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骆燕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爬都爬不上去。”
穆扩哈哈一笑:“这不难。”说话间,屈身扶住骆燕的腰,用力一送,就将她安放在了马背上。
脚离地的时候有一些昏眩,等回过神,她已经坐好了。
穆扩仰着头与她说话:“别害怕,它虽然去过沙场,但对小姑娘特别和善。”
鬼使神差的,骆燕脱口问:“还有哪个小姑娘骑过啊?”
“钦州张指挥使家两个小姑娘都喜欢它。”这匹马本就就是张指挥使家的宝马生下的,后来送与他。
当然,那两个小姑娘才八九岁,比骆燕小多了。
穆扩牵着马慢慢往前。
夕阳落在他肩头,灿烂无比。
骆燕瞧着他伟岸的背影,暗自嘀咕,原来他在钦州有相熟的小姑娘啊,也不知是熟到什么程度呢。
第37章 037 同意。
穆夫人听说穆扩带骆燕骑马, 十分欣慰,她将三个孩子接到家中居住,与儿子一团和睦那是她所希望的。
不过儿子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 不拘小节,很容易与人交好。
骆莺过来时, 骆燕与穆扩已经在跟穆夫人说话。
穆夫人道:“你要是能多留两日就好了, 后日阿棠回来,你们也可以见一面。”
“不急于一时, 等春节自会见到。”
过年他能在家中待一阵子,穆夫人笑着点点头。
骆燕坐在穆扩身侧, 看着他腰间的长剑问:“阿棠在跟宋都督习武,表哥你觉得你与宋都督,谁武功更强些?”
穆夫人替儿子谦虚:“阿扩怎么能跟宋都督比?”
穆扩略一挑眉:“也确实得比比才知道。”
骆燕忍不住笑, 她就喜欢穆扩身上的狂傲劲儿。
等穆易回来,丫环把厨房炖好的羊肉汤端到桌上。
香味四溢。
穆夫人叫儿子多吃,穆扩便似风卷残云, 吃了碗中大半羊肉。
骆燕自嘲:“有表哥在, 就衬得我没那么能吃了。”
众人大笑。
穆扩打量她的脸:“那你怎也没有长胖?”跟他上个月见到的样子没有变化。
骆燕道:“没长脸,长别处……我分明还长高了, 你没瞧出来。”
饭后,穆扩就把骆燕领到屋外的树上, 用手比划下, 在树干上刻下一刀:“下次回来就很清楚了。”
穆夫人透过窗户瞧着, 与骆莺道:“他以前也给悦儿这样量过。”
兄妹两个很是要好, 那段时间,女儿病重,儿子当着她的面不曾哭过, 但心里何等痛苦,她也是清楚的。只是太沉溺于女儿的死,回想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关心他。
他后来就去了钦州。
穆夫人只在她面前提穆扩,从不曾说起穆悦,但今日却说了,骆莺柔声道:“干娘,再给我说说表姐的事情吧。”
屋里仍萦绕着羊汤的香味,炭火也烧得暖融融的,穆夫人有些恍惚:“悦儿也喜欢吃羊肉,但胃口小,总是吃那么一点……跟你一样,”她渐渐有些笑容,“她啊,除了弹琴还喜欢种花,临安的小院子里全是她种的花。”
骆莺安静的听着。
隔了一日,骆棠从凤栖书院回来。
“穆夫人真是我姨母?”他问护卫,“我以后再也不用回骆家了?”
他已经问了好多遍,护卫道:“是,公子的两位姐姐已经在穆家住了一阵子。”
骆棠也不喜欢骆老夫人,当然是姐姐们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见到穆夫人与穆易时,他嘴巴很甜,姨父,姨母叫个不停。
记得当初这孩子很是胆小,喜欢躲在两位姐姐身边,没想到如今这样活泼了,穆夫人揉揉他的脑袋:“看来去书院十分有用。”
骆棠道:“盛先生说,‘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与亲人就该多说说话,与外人则是不同。”
穆夫人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院子早就打扫干净。
饭后,骆莺姐妹俩带他去住的地方看。
“好大啊。”骆棠吃惊,“大姐,二姐,我一个人住吗?”
