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锦安将额头贴在陆澜汐的额头上,感受到一片冰凉。
自她醒后,身上的热度便一点一点退却下来。
新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潮湿,散在背后同时有阵阵花香气传来,惹人欲醉。
二人面对面坐着,她甚至不敢抬眼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只属于她的男人。
凌锦安抬手,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些许红晕,红唇似樱桃,泛着水灵灵的波光。
他终于忍不住咬了上去,陆澜汐开始还能勉强坐住,可被他欺的一点一点朝后仰躺下去,直到整个后背贴住床榻,退无可退。
一只手自她腰后穿过,另一只手将活蹦乱跳的白兔抓握在掌,樱桃本在兔子嘴里,却被凌锦安时不时捏起。
感觉身前的人身子阵阵发抖,凌锦安不觉将人又搂的紧了些。
他像疯了一般撕咬着陆澜汐的唇,没多会,陆澜汐便觉着嘴唇红肿酸麻,被啃噬的快没了知觉。
生生低闷的唤声被凌锦安全部吞下,每吞一声,便换来更加猛烈的攻击。
良久,他才将嘴唇挪开,反而移到陆澜汐的耳侧,强压着气息在她耳边低语一句,似在恳求什么,陆澜汐闻言肩膀一缩,随之将手按上他的肩膀,拇指拉扯他身前的衣衫,也在他脸侧咬耳朵,“我想看看肩胛上的那个疤痕。”
这说辞一下子便让凌锦安明白了,她这是在回应方才自己问她的那句,“我想要,好不好?”
……
妆台的瓷瓶上只摆了一只含苞待放的月季,含羞低着头,任风抚来,对面长桌上是一方烛台,此刻屋内光线昏暗,只燃了一只红烛,火苗窜动急急,唯有一束光打在墙上,自妆台上看,烛火同月季的身影重叠交织在一起,花团被烛火的光芒一点一点撑开,花瓣随风一缩一紧。
雨打花枝,烛火被整个温热的夜色包裹住,火苗时而收紧,时而退却。
陆澜汐梦中脚踩棉花一蹦一跳,一会儿出头一会儿陷落,长发在枕边不断磨蹭起来,在梦里一切都是与之逆反的,就连亲手养大的一对儿小白兔都开始不听话,只肯窝在凌锦安的手底下。
装蜂蜜的罐子倒地,贪食甜蜜的野兽长舌一卷,将罐口洒出的蜂蜜都如数卷入舌心里,这般贪婪疯狂的卷虐,让妆台上的月季吓的收了花瓣。
蜂蜜被卷吃干净,猛兽终于收口,身影利落划破森林的夜空,如同一柄长剑刺破夜空。
这样的撕口一旦被扯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天空中顿时有无数流星划过,毫无规律可言,密密麻麻砸入密林中,时而林中有溅起的水声啪啪作响,溪水自高处岩石缝隙里砸流下来,激的小溪水潭溅起一阵阵浪花。
陆澜汐在梦里瞧见一个人的身影,那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凌锦安,他气喘吁吁自山脚下朝她奔来,眼里正燃烧着熊熊不灭的烈火。
脚步沉重又轻盈,豆大的汗自他额头鬓角处挥洒下来,奔跑中,不知是不是陆澜汐半睁未睁的眼睛导致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竟然看到凌锦安的一抹坏笑挂在脸上,随后他脚尖儿踏地,小跑九步后又重重朝前踏出一大步。
仅仅如此,让陆澜汐看的惊心动魄,不觉捂了口鼻,强压了自己声音。
烈日当头,凌锦安奔跑中汗流浃背,陆澜汐亦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只在原地蹦跳,双腿却酸软的不像自己的一般。
头顶一道阴影罩下,陆澜汐被人自溪水中捞了出来掉了个个儿。
长发一半撒在身前,一半荡在背后,手握缰绳骑着烈马在野峰上驰骋。
她从来都不会骑马,手底的缰绳却绕在她腕子上,耐心指引属于她的方向。
她双腿在马腹前奋力一蹬,而后目视前方,火辣辣的日头打在她身上,带着她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马蹄极速,风驰阵阵,颠簸的她腰背酸疼,她眯了眼,良久马儿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她觉着口干舌燥,仿佛看见前方忽然出现一方海市蜃楼,终于体力不支,朝马身扑倒而去。
恍惚的瞬间,跌落下马,在沙漠中翻滚两下,又背触平地,她觉着有人在一点一点将她推去云端。
升空的刹那间,终于忍不住心口憋闷了良久的一声呐喊破腔而出。
随之凌锦安被人踹了一脚,手臂上被溅了溪水涟涟。
轻纱也跟着遭殃,染水而沉,风再吹也摆动的不像方才那样跳跃轻盈。
