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肯定句。
“”
他从包里摸出了冰冷的物件。
那是一把皮质折叠刀,他轻轻拨动扣锁,冰冷的刀刃弹了出来。就连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这是把杀伤力极强的刀,刀刃带有血槽,刀尖极其锋利,泛着冷冷的银光。
这把刀跟我的防狼笔、跟家里的水果刀完全不一样,光是看着,就感觉血液变冷,浑身发麻。
“你、你拿刀做什么?”我问。
“这是‘斩鬼刀’,用它可以杀死厉鬼。”
他缓缓收回了刀刃,把折叠刀放入我的手中。
我不接,他覆上了我的手指,强迫我收下。
我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握着我的手,让刀的柄端轻轻撞向他心脏的位置:“如果,我对姐姐造成了生命的威胁,希望你不要手软,直接用这把刀,刺进我的心脏。”
几乎下一秒,我就想象出这把刀刺入他心脏时的模样,他的血液一定会在刹那间会喷薄而出,而他,倒在血泊里,然后,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对吗?
根本无法想象,我只听到自己的大脑嗡鸣了一声,酸涩感席卷而来。
接着就见他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姐姐,你别哭啊!”
我一边打他,一边骂:“谁哭了!你这傻子!二货!中二病!”
他跟以前一样,根本不躲随我打,那表情一愣一愣的,显然没听懂什么是中二病。
“你怎么不准备一把枪?用银质子弹的那种,最好备点十字架!”
“这个刀比枪管用我不想伤害姐姐!”
我气得拧他的耳朵:“伤害个毛线啊!这次失控谁救了你!按你的说法,你要是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就用刀砍你,我看你已经死过好多回了!”
他:“”
我:“殷二傻,你真是个毁浪漫的专业户!晚上自己跪地板啊,好好反省,写检讨,200字以上!”
-
晚上我窝在被窝里看小说,而殷子夜可怜兮兮地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面前放着一张纸,时不时弯下腰来困难地写几个字。嗯,他在写检讨。
说实话,我只希望他反省一下,“检讨”这个词完全就是信口开河的结果。但看到他乖乖地跪在那儿写检讨的样子,我还是很满意的。嘛,期待一下他的作品吧。
他写得特别困难,蹙着眉头,不断划掉刚写的句子,歪头思考,把纸揉成团,扔掉,撕一张纸继续写。他时不时抬头看我,咬着笔头思索。
简直有毒,我马上就想起了刚才下唇被他轻咬的感觉,吞了一口唾液,不去看他,冷淡地问:“写了多少字了?”
“二十、二十个字”他小声回答。
“笨蛋!”
“马上就写好啦。”
他埋头继续写,这次似乎是想明白了,写得很快。
不一会儿,他就像献宝一样爬过来,捧着检讨给我看。
我瞄了一眼,哎,这孩子的字是真好看啊!简直行云流水好吗,而且竟然还有格式的,开头就写着“我最爱的姐姐”,我的嘴角翘了起来。
【我最爱的姐姐,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可能吓到姐姐了,没有表达清楚,但是这把“斩鬼刀”真的很管用,无论用来杀人还是鬼。
其实,我就是被这把刀杀死的,杀手抽出了刀,我看到了。刀柄上的殷红莲纹、刀背的形状都很特别,我记住了它。后来我在大宅里找到了这把刀,被奶奶供在鬼像旁。我偷听了奶奶的话,她说只要用这把刀刺入心脏,就算是恶鬼,也会马上消亡!
这把刀不仅可以杀鬼,还特别小巧、方便,适合携带,姐姐把它装入包里就好。当然不能带它上地铁,不过我本来就有行动限制,失控的我也不会跑太远。把刀放在家里就好了。
检讨人:殷子夜】
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姐姐,我数过了,一共250个字哦。”
我的眼皮在气愤地跳动,我望着他,感觉咱俩之间隔着厚厚的屏障,那是什么?次元壁?人鬼壁?还是代沟?
我:“你在骂我二百五对吧?”
他疑惑:“我怎么会骂你呢?”
我:“你这是在写检讨吗?!你只是在解释好吗,我说过不会用你那把刀,重写!”
