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收文《窃娇》
◎清远侯府妾室冯姨娘为争中馈之事,狠心将改嫁时带来的女儿许给了老绥宁候。
林云晚从屏风后偷觑,那老侯爷胡子花白,两条长寿眉垂下,露出黑黄的牙缝,笑的一脸猥琐。
为了免入火坑,夤夜更深,她敲开了继兄的房门。
林云升淡淡瞥她:“帮你不难,二妹妹要如何报答我呢?”
林云晚薄唇咬紧,许久,从怀里掏出一对金镯子:“先给哥哥这些,等日后我……”
林云升接下她的镯子,笑着在手中把玩。
许久,才凑近了她的耳畔,面上笑容摄魂夺魄:“二妹妹可比这金子,勾人的多呢。”
◎林云晚以为,自己这辈子能从落魄庶女坐上清远侯府当家夫人,皆是因为得老天爷眷顾,也是因为多年前的那夜,她大胆张狂了一回。
殊不知,她以为的幸运,全是那个男人多年觊觎,步步谋算,才得来的顺遂。
第2章 【修】
张承乐挑好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笑着起身给钟毓道谢。
“就知道‘真哥哥’你惦记着我,不像我二哥哥,只会欺负……”
“哎呦……疼疼疼!”张承乐两只耳朵同时被人提起,活像一只提起后勃颈的猫,“二哥哥,我错了,您最好,从不欺负人!”
张承安哼笑一声,才松开手,又搓着指尖吓唬他。
张承乐吞了吞口水,躲到钟毓身后,再不敢造次。
几人一道往福禄堂去,钟毓打小跟张家几个兄弟关系交好,老夫人自不拿他当作外人。
拉着他的手问在滇西过得可好。
又让他多来家里,兄弟几个常来常玩才不生分。
钟毓自是点头应下,规规矩矩的回老夫人的话。
王氏笑着看他,低声嘱咐小儿子,要拿钟家二哥哥做榜样,科举拿好名次,日后入仕,也当尽心尽力。
张承乐见了天的鹰似的,恭恭敬敬作揖,眼睛朝外头咧着,心思早就飞到闹市里去了。
临走,王氏还不放心,言语再三,嘱咐他听话,不准领着他妹妹胡闹。
“儿子省得了,您不放心我,还不放心浓浓么?再说了,二哥哥也一道儿出去呢,我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不听二哥哥的话。”
王氏抿嘴点头:“该是你听话才好,但凡有你二哥哥的一半儿懂事,我也省心。”
再抬眼,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早就脚下生风,跑出二门外去了。
*
马车过了永安桥,前面就是长宁街。
前线大捷,又赶上了崔太后寿辰。
今上昭告天下,放了官员们的沐休,又赏下香料、木炭,免了三日宵禁,着京兆府衙门举办花灯节,为太后娘娘庆生。
马车在日新楼附近的巷子里停驻。
张承乐翻身下马,去搀自家妹子:“浓浓,刚才我瞧见那边有卖兔爷的,白的似雪,咱们去弄一套来?”
“在哪儿?”张婉撩帘子,朝笭外探看,眼睛睁的清明。
“车上说话可不顶用,你带上檐帽,他们去日新楼吃酒,咱们两个先底下逛一圈儿,再跟过来说话,可好?”
见她还有踟蹰,张承乐拍着胸脯保证:“怎么,连你小哥哥也不信了,那儿还有灯谜呢,等小哥哥给你赢一串儿兔儿灯,回去院子里挂一排,岂不威风?”
张婉眉如月牙,接过明琴递来的檐帽,踩上杌凳,又转身吩咐,让两个丫鬟先跟过去伺候,他们去去就来。
明琴怕五爷一道惹事儿,小声跟雁霜商量:“好姐姐,你拳脚功夫好,且跟过去帮我伺候着些。”
哪知道,张承乐领着张婉一道,钻进人群就再找不见了。
雁霜无奈摊手,上了二楼雅间,如实跟主子回禀。
张承安气的要骂人:“臭小子,自己胡闹作祸不说,连带着还要拖着浓浓一道?”
钟毓笑着起身,临窗打量片刻,回身宽慰:“别恼了,人就在跟前呢,小的那个抱着一对儿兔爷,大的提了一串花灯,眼巴巴守在画糖人的摊儿上呢。”
张承安凑过来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找了又找,也没瞧见那两个小坏蛋在哪儿。
钟毓拍了拍他的肩头:“日新楼跟前不招贼,让他们自在玩一会儿,我点了桃花醉,记我大哥的账上,你吃不吃?”
桃花醉是日新楼的门面,滴酒成金。
听说,是他们东家亲手酿制,除辛家的酒楼里外,再寻不到第二家。
张承安跟他熟稔,也不客气,撩袍落座:“你且等着回去挨骂,今儿管不饱我,只叫我小瞧了你去。”
又冲外头喊人:“小二,桃花醉再加一坛,爷海量!”
