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原书中失去夫君和儿子还孤身一人进京,将她的尸骨带回安家安葬,安宁眼圈也忍住眼圈泛红,这个女子虽然胆小软弱,却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安家,她不由也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嗯。”沈氏的回应里带着鼻音。
侯府虽然衰败了,可架势还在,安家几代人拿命换来的宅院,即便是一府长官李知府的府宅也难以比肩。
绕过门口宽大的影壁,沿着院中的甬道穿过一道垂花拱门,再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尽头,才是侯府待客的正厅,一般比较正式的会客,就都在这正厅之中,若是好友则另有别院的花厅相迎。
“二哥,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的胳膊疼。”
还没进门,就从里面传来一个带着抽噎的请求声。
“没出息!挨了打就知道往家里躲,府里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另一个声音嘲讽道,丝毫听不出对对方有什么关心,倒是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李鹤年无疑。
“我、我、我怕……”
“闭嘴!不想一会回去再挨骂,你就老老实实地等着,替你讨回了公道,自然就回去了!”屋里,李鹤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对方给彻底镇住了。
“没想到威名远扬的镇远侯府竟然落魄到这般地步,还真是……”
“还真是老天不开眼呀!”
安宁扬声接了一句,大步走了进去。
“咳咳……”
没想到会被主人听个正常,李鹤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在看清来人是安宁,便立刻恢复了神色,“怎么是你?”
“奇了怪了,这里即便在落魄,也是我家,我难道还不能回来了?”安宁一把拉住又要道歉的沈氏,将她按在主座上坐了。
“废话少说,安豫人呢?你既已知道缘由,就让安豫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做缩头乌龟可不是贵府的做派!”
“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自然认,我们已经去找了,你也别这么咄咄逼人,若是安豫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跑不了干系!”安宁一点也不想同他周旋。
“哼,伶牙俐齿!安府是没人了吗?只有一个丫头在这里大言不惭!”
“啧啧,真是可惜,年纪轻轻的眼就瞎了,我嫂嫂这么大的活人都看不见。”
“噗嗤!”
一直一脸痛苦的小男孩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被李鹤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立即缩了缩脖子,许是扯到了胳膊上的伤,痛得直哼哼。
“你!”
“看小公子一脸痛苦,还是赶快解决了让他好生回去歇着吧。”安宁懒得多和他费口舌,见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不像是很有心机的样子,温和地冲他笑了笑。
“只要你们把安豫叫出来,他怎么打断我幼弟的手臂的,我就怎么打断他的手臂,这件事情就算解决了!”李鹤年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狠毒。
安宁总算是确定了,这家伙就是来报复的!
即便李府小公子的胳膊真是安豫打断的,该赔礼道歉、包揽医药费,这些才是合理的要求,一定要以牙还牙,打断安豫的胳膊,这就过分了,怪不得沈氏不让安豫回来呢。
“那李二公子今晚可能不能如愿了,知府大人执掌一府刑法,还是明日我们一同前去府衙大堂,请知府大人明断了再执行如何?”她就不信,知府敢公然这么判。
“二哥,还是算了吧。”一提到李知府,小男孩的眼神明显充满了畏惧。
“你闭嘴!”
“你才应该闭嘴!”
安宁直觉有点不对劲,狠狠瞪了李鹤年一眼,走到小男孩身旁,微笑着打量了一下他,“小公子,不如你再把受伤的过程和我说说,回来我一定好好地收拾安豫给你出气!”
“我……我……我不知道,你问我二哥吧!”小男孩突然慌乱起来,躲开她的视线,看向了李鹤年。
“有什么好问的,就是在书斋的时候被安豫打断的,不信把安豫叫出来问问,他们有没有打架!”
安宁心里更加确定了,也不理会气急的李鹤年,接着问小男孩,可小男孩却只顾垂着头,再不理她。
无法,安宁只好改变策略。
她挨得更近些,把手伸向了小男孩的小臂,小男孩躲了躲,但因为疼痛,并没有挣扎什么。
安宁从小跟着身为中医的爷爷长大,虽然对中医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但对正骨却是比较熟悉的,甚至周围邻居的小孩玩闹时脱了臼,都不去麻烦爷爷,找她就好了。
虽然小男孩的小臂已经医治过,还上了夹板,可她用手摸了摸,尤其是看到他在疼得直哼哼时,还无力地低垂着的手指,心里一下就了然了。
第5章 真相
“你再看也没用,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李鹤年见她不再追问,只是查看伤情,也就不再跳脚了,盯着她的动作,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就不信,安宁还能从已经处理过的伤势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是你们该给我一个说法才是!”安宁站直身子,眼神中隐隐有怒气。
“怎么,你们打伤人还有理了?”
