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吴阿姨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她见到姚贝贝也十分高兴,热情地请她进来。
虽然和顾清远住楼上楼下,这确是姚贝贝第一次来他家里。格局和她的屋子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在装修上却又千差万别。
房间以灰黑色为主色调,家里整体格调偏冷色。可是在不注意的地方,从硬装到软装,都能看出金钱的差别。
烤鱼已经做好摆到餐桌上,浓郁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姚贝贝探头说:“吴阿姨,我都不用吃,单闻味道就知道这鱼绝对好吃。”
吴阿姨摆好餐具,笑道:“好久都不做了,都不知道手艺有没有落下。”
姚贝贝:“上次我吃您做得饭菜,到现在还记得。您这放酒店也是五星大厨。”
吴阿姨:“都是年轻的时候了,年纪大了就不想做了。结果一闲下来,又觉得孤单。”
姚贝贝也不惊讶,她心里早就隐约猜到了。就吴阿姨的手艺,怎么也不可能是一般人。
顾清远从后面走过来说:“衣服给我。”
姚贝贝脱了外套,交到顾清远手里。就见他回身走到玄关,打开上面的柜子,把姚贝贝的衣服挂了进去。
比她过得要精致。姚贝贝内心感叹,她平时回家,衣服都是乱扔,直接往沙发先躺几分钟。
这时,吴阿姨从厨房出来说:“正好,你们也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姚贝贝:“吴阿姨,你不一起吃吗?”
吴阿姨提上包笑说:“我家里还有一口子呢,你们吃吧。”
顾清远也不挽留,显然已经习惯了,只道:“慢走。”
吴阿姨:“顾先生,我家里做了些凉菜,给你拿了些过来,放冰箱里了。”
顾清远点点头,把人送出门。
姚贝贝也没用招呼,自己进了出门,还没等她坐下,就看到正对面的墙上挂一副画。
之前顾清远买得她的画,姚贝贝还以为都挂别处去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副,园林风景,倒也挺合适。
等顾清远过来坐,姚贝贝自己先打开了话匣子,指着那副画说:“你认出这是哪了吗?”
顾清远没往后看,给姚贝贝夹了菜,静静地问:“是哪?”
姚贝贝:“在巴黎,你不是住我对面吗?就你住那边后面的公园。”
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每到周末,都有人在鹅卵石铺就的甬路上,沐浴阳光,休闲度假。
她就会和茂筠一起带上吃的,在草坪上铺上一块布。一待就是半天。她画画,茂筠就看书,听歌。
顾清远:“有点印象。”
姚贝贝好奇道:“你在那边干什么?上学吗?”
顾清远:“工作,我在分公司。”说是分公司,其实和被边缘化没有区别。
姚贝贝“哦”了一声,对顾氏集团的产业,其实到现在也并不大了解。
她想起前几天茂筠提及顾清远,又说:“可惜了,那时候都不认识。”
其实可能连对门住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认识对面楼里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顾清远长得太好,茂筠都不可能记得他,更不能在时隔几年后,又认出他来。
烤鱼还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顾清远深深看她一眼问:“可惜什么?”
姚贝贝随口一说,此时被问,微微怔了下道:“早认识了,我们可能就是朋友了。”
顾清远慢条斯理搅着菜:“不可惜,我们注定不是朋友。”
姚贝贝眸光从他的脸上移到手上,说:“你是不是也对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清远抬眸,神色淡然,很正经的说:“可能潜意识里有,也不一定。这个鱼豆腐,还吃不吃?”
他话头一转,引开了话题。姚贝贝低头一看,烤鱼被两个人弄成了火锅,一条鱼也被他们吃了大半。
明明说了没胃口的,此时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被美味打脸,姚贝贝心里都舒畅了。
她点点头,道:“我之前在巴黎时,也参加过一场画展。”
话匣子自然打开了,她讲起当时参展的情况。这件事其实从来没跟人讲过,和人在展会大吵一架,觉得丢人,又觉得离谱。
此时她再说起来,发现心情很平静。姚贝贝甚至笑起来道:“如果换了现在,我可能不会在乎一个人的想法。”
顾清远:“后来怎么样?”
姚贝贝:“我就坐在展厅后面的杂物室哭了一个小时,等展会结束,抱着画在雪地里走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天完全黑下来,才发现走到了公园里。”
她指指顾清远身后的那张画说:“就这个公园。然后我就把画送给了一个流浪汉。我对他说,总有一天这画会值钱的,你要好好活着。”
也不管人家信不信,当初她内心激奋,立誓赌咒,一心要功成名就。
现在想来,当时那人,估计以为遇见了个什么疯子。画也应该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清远神色莫名,一字一句重复道:“流浪汉?”
