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鼓起嘴,不想说话。
“夏儿,你又忘了我的交代了?”
“没忘,多做。”今夏乖乖回答。
在杨程万身后的易昕听到师父这句话,想起那日在官船上师父与她讲的话,手下动作一顿,神色复杂,须臾后敛去眼中的思虑,手又开始捏了起来。
“奉国将军案已了,你们三个,晚些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该回京了。”杨程万谈起了回程。
“啊?”今夏还不想这么快就回京,自己还没玩够呢!
就在今夏想央求师父迟一些日子的时候,一个与她有共同想法但不同目的的人说话了。
“杨捕头。”陆绎来了。
“陆大人。”杨程万借着今夏和杨岳的力站了起来。
“别着急回去了。既然来了扬州,不妨多待几日再走吧。”陆绎开口劝杨程万留下。
“是啊,师父。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扬州,当然要体验一下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诗境啊,师父。”今夏言语滔滔不绝,表达出自己想留在扬州的那份期待。
易昕听了今夏那番话直接被她给逗笑了,“嘿,笑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咳,好诗啊,好诗。“易昕唯有一笑与之应回应。
“昕儿,难道你不想在扬州多待几天吗?你想想啊,这儿的灌汤包、糖藕、如意酥、甘露饼啊,这些你都吃过了?你可是最喜欢点心的,你就真舍得没尝过这些可口的点心就走了?”今夏见只有她在苦苦劝说师父,大杨那个木楞子就会听师父的话,遂开口引诱易昕和她一起劝。
“咕噜——”易昕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立马向美食屈服。
“师父——我们就留在扬州嘛,过几日再回京也不迟啊,我们怎么能就这么错过这里那么有吸引力的美食——呃不,风景呢?那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易昕绝不承认她是被甜食诱惑的。
“这……”杨程万敌不过这两个撒着娇央求他的小徒弟,已经开始动摇了。
陆绎趁机开口讲出他的目的,“杨捕头,扬州有位非常有名的正骨大夫,姓沈名密,我现在就派人知会一下,带您去看一看。”
“陆大人……”
“这位沈密啊,祖上世代皆为行医之人,对于伤筋动骨,甚至于陈年旧患都颇有经验,我看您这伤,也该治治了。”
“我的事,怎好劳烦大人啊。”谈到旧伤,杨程万满是愁绪的眼中闪现一丝希冀,但又随即被失落掩盖,口中说着推辞的话。
“您帮我一起查了一件案子,就权当我感谢您了。”
“爹,我觉得,我们还是去一下吧。这虽然不一定能治好,但总归有什么养护的法子。”
“是啊,师父,您就不要辜负陆大人的一番好意了。”今夏赶紧撺掇着师父去。
“可是,昕儿平日里给我擦的那些药已经能缓了我许多不适了,就算去了若是没有办法,那不还是空欢喜一场嘛!我这腿,就这样吧。”杨程万竟有些自暴自弃了。
“师父,我就是个半吊子,那些药就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小心配出来的,自然不能与正经大夫配出的药相提并论。而且,您想想,由陆大人举荐的名医那医术肯定高明,您就去试一试嘛,说不定人家还真有法子治好您的腿呢!我们几个还想等您腿好了带领我们叱咤六扇门呢,是不!”易昕眼睛瞥向今夏和杨岳,两人会意。
“是啊,爹,您就试一试啊。”
“师父,去嘛,去嘛!”
