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公主府邸的年夜饭异常丰盛,但却只有长公主一人坐在桌前。
孔戟看着她一杯接一杯,不由劝道:“这酒后劲儿大,不易多饮。”
长公主抬头扫了他一眼,眼底水光潋滟,与那水润的红唇相得益彰:“本宫要你管!你是本宫什么人?”
孔戟挑了挑眉,夹了一筷递到她唇边,哄道:“来,尝尝这个。”
守在旁边的丫鬟们顿时瞪圆了眼,恨不得把这个登徒子乱棍打出去!
谁知,长公主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竟一口吃了。
“味道如何?”
长公主细细咽下,略一颔首:“不错。”
孔戟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一筷一筷喂得仔细,直到长公主摇头,这才放下,躬身道:“臣送公主回房?”
丫鬟们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挡在长公主身前:“将军自重!”
长公主坐着愣了一会儿,才道:“你过来,把本公主抱回房去!”
孔戟轻笑,不顾丫鬟们喷火的目光,讲长公主抱起,缓步走进暖阁,在丫鬟们想要跟进来的时候,抬脚关上了房门。
丫鬟们面面相觑,想要跟进去,却又没这个胆子,而且,自家公主对这人的态度也实在是暧昧。
长公主被孔戟抱着,突然用力戳了戳孔戟的胸膛:“你说,你为什么要跑?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宫!”
孔戟道:“是臣自觉配不上公主,想要先建功立业。”
“鬼话连篇!你当上将军,也没见你回来找我。”
“边关不稳,是以耽搁了几年。”
长公主的语气愈发的委屈起来:“我皇弟登基你也回来了,也没来找我!”
“朝中大权旁握,局势不稳,臣怕牵连了公主。”
长公主眼圈儿都红了,显然不信孔戟的鬼话。
孔戟将人放到床上,却被拽住了衣襟,他的目光沉了沉,终究顺应心意亲了上去:“不然臣守身如玉十年,为了谁?”
第52章 这位是真的很敢想了!
景旭然裹着狐裘, 站在山峰处,看着皑皑白雪,内心却充满了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湛镇川待他还不错, 安排了独立的院子,开窗即是风景,吃食上也未曾亏待他, 一切似乎比在京城更好。
但景旭然并没有解脱的感觉,宗鹤鸣刚一上山就自请去找粮, 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打劫的事实。他这么干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山上的人,而是想要趁机树立自己的威信,从湛镇川手里夺权。
湛镇川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端看这九狐山上的规矩就知道了, 偏偏宗鹤鸣心高气傲,还没站稳脚跟就迫不及待想要插手山中事务。
这些事儿景旭然看得太通透了, 可越通透, 越觉得可笑, 他在朝堂上所不齿的一切,在这里依然在上演,那他为什么不留在京城, 至少京城里有他的锦绣前程。
还有吕静娴,离开京城,没了吕氏撑腰,她变了太多,每日游走在湛镇川和宗鹤鸣之间, 哪里还有当年天真纯善的模样?
若他当初没有进宫见吕静娴,那么此刻除夕之夜,他该是在家中,与温婉的妻子吃个年饭,再与她一同看看书,虽不交谈,但很温馨,偶尔抬眼看过去,能看到她柔顺的眉眼。
等到明日一早,去老师家里拜个早年,谈论下时事,再展望一下新年,或许还能遇到同僚,互相吹捧几句,言笑宴宴,尽显新年气象。
景旭然用力闭了闭眼,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想的越多,越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的老师已经不认他了,他的妻子也跟他和离,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无量前程,只为了内心那一抹白月光。
……
“今儿初一,我要进宫的!”
孔戟撑着头,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道:“我们成亲吧。”
长公主动作一顿,随即冷笑一声:“别以为本宫宠幸你一次就得寸进尺!”
孔戟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又释然了,是他心急了,十年的误会,岂是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能尽释前嫌的?左右如今边关和朝中局势大抵已稳,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慢慢来。
最终,长公主带了孔戟一同进了宫。
太后起了身,见了众人,不过短短月余,她竟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往日的雍容华贵。接见众人时,她捻着佛珠,面上神情淡淡。
长公主昨夜贪欢,本就身子不适,之所以来这一趟也是为了礼数,见殿内死气沉沉,毫无新年喜悦之气,她也不愿多言,只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
太后面色不虞,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了。
出了仁寿宫,陆云筝盛情邀约:“姐姐去我宫里坐坐吧?昨日草莓熟了,我给姐姐留了一株的。”
长公主想了想,应了。
“待边关新城建好之后,我想去开间铺子,就卖姐姐铺子里的东西,可好?”