他隐形的耳朵和尾巴似乎都耷拉下来了,他开始用手机,查查查。
我:“哟,想抄袭吗?态度不端正的话还得重写。”
他:“我、我就是查一下、关键词。”
他一边查,一边郁闷,似乎又有了灵感,埋头狂写。
检讨书再次被他捧了上来。
【我最爱、最爱、最爱的姐姐,
我真的知道错了,请姐姐原谅我。我查了中二病的意思,姐姐是觉得我很幼稚、很自以为是对吧,我真的很难过、真的很难过、真的很难过(网友说重要的事要说三遍),那是不是用枪更好呢?】
这一次字数比上次还多,但我只看了两句话,好的,我真的被气到了。
我揪他的耳朵:“谁让你考虑枪了!你真的是学霸吗?!你的阅读理解是不是都是零分的?!”
他:“高中的时候,还不错的,接近满分。”
我:“你一定是在故意气我。”
他很崩溃:“我错了姐姐!我不想写检讨了!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那你到底错在哪里?!”
他:“我、我不该在吻了姐姐之后就说刀的事情!我应该换一个时间说的!”
我:“不对!”
他:“可是可是姐姐必须用这把刀姐姐只是普通人,真的很危险”
我被他逼疯了,捧着他的脸蛋直视他:“殷子夜,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很危险,你只是个普通人,现在给你一把刀,说如果我失控,就用这把刀杀了我,你会杀了我吗?”
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被我强行憋了回去。
他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我宁可被失控的姐姐杀死!”
我笑:“那你还不清楚我的答案吗?”
他愣了一下,那双眼中是明显的震惊,然后是,恍然大悟,以及,惊喜。
他凝视着我,那眼神似乎要把我整个吞进他的胃里。
我吞了一口唾液:“你、你去把检讨写完。”
而他已经爬上了床,犹如一头饥饿的狼。
当身材高大的他覆上来的时候,遮蔽了所有的光。
“检讨一会儿再说”他哑着声音道。
说完,垂头咬上了我的唇。
🔒第37章
他太缠人了, 我总是被他啃得筋疲力尽、乱七八糟,最后直接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这家伙抱着我睡得死死的, 我这才发现枕边上放着一张新的检讨。
【亲爱的姐姐,
不小心又试探了你,很抱歉, 我真是个坏蛋我现在知道了,姐姐很珍惜我, 舍不得杀掉我。我好开心。可是请原谅我, 我还是得将这把刀送给你。我把它放在床头柜里, 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 请你使用它。
最爱你的子夜】
真是个倔犟的家伙。不过, 把这刀当成纯粹的防身武器也挺好的。那就收下吧。
一大早,洗衣服、做早餐、收拾房间, 我感觉浑身都是力气,精神大好。这样的我还是挺少见的, 毕竟作为一只废宅,早晨的我基本都在饿着肚子睡觉。
弄了两杯咖啡, 做了两个简易的三明治。我扫完地, 坐在茶几旁喝咖啡,望着在臼恃広床上蜷成一团的大狗狗。
大狗狗睡得可真沉, 他侧躺着,习惯性地抱着枕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谁叫他昨晚一直缠着我啃怎么都不愿意睡觉。
我放下咖啡, 坐在床边看他。他粉粉的耳朵很敏感, 如果在他耳边轻轻呵气的话就像现在, 哈哈,他会“呜”地一声,立即用被子捂住脑袋!
我扯下他的被子,在他耳边道:“起床了!懒狗狗~”
他缩进了被子里,哈哈哈赖床呢。
不过现在也才八点,那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我蹲在床边看他,真的好像大狗狗哦,头发毛茸茸的,恬静又可爱。我悄悄揉他的头发,忽然灵感爆发,在他头发上喷了点水,捏出了一对柔软的“耳朵”。
受不鸟啊~我赶紧拿出手机,猛拍了好几张。
实在是忍不住,又在他白皙干净的脑门儿上亲了几下。
这么可爱这么奶的家伙,为什么在亲人的时候又会荷尔蒙爆发呢?啊,一大早上的,别想了!
我抑制住自己的浮想联翩,继续收拾房间。
殷子夜这家伙还真将那把折叠刀放在了抽屉里,说真的,这刀还挺好看的,皮质深色握柄上有着精致的莲纹。我把它推到抽屉里面,一不小心,瞥到了抽屉角落的项链。
啊,雅雅送的项链,好久都没戴了。
我捉起项链,金粉滑落,我惊呆了。
藤蔓表面的那层薄金完全脱落了,用手指轻轻一抹,就暴露出黑色的木质材料——那些藤蔓根本就是衰老的枯枝,表面粗糙,有着环环纹路,似乎稍微用力就会断裂。而那块圆形的石头也变得暗淡无光,无论怎样对着光线看,都看不到银河般的闪粉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既然这块吊坠就是雅雅的骨灰,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我赶紧去敲雅雅的门。
没人回应。
我使劲一推,竟然推开了。
而下一刻,我似乎进入了一个异世界。
雅雅的整个房间里都是黑色枯枝!