“杨捕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陆绎一锤定音。
“……多谢大人了。”
闻言,易昕三人都露出了笑颜。
“您客气了。”
——沈密的医馆——
“沈大夫,我爹的腿怎么样了?”杨岳急了。
沈密起身向陆绎回话,“大人,这骨伤当年就没有接好,如今要治,就得重新打断再接。”
“如今,您已年长,重新接好后,至少三个月不能动武,以确保气血不阻,扫除血瘀。不过,我刚摸过您这骨头,虽然错位,但患处气血通畅,仿佛只是里面骨头长歪罢了,而且,通常这断骨之伤,旁人轻抬几分就会有难忍的痛楚,刚刚您却好似不疼一般,这是为何?是否是平日里服用了什么,涂抹了什么,才会让您这骨伤与他人有异。若是,等重新断骨之后,继续服用,想必不能动武的时间会短一点。”
“吃了什么……”杨程万低头思索片刻,“啊,平日里若是腿疼毛病犯了,熬一熬就过去了,自从擦了昕儿给的药膏之后,阴雨天这腿就没那么疼了,有时候还觉得这腿有点力气。”
“唰唰唰——”闻言,几道视线转向易昕,易昕只能尴尬一笑。
“这位姑娘,可否给老夫看看你那药膏?”沈密星星眼地盯着易昕。
“呃呵呵,真不好意思啊,沈大夫,我这没带来扬州,不好……”易昕可不想被人发现灵力的秘密,虽然沈大夫也不可能发现,但耐不住她慌啊。
“我这有,我随身带着。”杨岳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瓷盒递给沈密,给完后,还朝易昕一笑。
……呵呵,怎么办啊,大杨,我想给你做碗汤喝喝。
杨岳突然身子一抖,起了鸡皮疙瘩。
沈密两眼精光地打开瓶口,鼻子凑近闻了闻,不一会儿抬起了头,神情颇为上头,“这盒药膏的配方和寻常的活络膏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其中多了一味药,老夫竟不知这一味药是什么,搭配其中竟有如此奇效,仅闻了一闻就有种让人精神开阔,心情愉悦,还请姑娘赐教。”双眼灼灼地看着易昕,眼里的执着让人害怕。
某人嘴角抽抽,她还真解释不出这一味“药”,灵气本就有静心通气,驱除烦闷的功效,虽然对易昕是没啥用的。总不可能实话实说这不是药,是灵气,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那么早被看作是神经病很难受的好嘛!
今夏看见易昕“狰狞”的表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开口岔开话题,“哎呀,这个事儿等会儿再说,沈大夫,我们还是先给我师父治腿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是出公差的,我年纪也大了,不想再受这二茬罪,就不治了。”
陆绎坚决让杨程万治好腿伤,并言是其父亲的意思,而且也会放他半年的假,好好养伤。
见此,杨程万只好答应了。
“谢大人替我师父治腿。”今夏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很感谢陆绎。
“以后你安分一点,就是谢我了。”
易昕闻言轻笑一声,陆绎听见了,看向她,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光芒,“你也一样,不拘形迹,安分一点。”语气中有些故作的冷漠。
我大大咧咧?大大咧咧怎么了?算了,今天好事儿多姐姐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易昕朝陆绎露齿一笑,对他的话不作反驳。
……我是分割线哦……
“周显已私吞修河款,皇上命我彻查此案,陆某以为杨捕头的追踪术,可堪重用,不知杨捕头可愿出力?”陆绎询问杨程万。
“多谢大人赏识,不过,现在我腿脚不方便。”
“爹,这十万修河款可是大事,您腿不舒服就歇着,有我和今夏还有易昕呢。”
??姐姐我可没说要掺和这件事啊,虽然修河款很重要的说。
陆绎吩咐岑福将杨程万借调到北镇抚司,一来可以好好治理腿伤,二来可以暂时远离六扇门的事务。
陆绎见今夏一脸有话想说却又不讲的表情,“怎么,袁捕快有其他的想法?”
“嗯——查案,有补助吗?”小财迷今夏上线
“对!有银子吗?”易昕也想问这个问题,最近吃得太开心了,带来的银子可能支撑不了接下来的每日点心时间。【来自一个点心控的担忧】
面对同是财迷的袁家姐妹,陆绎实在无语,但还是回答了问题,“有啊,每月四两银子。”
今夏瞬间斗志高昂,心情激动,而易昕内心则毫无波澜,默默算着四两银子省着吃能吃几天。
“对了,袁捕快……”陆绎想起了什么。
“是。”两颗脑袋同时抬了起来。
“大人,卑职和今夏都姓袁,您这袁捕快叫的到底是谁啊?为了分清楚,就算前面加个大小也好啊,大袁,小袁,这好歹也能分得清啊。”大圆,小圆,谢圆圆?得,这成了”三元club“了,可以准备准备出道了。
“大袁?!不不不,大人要不您还是叫我们名字吧!”今夏强烈拒绝这奇怪的称呼。
“那这样,袁今夏。”陆绎看向今夏,“袁捕快。”看向易昕。
“行嘞。”只要不叫大袁这怪怪的,啥都行。
“好。”易昕有察觉出陆绎对自己的疏离,虽然不懂但也不觉得奇怪,男人嘛,总有那么几天。
第29章
午后,阳光宜人,许是地区差异的缘故,相比京城,此时的扬州空气里更添几分湿润。暖暖的阳光倾洒在身上,微微的潮湿并不让人觉得闷,轻嗅着偶尔拂过脸颊的清风夹带着青草香、花香、泥土味,躺在后院里的躺椅上安然入眠……
这本是易昕今天午后的安排,但现实总与梦想背道而驰。
“哈——”
……
“啊——哈——”
……
“啊——”
陆绎控制不住地额角突突,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凝聚出些许黑气。
感觉出来自前方的陆绎散发的隐隐不悦,今夏迅速上手捂住易昕想打第四个哈欠的嘴。
“哈唔——?”易昕被今夏的动作弄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拉下今夏的手,向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午后犯困我也没办法,谁叫我困呢!外面的阳光、空气多么的好,多适合午睡啊!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间点儿来这儿啊!审犯人带今夏一个人明明就够了啊,她会的我也会,她不会的我也不会,干嘛要带上我!
