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爱轻歌。”禹墨很笃定地点点头。
“之前的事情……”果然,不可避免啊。
“那是一场误会,我和我的两任前女友已经都彻底结束了。就算还是朋友,但也仅此而已。那个什么订婚仪式绝对是子虚乌有,完全是唐氏的一厢情愿。”禹墨急忙解释。他终于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尽管,半年多来,他每天都想把这些话告诉谈轻歌,但是,找不着人啊。
“哦?你是在责怪歌儿不告而别,也不给你解释的机会吗?”
禹墨发现自己有些摸不准谈光熙的态度。谈光熙的脸上非常平静,但直觉告诉禹墨,谈光熙的内心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疼惜自己的养女,而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应对好这场硬仗,他与谈轻歌的未来可就……岌岌可危了。禹墨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绑在火柱上拷问,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烧得体无完肤。“一开始是有一些,但现在没有了。”想到眼前这位未来岳父大人的专业,禹墨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你倒是肯说实话。”谈光熙很满意。
“我觉得应该坦诚以待。我曾经答应过轻歌,给她空间,如果有些事情她不肯说,她可以明白地告诉我她不想说,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不要相互欺瞒。”
“嗯。”谈光熙点点头。“你是不是觉得歌儿有两对父母,两个哥哥,她的身上,有着双倍的宠爱,比一般人都幸福啊。比如你,从初中开始,就只有爷爷的关爱,还不得不让自己赶快长大,好保护妹妹,继承家业。相较之下,歌儿似乎要幸福得多吧。”
禹墨有些惊讶地看着谈光熙,果然专业,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知道得一丝不差。禹墨认同地点点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方面,她既是灰姑娘,也是公主,受着双倍的宠爱;另一方面,她又既不是灰姑娘,也不是公主,还要承受双倍的压力?”
谈光熙的话有些绕,禹墨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有些疑惑地望着谈光熙。
“歌儿很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知道这样的事情,心里没有隔阂是不可能的。有些人表现的比较无所谓,而有些人则表现的比较在意,比如说敏感、自卑,甚至自闭,而歌儿属于后者。虽然她和我们都很亲,看似与一般的孩子与父母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她和我们之间不是没有隔膜的,尽管这种隔膜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感和交流,却让歌儿有着深入骨髓的自卑,并由此导致她很强的自我保护和防范心理。你能明白吗?”
禹墨点点头,表示认同。之前,颜承捷也曾经这么说过吧。
“我其实是一直知道的。你知道,我是学心理学的,但是,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愿意对身边的人进行心理分析。考虑到歌儿的情况,在知晓她的自卑后,我也曾经试图开解过她,却不是很成功。后来,歌儿找到了亲生父母,我原本以为,作为L&S这样一个大集团的公主,她能从此走出自卑,但现实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她的自卑心理越发强烈,自我保护和防范心理也不断加强。我想了很久这其中的原因,只能推测毕竟离开他们太久了,尽管有血缘的维系,但与从小就在身边长大肯定是有不一样的。换句话说,歌儿和我们隔着血缘,而和黎家,隔着时间,所以,在她看来,她既是黎家和谈家的女儿,又不全是。其实歌儿的适应能力并不弱,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的生活,对她来说都还好。但是,正是因为和两个家庭之间都存在着隔阂,她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你不觉得尽管她通常情况下总是面带微笑,但在微笑的背后,却暗含着根据不同的交流对象而异的距离感吗?”
