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感激的退了出去,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失望,暗自感叹,到底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自己方才的那番状应该是白告了。
目送他离开之后,李承瑾的眉头才皱了起来,脸色微寒,拂袖往内宅去了。
由于李夫人与李知府之间的隔阂,他又自幼身弱,和李夫人一样,他对府里的事并不关心,与其他庶出兄妹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即便是平日里看不惯他们的作为,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可方才听了侯府车夫的话,他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怒火。李鹤年勾结富商,草菅人命的前车之鉴才多久?李斯馨竟然还敢胆大包天的当街顶着知府的名头纵马行凶。
若在再纵容他们下去,李家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心里做好了打算,他便往里夫人的住处去了。女眷的事情,他不方便插手。
李斯馨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正拿着衣服、首饰在身上比划,嘴里还不住的抱怨着:“都怪夫人。若是往年,咱们早就裁剪好了衣服,置办首饰,等大军进城那天,风风光光的在酒楼上,可是眼下呢?什么都来不及做新的了。”
怎么试,都觉得身上的旧衣服衬托不出自己天生丽质,她将衣服往旁边的丫鬟身上一扔,坐到桌子旁,看了身旁的李如兰一眼:“也就你和你姨娘好性子,任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呀!真是什么时候都管不上你这张嘴!”李如兰没有接她的话,往门口看了一眼,伸手拿了一颗蜜渍樱桃,塞进她的嘴里。
她看着李斯馨的眼神和以往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心底却是一阵冷笑。
她真是不知道,李斯馨是个什么样的蠢货。以往仗着沈姨娘得宠,蛮横无理自然没有旁人敢得罪,沈姨娘才没多久,她非但一点儿也不伤心,还这么口无遮拦。当真以为夫人是菩萨心肠么?
即便如她都知道,若夫人当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与世无争,那当初这李府的后宅,便不可能再有她姨娘,以及另外几个妾室了。
夫人的手腕才是真的高,自己不费吹飞之力,作壁上观,底下几个姨娘便明争暗斗的不可开交。
现如今,沈姨娘没了,夫人也从佛堂里走了出来,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回到了她的手中。还好她的姨娘聪明,没有像其他几个那样,往日眼皮子浅的一心去巴结沈姨娘,全然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并不会去提醒李斯馨。有这样的蠢货在前面替自己挡着,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就是不服气嘛!”李斯馨气鼓鼓的道,“爹也是,自从我姨娘去世以后,他也不管我了。还不是因为我们不是儿子,比不上那个病秧子。”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生怕被有心人听去了,连累到自己。李如兰连忙转移话题:“你呀,不打扮都漂亮!别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夫人不是同意了吗?等到了后天,咱们就能在酒楼上看二皇子凯旋了。”
李斯馨的眼神闪了闪,嘴上却装作不在意:“哼!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也知道,我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倒是姐姐你,说不准夫人好心,倒还真能称心如愿了。”
“呸!人家好心来陪你解闷,你却拿我开这种玩笑。”被她说中自己的心思,李如兰佯做羞恼的嗔怪了一句。
她知道李斯馨是个爱心酸眼红的,随口说到:“我们哪里有那么好的命?听说醉仙楼开门的时候,二皇子特意命人送了一块匾过去。现如今,整个雍西城里,再没有比安宁那丫头更命好的了。”
果然一听到安宁的名字,李斯馨立马咬牙切齿起来,死命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就好像那是安宁的脖子似的,嘴里恨恨的道:“她命好又怎么样?可惜她自己不争气。就她那猪头一样的模样,给二皇子提鞋都不配!”
“就不许人家女大十八变吗?”见自己的计谋得逞,李如兰的嘴角翘了翘。
“就她那张恶毒的嘴脸,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美人坯子!”
一想到正是安宁害了她大哥李鹤年,紧接着,她的姨娘也莫名其妙的没了,她就恨不能生吞了安宁, “算她识相,不出来作妖了,若是让我再看到她,一定让她好看!”
“你可不要乱来!现如今,你姨娘和大哥都不在了,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可没有人护着你。”李如兰看着是在劝她,却让她眼里的仇恨更浓了。
“再者说了,你除了骂她几句,又能做什么呢?总归对她没有什么伤害。镇远侯回来后,她就是雍西城最风光的人,除非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否则,以镇远侯那护短的脾性,必然是你自讨苦吃。我劝你还是少惹事儿吧!”
