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得到消息,明年春闱监考官已定下,这关系虞葭哥哥虞衡考科举的大事,还是提前跟虞葭说一声妥当。
但他才进垂花门,就见游廊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小东西见了他许是害怕,立即就躲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裴景晏停住。
若是没记错的话,适才那条狗是萧泽玉送给妹妹的。
内院的狗为何从后院窜出来?
“去把那小东西捉过来。”他吩咐道。
小厮赶紧走到花丛边,伸手一扒拉就把小花狗抱起来。小花狗呜呜呜挣扎,但因身子太肥胖,显然无济于事。
裴景晏见它嘴里叼着个香囊,微微眯眼。
第64章 私会
深秋的余晖落在海棠树间,在浅白的墙壁上投出细细碎碎的影子。
傅筠刚从政事堂议事出来,中秋过后南边水患严重,朝廷又开始忙碌起来,锦衣卫也要协助户部和刑部的督查庶务。
他出门后边思忖问题,边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马鞭,余光瞥见宋景琛从侧角门出来,手上还提着个灯笼。
“上哪去?”傅筠问。
宋景琛笑嘻嘻走过来:“正要回府。”
见傅筠盯着他手上的灯笼看,他解释道:“这是我刚从巧天阁定的花灯,听说最近上京的女人都爱这种小巧精致的玩意。”
“正好今日还是内子生辰,买一盏送她。”宋景琛将灯笼放在傅筠眼前,继续道:“你觉得这样式如何?”
“一般。”
“啧…”宋景琛说:“这你就不懂了。你别看它现在只是素白的一盏花灯,这里头可是有讲究的。”
他继续道:“回头我在上头作首诗,再绘上她的画像,这样一来,意义非凡。女人嘛,都喜欢这些。”
宋景琛的妻子比他小两岁,两人青梅竹马长大颇是投趣,都喜欢摆弄些诗词字画。
“你现在下职回府?”宋景琛顺口问。
“不回,我有事。”傅筠道。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景琛总觉得这会儿傅筠的神色有些自得,就嘴角的那抹欲勾不勾的笑刺眼得很。
宋景琛又好笑地“啧”了声,摆手与他告辞。
傅筠翻身上马,停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而后才夹马腹离去。
.
风轻月明,此种时候最适合与佳人相会。
傅筠吃过饭后,沐浴了番,换上颜色最鲜亮的那套宝蓝底紫金色团花锦袍,还熏了女子最爱的香味。
然后,出发了。
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穿过百福大街,再拐进小巷。傅筠出门早了些,离约定的时间还久,索性慢慢悠悠地走。
到了定国公府后院墙外,他还稍微等了下,顺便整理仪容。
今晚的月色,就像心爱姑娘的眼睛,明亮且温柔。傅筠好整以暇地欣赏了那么会儿,想起很快就要见她,心里灌满了蜜。
见时辰差不多了,他轻轻一跃翻过墙。
一切还是熟悉的模样,金色绒菊在夜下安静盛开,从铺满青石板的小径一直延伸到拱门处。
傅筠穿过小径,果真见不远处的阁楼上亮着灯火。
这里是后院一处偏僻的阁楼,傅筠此前观察了许久,此处景致雅且幽静。最重要的是,裴景晏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嗯,与佳人在此相会最合适不过。
再走近几步,见台阶上站着虞葭的婢女杏儿。
杏儿见了傅筠只微微行了一礼,也没多说什么。
傅筠小声问:“她在里头了?”
杏儿点头。
“等了多久?”傅筠又问。
杏儿摇头。
傅筠挥手让她下去,独自上楼。突然想到什么,原本急切的脚步到了门口又停下来。
于是,背过身对月而望,难得有些紧张。
“葭葭,”他轻咳一声,道:“四日不见,你可还好?”
