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给他吃了些药,实不相瞒,这毒我没见过,我也要回去想想办法。”
素阳的说辞顿时又让陆澜汐心凉了半截,她起身,目光闪动,“素阳叔叔,这毒,相比之前的岁寒见如何?”
素阳闻言,和一侧蒲怀玉对视一眼,而后才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我起先都没诊治出来他中毒……”
陆澜汐沉下眼皮,将满目的绝望独自咽下,缓缓点头,“我知道了,素阳叔叔。”
“你们回去吧,我去看看他。”她吞了口水,似乎这样才能将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咽下。
她脚步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踏回内室,瞧着他眼底的黑青色,再次崩溃下来。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是好好的人,回来却成了这样。
她缓步来到凌锦安的身边,而后坐下,肩膀重重沉下,唇色苍白,脸色难看,摸着他的手背,竟然已不是之前的温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上消逝一般。
她将凌锦安的手抓住,却发现他连指甲都已经开始发黑。
陆澜汐弯身下来,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轻轻蹭着,“凌锦安,你不许走听见没有?我为了你去做药奴,不是为了让你这么轻易就去死的,岁寒见你挺得过来,这次也一定行的!”
“你若真的不想待了,也成,”她轻抽一口气,忽然笑起,眼前是一片灼热,“你何时走,我便同你一起,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我得一直赖着你,吃你的,喝你的,还要欺负你。”
“这可是你以前说过的,不能赖账的。”
说着,她脱了绣鞋,规规整整躺在他的身侧,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手指摆弄着他寝衣上的莲花图案,在他耳畔轻轻道,“你看,你连寝衣都是我亲自做的,上面的图案还是我亲手绣的,你若走了,这样的衣裳你可就穿不到了。”
“凌锦安……”她将嘴唇凑到他肩头轻咬了一口,“我自久安街跑出来的时候,我都没有怕过,唯独你让我整日提心吊胆。”
“其实有件事我心里清楚,我知道你也清楚,若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找高清明,我跟他在一起,让你眼巴巴的看着,我就看你生气不生气!”
眼角滑泪,不知不觉已是晕湿一片。
第113章 醒来
夜色深沉,熏香染染……
夜色深沉, 熏香染染,一杯茶汤颜色深浓,被蒲贺元浇于渔歌茶宠之上, 滚烫的茶汁子冒着白色的雾气,同那燃香一齐纷飞, “承安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
“回大皇子, 一切如常,凌锦安仍旧未醒, 只剩下一个凌秀平。”随侍应道。
蒲贺元轻笑一声, 面露得意神色, “那边没有人起疑吧?”
“没有, 全部心思都放在凌锦安身上,他只由承安王妃一人照顾, 凌秀平亦近不得身。”
“凌秀平不足为惧, ”在蒲贺元眼中,凌秀平不过是个承家世的无用小子,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时辰也差不多了,待过一个时辰, 就让他们动手。”
“是。”随侍得令,应声下去。
蒲贺元盯着窗外的明月皎皎, 露出一丝冷笑来, 他起身行至窗前,负手而立道:“这个大皇子,我算是当够了,只要除了那两兄弟,蒲怀玉, 下一个就是你了。”
......
后半夜里忽然起风,将得那树叶吹得沙沙声响,扰人烦心,陆澜汐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将窗子关上。
这几日她只实在是困的急了才会小眯一会儿,时不时的探上他的鼻息,愁容不展,几乎不吃也不喝。
孙紫苑灌了一大碗的银耳汤,而后将碗重重搁在桌上,脸凑到凌秀平的耳畔低语,“我已经在你这里住了两天了,到底有完没完?”
“再耐心等等,有人就要受不住了。”凌秀平亦小声回答。
“可是为什么非要我住在你的房里?传出去多难听!”孙紫苑在他手臂上轻掐了一把,依旧不肯放过他。
“你过来!”凌秀平起身,将她扯到床榻上,而后拉了帐幔将两个人扣在里面,“你傻啊,万一有人用什么小计俩,夜里摸到你房里去,将你乱刀砍死怎么办?让你住在我房里这是我为了能第一时间保护你!”
“你反正一直在我院子里吃喝还不干活,旁人都以为你是我通房呢,传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你还怕这次?”
“胡说,谁说我是你通房!”她不服气的推了凌秀平一下,“我呸,就你还想让我给你当通房,做梦去吧!”
她这般说,凌秀平也不气,反而就喜她这般气鼓鼓的样子,转而嘻笑起来,“没事没事,我不同你一般见识,反正就这两日了,你再忍忍。”
......