最后,凌锦安终于奔向属于他的终点。
转眼成秋,无数的蒲公英随风而散,漫长的一季在梦中过去。
他顺势躺在陆澜汐的身边,抬手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
陆澜汐侧过身来任由他抱着,一下子半点儿困意也无,眼睫触上他肩胛处的那道伤疤,凌锦安一时觉着痒,垂脸朝下看去。
这会儿她脸上的红霞比之前病着时候还要深重一些,连嘴唇四周也显而易见的红了一圈儿,他平复气息,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第91章 掀开
“在想什么?”耳垂棉软,轮……
“在想什么?”耳垂棉软, 轮廓漂亮,从前常听人说,这样耳轮周全的人是有福气的, 但凌锦安觉着,遇到她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福气。
陆澜汐将玉臂搭在凌锦安的身上, 也不急着答, 只用力吸了鼻子,脸上挂着淡淡的满足之意, 连原本脆甜的声线也变得慵懒了几分,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当然好闻, 你我的混在一起, 能不好闻吗?”她的小手指尖在自己肋骨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扫着,像根洁羽挠着他心口, 呼吸渐渐不平起来, 身子又朝她侧了侧,两个人贴的紧俏,胸口的软糯让他眼睫一跳, 随之将人搂到身前,趴到自己身上。
陆澜汐在上, 下巴轻轻杵着她的心口抬眸,这个角度看上去小脸尖俏, 眼睛圆大空灵, 像是一只自林间闯来的小鹿,黑发成纱,铺散开罩在脑后,有两缕轻飘飘搭在凌锦安的身上,远远见着像是若干条软藤, 将两个人紧紧拴在一处。
“澜汐,你能不能同我讲讲从前的事?”凌锦安修长的指节伸入她的发间,时而撩动起来,“我想听你讲我未中毒之前的事,那时候你在王府里做什么?”
陆澜汐似笑非笑,将眼皮垂下,双眼皮的褶皱线条流畅,眼珠在眼皮子底下左右灵动,一时回想细节多如牛毛,丝丝弦弦都与凌锦安有关,天知道,从前那两年,她都是只敢远远瞧着凌锦安的背影过日子的,“我在王府里起先做些杂活,后来予康少爷那里的嬷嬷来杂房中挑人,就将我挑走了,起先我觉着我运气还算不错,可才走不久后又听说你院里的嬷嬷也去挑人了,我想,若是我再多留两天的话,兴许能将我挑到锦秀苑去,那样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提起往事,她一时笑的娇憨,指尖不觉在他的身上打着圈儿,“当时我为了这件事,还难过的两天都吃不下去饭呢。”
凌锦安见她笑的这样傻,说的也都是傻话,却觉着可爱非常,他从不知会有这样一个傻姑娘独自躲到角落为他欢喜为他愁,手指轻轻抚过她如玉似的眉眼,“你说,你若当初来了锦秀苑,你又会如何?”
她微眯起双眼,小脚不觉晃动了两下,下巴自他心口前抬起,手臂伸直挂在他脖颈上,故作媚态,“那当然是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偷偷潜入公子您的房间,趁你不备,将你变成我的人,然后你哭着喊着让我负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
她这边说的欢快,话尾还未落地,便觉着天旋地转,是身底的人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陆澜汐措手不及,双臂还锁在他的脖梗上。
二人四目相对,鼻尖儿几乎贴着鼻尖儿,眼前的人笑意深浓,里面似藏着化不开的浓雾,要将她这个林间小鹿层层包裹吞食一般。
“若是那样,你猜我会如何?”
显然陆澜汐还未理解他话中的深意,反而很认真的问,“什么?”
“我不等着你动手,我会反过来将你治的服服贴贴,”他气声渐重,唇角压下,一路从她软唇之上点挪到耳侧,陆澜汐隐隐听他含糊着说道,“来,我将欠你的一并补上,每一天都加倍补偿.....”
夏夜的风自珠帘空隙穿梭而入,惹得珠帘叮当作响,玉珠碰撞在一起,声若清泉阵阵。
又是一阵沙场点兵,不过这次不若头次的狂风卷浪,凌锦安变得很温柔,如若细细品嚼一道精美细点。
他一遍又一遍的低唤陆澜汐的名字,是陆澜汐才能听见的耳边碎语。
........
夏夜漫长,树上藤蔓攀伏而上,开出朵朵细密而鲜活的花,花瓣在盛夜中怒放,像展臂迎落雨,树枝迎风抖动,将花儿摇摆的不成样子。
后半夜起,帘内不大透风,过于闷热,之前出的汗还未消下去,这会儿又起。
陆澜汐口干舌燥,断断续续在凌锦安面前说了句,“热、热.......”