心爱的姑娘没应声,估计也跟他这般心情紧张吧,他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
“只隔了四日,我就好似过了一年那般漫长。”
屋子里的人依旧没说话,想来是羞臊了。也是,中秋那晚他们做了极亲密的事,至今回想起来都令他觉得像做梦般。
若是…若是可以,他还想亲她。
但今晚气氛这么好,除了吻心爱的姑娘,他还想作一首诗。
傅筠沉吟地徘徊了两步,而后停住。
“端正人如月,孜媚花如颊。”
“花月不如人,眉眉眼眼春。”
“葭葭,”他站在栏杆旁,柔声问:“这首诗送你可好?”
很快,身后的门打开了。
傅筠转身,当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
裴景晏站那,勾着点似笑非笑,但神色极其清冷。
“指挥使大人好文采。”
.
不远处,虞葭偷偷地藏在廊下柱子后,担忧地看着两人。生怕自己的哥哥与傅筠打起来。
但奇怪的是,两人站在月色下和和气气地说话。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但裴景晏的神色从起初的面无表情到后面勉强和颜悦色。
想来是傅筠答应了他什么,又或是承诺了什么。
傅筠始终背着身,也许他清楚虞葭就在楼下不远处。他只是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去。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最后交涉了几句话,才各自点头离开。
虞葭有点失落。
她其实挺想见傅筠的,但挨不住小内奸被捉了现行,哥哥不许她再出来,兴许以后都见不到傅筠了。
她垂着头,哀怨地踢脚下的石子。
“葭葭冷不冷?”裴景晏走过来问。
“哥哥,”虞葭慌张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身上披着件家常外衫。
裴景晏笑了下,并未答。而是问:“你以为我会对他不利。”
虞葭原本是这么担心的,但现在说出来肯定会令他伤心,便赶紧讪笑道:“我就是随便走走,走到这了。”
“哦。”裴景晏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背着手,虞葭乖乖跟在他身后。
过了会儿,他停下来,转头见虞葭欲言又止的模样,好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哥哥不瞒你。”
虞葭小心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葭葭喜欢他?”裴景晏却是不答反问。
“嗯。”虞葭老实承认。
“何时喜欢的?莫不是上次你是骗哥哥的?”
“不是不是。”虞葭赶紧解释:“哥哥上次问我喜不喜欢他,那时候我不知道呢。”
“后来我得知他想娶我,所以……”
“所以就喜欢他了?”
虞葭难为情得很,低着头道:“就觉得他长得还不错,为人…为人也算君子,而且与我知根知底的……”
“知根知底么,”裴景晏声音微沉:“葭葭不介意他养外室的事?”
“啊?”虞葭愣了下。
“若说整个上京城我最佩服谁人,傅筠也要算前三。这样的人原本做我妹婿也没什么,可是…”裴景晏停了下,继续道:“我绝不会允许品行有污的人娶我妹妹。”
“哥哥,”虞葭苦着脸:“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在包庇他?”裴景晏面色更沉了。
虞葭不敢说话,过了会儿,问:“那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让他以后不再见你。”
虞葭咬唇,心里很难过,嗫嚅了句“根本不是这样的”,赌气往前走。
这回,是裴景晏跟在身后。
“好了,”裴景晏实在无奈,说道:“哥哥逗你的。”
虞葭停下来,背影还是有些气呼呼。
“他说外室的事纯属做戏,并非实情。”裴景晏道:“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轻易将妹妹嫁给他。”
虞葭转身,抿唇露出点笑来:“那哥哥要他怎么做?”
“不怎么做,看他诚意如何。”
?
虞葭不懂,追问:“什么诚意啊?”
这回,裴景晏不答了,而是说道:“在看到他诚意之前,我仍是不许你们见面。”
…
济元寺。
唐月彤将将服侍老夫人歇下,就见个婢女端了个暖炉过来。
“唐姑娘,山上夜寒,老夫人怕冷,奴婢燃了个炉子过来。”
唐月彤瞧了眼这婢女,不动声色地接过暖炉:“我来吧。”
“是。”
过了会儿,唐月彤出门,回到自己屋子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摊开左手。
掌心是一张字条,是之前那婢女悄悄递给她的。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自从中秋宫宴上碰见四殿下之后,他便派人经常给她送信。前几日更是还亲自来了趟济元寺。
彼时他倾诉了一腔相思,令她担惊受怕,也令她心神不宁。
四殿下之意,是对她一见钟情,但苦于奉皇命定了皇子妃。如若不然……
唐月彤的心有那么一刻跳得极快。她也知晓,依她的身份是万万没有“如若不然”的可能,但四殿下承诺侧妃之位,却未必不可以。
只是,她心里极其纠结。一来,她爱慕的是傅表哥,二来,四殿下是否真心却不得而证。
今晚,四殿下再次派人送字条过来,说他已到了济元寺,想要见她。她知道今日的见面代表什么。她若是去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见,或是不见?