长公主倒是听孔戟提起过,知道徙民实边的另一个目的是以商止战,这会儿听陆云筝说起也不意外,道:“自是好的。”
陆云筝笑道:“那要劳烦姐姐多费心了。”
长公主听出她的意思,不由失笑:“你可真是,甩手掌柜做上瘾了?”
陆云筝抿唇笑了笑,又道:“姐姐,边城的铺子,我想把肥皂和牙膏牙刷分两种,好看的精致的继续包好看点卖高价,再另外做些普通的便宜卖给百姓。”
“都依你。”
……
王大牛在成为奴隶之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将来会有这样大的成就,他如今不仅脱离了奴籍,还得了军爷的亲睐,能随他们一道去关外做买卖!
因为他模样生的老实周正,是个踏实肯干的性子,最初学着种土豆的时候就是最早学会的,胆子也大,敢想敢问,早早就脱离了奴籍,只是一直等到皇帝下令,徙民实边建新城,这才得以落了户。
在落户那天,他哭得不能自已,哪怕是当初在人市那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日子,他也不曾落过泪,因为还有妻儿指望着他,可如今,却再也忍不住了。
有了户籍,他就有了根!妻儿都在身边,从今往后,他们的家就在这里了!
与王大牛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大都是当初被孔戟买回来的奴隶,因为一直安分守己,如今基本都脱了奴籍,只有少数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偷奸耍滑的,也都被抓去挖矿干重活儿了。
如今的边关已经大变样了,圈了好几块地,迟早都要建成新城,如今虽然只建了其中一座,但从划分出来的各个区域,以及正在建设的城墙来看,这个城将会是空前的大。
眼下是农闲期,王大牛的妻儿都在新城里找到了新活计,都是朝廷发布的任务,而他自己,则跟着商队去关外卖东西。
说是商队,但商队里主要都是孔家军,领头的是位斯文俊秀的年轻人,面上常年带着几分笑意,说话也好听,瞧着着实不像是商人或是军爷,更像是个考了秀才的读书人。
王大牛就是被他挑选出来打下手的,据说是因为随行的军爷们对关外之人态度不太好,搅黄了几单生意,那斯文的年轻人就自己挑选了两人,王大牛就是其中一个。
年前的时候王大牛第一次随他们去关外,得知主要卖的是一种叫玻璃的好东西,他当时还心惊了一下,这么宝贝的东西居然偷偷卖到关外!后来得知这玻璃除了通透好看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他在边关的日子过得太好,着实不愿意再起叛乱。
领队的年轻人也没瞒着他们,只道:“这玻璃是皇上命人研制出来的,高价卖到关外,也是为了换取银两造福百姓。”
后来,王大牛终于见识到什么叫高价,简直就是一寸玻璃一寸金的价格!就这么贵的价格还有不少人要,就为了装饰在自家窗户或是马车上。
而在此刻的京城,玻璃已经不仅仅是拿来做窗户了,各种造型的玻璃花瓶也已经被陆云筝提上了日程。
新年的第一个朝会,谢长风宣布暂停徙民实边,等春耕过后再进行第二批迁徙。这几年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主要是天公不作美,收成年年在减少,是以春耕是重中之重,再多的利民举措都不如仓禀充实让百姓来的安心。
此外,研究院又研究出了新物种:水泥。在亲眼见识过水泥的强度之后,所有人都心头火热。有了此物,城墙必将更加坚固,更不提若是拿来铺路,该是何等平坦!
工部尚书精气十足,一扫先前的颓废,也不担心自个儿被吕盛安牵连获罪了,一个劲儿往谢长风跟前凑,连连请奏要将水泥推广各地,甚至还想将官道全部铺满水泥。
这位是真的很敢想了!
谢长风被缠得没法子:“非朕不愿,但这银子从何而出?”
工部尚书愣了愣,道:“年前不是还剩了些银两?”
钱袋子被人觊觎的感觉并不好,谢长风冷冷道:“孔将军有大事要办,朕的银两都给了他。”
想要?去找孔戟讨吧!
工部尚书安静了,谢长风终于耳根子清净了,他之所以暂停徙民实边,一是为了保证春耕,二来也确实是没钱了,徙民实边固然重要,但海盐亦是重中之重,得先把海盐弄出来才安心。
……
“你要离京?”