“有没有理,你心里最清楚。”安宁转头看向小男孩,“是不是右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折断的地方一跳一跳的疼?”
小男孩听了她的话,猛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给你接骨的大夫有说原因吗?”
“大夫说许是伤了筋脉,要多休养些时日。”小男孩对她的戒备淡了不少。
“说的倒是不错,只是怕再养些时日,你的右手就废了。”安宁叹了口气,看来知府家的大夫也并不怎么样嘛,还不如她一个业余的,“你还是让李知府替你再请大夫诊治诊治吧,切记不可随意乱动,不然以后右手可能就永远也抬不起来了。”
“我不要做残废,呜呜,我不要……”小孩终究是小孩,被她的话一下,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这整个雍西城,哪里还有比府衙更好的大夫,你懂些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李鹤年气得脸都青了。
“那就随你们了。”安宁一摊手,反正话她也说了,眼下就算是她愿意上手替小男孩矫正,李鹤年也未必信得过,甚至还可能借机倒打一耙,“不过,究竟是谁的错,还是要说清楚。”
“说话是要凭证据的。”
“那是当然。”安宁正等着他这句话,当即点了点头,“为了公平起见,麻烦你把替他接骨的大夫也喊过来一趟,也好当面对质,省得说我们胡搅蛮缠。”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找来你就知道了。”
“二哥,呜呜,我怕,我不想当残废,呜呜……”
“知道了!我这就派人你叫,定然让你心服口服!”他禁不住小男孩的哭喊,唤进来一名随从,和对方耳语的几句,就让人离开了。
看着随从飞快消失的身影,他心中一笑,暗想蠢货就是蠢货,即便方才安宁真的查看出了点什么,他已经吩咐随从,告诫大夫一口咬死是打斗中出现的伤,看她又能怎么办!
心下一定,他也不急了,坐下来端起了茶盏,掀开杯盖轻轻撇开上面的浮沫,任凭小男孩在一旁哭喊。
安宁看不过去,刚要上前安抚,沈氏已经先起身了,她一向温柔,没几句话,就让小男孩止住了眼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才的随从便带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爷进了门。
李鹤年等不及地站了起来,挥手制止了老者行礼,直截了当地道:“胡大夫,你把小公子的伤情再说一遍。”
老者淡定地应了一声,便把诊治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还可以强调了一遍,下手的人心狠手辣,这样严重的伤筋动骨,怕是半年也养不好,甚至可能还会出现一些后患。结果没有吓到安宁,反倒是李府的小公子顿时又小脸苍白地哭喊了起来,弄得老者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尴尬地看着李鹤年。
“如何,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李鹤年冲她扬了扬眉。
“我想先问这位胡大夫几个问题。”
“随便问!”
安宁真的是生气了,这个老者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怎么能这般毫无医德呢?她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敢问胡大夫,贵府小公子的骨折断面如何?”
“小臂向后外下旋转断裂,触及时有擦音,筋膜已有损伤,以致腕部疼痛、肿胀。”胡大夫不假思索。
“不错,那在请问在打斗的过程中,究竟要用多大的力道,以什么样的姿势才能造成这样的创伤呢?”
“呃……这……”胡大夫诧异地看了安宁一眼,没想到她一个侯府小姐竟然对正骨有这么细致的了解。
“安豫身强力壮,下手哪有什么轻重,混乱之中谁知道是什么姿势!”李鹤年及时插话,一脸的不悦。
“小公子,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的小臂当真是安豫用拳头打断的?”安宁恍若未闻,转头盯着小男孩的双眼,认真地问。
“我、我……”小男孩又求救似的看向李鹤年。
“怎么,还不死心?你问再多遍,也是安豫打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把人叫出来的好!”