“是,你是男儿,可不能再赖着我们!”骆燕指指书案,“姨母把书都给你准备好了,往后你归家,就在此好好念书。”
骆棠叹气:“就没个歇息的时候。”
骆燕道:“当然不能歇息,你不能被赶出凤栖书院。”
骆棠哼一声:“不过我得先习武,明日去拜见师父。”
骆燕瞧一眼骆莺:“宋都督一番好意,你确实也不能辜负,故而文武都得学好。”
骆棠感觉压力甚大。
看弟弟皱着眉,骆莺关切的问:“可是最近累了?若实在疲乏,也不用强迫自己。”
还是大姐好,骆棠依偎在她身边:“也不是累,是有时候盛先生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你起步晚,不似那些言情书网出身的孩子,三四岁就开始念书了,我跟阿燕也非博学之人,教得肤浅。你有些落后原是应该,你切勿妄自菲薄,把自己该学的记住就好。”
骆棠点点头。
下午,穆夫人领着三姐弟去城外拜祭穆老爷子,穆老夫人。
这三人自小就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本以为是没有的,谁想到,时隔多年,才知真相。
三人恭恭敬敬磕了头。
穆夫人烧着纸钱,与去世的双亲说了许久的话。
次日,也是休沐日,骆棠早晨便去了西平侯府。
谁想到,章允宁也在。
二人相见,骆棠十分高兴,行一礼道:“章大公子,许久不见!”
“阿棠,你长高了。”章允宁惊讶的捏捏他的胳膊,“是不是因为习武才长那么快?”
不过数月未见,骆棠竟高了三四寸。
骆棠得意的道:“我时常练拳,自然会长高,往后会跟你一样高的。”
章允宁泄气:“表叔之前竟只教你!”如果一早教他的话,他恐怕都会打一套拳了。
年轻男子的神情十分委屈,骆棠看着他,忽然有种奇怪之感,他往前没发现,但去书院后,与那些同门相处多了,便觉章允宁好似何处不对。他那些年长的同门,气质都很沉稳,说话也斯文儒雅。
章允宁却像个孩子。
此时宋淮出现了。
骆棠快步迎上去,欢叫道:“师父,飞鹤拳我练得十分熟练了,要不要打给师父看看?”
“好。”宋淮准许。
骆棠便在场地中央练起来。
章允宁瞪圆眼睛,暗想骆棠竟练得那么好了?他急得拉宋淮袖子:“表叔,你也教我拳法。”
“你刚学,只能先打基础。”
章允宁不信,跟着骆棠练,可身子歪七倒八,把骆棠引得发笑。
没办法,章允宁只好听从宋淮。
这一去就是一天,等到傍晚,骆棠才离开,还是宋淮亲自送他回的。
他一路小跑。
等见到骆莺时,额角有汗。
骆莺用罗帕替他擦拭:“等会去洗洗换身衣裳,小心着凉得风寒。”
骆棠在耳边悄声道:“师父说,他在梅花林附近的亭中等你,大姐,你快去。”
骆莺一怔:“你是说宋都督在我们家?”
“是,师父有话与你说。”
宋淮收骆棠为徒后,见她十分容易,到时姨母问起,一句有关骆棠习武就搪塞过去。只是,他特意来此,是想说什么呢?上回她跟章玉姝已经表明了态度,章玉姝应该告诉宋淮了。
骆莺让弟弟去洗澡,又叫两个丫环退下,她坐在镜子前,想了想,而后把脸上抹得胭脂擦的干干净净。
即便仍在吃药,可她的脸色还是极为苍白,没有血色,她习惯遮掩。
镜子里,肤色如冰雪一般。
假使用这样的面貌去示人……
趁着妹妹还未过来问东问西,她马上去往亭子。
远远看到宋淮站在那里,一袭青衣,玉冠黑靴,身姿挺拔。
她脚步顿住,忽然想起那日,他神情温柔的替她整理头发,那一刻,也不是没有一点动摇,只是……
骆莺握了握手指,径直走到亭中。
像是片落叶一般,随风而至,宋淮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细细端详之后,忽然间发笑。
骆莺本是准备了一腔义正辞严的话,陡然间就被惊得咽回肚中。
他在笑什么?
她双眸微微睁大。
傍晚的霞光中,她的脸庞似毫无瑕疵的白玉,有些不太真实。宋淮心想,她这样露出苍白的脸色,真是想吓唬他吧?
那日的借口,其中之一就是,她患了重病。
宋淮就觉得骆莺十分可爱。
骆莺见他的笑容毫不收敛,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宋淮道:“我杀过人,也见过成千上万的死人,你这样是吓不住我的。”
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给堵住,骆莺秀眉微蹙,硬着头皮道:“宋都督总不想很快就做鳏夫吧?”