姚贝贝:“是啊。天上下着雪,我也没太注意看,就记得他窝在长椅上,身上都白了,肯定是无家可归。也怪可怜的,我把带的三明治也送了他。”
顾清远黑眸深深的看着姚贝贝,半晌,蓦地轻笑道:“确实,是流浪汉。无家可归的人,可不就是流浪汉。”
他眼底有一丝痛楚闪过,氤氲的水汽却阻挡了姚贝贝的视线。
她兀自说道:“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其实那幅画也能卖一些钱,起码能吃几顿饭。”
顾清远道:“或许他舍不得卖。”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近缥缈。
第26章
来参加展会的画家并不多,提供的岩彩画统算下来也不过二十几幅。
经过多方考量,主办方安排的展厅并不大,但是却在艺术中心的主干道上。
姚贝贝的两两幅画居于左侧,并不算是特别好的位置,却也不是最最差。毕竟她并不算是这场展会的主推。
在这些画家中,当属易乐蓉最为知名,所以画被挂在显眼的位置,只要一进展厅就能看到。
计划要展出三天,姚贝贝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来看,所以只在当天上午来了展厅。
毕竟是艺术中心,人流量确实还算不错,短短一个小时,来来往往都有上百人。
姚贝贝趴在二楼的栏杆处,见有人驻足观赏,心里不自觉会有一种满足感。
这一刻她的心里有一种充实的平静,超脱出了谁画得更好的那种比较,只觉得能让更多人知道岩彩画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
顾清远是和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一起进来的。两个人说着话,顾清远仿佛是感觉到上面的视线一般,忽地抬头看过来。
姚贝贝穿一件橙色开衫,墨绿色长裤,外面搭一件棕色小西服,整个人有一种复古范。
她冲顾清远一笑,比口型道:“干什么?”
顾清远墨色眸子染上笑意,冲她招招手:“下来。”
旁边的中年男人诧异抬头,显然是想看看顾清远在和谁打招呼。
入眼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他说:“这位是……?”
顾清远:“画《大风》和《飞天》的画家。”
中年男人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么年轻,一看这笔触就十分有功力。”
画送过来时,其实一些文艺工作者就在聊这些作品。
其中《飞天》很得一位美术协会副主席的赏识,不过他个人倒是更喜欢《大风》,也有心想要收藏。
他不是一个多么爱画成痴的人,但是有着商人敏锐的嗅觉,假以时日,这画是定能升值的。
姚贝贝从楼上下来,中年男人倒是先打了招呼,又问:“你那幅《大风》有人定了没有?没有我就要买了。”
姚贝贝猝不及防被问,倒是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静了静,才说:“没有。”
中年男人十分痛快,当即就要交易。姚贝贝有一种梦幻到不真实的感觉,她下意识去看顾清远。
顾清远仿佛读懂了她的意思,介绍道:“这位是于宜春,平时比较喜欢收藏,爱好广泛。”
从古玩到字画,不论年代,只要他看得上的东西都收,只不过当代的画收得少一些,用于宜春的话说,现在那些画,缺少意蕴,都模仿油画去了。
于宜春这人就这样,比较偏激,只要喜欢的能给捧到天上去,不喜欢的能给踩到脚底下。
他笑道:“我可不是爱好广泛,我只收藏好东西。这画还没展,我其实就看上了。”
于宜春很慷慨,出了不低的价格。姚贝贝卖了画,又去看那幅《大风》,觉得好像不一样了,像是有人给它盖了一个“好画”的章。
于宜春站在姚贝贝身边,越看那画觉得越是满意,他说:“你什么时候开个人展?”
那时候就不会只是这两幅画,这也是姚贝贝年少时的梦,可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这种想法就渐渐淡了。开个人展,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姚贝贝说:“大概开不了个展。”
于宜春回头看向顾清远道:“顾总,你看这么有才华的画家怎么能埋没?什么时候给帮忙开个展?”
顾清远不咸不淡的说:“画展也不是说开就能开。”
于宜春喜欢姚贝贝的画,又收藏了一幅,自然就要竭力推崇。
“以顾总的能力这点事还不简单。之前不是给那个谁……哦,对,叫高承的一个画家。”
于宜春和顾清远就是在那个画展结识。在他心里,顾清远对画远比他要痴迷。不然怎么可能给一个毫无名气的人开画展。
现在又给文化局出资,姚贝贝的画是有目共睹的出彩,那开个展的事情就并不是毫无希望。
姚贝贝惊道:“高承?”
