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坑
“殿下,你?”
李鹤年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如果对方不是皇子,他可能一句“蠢货”就出口了!
“殿下千万别被她骗了,要使百步穿杨的硬弓,不靠膂力,难道靠脚力不成?简直一派胡言!”顾弘也紧跟着劝说。
“就是,即便真的有,你既然得了,不交付军器监,反倒据为己有,私藏兵器样式可是重罪!”
有了顾弘的支持,李鹤年更加得意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二皇子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语气仍旧淡淡的,带着一股身处高位者的从容。
安宁倒是有些诧异了,难道二皇子真的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她?
她疑惑地看着他,却从他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丝毫端倪。
“殿下?”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回去吧,念在你年幼无知,本王不追究你妄言之事,你身为镇远侯之女,更当知军国大事不容儿戏,日后好好读读女经,且不可再如此放肆。”
安宁的心顿时一沉。
“带你们小姐回去吧,这里本就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二皇子见她愣着不动,对护着她的林叔等人说道,然后转身同李鹤年耳语了几句,李鹤年点了点头,将歌姬都遣散了,众人也便拥着他要离开,在经过她身旁时,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听见了没,好好学学女子的本分!”经过她身边时,顾弘突然语带讽刺的说了一句。
安宁所有的心烦意乱瞬间被他点燃了,趁他不注意,抬起脚狠狠地踹了过去,顾弘没有料到她还敢出手,只听“噗通”一声,被她踹到了脚下莲花池中,惊得池内锦鲤四处逃窜。
“我告诉过你,别再惹我!”对着正抹去脸上水珠的顾弘,她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便大步离开了。
“这丫头怕不是中邪了吧?”抹干净脸上的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顾弘喃喃说了一句。
什么皇子、世子,简直一群草包!
拱手相送的功劳,竟然没有人相信,真是气死她了!
安宁越想越生气,脚下生风,不多时就回到了歌舞坊外的马车上。紧紧跟在她后面的林叔和丫环,上了车后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春雪更是后怕地直拍胸口。
“我的好小姐,你怎么敢那么顶撞二皇子,还走在二皇子的前面呢?刚才真是快把我们吓死了!”
“哼,怕什么!侯爷当初力挽狂澜,替圣上解围的时候,二皇子还没有出生呢,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姐才是忘恩负义!”春雪刚说了一句,林叔就不满地瞪起眼睛,“小姐今天的做法简直大快人心,这才有将门之风!”
春雪一听,立刻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羞愧,想起方才她踹顾弘那一脚,连忙去查探她的腿脚有没有受伤,让安宁感到一阵的无奈。
看来原主能养成那么自私任性的性格,也和这些人脱不开关系,过分的爱也是一种伤害呀!
看来自己以后不仅要去对付安府以外的人,想活得安稳长久一些,还要抵得住府里人的无原则护短才行。
虽然心里都明白,可被这么多人护着,她还是心里暖暖的,连在二皇子哪里受挫的事都看淡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今晚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想必明天整个雍西城都会传遍,她是如何当面怒斥顾弘,把出言不逊的顾弘踢下去,变成落汤鸡的。
终于和恶心人的庆国公府再无任何瓜葛了!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想到这么快就摆脱了原主的悲惨命运,开心地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如果安家父子回不来,不久之后,她依旧会很悲惨。
必须再想办法才行!