过了会儿,有人在外头敲门:“唐姑娘,您好了么?”
是之前的那个婢女,来催她的。
唐月彤攥紧字条,举棋不定。
“唐姑娘?”
“就好了。”片刻,唐月彤突然应了声。
也罢,皇子侧妃不是也挺好么!
至少,她爹爹升官指日可待!
.
济元寺是京城五十里地之外的一座寺庙,名气仅次于武南寺。不过由于这边路远山高,香火便没有武南寺那么好。
但每年也不乏一些吃斋礼佛之人来此求经,比如靖国公府的老夫人便打算再这住上些时日。
唐月彤陪着老夫人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
寺院的生活实在清苦,每日都是吃些清粥小菜。老夫人因身子不大好,吃食格外精细些,有专门的厨子做。但唐月彤在这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为表对佛祖诚心,她跟寺院的僧人一样,都是三菜一汤,极其寡淡。
只这么半个月,她便肉眼可见地轻减了几分。
唐月彤翻出件素色衣裙出来,将腰间的绸带又拉紧了些,这才开门跟着那婢女出去。
此时已是夜幕森森,寺院周遭也极少点灯笼。走了许久,才见墙下挂了一盏,但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说不准何时就会熄灭。
“到了吗?”走了一会儿,唐月彤问。
“就要到了。”那婢女说道。
很快,她领着唐月彤到了个僻静的院子,站在门口说道:“唐姑娘进去吧,殿下已经等着了。”
为掩人耳目,唐月彤连自己的婢女也没带,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才上前敲门。
开门的就是四皇子谢渊。
他一身锦袍,金冠玉带,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对着她笑。
声音也极其温柔:“你终于来了。”
唐月彤低头,轻轻“嗯”了声:“给殿下请……啊……”
谢渊忽地将她拉进门,而后便是抱住。
“你让我想得好苦。”
“殿、殿下…不可……”唐月彤躲开谢渊的唇,可那温热的吻却顺势落在她脖颈上。
“殿下。”唐月彤声音有些颤,眼里带着泪花。
谢渊停下来,在她耳畔低笑了下:“我喜欢你,做我的侧妃不好么?”
他的手来到她腰间,缓缓摩挲:“我会给你想要的。”
他试探地扯住腰间的绸带,微微拉紧,正在等她点头。
“嗯?”谢渊问:“你就不想要么?”
渐渐的,感受到唐月彤的身子变软,谢渊勾唇。随即手上一用力,绸带松开,女子素白的衣裙尽数落下。
唐月彤闭上眼睛。
第65章 大结局收尾
昨日下了场雨后,天气便开始晴朗起来。虞老夫人见日头晒得暖和,索性吩咐桂香搬张椅子到院子里晒太阳。
虞葭一早就来了蒲柳巷,跟祖母吃过早饭后就陪着老人家说话。这会儿她站在身后帮虞老夫人捶肩。
“葭葭这么心事重重的,遇到什么事了?”虞老夫人问。
“没、没呢。”虞葭声音蔫蔫的,明显的口不对心。
“我都瞧出来了,”虞老夫人说:“你适才早饭也没吃几口,这会儿给我捶肩也慢吞吞地心不在焉。”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虞老夫人示意她停下来:“你跟祖母说说,兴许祖母能帮上忙。”
往回在雁县时,虞葭但凡犯错,只要躲到祖母这里就没事。
虞葭放下小木锤坐下来,阳光照在她脸上,显得皮肤瓷白透明。她迟疑了片刻,说道:“祖母,家里正在给我相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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