,开了口:“老师不好意思,她前两天住院,这个作业我们现在才交。”
说罢,伸手夺过女生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宋望舒手上,似乎是怕宋望舒要还回来,立马拽着他女朋友就跑了。
办公室门被他们关上了,宋望舒看着手里的作业,笑:“我以前有男朋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小情侣来我面前对我进行暴击。”
结果今天图书馆一个,现在批作业又来一个。
一直认真批作业的人在她对面抬了头:“那就开始下一段恋爱。”
宋望舒听完笑,笑他没有谈过恋爱:“找男朋友哪有那么快”
说完,杨旨珩没接话。
宋望舒像个知心大姐姐开始给他讲解他没经历过的恋爱:“首先三观得合得来,就像是你看上去就很喜欢佛学,那你总不能找个信基督或是无神论者吧。还有口味啊,思维方式,生活习惯等等等等,都是需要慢慢相处然后用来判断一个人是否适合和自己成为情侣吧。”
杨旨珩握着手里的红笔,短暂地分析了一下宋望舒的话,反问:“为什么你要给喜欢加上那么多条条框框?就像是一见钟情,看见一个人第一眼就喜欢了。那么不是很快吗?”
“你们一见钟情,然后火速在一起。但是成为情侣之后你们发现,她喜欢逛街,你不喜欢。她不喜欢吃香菜,但是你是变成首富之后要把全世界不喜欢吃香菜的人都抓来种香菜的香菜终极爱好者。她是节约主义者,你是花钱不在乎物品本身价值,只为了尝试的享受生活派。”宋望舒反驳。
杨旨珩:“那不存在为对方改变吗?”
宋望舒:“会累啊。”
他又不讲话了,宋望舒见他不说了,就觉得是自己胜利了。
埋头好不容易认真的批阅起一份作业,只听对面的人说:“那你太低估爱了。”
宋望舒没抬头:“是你把爱想得太简单了,你没谈过恋爱,你不会懂的。”
就好比她和苏岳。
三观不同所以造就了他们在看待嫖|娼这件事上的观点的不同,以及宋望舒曾经对苏岳攀炎附势跟在傅望身边时和苏岳的争吵,因为各种不同造就现在他们分手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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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完作业回宿舍的时候,易姳已经答应了今天晚上去酒吧玩。
易姳:“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宋望舒把书包丢在桌上,把自己今天和杨旨珩迟到,然后被罚去批作业登记分数的事情和易姳说了。
易姳:“还好了,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个帅哥陪你一起。”
说到杨旨珩,宋望舒就把他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个谈恋爱的观点告诉了易姳:“原本以为帅哥很难搞,但是没有想到这款的帅哥居然这么天真。”
只是宋望舒没想到,易姳是站在杨旨珩同样观点立场的。但也有些不同,易姳在试戴项链:“因人而异。否则网红和大款的搭配为什么现在这么多?前提是要不要求是真爱,早就是物质能换爱情的年代了。”
宋望舒一想,也有些被她说服了:“像我妈那种,恋爱结婚确实都很简单。”
第10章 . 第十段 不怕冷
宋望舒被她连哄带骗拐去了。
嘴上说着不行,今天要好好写作业,但是到最后还是摇骰子摇得起劲。
她管这叫既来之则安之。
还是上回那几个男生,所以宋望舒感觉自己骰子输得不冤枉,她不太能掌握其中更深一点的技巧。
被罚了几杯酒下去之后,她已经将作业这回事抛之脑后了,反正截止线还有好几天。
还自我催眠,反正现在也有框架了,写起来很快就能完成。
易姳来了几把之后,接了一通电话人就不见了,她落单了,就成了被薅羊毛的可怜羊。
最后一杯酒,宋望舒喝得有些快,头晕和反胃的不适感上来的很快,她叫了个暂停起身去厕所,顺道缓口气。
碰见傅望就像是一脚踩了屎。
听易姳说,傅望和路轸还是亲戚呢,看来这亲戚和亲戚之间的样貌差距还是让人不得不佩服遗传的奇妙。
“在这里碰到稀客了啊。”傅望走到她面前,挡在了门口,整个人流里流气,在流氓里加了点贼眉鼠眼的猥琐:“听说你和苏岳分手了啊?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差距太大,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平时跟着我像个孙子,吹牛像个大爷,一到结账又继续装孙子。走,跟我喝一杯去,怎么说也要庆祝妹妹脱离苦海。”