于宜春:“是吧,哈哈,我应该不能记错。怎么了?你认识?”
姚贝贝:“认识。”
何止认识,其实高承严格算起来应该算是她的师叔。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一直听老师讲起他。
高承就像是《月亮和六便士》里的主角,一辈子都在画画,却也一辈子贫困潦倒。
据他老师讲,高承这一辈子就坚持了这么一件事情。
有很多年姚贝贝的偶像,其实不是什么知名画家,而是她这位师叔。
她那时候想,即使别人说她的画缺少灵气,她也要画一辈子的。
此时姚贝贝心里已经翻起惊涛海浪,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清远竟然是帮高承开画展的人。
是因为欣赏高承的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又或者只是巧合?
姚贝贝想,她应该也没有对谁提及过高承。
猛然间,姚贝贝想起收到的高承的那幅画,不由看向顾清远。
那天晚上,顾清远看到她手里的画,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姚贝贝:“顾总,既然画展是你办得,你能查到画都是谁买的吧?”
顾清远:“可以。”他淡淡看过来,似乎还有什么想说,却又闭口不言。
姚贝贝这下几乎可以确定,画就是顾清远送得。
可让姚贝贝想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却一时间无法问出。
正这时,忽然有人叫她,姚贝贝扭头看过去。
顾云帆迈步进来,一段时间不见,消瘦不少,神色有一瞬间的惊喜,接着又转为失落。
姚贝贝:“你是啊,来看画?”
虽然两个人直接的还存在着利益上的纠纷,可在姚贝贝心里,已经放下两个之间的感情。
见姚贝贝态度轻松,顾云帆反而不是滋味起来,他现在顶多已经成了一个熟人。
“看到了你发得微博,所以来看看。”
话落,顾云帆的目光又落在顾清远的身上。他其实也不仅仅是来看姚贝贝的画,更重要的是要来验证一下,赵念对他说得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在这里果然看到了小叔。顾云帆心里五味杂陈,他再清楚不过,仅仅投资画展并不能代表什么,可在这里看到他,那顾清远到底为了谁,不言而喻。
这两天,他一直翻来覆去的想,明明他小叔心里有人,却又为什么要追姚贝贝。
追根究底,不过就是小叔心里还恨着他父亲,从而报复他罢了。
小叔是在十岁左右的时候母亲去世,才被接回到家里。
却又因他父亲不喜,在老宅不过两年,就被送到国外。
后来他父亲去世,顾清远回国。虽然顾清远从未提及过往,可是谁又能保证他心里不介意,不恨那个让他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
顾云帆深深看姚贝贝一眼,对顾清远说:“小叔,我有事找你。”
顾清远淡淡应了声,目光从姚贝贝身上掠过,和顾云帆一起出了展厅。
没一会,于宜春也走了。姚贝贝独自在展厅徘徊片刻,看看时间,快要中午,从后面的小门出来,打算到旁边的餐厅去吃午饭。
刚推开小栅栏,就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不能再熟悉。
“小叔!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心里就是恨着我爸是不是!恨他当年要求爷爷送走你!”
“可是他心里难道不难过?你从他的角度想想,让他怎么接受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当自己的弟弟?”
顾清远的声音很冷:“不明不白?”
顾云帆话很急,自知说错话,慌乱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谁突然多了一个弟弟,都接受不了。所以他才……才会那么做。”
顾清远:“行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他不欲和顾云帆多说。当年的事情,自然扯不上顾云帆。
到底是顾云帆的父亲不能接受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弟弟,还是不能接受未来的继承权被威胁,早已经没有意义。
那时候,他父亲的原配早已经去世多年,而他母亲不过是他父亲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他的出生,大约也不过是一场意外。没有人期待他,也没有人善待他。
到了十岁,也不过是被他父亲突然大发慈悲带了回家。如果说他曾经有过什么幻想,也早就在无数个冷冰冰的日子里消失殆尽。
顾云帆:“怎么和我没关系!我……小叔!这些年我妈妈对你怎么样,我对你怎么样?小叔!!”
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姚贝贝脚在地上生了根,虽然只听到只言片语,却觉得微微有些心疼。
顾氏的八卦虽然听过不少,有人说顾清远的母亲是续弦,有人说他是顾老爷子和别人一夜情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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