“小姐,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她脸色越发凝重,春雪忍不住担忧道,一想起她今晚的反常,心更是紧紧揪了起来。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她摇了摇头,看着两个一脸紧张,却对危机又一无所知的丫环,她这会儿才深切地体会到“无知是最幸福的”这句话。
“那您先躺着,养养神。”春雪信以为真,熟练地从车厢的暗格内拿出软枕和锦被。春梅则拿出一个香炉,正往里面添香,被安宁阻止了。
“那我让林叔走慢一些。”
她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马车的颠簸还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接过春雪递来的软枕,横着身子斜躺着,刚躺好,一盘分成八个小方格的食盒就递到了她的跟前,“小姐先吃颗梅子吧,醒醒神。”
春雪用银匙将一颗乌梅送到了她的唇边。
从来没有同谁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安宁下意识地往后扬了扬头,躲开了。
“那小姐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春雪丝毫不以为意,只当她是不想吃,将描金漆盒又往她跟前送了送,好方便她挑选。
她这才仔细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乌梅、糖渍青梅、糖佛手、蜜渍杨梅干、桃脯,还有几样糕点,在现代没有见过,她没怎么认出来是什么。
说起吃来,她算是幸运的,收养了她的老郎中一生除了行医问诊,把她抚养大,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研究从患者那里打听来的各种食谱,虽然是个赤脚医生,除了送她上大学,几乎一辈子没怎么出过县城,可凭借着他那一手精湛的医术,来访者也算是遍布全国了,甚至有些患者在痊愈后直接送来抄写的食谱和特产做谢礼,让他足不出户便对各地的美食了若指掌。
安宁自然潜移默化地受到感染,上大学之后,她做兼职赚的钱,多半都花在了给爷爷购买各种特产、食材上了。
看着眼前不认识的糕点,她眼神立马就亮了,想要坐起来仔细研究一下,结果一连挺了两次腰,居然愣是没有起来。
她默默地抽回了去接食盒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捏了捏,幽幽地叹了口气:“收起来吧,我不想吃。”
虽然腰上只挤出了一道游泳圈,可赘肉就是赘肉,看看时间,估计也有晚上□□点了,减肥要“管得住嘴,慢的开腿。”还是忍忍吧。
“小姐,这可都是夫人今儿一早让大公子去买的,都是最好的,你真不尝尝?”春雪仍不甘心地劝道,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小姐平日里吃食不离手,今儿个行为反常也就算了,反正她们早就看不下去庆国公府那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任意欺负她家小姐的世子了,可没想到竟然连自己最喜欢的甜食都没兴趣了,这问题就严重了!
“尝一口就有胃口了,以前每次夫人惹你生气,都会送最好的东西过来,这个肯定好吃。”
春梅眼馋地盯着食盒,也跟着劝起来。
“你们俩吃吧。”
想起安府里一直受气的嫂嫂,她心里不由苦笑。
镇远侯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府内男子寻的夫人都是小户人家出身,且从不娶妻纳妾,大概侯府的安定和谐同此也有一些关联。
安宁的爹,是现任镇远侯安淮,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膝下只有长子安泰和安宁两个孩子,身为世子的安泰今年三十多,与夫人沈氏育有两个儿子,大公子叫安平,还长安宁一岁,小公子叫安豫,今年十五岁。
在她出生之前,侯府已经有四代没有生过女孩儿了,再加上出生的晚,之后不到一年侯夫人又因病撒手西去,是嫂嫂沈氏一手将她养大的,可以说既是小姑,也是女儿,对她格外疼爱忍让。
点心食盒让她又想起了两日前的事。
她听说城东的彩蝶坊新来了一匹名贵的布料,为了能够得到顾弘的青睐,也为了同其他府里的小姐赌气,便蛮横地要求嫂嫂沈氏将彩蝶坊新进的所有布料都买下来。
侯府虽然是功勋世家,可只知道战场杀敌的男主人,以及良善的小户人家出生的女主人却是雍西城的一个异类,既不屑于以权谋私,又不懂经营谋财之道,只靠着祖上的家产、皇帝赏赐和俸禄维持开支,还要接济那些因战致伤致残的底层士卒。
到了侯爷这一代,因为和皇帝关系疏远,少了皇帝的赏赐,日子入不敷出,过得越发艰难。
原主之所以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就是因为聚会上,以知府府上的李如兰、李斯馨为首的贵家千金们公然嘲笑镇远侯府一副穷酸相,堂堂侯府小姐,出门只有两个丫环,连街上开首饰铺的商贩家都不如。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她好歹还有两个丫环,嫂嫂沈氏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一个粗使小丫环了,堂堂的侯府公子安平和安豫起居都是自己动手了。
可原主不管这些,拼着闹着要沈氏必须得全部买下来。
沈氏只能耐着性子哄她,却恼得原主拿道听途说来的话来质问她,说沈氏把安府的前都偷偷挪到娘家去了,故意虐待她,等爹爹和大哥回来一定要告她的状!
当时沈氏的眼泪就下来了,却任由她闹,一句大声的话也没有。
似乎整个侯府,没有任何人觉得她过分,就连原主这么混账的行为,到了春雪嘴里,也不过是“夫人惹小姐生气”而已。
原主竟然还能够心安理得地吃下那些点心,有那样的下场倒是一点儿也不冤了。
再者,侯府眼下的处境,再这样进的少,出的多,即便安家父子能从战场上凯旋,家里的生计也难以为继了。
想到这里,安宁仰起头,无语问天:她究竟是遭了什么孽,才被推到这么大的坑里来啊!