孔戟颔首:“事关重大,臣要亲自去一趟。”
长公主哦了一声,淡淡道:“那去吧。”
言罢,继续拨弄起算盘,只是,那声音多了几分忙乱,没了平日里的从容。
孔戟走到桌边坐下,道:“公主可愿与臣同行?”
长公主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孔戟道:“此行并不危险,只是需得保密,公主若愿意,臣去求皇上。”
长公主哼了一声:“本宫还需你去求?”
“那公主可要去?”
长公主合上手边的账本,良久,才道:“本宫才不要放着荣华富贵,跟你四处奔波劳累。”
孔戟淡淡笑了:“好,那公主等臣归来。”
长公主撇过头,不再搭理他。
是夜,孔戟带着大部分的孔家军悄然离京,随行的只有研究院的数人。
等到工部尚书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孔戟,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他不由垂足顿胸。
……
另一边,陆云筝将崔鸿白召进宫,把玉米和棉花的种子交给了他:“玉米可当主粮,棉花可做保暖之用,也可织布。”
崔鸿白何等聪明,光从这描述就能明白这两样作物的重要性,他郑重接过:“臣必不辜负娘娘重托!”
陆云筝颔首:“有劳崔大人了。”
崔鸿白急匆匆进宫,又急匆匆出宫,而后便一头扎进了户部。
陆铭回京的时候是被孔家军护送回来的,并未惊动其他人,但年后,陆续有不少学生得知消息追随而来。而其中有不少不愿出仕,却对研究院兴趣较大。谢长风自是求之不得,大手一挥,统统招揽进来。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朝着好的方向进行,唯一缺的只有时间和金钱,陆云筝不由再度感慨:还是要再开点赚钱的门路啊!
第53章 如今皇上可是有银子了。……
赚钱的法子很多, 但一口气赚大钱的法子真心不多,若是谢长风心黑一点,借着吕盛安谋逆的事儿大做文章, 同去年贪墨案那般, 斩上一波儿,再抄上那么几家,大把的银子可不就来了么。
陆云筝突然坐直了身子,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不一定非要抄家斩首才能拿到银子嘛!让他们自个儿上缴也是行的呀!
“以银抵过?”
“民间不早有交银子免去徭役的做法吗?咱们效仿就行了。”
“吕盛安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平日里那些个同他走得近的官员可不少, 谁知道心里头有没有大不敬的想法?当然得排查一下才能安心对吧?皇上仁慈,不妄开杀戒,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大家都得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对不对?不想受罪?那就用银子来赎吧!”
说着,陆云筝还掰起了手指头:“长公主的铺子每日生意好的不行, 我那订制的礼服首饰可从来都没流拍过,崔大人的玻璃更是卖得火热, 那说明朝中大部分人可都不缺银子呢!”
谢长风笑道:“确是如此。”
当日, 谢长风将谭怀鲁和大理寺卿龚正卿及刑部尚书方章都召进了宫, 年也过完了,该审一审吕盛安的谋逆案了。
三人神情一肃,暗道果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吕盛安在朝多年, 结党营私,他此番能悄无声息带兵进京、打入皇宫,是有人跟他里应外合,朝中少不得还有不少替他望风之人,于朝于国而言, 这些人都是隐患,还望三位大人不要放过了。”
三人心下叫苦,这是要彻查的意思了?谋逆这种大事,素来都是上位者的大忌,十年前长临观血流成河,不就是前车之鉴?只是不知这一次,又要斩杀多少人。
龚正卿硬着头皮劝谏:“皇上,眼下朝中多项举措并行,正值用人之际,若是大张旗鼓地查抄,恐闹得人心惶惶,无心办事啊。”
谢长风慢悠悠道:“朕也不欲大开杀戒。”
饶是谭怀鲁,也有些摸不清谢长风的意思,不由试探般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该查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这些年靠着吕家贪墨了多少银两都乖乖吐出来,朕可以酌情处置。”
龚正卿下意识想起去年贪墨案时,皇上一路走一路斩一路抄家的情形,所以,皇上其实是缺银子了?
在场三人都是人精,龚正卿想到了,谭怀鲁和方章自然也想到了,再一想前阵子工部尚书日日追着皇上想要用水泥建城铺路,心下都跟明镜儿似的。
“臣等遵旨!”
谢长风颔首。
等出了宫门,龚正卿道:“皇上这是想让他们拿钱买命?”说的是这些年贪墨的,但贪墨了多少从何而知?还不是得让皇上满意了才行。
方章淡淡道:“总好过诛九族,杀完抄家不一样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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