实在忍不住无声打了个哈欠,余光瞥着用火光照亮的黑黢黢的牢房;闭上眼,掩盖住眼里浓浓的嫌弃与不满,指尖抹去沁出的眼泪,默默跟在陆绎和今夏的身后。
衙役们将一个不算蒙头垢面,但已经受了些刑的人带到了陆绎的面前,今夏开始讲述那人的身份、所犯之事。
易昕懒懒地站在陆绎的右边,无神地看着、听着站在陆绎左边的今夏从口中说出来的信息,虽然她每一个字都听懂了,但连起来之后因为实在是太困了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当作催眠曲一一从左耳过滤给了右耳,最后“排”出去了。
“不过,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猛然听到这一句,易昕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能被陆阎王刮目相看的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两人还有些渊源,如今再见确是这个局面,易昕好奇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竖着耳朵听着。
听陆绎这么说这周显已应该是个清廉正直的官,承认拿了一万两但全数归还了,对于自己偷拿一万两的目的支支吾吾的,明显不想让人得知。
能让这么一个人不顾那是修河款而偷拿银两的,应该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影响今后的,难道……难过美人关?
用大拇指撑着下巴,食指横在唇前,易昕脑洞大开思索着,连最后陆绎问不出什么了离开都不知晓,还是被今夏拉走跟在后面的。
陆绎余光撇着那个一进牢狱就犯困,而后又傻愣愣地发呆的某人,唇瓣轻启,“袁捕快在想什么?对于周显已刚刚说的话有什么看法吗?”
“……啊?我?”后知后觉这声袁捕快是在叫自己,“回大人,卑职觉得这修河款被盗,无论周显已刚刚那番话是真是假,看守修河款不力总归是他的失职,这无可辩驳。假设真的是他做的,会不会太直接了点?如果他有同伙的话,这简直就是拿命给别人创造美好幸福生活啊!他有那么不要命,那么蠢吗?再假设一下,周显已刚刚说得是真的,真正偷盗的人必要事先接近周显已,才有可能靠近修河款将其盗走,所以,他偷拿一万两的目的很有可能与修河款的下落有直接关系。”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易昕赶紧加上这一句,要是以后被打脸了就不好了。
陆绎沉吟不语,未对易昕的一字一句有任何表示,“扬州银库就在前面的不远处,我们去看看吧。”
今夏和易昕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陆绎身后,等到了银库之后,两人平分,勘察了这不大的地方。
易昕与今夏对视一眼,将探查结果相互结合,易昕向陆绎禀报,“大人,脚印有些繁杂,出入的人比较多,但都是官靴。”
“难道周显已说得是真的?若这十万两白银真为周显已所贪,那凭他一人之力搬运,费时也费力啊。”今夏来了一波猜测。
“有没有可能是官贪的,但不是这个官。”易昕小声说出这个灵光乍现的想法。
陆绎闻言,黑眸沉了几分,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易昕。
难道我一语成谶?!易昕双眼撞上那能照映出自己的一对眼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不是怕说错了什么话,而是与陆绎对视实在是太有压力了,果然,还是小时候的陆绎乖巧可爱,长大后的太吓人了。
几秒后,就在易昕怂了想转头之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维持几秒的奇怪又安静的氛围。
陆绎与易昕默契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今夏一下子被两个人那么盯着,即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干笑一声。
今夏饿了,易昕趁机开口,“大人,今夏饿了,我也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吃饱了才能继续思考,对不!——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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