待张承乐领着张婉进屋,正瞧见张承安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床七弦琴,面上挂着泪痕,还不忘板着脸斥责,要给钟毓讲大、小速呢。
“啧啧啧”张承乐偷笑着进屋,摇头晃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儿也能瞧见我二哥哥出糗。”
他嘴上奚落,但还是手脚利索的将人送上马车,吩咐雁霜她们要好生照顾。
钟毓站在道口看他,笑着感慨:“你二哥哥跟我说老五懂事了,那会儿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懂事不少。”
“等他什么时候再不抢我的小玩意儿,那才是真的长大了。”张婉撇嘴道。
钟毓侧目,漫不经心地问她一句:“我见你总捂着手臂,是磕到哪儿了?”
“啊……那……”
张婉支吾两声,才搪塞道:“跟明琴她们闹着玩,撞上了桌角,涂了药,不打紧的。”
钟毓点头:“还是要仔细着才好,你二哥哥总说老五莽撞,我看啊,你们兄妹两个都是冒失鬼。”
张承乐只听了后面半句,当是真哥哥在教训小六,笑着附和,又嚷着要去看打铁花。
“听说这回京兆府请的是老杨头的徒弟,万花绽,神龙至,要比去年的厉害多了。”
“小哥哥这心思若是放在念书的事儿上,怕是咱们家也要出一个大儒。”张婉揶揄道。
“你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
张承乐分一串糖葫芦给她,摇头晃脑地说着歪理:“你小哥哥我是文曲星转世,不用功不努力就轻松得了头名,若是再努力用功许多,还有旁人什么事儿?天下莘莘学子念书不易,我太优秀了,怕他们自惭形秽,失了对念书的那点儿冀望。”
张婉气笑,只叹气摇头。
钟毓忍笑道:“好知礼的张举人,依你这意思,他们该是谢你呢?”
张承乐大言不惭地点头:“立碑著书都不为过。”
“不知羞!不知羞!”张婉嫌弃地绕至钟毓身侧,指着张承乐道:“真哥哥,你快帮我骂骂他,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竟然是我哥哥?”
张承乐也要讨理:“我才盼着真哥哥骂醒你这个小糊涂呢,我说了你又不信,让真哥哥给你讲,高阳书院的头名有多难。”
钟毓不偏不向,各打五十板,拉着两人顺着人流往长寿街走。
十字交叉口有一座钟楼,是先帝爷当年相州大捷时所建,因是战事而成,多染戾气,宫中贵人们祈福求天也不使它。
太后娘娘出身青州崔家,少时随先帝爷南征北战,一身赫赫战功倒是不怕这些。
逢普天同庆,凡仁寿宫所出懿旨,皆要在此鸣钟。
打铁花的场地便是在钟楼前的一处空旷场所。
周围漫是人群,道路两旁早就被小摊贩码满了,稍有空地儿,便有舞七磐、撂地的手艺人占住。
张承乐被走马卖解的绊住了脚,火树银花也顾不得了,他仗着个子小,七钻八钻,没多会儿就挤进人群。
张婉点着脚,垫步要找,却只听见小哥哥在里面高喝赏银,围观众人拍手叫好。
“咱们在这儿等他,还是先去前面打铁花的地方瞧瞧?”钟毓紧跟在她的身畔,虽目不转睛,却也举止有度。
“不要他了,咱们自去玩咱们的。”张婉瘪着嘴角抱怨,“等回去告诉我娘亲,看他怎么挨打!”
钟毓轻笑,喊了两个随行的小子在跟前盯着,便伸臂引路,将张婉护在身前,继续往人群热闹处走。
地上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二人找了一处有雅间的茶馆,斜对着钟楼,上了二层,推窗便是赏景的好位置。
地方不大,只一方桌子,临窗摆有凭几、蒲团,鲜花幔帐,倒也雅致。
“楼下虽然热闹,然人多手杂,终是不大方便。”钟毓斟一杯茶,给她解释:“这儿虽不能尽兴,倒是便宜许多。”
茶叶是他们自己带来的,碧绿的毛尖在滚茶中上下翻腾,刷过莹白透亮的精瓷,沁人的香味一点点晕开。
张婉抿上一口,笑道:“开春那会儿,二哥哥也给了我一包新茶,吃着味道倒是相似。”
钟毓挑眉:“你吃着可好?”
张婉点头:“极喜欢的,比家里采买的要鲜口许多,应是当季采下来的。”
钟毓道:“新茶都是一个味道,自然是一样的。这也是今年新下来的明前,你若喜欢,我叫人再给你送去两包。”
他话音方落,外面登时一片大亮。
“哇——”
“开花啦!开花啦!”