它们铺满了地板,缠在铁臼恃広床上,顺着墙壁往上蔓延,盘踞在天花板的各个角落。它们之前似乎发狂过,灯泡被捏碎了,桌子上的东西被扫在了地板上,那些昂贵的化妆品掉得到处都是,枯萎的玫瑰躺在残骸中央,早已失去了颜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非常香,但偶尔又能嗅到一股难闻的味道。那种浓浓的异香似乎是为了掩盖腐烂的气息而存在着的。
“雅雅?你在哪里?”我喊道。
枯枝原本处于沉睡的状态,然而,从我踏上去的第一步开始,它们就微微地颤动了起来。就连枯枝上萎缩的叶片也在收缩、张开,仿佛在水中呼吸的腮。
密密麻麻、或粗或细的枯枝是纯黑色的蛇,它们盘着身子,吐着信子,安静地勾着头,用玩味的目光审视着我。
我注意到天花板左侧的枯枝格外粗大,最宽的地方比我的肩膀还要宽,那奇怪的弧度显得十分诡异。表面的那层枯枝被迫膨胀,仿佛发胖、绷紧的皮肤,一点一点伸缩着——
就像,吞掉了猎物的蛇腹,夸张地突显着,安静地消化着。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我的背脊爬上来。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些枯枝,刚吞噬了一个人。
我感觉浑身发毛,本能地后退。
回头,却发现房门已经被枯枝堵死了。
“雅雅!”我又唤了一声。
我亲眼看见,墙壁分开了,黑色的枯枝把雅雅送了出来。
枯枝宛若她的王座,她交叠着双腿,坐在其上,惬意地、慵懒地俯视着我。
她的长发如云,眼眸漆黑,眼尾上翘,嘴唇殷红。
黑色的枯枝环绕着她雪白的身体,她浑身赤/裸,不着寸缕。她的身体简直就像艺术品,似乎每一个弧度,每一分颜色,都是艺术家精细雕琢、用心渲染出来的杰作。太美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不碍事。”
她撑着下巴,朝我轻笑一声。我怔怔地看着她,不自觉地被她漆黑的眼所吸引,那黑洞般的双眼似乎可以让我忘却心中所想,勾着我,缠着我,引导我走向神秘的未来,抑或是,虚无的深渊。
“暄暄,过来。”她说,声音灌了蜜。
我走到她的跟前,枯枝缠上了我,让我与她贴近。
“为什么是枯枝,状态不好吗,那条项链表面的金粉都掉了”
有点太近了。
她微笑着盯着我,不着急回答。
她是典型的浓颜类型,睫毛又密又长,似乎天生就带有眼线。微微挑起的眉峰把她显得高傲且冷淡,她那双漆黑的眼像是墨水晕染出来的一样,流畅的双眼皮,眼尾上翘。这样的眼睛,就算没有妆也足够好看。
这双眼,和殷子夜的,真的很像。
但真的太近了,她的睫毛滑过我的脸侧,痒痒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像在用眼睛丈量一坨肥肉,思考着什么时候将它吞吃入腹。
枯枝缠着我,让我动不了,我真的有点害怕了:“你、你是不是饿了?”
“是啊,好饿。”她轻轻嗅我颈侧的味道,“哈,都是那家伙的味道呢,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呃就亲了”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只是接吻?”她轻轻哼了一声。
下一刻,她染成红色的指甲顺着我的脖子缓缓往下,一点一点,滑到小腹,她的声音有些轻佻:“那之后的呢?”
“没有、你别乱想”
虽然确实没有发生更多的事,但我又想起了他那连绵不断的吻、那炽热的手掌、那蛮横又温柔的拥抱,感觉自己像一锅水,快被烧开了。
她的手指离开了我,脸上那层笑面消失不见。
她不再看我,与我隔了一段距离。
就连声音也裹了一层冰碴:“他应该已经醒了,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她背对着我,斜斜地躺在枯枝之上,那些枯枝开始收拢,将她裹在其中。
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我瞬间想起了她曾经说的“再见”。
我怎么可能不再找她!
我拨开枯枝,拉住她的手腕:“这些枯枝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的项链完全失去了光泽,变得黑黑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告诉我吧!我可以帮你!”
“帮我?”她的声音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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