还没等她悲愤完,马车停了下来,通过丫环掀起的车帘,她看到了站在侯府门口,如热锅蚂蚁一般的嫂嫂沈氏。
第4章 诬陷
“夫人,出了什么事?”
林叔是侯府的老人,一看沈氏的举动,就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急忙跳下马车,沉声问道。
“林叔,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氏一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眼神中带着急切,再看到马车中的安宁,神情一滞,慌张无措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柔柔地走了过来:“宁儿回来了,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安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她在看到沈氏的瞬间,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脑海中快速地回忆着书中相关的描述,可却对这一幕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按照原主的内容,原主在城外的春寒中等了整整一夜,除了第二日病得更重,沦为全城笑柄之外,侯府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那么沈氏为什么会大晚上在门外乱转呢?看她方才见到她时的惊讶,明显不是来等她的。
虽然沈氏出生小户人家,没经过什么大阵势,身为一府主母,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断然是不会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举动的。
难道是蝴蝶效应?
她的心一缩,头更痛了,她才穿过来这么一会儿功夫,除了去和男主翻了个脸,连路上的猫狗都没有碰到过一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扰乱原书剧情了?还偏偏好的不来坏的来!
沈氏见她眉头越皱越紧,也不搭话,以为她还在同自己赌气,本想再软声哄两句,可心里装着事,一时间七上八下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沿着清瘦的脸颊留了下来,忙背转身子,低头去擦拭。
“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倒是说话呀!”
林叔又急又气,狠狠地跺了跺脚,催问道,心里也忍不住暗自叹气,这世子夫人贤良淑德,样样都好,只是胆子小了些,一遇什么事就慌了心神,要撑起侯府实在是难为她了。
他的话让沈氏猛然回过神来,顾不上尚未擦尽的泪痕,急急地道:“林叔,你快去找找豫儿吧,都这么晚了,连他的人影也没见着,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
“嗯,夫人且宽心,我这就去找小公子回来。”
听了沈氏的话,林叔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小公子又不知道哪里贪玩去了,他回着话,人就解下拉马车的马,翻身骑上去,想着小公子安豫平常最喜欢去的地方。
“不,千万不要让他回来!”沈氏突然提高了声音,说完又往侯府内看了一眼,似乎在顾忌什么。
“这……夫人,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事情太过反常,林叔往大门内看了看,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这……我……豫儿他……”沈氏看了看林叔,又转头看了看侯府,最后视线又落在了安宁的身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嫂嫂,有什么事就说吧,还有我呢,别怕。”安宁实在忍不住了,弯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安抚她道。
“宁儿你别怕,都是嫂嫂没用。”沈氏非但没被安慰住,反倒眼泪更多了。
“可是安豫闯了什么祸?”安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好,索性主动问道。
安府的男人不分大小,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安平、安豫平日里没少在外面打架闯祸,看方才沈氏的表现,应该是有苦主寻上门来了。
沈氏一听连忙点头,还是没有一句话。
“打了谁?人家找上门来了?”安宁只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问。
“知府李家的小公子,李家二公子带着小公子,正在正厅里坐着,一定要……要豫儿给他们一个交代。”
“哦,很严重吗?”怎么又是李府?安宁想起方才夜宴上的李鹤年,眉头直打结。
被打的人也来了,说明没有闹出人命,安宁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气还没出完,突然又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氏:“等等,你方才说谁来了?”
“李府二公子和小公子。”
“李鹤年来了?”安宁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真是见鬼了,她刚从“陌上桃源”回来,李鹤年难道会分身术?
沈氏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先回去看看再说。”
安宁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李鹤年这个小人心胸如此狭窄,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只是她还是觉得事情十分蹊跷,即便马车走的慢,他们骑马过来快一些,可也不可能充足的时间来陷害安豫。
可若说真的是安豫所为,原书中却一点儿也没有提及。
“林叔,你再带些人去寻安豫回来,不要吓唬他,平安回来就好,我同嫂嫂先回府看看情形。”
“是,小姐!”林叔回答地异常郑重。
安宁不再多想,吩咐完林叔,就拉着沈氏往府内走去。
“宁、宁儿?”跨过门槛后,沈氏下意识地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喊了一声。
“嗯?”
“你好像变了。”
“嗯。”
“都是嫂嫂没用。”
“在宁儿眼里,你永远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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