小孩子拍着手哄叫起来,伴随鼓声,两条金龙左右摆开,映着漫天花火,便是远看,也令人欣喜不已。
张婉高兴地跟着拍手,指着火树银花下踩旱船的让明琴也看。
火光映着灯光,外面一片通亮。
明琴笑着指了一对儿骑驴的新人:“小姐,您瞧,那跑旱船的新郎官儿是个新来的,步步都要落旁人一些。刚才还跟蚌娘撞上,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没跌倒,还不忘搀着他的新娘子呢!”
“哪呢儿?哪呢儿?叫我瞧!”
张婉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仔细在跑旱船一片去找。
果见一身量高挑的红衣红驴,歪歪扭扭地牵着红纸搓的缰绳,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强撑着朝前面走。
“是有趣得很。”张婉掩帕而笑,“真哥哥快来看。”
她正要扭头,那新郎官儿忽然抬首,将身畔的新娘子拉在跟前,两个人笑的前俯后合,不像是来耍戏,倒像是凑热闹的看客一般。
明琴也瞧清楚了那人模样,失声惊讶:“是他们俩!”
那抬轿的新娘子尖鼻子细眼儿,笑起来龇出一枚吃人肉的狼牙,除了姓赵氏的小娼妇,再没第二个人了。
“乌龟王八的凑一对儿!”明琴咬着牙,低低地骂娘。
香臭不分的狗东西,那娼妇是个浪蹄子,姓周的却当眼珠子似的胡海在一处。
眼下为了哄那小娼妇玩乐,竟跟一群耍把戏的混在一起,可是连体面也不要了!
张婉嘴角紧抿,眼底的喜色散去,脚下虚浮两步,抓紧了明琴的手腕,半倚在窗棂。
“怎么了?”钟毓过来扶她坐下。
又朝窗外打了一眼,也没瞧出有什么异样。
“没事儿,铁花晃着眼了,心里有些发慌。”
张婉胡乱编了个理由,提一口气,强挤出一丝笑意。
她面色不佳,钟毓也没了赏灯的兴致,叫人去给张承乐传话,便早早的先送张婉回府。
马车里帷裳希希,风钻过纱眼儿,温温吞吞地吹在脸上。
张婉手上的帕子绞的生紧,默不作声的呆坐一路,连什么时候下的马车都不记得。
回过神儿,便是在自己的如意居里。
“真哥哥呢?小哥哥回来了么?”
“钟二爷送过咱们就回去了,五爷被热闹绊住了脚,可得一会儿玩呢。”
明琴用温温的湿帕子给她擦手,又撵了跟前几个丫鬟,拿重瓣粉来,挽起袖子细细地涂在她的手臂。
拉了衣服才瞧出来,白天看见的只是一处,顺着胳膊往上,星星点点的好几块儿青紫,连背上都被打了一记巴掌印儿,五根指头肿的明显,瞧着都让人心疼。
“怪不得早起您不叫我伺候,您瞒旁人也就罢了,连我也不叫知道了?”明琴红着眼圈埋怨,“诸位主子的事儿我是管不到,只这一回我得说您。他周家就是金窝银窝,这三天两头的动手,也不是个常理。”
张婉咬着嘴,不知道怎么回她。
明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上次吃一记窝心脚,我当是就此打住,如今他倒越性猖狂起来了。您又不肯叫侯爷、夫人知道,就这么的生生受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教我怎么活啊?”
小丫鬟自小就在张婉身边伺候,府里主子宽厚,她自掏心掏肺的为主子着想。
“好明琴,别哭了,我不打紧的。”冰冰凉的小手揾去她的眼泪。
张婉和声给她讲这里头的道理:“这事儿切不能跟我娘说,眼看着四哥哥就要从岭南调回来了,武将不凭军功仕途本就难捱,周家肯这时候帮咱们一把,是三哥哥的福气,也是咱们张家的福气。”
明琴将重瓣粉的盒子收起,瞪着眼睛过来据理力争。
“他们男人的仕途,只叫他们去战场上刀枪流血的争去,何必要拿您的委屈来换?怪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三爷是他们二房的人,您为大爷、为五爷,那是自家兄弟,便是委屈一些,也好赖算是有个由头,您为三爷,就二夫人那个做派,我就不平!”
“傻丫鬟,什么长房、二房的,几个哥哥都是自家兄弟。”
重瓣粉冰冰凉的覆在身上,张婉不舒服地咬了咬牙,继续道:“便是二婶婶有诸多不是,但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他们待我自是亲妹妹一般,你有怨气,也不能撒在他们身上。”
明琴撇了撇嘴:“只二爷一个是好的!年前大爷得了癔症送回来,二房的人是怎么说的?”
小丫鬟双手掐腰,有模有样地学相:“什么癔症不癔症的,分明是砍多了人脑袋,叫昭南那些会巫术的神婆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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