嘴上说的恳切,她的心里却在暗自祈祷,李斯馨能想出一些狠毒的法子,让安宁永远不得翻身。因为只有这样,她这个知府府上庶出的长女才能重新赢得众人的目光。
听了她的话,李斯馨突然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一种复仇的冲动在她的心中。猛烈的升起,她刚张嘴要说什么,被门口来丫鬟打断了,说是夫人请她们过去。
“我也去?”李如兰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
“是的。夫人让我来喊二位小姐过去一趟。”丫鬟肯定的道。
“不知道母亲唤我们做什么?”李如兰看了李斯馨一眼,担心是李斯馨又做了什么,连累了自己,试探着问道。
丫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李如兰还要再问,却被早已不耐烦的李斯馨拉着胳膊扯了出去,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她去了。
等从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李如兰恨不得从此之后都离李斯馨这个瘟神远远的!
自己之前竟然还盘算着挑拨她去对付安宁,真的是太高估她了。她除了伤害自己周边的人,还能做什么?
自己只是和她同车去彩蝶轩看看绸缎,竟然也会连带着被夫人狠狠的斥责了一顿。并且要禁足五日!
一想到日后一群姐妹见面时,谈论起大军进城时的风光,她只能闭口不言,她就气的恨不得狠狠的骂李斯馨一顿。
好在她还顾及自己一向维护的形象,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此时再也顾不上去安慰满腹牢骚的李斯馨,丢下一句:“要怪你只能怪安宁,若是她当时亮出身份说清楚,哪里会有这样的误会?”
说完理也不理李斯馨,转身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她还要赶紧回去和姨娘商量商量对策,看能不能去夫人那里求求情。
看着李如兰头也不回的身影,李斯馨被气的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浑身发抖,牙齿之间挤出几个字:“安宁,我和你势不两立!”
李承瑾坐在书斋里,手里的书良久没有翻动一页,思绪里满是顾弘和安宁。
说实话,以他对安宁的了解,即便是顾弘回心转意,安宁对他怕是也没有半分情意。不过这也很难说得准,毕竟在战场上,全靠顾弘孤注一掷,孤军深入,才让被困已久的侯爷父子有了转机,说不准感激之下,安宁就重新接纳了他。
他心烦意乱的将书往桌上一放,伸手抚了抚额头。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无论安宁怎么想,都和他没有关系。
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挫败。
深吸一口气,他收回了思绪,决定不再纠结这些。自然他也不打算事先告诉安宁,那日她借马的对象便是顾弘,就当做是他失意的一点小安慰吧。
一转眼,就到了大军进城的日子。
一大清早,天还没有亮,侯府里外便都响起了一阵人声。侯府里的人,自然是忙着布置侯府,迎接主人的归来。侯府外面的人,多半是要去街上抢一个好位置,以便更好的目睹大军进城时的风采。
安宁也很兴奋,却又不得不装出平静的模样,用过早饭之后,借口去酒楼里看一看,就往外跑。
沈氏拦不住她,再三要她承诺不在外面乱逛,去完酒楼就及时回来,不能耽误了迎接侯爷父子进门之后,才放她离开。
一出门,安宁立即去药铺找了白若溪,到事先商量好的地方去找李承瑾。
不得不说,李承瑾真的很靠谱。安排她们几乎就跟在护卫进城大军的守卫的后面。一般人是不敢挤到这么近的位置的,在她们后面,还有一排人护着,确保根本没有人挤得到她们。
从一大清早,一直等到半晌,才从城门处传来大军进城的消息,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安宁和白若溪随着人们的视线看向城门口处,就在眼睛都要看酸了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满身盔甲的一队人马。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虽然满身盔甲,腰背挺得板直,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但看着那蓄着长须,满目沧桑的面容,应该是个有些年纪的将军。
还没等她心里开始猜测,旁边就有人激动的喊道:“镇远侯威武!”紧跟着,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激动的跟着人群一起喊了起来。
她的脚下随着人群往前移动,目光始终盯着前面的两个人。从那两人冲人群拱手致意来看,应该就是镇远侯父子。父子两个除了面容稍微有些年龄上的差别外,从身板到气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激动,就好像是真的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大军进城的队伍并不长,又是骑着马,街的两边又都有护卫把守,不一会儿,镇远侯父子、顾红还有二皇子便被李知府迎进了府衙,街上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
李承瑾跟在她和白若溪的身后,正和她说着接下来的流程,忽然有一个衙差从里面跑了出来,直奔到李承瑾跟前,说是二皇子方才在人群里看到了她,要找她进去说话。
李承瑾只得嘱咐随从护送她和白若溪回去,转身往府衙里去了。
方才太过激动了,安宁这才想起来,她答应过沈氏,要在侯爷父子两人回府之前回去。想着方才李承瑾说的,他们简单交接一下之后,就先各自回去歇息,直到傍晚时分,才会重新来到府衙出席接风晚宴。
生怕耽误了,她连忙拉起白若溪往回跑。
没跑出多远,突然有一群骑马的少年冲着她们跑了过来,嬉笑着,将她和白若溪围了起来,不怀好意的调笑道:“哪里来的这么天仙一般的美人儿,要去哪里,让我们送你一程如何?”