宋望舒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提这件事的:“他确实不怎么样,你跟他玩仙人跳,你也挺垃圾的。”
他被骂垃圾也没有生气,笑盈盈继续说:“替美女出口气,漂亮妹妹多吃香啊,这床旁边的位置重新要招募,我这不是要给自己拉点好感度吗。”
宋望舒最烦这种厚脸皮笑盈盈的人了,说什么话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用肩膀撞开挡路的人:“恶心人还是你最会。”
他还特不要脸地说:“我真挺喜欢你的。”
宋望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去厕所解决完,宋望舒不着急回去,走着走着她走到了酒吧的后门,门半开着。这座酒吧后面有条江,夜风吹皱江面带着凉意穿过门缝,灌入走廊。
宋望舒想去吹吹风,吹散些酒意。
只是风先把门外的讲话声吹了进来。
是易姳:“蒋处安我们就约了个炮而已,我们睡了的时候又不是你第一次,你装什么清白被拿走非要我负责的黄花大闺女……再约一次可以,别的你少给我想。”
宋望舒一下子愣住了,被话里的信息量。
夜风不知道灌进来多少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另一个声音。
是个男声,听着还有些失落和委屈:“好吧,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
易姳的语气听着有点凶:“你找不到别人代餐了?反正不是今天。我今天和我室友一起来的。还有你等会儿不要过来跟我碰个杯,装作不认识我,谢谢。冷死我了,你要吹风你自己继续吹,我要进去了。”
说着,门就被推得更开了,没给宋望舒逃跑的时间。
四目相对的时候只有一地寂静和尴尬。
晚上是坐蒋处安的车回去的,蒋处安也喝了酒,代驾先把两个女生送回了学校。
从车上下来之后,尴尬也没有缓解。
继续尴尬也不是办法,两个人在宿舍里坐定之后,易姳坦白了。
他们两个也是酒吧遇见了,然后干柴烈火了一晚上。上次易姳去拿手链时带回来的早饭就是蒋处安买的。听着易姳说他们的‘露水情缘’,宋望舒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一部推理烂片在电影结尾是强行圆整个故事的推理。
宋望舒没想到这种平时在文学作品和电影里看看的419发生在自己身边时,自己会这么惊讶。
易姳决定今天让宋望舒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观’,她底裤都不留了,甚至把自己藏在衣柜里的小玩具都拿了出来。
“人都是有欲望的,有人在情感上,有人在物质上,有人在身体上。在我们生活的环境里,需要情感就被说是缺爱,需要物质就被骂拜金,需要情|欲就有人说你浪|荡,然后骂完你再偷偷给你发他们恶心生殖器的照片,然后问你约吗?”易姳将一箱子小玩具放到宋望舒的腿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摘自己身上的饰品:“所以因为这些恶心的人多了,批评批判的声音多了,大家都对情|欲闭口不提了。它其实就像是尿急拉屎一样,都是胯|间的器官,凭什么区别对待?”
宋望舒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易姳将首饰放到首饰盒里,继续她的说教:“我们这个专业有个词叫做风险最低化,利益最大化。恋爱会被绿,男朋友还是活不好也是大问题。419呢,没有情感就不会被绿,遇见活不好的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你可以换啊。”
宋望舒看着腿上一箱子小玩具,各种形状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你学什么金融?销售届少了你真是万古如长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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