“那就奇了怪了。”安宁摇了摇头,一脸不解,指着小男孩的伤处,“如胡大夫诊断所言,小公子的确是桡骨骨折,只是这种骨折多为间接暴力引起,常见跌倒时手掌撑地,外力向上传导,引起肘部过度外翻,使得桡骨头外侧与肱骨头撞击产生骨折。胡大夫,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这……”
“你是怀疑铭信撒谎,故意诬陷你们?”李鹤年并不傻,自然听明白了,脸上不自然地一僵。
“小公子乃名门之后,我们怎敢随意怀疑,只是要一个明白而已。”
她的话音一落,李鹤年的脸色更难看了。
正好此时,林叔领着一个身形壮实的男孩走了进来。
“豫儿,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沈氏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拉过男孩,“快说,李家小公子的手臂是不是你打断的?”
方才安宁的一番话,让一向只知道赔礼道歉的沈氏激动不已,急切地想要证明安宁所说都是真的。
哪知安豫也是个实诚的,听了沈氏的话,他一直低垂在胸前的头略微抬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斜瞥了一眼李家兄弟,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这孩子!”沈氏着急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打什么架呀!”。
“他们骂小姑姑不知羞耻,还说小姑姑是癞□□……哼,要不是他们喊先生撑腰,我非……
“他们喊来先生,你就跑了?”看着越说越气愤的安豫,安宁心里一片苦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
“嗯。”安豫又低下头。
“你们侮辱人在先,还人多势众的欺负人,起因总不在安豫身上,至于小公子究竟是如何折断手臂的,不若明日我们再去问问学斋里的学生和先生。还是那句话,我们不会逃避责任,可也不接受诬陷!”
“我……我说实话……”
“你给我住嘴!”
“都是二哥让我这么说的!”
接下来,李府这位小公子终于撑不下去了,不顾李鹤年的威胁,将实情都说了出来。
今日在学斋的时候,他们因为嘲笑安宁,遭到安豫的反击,当时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他的伤是在下了学之后,偷偷学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时,手触及地面时断裂的。
怕父亲知道了责罚他,他和他的姨娘并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李知府,偷偷让胡大夫给诊治了,晚上想到第二日上学定然不好隐瞒,才要去告知李知府,却正好碰到了散宴归去的李鹤年。
李鹤年正在安宁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一听说李铭信还和安豫打过架的事,便生出这个计策来,要狠狠地给安宁一个教训。
只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安宁竟然懂得正骨。
“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怎么能相信!”李鹤年的嘴角抽动了半天,才故作镇静地道,“既不是安公子所为,那我便告辞了,回去定然好好管教内弟!”
“哼!”
“既是误会,解开便好,时辰也不早了,小公子还有伤在身,我们也不好多留,两位公子快请回吧。”
安宁和安豫异口同声地哼了一声,却被沈氏给拦了下来。
李鹤年立即拱了拱手,理也不理一旁的小公子,大步跨出门去。
“二、二哥,等等我。”
小公子拖着绑着夹板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跟了上去,出门时,还回头看了安宁一眼,只是什么也没说,就扭头又跑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结束了。
“娘,小姑姑,是我错了!”
安豫原本躲出去,只是因为学斋的先生一直偏袒读书比他好的,怕先生生气又来家里告状,没想到还差点闯出这么大的祸来,等李家的人离开之后,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老实实地认错。
沈氏心中一酸,上前要将他扶起来,他却坚持不起来。
安宁轻轻叹了口气,蹲在他的跟前,冲他笑了笑,“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认?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就好,尤其是关于我的事。”
安豫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顺从地点了点,“那就任由他们去说?”
“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嗯。”
“那就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吃亏,明白吗”
“……嗯。”
“真聪明!”
安宁高兴地拍了拍他的头,眼前这个浓眉大眼,身体结实高大的男孩,此时就像一只温顺的金毛犬,让她心中生出了许多感慨。
原书中,再有两年,在得知顾弘独爱外室,弃安宁不顾后,他竟然独自一人潜入了女主的住处刺杀女主,却正好碰上早早过去的顾弘,被擒获后,为了不让安宁被牵扯进来,他一人承担下了所有的罪名,自刎而死。
临死前他曾说了一句话:他并没有想过杀人,只是想带女主离开。也许他天真的他以为,只要没有了女主,顾弘就会一心一意地对原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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