夜色深时,两个人合衣而卧于床榻之上,孙紫苑没心没肺,且到哪里都睡得着,背对着凌秀平便闭了眼,反之是这两日凌秀平没睡好,二人离的远,他只搭了个边,瞧着眼前人身形起伏,他一时有些恍惚,想着若是寻常夫妻,大抵也是如此吧。
风吹树叶,随之他听到窗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极轻却繁杂,他将帐幔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隙,只见窗前有两道人影闪过,而后闻到一股诡异的香气。
凌秀平眉目一深,自被中掏出长剑,随之用力在孙紫苑大腿上掐了一把,将孙紫苑一下子疼醒,爬起来刚要发作,却一下子被凌秀平捂住口鼻。
孙紫苑还算机灵,忙会了凌秀平的意,紧紧捂住口鼻不说话,凌秀平早有准备,取了一块巾布绑在鼻前。
不多时,外面人觉着这迷/香该是起了作用,群起而上,劈开门窗破坏而入,才一进了门,便有一声长哨声响自房间里传来,而后只见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王府侍卫持长剑而入,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凌秀平拉开帐幔前将锦被整个兜头罩下罩在孙紫苑头上,而后自床榻上飞了出去,众刺客一见,倒没想着他们竟提前有所防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一时间刀光剑影,在暗夜中穿梭。
孙紫苑吓的整个人缩在了墙角,只敢露出一只眼睛来瞧房里的打斗情况,只见凌秀平自月色下身手轻盈矫健,如若一只飞墙的黑猫,刀剑不空,在敌人之中穿梭游刃有余,孙紫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凌秀平,和他平时不着调的模样一点都不似,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不由得让孙紫苑看得有些呆住了。
不知谁将一名黑衣刺客踹到了床榻上来,那人手随意一扯,拉下了孙紫苑盖身的锦被,四目相对,孙紫苑一阵紧张,那刺客也是杀红了眼,见着活物便不肯放过,举刀便朝她劈来,孙紫苑吓的抱住了头,下一刻便见那刺客从床榻上摔了下去,而后一命呜呼,再抬眼,已是凌秀平来到了身前,随即展开手臂将她自床榻上夹了下来,一直护在身上。
孙紫苑随着他一路行走,头紧紧贴于他的胸膛之上,也不知是她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他的心跳声,总之很是剧烈,像是打鼓。
她于忙乱之中抬眼,瞧着这会凌秀平发间有些凌乱,脸上有些血色,一脸的刚毅冷然,这角度望去,让孙紫苑觉着自己好似在瞻仰一般。
她心此时跳的更快了,脑海里居然飞过了一个念头:“天,凌秀平他......他好帅啊!”
......
陆澜汐才将窗子关好,便在窗前亲点了烛火,一时火光跳跃,将她的身影打在窗上,剪影无双。
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嗖响,似是有什么刺破空气的声响,陆澜汐心口一紧,尚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肩上一紧,随之被搂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自那窗前飞跃一般的躲开,一柄黑物自纱窗飞进来,穿过她的碎发,带着耳畔的风定于身后的木台上,她随声定睛一瞧,竟是一把羽箭。
此时她脑子嗡嗡地响,再转过头来瞧着身前的人,更是大吃一惊。
凌锦安正牢牢的将她抱在怀中,她甚至不知他是从哪里飞出来的,明明前一刻人还躺在床榻上,此时便已活生生的立于她的眼前。
二人对视,他仍是那柔情关切的眉眼,让陆澜汐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一阵恍惚,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而后便听到院中有刀剑相拼之声,凌锦安紧紧拉着她来到门前,只见现在锦秀苑中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他也不急着操刀上前,只在阶上门里紧紧护着陆澜汐,对底下的纷乱似乎一点也不焦急,只任凭着王府的侍卫同黑衣刺客们打成一团。
承安王府的侍位皆是高手,尤其在凌锦安遇刺之后便换了一批,今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果真,不过多时,那些刺客皆已落败,成了王府侍卫的刀下亡魂,没死的也被人擒拿住,一时锦秀苑中又宁静下来。
瞧着这些血腥的画面,陆澜汐竟没觉着可怕,反而异常的平静,目不转睛的只盯着凌锦安。
不多时,只见单通提着血剑来报:“主子,二公子那边也已将刺客解决了,还活捉了几个。”
“秀平没受伤吧?”凌锦安长身而立,说话声中气十足,丝毫不像病中之人。
“二公子无事。”
“那就好,”说到此,凌锦安双眼微眯,看向此时月朗星稀,“剩下的就看怀玉的了。”
他将门关了,把所有的血腥都关在了门外,屋里一下子又静瑟下来,唯有他和陆澜汐两个人。
陆澜汐脚步未动,目光有些发直,直到听他听唤一声:“澜汐。”
陆澜汐如梦初醒,一下子回过神儿来,侧头一见他捏着自己肩头的手,而后目光寸寸偏移,直到他的脸上。
此时他脸色仍是青黑色,眼底的浮黑尤其明显,可两眼目光灼灼清明,一下子让陆澜汐懂了什么。
良久她才开口问道:“你......你这么多天,该不会是装的吧?”