凌锦安立即停下,而后抽身下地,光着脚将人抱出来,窗前有长几,他将人搁在上面,将窗楹推开,细密的风吹来,让陆澜汐松了一口气,她把着窗楹微微坐起,头仰着探了出去,睁眼看到繁星满天,“今天晚上的月色真美,星星也漂亮。”
身前有人逼近,凌锦安自旁处给扯了一片棉帛来殿开铺到她身上,“后夜凉,别吹了风再病了。”
“有你在,我就不怕生病了,再也不怕了。”淡然心安,大抵就是这样的,有人疼,有人爱护,无论何时都有一个人护在她身后。
凌锦安将她自窗前抱起,如获稀世珍宝一般将她护在身前,“嗯,什么都不怕。”
“对了,澜汐,”他自暗夜中将她小巧的下巴捏起,“好像你从来都未唤过我一声。”
“什么?”陆澜汐不明。
“夫君,”他低低笑起来,手上晃了晃她的下巴,“我想听你叫我夫君。”
她心口一跳,细细回忆,好似真的没有,她抿嘴一笑,含羞将脸埋在他的心口蹭了蹭,最终还是含糊着说了句:“夫君......”
这两个字太过甜腻,搅得凌锦安一池春水荡漾开来。
火苗迅速窜动,他头罩下,挡住外面的月色,含住她的唇,接上方才戛然而停的事情。
........
才过辰时,高清明便被长公主一封口谕诏入宫来,他竟也觉着巧,本想就在这两日便入宫同长公主说关于周小蝶的事,谁知长公主竟提前叫了他去,择日不如撞日,时辰当妙,他欣然前往。
谁成想,到了长公主这里,周小蝶也在。
自他入殿,周小蝶只同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忙将目光移开,含羞低下头去,身子微微侧坐着,但自这个角度看去,不难见她早已发红的耳轮。
高清明自将眼从她身厌恶的挪开,自打一切真相掀开,高清明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直视周小蝶,他此生最痛恨的便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六亲不认之人,有些人,披了一层人皮内里却未必是人。
“听闻长公主的眼睛好了,清明惭愧,今日才来道贺。”高清明深吸一口气,脸上的不悦尽力掩着,是要发作,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长公主高坐于上,打量着眼前这年轻的后生,倒是和她想的相差无几,气宇轩昂,身量挺直,面容俊朗,身带一身潇洒气。
“说起来还是我要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带了神医前来治我的眼,我余生哪里还有机会看清这大千世界?”提到她的素阳,心底一软,连目光都不觉加柔了几分,“今日算是我第一次见清你,康远侯之子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高清明微微颔首,“长公主您过奖了,清明是个不成器的,不敢污了家父名声。”
“你言重了,”长公主目光自高清明身上一撤,转而投到小蝶的脸上,见她脸虽然低沉着,显见已是红的透了,会心一笑,转而又同高清明道,“听说,从前你和郡主也是旧相识,我听蝶舞讲,从前清明你给过她许多帮扶,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
高清明不留痕迹的咬了后槽牙,提到帮扶,他这才想起,不过此时再想,除了后悔别无旁他。
这个人,看着是一副人样,谁知竟险些害的陆澜汐丢了性命,他得知直相后能忍到现在,已是万分仁慈。
高清明也不答话,连附和几句也不愿再开口。
长公主也不是个弯肠子的,若有好事便想极力促成,索性也不拐弯抹角,“清明,我见着你好似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只是不知你可有钟意的姑娘了?”
“若是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开口说道说道,也好报你这寻医之恩。”
“回长公主的话,清明从不说假话,钟意的姑娘我有!”
他声量浑厚,丝毫不愿摭摭掩掩,响彻整个大殿,一字一字重重敲击在小蝶的耳膜上。
小蝶脸色微妙变化,手指暗自紧捏袖口,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他口中的那个姑娘是谁。
“哦?”长公主闻言眉目一抬,想着前两日小蝶话里话间的暗示,不免猜测她和高清明是两情相悦,“是哪家的姑娘?”
“既然您这样问,那清明也不说假,”高清明身子挺的笔直,目光深灼,扬声说道:“清明钟意的姑娘是长公主您的女儿!”
话音落地,周小蝶的眸子骤然缩紧,心口同时提起一口重气,整个人的肩都绷住,唇角泛起一阵涟漪。
长公主明显也愣了片刻,倒是没想到高清明竟能这般直白,先是笑了一下,而后展眉道:“这倒是巧了,竟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儿,蝶舞,你在这儿也听清楚了,清明他方才说的是什么。”
周小蝶眉目压低,脸上的红晕更深一层,双唇紧紧抿起,越发不敢回头看他。
满脑子想的都是:“莫非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长公主您误会了,我说的是您的女儿,并非是在坐的这位周小蝶。”高清明目光似寒剑,直斩在周小蝶的脊背之上,干脆又利落。
周小蝶忽觉背后一阵寒凉,似是一下子从方才的火热落入冰窟之中,芒刺在背,她手指发紧,猛扭头朝高清明看去,头上的玉翠步摇甩的过猛,打在了眼角上。
对上他的目光,似是自他双眸看透一切他想要讲却还未来得及讲出的话。
周小蝶眼神复杂,充着伤怀充着恨意还充着满满的不敢置信,万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逼的双眼通红,有一丝狠意乍现。
高清明亦毫无避退的迎着她的眸光,随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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