禹墨点点头,这后半段确实是他没想过的。关键是,谈轻歌之前压根就没跟他提过。不过,即使知道了,禹墨也不认为自己比谈光熙看得更透彻。
“你对凌楚寒了解多少?”谈光熙突然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轻歌不太愿意提起他,但是,我知道,轻歌一直没有忘记他。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他是个赛车手,后来出意外去世了。出意外的时候,轻歌就在身边。之后,昨天黎先生和我说,她就去了U国,直到去年回来。”
谈光熙对于禹墨对凌楚寒知之甚少一点都不意外,事实上,如果不是经常与黎家人,特别是黎君平沟通,他对于凌楚寒的了解,也不见得比禹墨多多少。
“这一段我来说吧。”接话的是黎君平。“楚寒也是个从小被收养的孩子,收养他的是一对U国牧师夫妇,他也就从小在U国长大。家母是个天主教徒,我就在教堂里认识了他。时间长了,我们就成了死党。”
禹墨终于了解了为什么谈轻歌对凌楚寒念念不忘。他们有相似的经历,使得他们很容易有共同的感受,在思想和情感上产生共鸣。
“宁宁18岁那年,我们把她接到了U国。当然,也就在那时,她认识了楚寒。你知道的,他们有着类似的身世和经历,虽然楚寒最终也没找到亲生父母,但是,类似的被收养的经历,让他们俩很快就走到了一起。你知道吗?宁宁真正的出生日期是8月16日,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当然熟悉,那是镌刻在紫色琉璃之眼和墓碑上的数字。等等,那么,2008年的8月16日,难道……禹墨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我们认回宁宁后,她每年会过两次生日。7月23日,她被收养的日子,她会回M国和谈教授他们一起过,而8月16日,则在U国和我们一起过。可是,这个生日,也就过了四次半吧。”
“四次半?”禹墨有些不能理解,那个半次是怎么说的。
“前四次生日都是很完满的。2008年8月的时候,楚寒要回国参加一个方程式比赛,于是,他们就一起回国了,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宁宁没有在U国庆生。后面的事情,你大概知道了。”
禹墨点点头,尽管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那根本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说的半次指的就是那串琉璃之眼,那是2008年宁宁生日的当天,楚寒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可以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只是没想到,在送出礼物不久,凌楚寒就在训练中出了意外。那一天不仅是宁宁的生日,原本也是楚寒准备向宁宁求婚的日子,却没想到,成了楚寒生命的绝响。从那以后,宁宁就不再在8月16日庆生。”
听完,禹墨发现自己对谈轻歌的了解还真是少得可怜。
“楚寒的离世给宁宁的打击是沉痛的。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回到U国。整整两年的时间,她几乎都吃不下,睡不好,刚开始每天还有些歇斯底里的发泄,后来就慢慢变得更加内向、沉默,甚至有些抑郁和自闭。谈教授为此也专门赶过去好几次。后来,她才似乎慢慢走了出来,但楚寒对她的影响一直都在,她似乎觉得再也不会有人像楚寒那样了解她,整个世界都抛弃她了,她干脆用厚重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知道,你为了打开歌儿的心应该花了不少心思。”谈光熙接道,“歌儿能够重新接纳另一个人,说实话,我们两家人都很高兴。但是,正如你所看到的,歌儿的敏感、脆弱和自卑,在那件事情之后,表现得更为明显,当她遇到问题的时候,她本能的选择就是逃避,重新把自己裹进厚重的保护壳中。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从专业的角度,我并不认同她的做法,但却是能够理解的,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
禹墨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根本无需谈光熙为谈轻歌做过多的开脱或解释,这些事情禹墨在漫长的等待和思念中已经慢慢淡了,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没有责怪过谈轻歌,更多的是自责。
“还有一点就是,你不可能也不应该想着完全取代楚寒在宁宁心中的位置。”黎君平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禹墨,“这与楚寒是不是还在没有关系。他们是soul partner,他们之间的情感,是我们难以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的。我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你能给宁宁一些空间。”
听完凌楚寒的故事,禹墨当然知道完全取代凌楚寒是不可能的。其实,很早的时候,禹墨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当时想的是死者为大,已经故去的人,在活着的人心里总是完美的,对此,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芥蒂。而现在看来,显然不止于此,他们之间在精神和情感上的共鸣,确实是没有类似经历的其他人所达不到的。只是,他私心里希望这一切是谈轻歌能亲自告诉他,而不是由黎君平告诉他。能够倾诉,才有放开的可能,即使不是完全放开,但显然,谈轻歌连倾诉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放开。禹墨觉得,如果凌楚寒是谈轻歌的劫,那谈轻歌就是他的劫,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而他却似乎……甘之如饴。
“今天特意请你来跟你说这么多,希望能有助于你了解歌儿。你对她的感情,尽管我们没有亲眼看见,但从你的言谈举止以及歌儿与我们聊过的事情中可见一斑。只不过,有些时候,歌儿的想法有些不一般,所以,你还是任重而道远啊。想要征服她,可能你还需要多花些功夫。”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谈轻尘忽然拍着禹墨的肩膀,言语中带着同情。自己的妹妹有多难搞,他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我知道了,谢谢伯父,也谢谢两位。但是,能先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她吗?”禹墨对这件事情的难度是有数的,只是,连人都见不着,啥事都干不了啊。