凌锦安眼皮垂下,轻抿嘴角,而后解释道:“事出突然,我还不及同你解释。”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中毒是不是?”陆澜汐一抬眉,等着他一个答案。
瞧着她语气和脸色有些不对,凌锦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也跟着发虚,“澜汐……”
“这几天你都一直醒着?”陆澜汐怔怔望着他,眼圈泛红。
“是。”
“我说的话,你都听得见,我哭你也听得见,就是躺在那里装模作样,”她垂下眼皮,深吸一口气,随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得知你中毒了,心口疼的快要死过去,日日祈盼老天能给我一个神迹,想不到,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瞧着我发傻。”
“我不吃不喝,就是怕稍微一分神你人就不在了,”她双拳捏在身前,说不上是气还是笑,“却不知这个人就好好的躺在那里……”
“澜汐,你听我说,”这样的陆澜汐着实将他吓着了,“大皇子一直试图对我们不利,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就是大皇子安插的眼线。那日入宫我独自一人时,他往我茶饮里面下毒,我只能将计就计引君入瓮,才得以让他放松警惕只待今日。”
“你我二人独处之际,你为何就不能同我说一声?”她目光闪烁,又问,“这件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蒙在鼓里?”
第114章 一厢
生平第一次,凌锦安觉着……
生平第一次, 凌锦安觉着语塞,听陆澜汐这般问,他却答的心虚, 试量片刻,终于寻了合适的说辞, “长公主亦不知。”
“母亲......”她念叨两声, 忽然轻笑出声,想着这两日来此处的这几个人, 蒲怀玉也好, 素阳也好, 孙紫苑也好, 凌秀平也好,一个个的在自己面前演戏, 演的像是真的一样, 她竟一点都没瞧出破绽来。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你却单单瞒着我?我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陆澜汐歪着头问道同“难不成只有我掉了眼泪,他们才会相信你是真的中毒了?”
“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不值得你信任, 会于你大计无益处?”
“不是这样的澜汐,事出匆忙, 加之敌人在暗处有眼线,我只是怕哪里出了错漏.......”这样的解释连他自己都觉着苍白, 本来他是犹豫过, 犹豫趁夜里无人时同她说起,可又为保万无一失,只得强忍住。
“你不怕秀平出错,不怕二皇子出错,甚至不怕孙紫苑出错, 唯怕在我身上,”她冷笑着后退两步,“凌锦安,你好心思。”
“大哥!大哥!”是凌秀平的声音,自院中传来,声量高响,可凌锦安一双眼睛始终盯在陆澜汐身上,未曾别开,亦不应答。
倒底还是陆澜汐经不住他在门外的叫喊,她缓缓坐下,目光朝向旁处,“我不会同你闹的,你身上担着要事呢,去忙你的吧。”
他仍旧一动不动,只盯着她的神色变化。
良久,一直杵在这里。
见他不肯走,陆澜汐也不管,自顾行到了床榻上,平静躺下,多日未好眠,她累的极了。
凌锦安步入内室,来到床边,此时见她已然闭了眼,隔着烛火光亮,仍瞧得见她脸色极差。
她多日来的提心吊胆他皆看在眼里,放于心上,这几日他假装中毒,可真的受伤的确是陆澜汐。
他坐下来,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才刚触到,她便将手自他手底抽离,而后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背。
他不说话,只坐在床榻边沿,一动也不动。
陆澜汐知道他就在那里,也不去理,只管自己睡着。
可门外凌秀平却急了,一直在拍门板。
凌锦安倒是沉得住气,反倒是惹的陆澜汐心烦,生平第一次,她怒意盛大,翻身下床气急败坏的撩了珠帘冲到门口将门打开,正见着凌秀平愣在门口。
“他在屋里,你将他拖出去。”陆澜汐语气还算平和,她本就不是爱大吼大叫的人,又侧过身子给凌秀平让了出路。
虽然她语气没什么,可脸色分明写着有什么,凌秀平一时也犯了难,开始后悔敲门板,只尴尬的看向单通。
单通何种聪明机灵,转而望天假装不知。
凌秀平自然知道现在既已东窗事发,陆澜汐已清楚了真相,这么久才开门,不用想也知道,当是兄长方才在里面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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