她是她的病看得过于严重了,宋淮道:“我之前说过,我可以治好你。”
“恐怕我的病没那么容易,干娘之前已经请过名医……但现在,宋都督你也看出来了,并未有多少好转。只是此事还请宋都督替我隐瞒,我不想干娘担心,是以平时总会掩饰。”
宋淮挑眉:“所以你是为我着想?”
骆莺一怔。
“假使不考虑抱恙一事,你可愿意嫁我?”宋淮进一步追问。
骆莺心头一阵慌乱。
原本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是以当初宋淮表明心意,她最先想到就是自己的身体,现在他这么问……
骆莺垂下眼帘:“请宋都督见谅。”
这是打定主意要拒绝他了。
宋淮心想,可能是之前几次他对她过于和善了,导致小姑娘不知,他原是个什么性子。骆莺是可以拒绝他,然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有许多办法让骆莺答应。
宋淮眸光闪了闪:“你难得能与你姨母团聚,可想过,假使早逝,穆夫人会如何?”
当然想过,所以她会尽力活久一些。
宋淮见她沉默,继续道:“我认识一位大夫,他最擅长的便是虚症,倘若由他来医治,不出两年你便能痊愈。”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骆莺半信半疑:“不知都督为何这样笃定?若是治不好,又如何?”
“治不好,做鳏夫的是我,你有何损失?”
骆莺噎住。
确实,此事对她毫无坏处,甚至于她嫁给宋淮,得到的好处显而易见。
她何苦如此?
宋淮看她接不上话,伸手将她下颌抬起:“你一再拒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怕我伤心?怕你走后,我悲痛欲绝?原来骆大姑娘心里竟如此在意宋某。”
指尖的力道很大,如同他此刻的强硬。
骆莺的心一阵狂跳:“我不是……”话未说完,瞧见宋淮变得更为幽深的眼眸,好似暗沉的夜一般要把她淹没。在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咬了咬唇道,“也罢,都督求仁得仁,但求都督往后不要后悔!”说罢,转过身疾步而去。
裙角飘飞,从没有见她跑得这样快过。
宋淮失笑。
小姑娘可能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心意,但嫁给他后,总有一日她会清楚,世上再没有谁能比他更合适她。
第38章 038 定亲。
骆莺一路跑回屋中, 不由气喘,脸颊也如上了胭脂般艳丽无比。
骆燕瞧见她这幅样子,十分惊奇:“姐姐, 你去何处了?”
妹妹居然在,骆莺抚一抚胸口:“我, 我是去看花了, 后来发现好似要下雪,便跑了回来……”
骆燕看一看天色。
外面彩霞满天, 哪里像是要下雪?
她不由狐疑。
骆莺怕她追问,说起骆棠:“阿棠到家了, 你可知?”
骆燕点点头:“我知,只是刚画山水图,还差几笔, 便没有停手。刚才已经画完,等墨干了拿给姐姐瞧瞧。”
她在骆家学的东西没有拉下,骆莺心想, 妹妹仍是怕输给骆箐, 竟是丝毫没有懈怠。其实已是两家人了,不必再比。
骆棠洗净后换好衣裳过来, 又小声问骆莺:“大姐是不是去见过师父了?”师父叮嘱的,让他一定要传话给大姐。
骆莺点点头。
骆燕没听清, 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骆莺道:“没说什么。”
骆燕就有些生气, 感觉两人是有事瞒着她。她快步走到骆棠跟前, 捏住他耳朵喝道:“快告诉我, 你们不许有秘密!”
骆棠虽然习武,耳朵还是很脆弱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忙小声告诉骆燕。
骆燕就笑了,盯着骆莺看。
原来姐姐刚才偷偷去见宋淮了,难怪脸红成这样。她猜测,会不会是宋淮再一次向姐姐表明心意。
骆莺知道妹妹在想什么,未免心虚,起身找来针线,做护膝。
一双护膝差不多都要做好了。
宋淮见过骆莺后,马上就去拜见穆夫人。
他言简意赅,开门见山。
穆夫人早有心理准备,见宋淮如此诚心,颇为满意。
“我对阿莺十分中意,但阿莺似乎怕连累我,总提起身子病弱,还请穆夫人劝一劝。到时我会替请她太医,务必令她痊愈。穆夫人与家母交好,往后阿莺住在西平侯府,我保证家母也会对她疼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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