“回头自然会有机会的。”黎君平的话里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离开黎家老宅的禹墨时对自己说:“禹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再搞不定,你就别混了。”
Part 51
7月23日,谈轻歌的28岁生日。实际上,按照她真正的出生日期,到8月16日她应该就29岁了。
和往常一样,她与谈家人以及黎君平一起在黎家老宅度过,这是这一次回国最主要的目的。谈轻尘没说错,这个理由是她无法拒绝的。至于其他的事由,谈轻歌不能说完全没有想过,否则也不会去关注天禹与L&S的合作项目的文件了。关键在于,自从上次差点出了意外,黎重远把她看得更紧了,这一次,如果她不跟着回M国,黎重远就要派保镖24小时看着她。对于谈轻歌来说,这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于是,在经过两害相较取其轻的权衡后,谈轻歌最终选择了跟黎君平走这一趟。至于后续会怎么着,谈轻歌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谈轻歌并不知道,禹墨在她窝在“蜗牛壳”里倒时差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三堂会审,而自己,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最亲的一帮人偷偷给“卖”了。
事实上,从三天前再次回来到现在,谈轻歌被时差和休息日综合征搞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算调整过来。而自从回国那天和养父母及谈轻尘通了个电话,她还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也没回过黎家的老宅。
中午吃完长寿面,谈轻歌正准备和往常一样,去教堂呆一会,顺便去看看凌楚寒。
“宁宁,我和你一起去见见汤神父,顺便去看看楚寒吧。”临出门前,黎君平叫住了谈轻歌。
谈轻歌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哥。她知道,无论是黎家人还是谈家人都一直很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没事,而心理问题,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吧,她可没有什么极端倾向。应该说,凌楚寒还是足够了解谈轻歌的,之所以在他离世之后,谈轻歌虽然选择了自闭,避世,却从来没有什么极端的做法,与凌楚寒希望她能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不无关系。
那一次……纯属意外。
点点头,兄妹俩去了教堂。汤神父和凌楚寒的养父是故交,谈轻歌也因此认识了他。在凌楚寒还在的时候,当他们回到黎家老宅,她会和楚寒去拜会汤神父,多数情况下,是凌楚寒和汤神父聊得不亦乐乎,而她就在旁边无聊地打转。除此之外,谈轻歌本人与汤神父的交往并不多。楚寒离世后,他的养父母认为还是应该让他留在故国,于是,楚寒就埋身在教堂后面的墓园中。谈轻歌在出事后不久就回了U国,再回来的时候,也就是进天禹的时候。期间,每当回到黎家老宅,她都会在教堂里呆一会儿,然后去凌楚寒墓前与他说说话,这个习惯即使在与禹墨交往之后也一直没变,她也还没做好把禹墨介绍给凌楚寒的准备。尽管,谈轻歌并不知道,禹墨已经悄悄“拜会”过凌楚寒了。
谈轻歌偶尔也会碰上汤神父,但由于实在不是个信徒,她与汤神父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汤神父看着这位自己故交的养子的生前女友的目光,总是带着些遗憾和惋惜。对于她并不信教却偶尔会坐在教堂里祈祷,汤神父在多数情况下并不打扰。
到了教堂,神父似乎刚忙完一个什么仪式,看见谈轻歌和黎君平,很是高兴。黎君平由于母亲邵佳慧和死党凌楚寒的关系,也是教徒,他与汤神父聊得神采飞扬,而谈轻歌则和平常一样,坐在凳子上,双手作祈祷状。有些时候,谈轻歌看似在祈祷,却是什么都不想,只是为了静静地感受曾经笼罩在凌楚寒身上的那种氛围和气息。
看着自己的妹妹的神情,黎君平有些心疼,微微皱了皱眉。好一会儿,看见谈轻歌睁开眼睛,黎君平与汤神父道了别,与谈轻歌一起来到了凌楚寒的墓前。
“兄弟,好久不见了。”事实上,黎君平除了在凌楚寒下葬立碑的当前来到过这里,通常是很少过来的。多数情况下,他并不在国内,而即使到了国内,也往往事务缠身。在U国也有凌楚寒的墓碑,多数情况下,黎君平会在那里缅怀自己的故友。
“坏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事实上,在谈轻歌离开S市回U国的这半年多里,她多数时间把自己封闭起来,连凌楚寒在U国的墓碑都很少去看。
两个人一时无言。谈轻歌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一到凌楚寒的墓碑前,就止不住泪水。
好一会儿,谈轻歌忽然把身体靠在黎君平身上,黎君平伸手搂着谈轻歌的肩。谈轻歌闭上眼,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黎君平怀里。
“宁宁,楚寒希望你要幸福,要好好的,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轻轻叹了口气,黎君平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惜。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是很确定。”谈轻歌也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去面对,去确定,不要总想着逃避。楚寒是赛车手,如果总是逃避,总是犹豫不前,怎么可能当一个优秀的赛车手呢。你是他的丫头,总不想把主人的名声都败光了吧。”
“我……”谈轻歌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来之前,我和daddy商量了,与天禹的合作项目的整体运作交给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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