安宁心里一沉,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碰到这种事儿。她连忙回头去寻护送她们的人,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可能是刚才她急着回去,跑的太匆忙,那几个人被人群冲散了。
安奈着心慌,她又往远处看,随即眼神一亮,没想到侯爷父子竟然这么快就从府衙里出来了,看方向应该是要回侯府的,此时离她们并不算远,她连忙兴奋的招手大喊:“爹爹,大哥!我在这里。”
果然,镇远侯父子听见了,并且停马转头看了过来。
围着她们的纨绔少年见此状,乌拉一下散了开去,只留下她和白若溪站在原地,不断地冲镇远和父子招手。
但侯爷父子只是看了她们几眼,竟然又转回头去策马离开了!
“现在的女子真是荒唐,当街这般大呼小叫,全无一点体统!”镇远侯世子安泰嘀咕了一句。
“那是,还是咱们家的宁儿好,老老实实地在家等着咱们回去。”侯爷说起小女儿,一脸的笑意,马也跑的更快了。
安宁看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身影,瞬间凌乱了。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刚才怎么就忘了说自己是谁呢?她现如今比镇远侯父子出征时瘦了一半还多,他们能认出她来,就活见鬼了!
更要命的是,那几个纨绔见镇远侯就那么离开了,以为是她在虚张声势,迅速又围了过来,看向她们的眼神更加放肆了。
第78章 危险
“姐姐,怎么会这样?”
看着又围上来的几个纨绔子弟,白若溪紧紧的抓住安宁的胳膊,本能的想往后躲,却强撑着,挡在安宁的身前,看着镇远侯父子离开的方向,一脸的惊惶。
“大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竟然敢对侯府家的千金不敬。”方才的随从终于赶了上来,呵斥几个男子道。
几个男子非但不以为意,还忍不住哈哈大笑,丝毫不把随从放在眼里,以为他们和安宁一样,都是拿话来骗他们的。
“原来是一群骗子,竟然敢一再冒充侯府家眷。我还倒是哪户正经人家的小姐,今儿个公子们心情好,你们两个小美人识趣些,给我们喝酒赔罪也便罢了,不然就把你们统统送到官府去!”
其中一个身材矮胖,一脸疙瘩的,趾高气扬地冲着随从啐了一口,威胁道。
“混账!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府衙的人来,看看是谁目无法纪!”随从也被激怒了,说着一个人就要离开。
“快去快去!不要妨碍我们与小美人说话。”那个胖子有恃无恐地道。
“要不要我给你指下路?”
“还镇远侯府千金,就那丑胖丑胖的女人,简直污了小美人你的容貌。”
一个身形瘦长,眯缝眼的男子突然驱马靠近安宁两个,边说着,边从马上弯腰,伸手来揽安宁的腰,想把她拉到马上去。
听他们这么无耻,安宁怒从心起,几乎是本能反应,伸手一把,狠狠地挠在对方的脸上,只听一声哀嚎,那个男子抽手捂住自己的脸,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
等稳住马之后,松手见手上有血,惊怒交加地看向安宁,恶狠狠地道:“贱人!竟然敢毁本公子的容,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抽搐腰间的马鞭,狠狠地朝着安宁挥了下来。
安宁此时倒是出奇的平静,眼前被马围城了一圈,很难突围,她把心一横,一只手将已经吓呆了的白若溪护在身后,一只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死死地握在手心,朝着一匹离她最近的马冲了过去,靠近时扬手将簪子狠狠插进了马身上,然后拉着白若溪迅速朝一边闪了过去。
马的嘶鸣惊呆了所有人。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就连挥鞭的男子都被她这个凶悍的举动给惊住了,手中的马鞭还没有挥下来,被安宁刺伤的马突然朝着他冲了过去,他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两只马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原本像是猫捉老鼠的一群纨绔,此时再也顾不上她俩,连忙上前去制服因伤受惊的马。
“活该!”
安宁跑到随从身边后,才回过头,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狠狠地道。
她也没有心情留下看热闹,拉着白若溪继续往回跑。
一边往回赶,她一边心里想,镇远侯父子这会怕是已经到家了,见不到她的踪影,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形呢,沈氏一定急坏了。
“抓住她,别让那个小贱人跑了!”
还没跑出多远,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她心里一紧,拉着白若溪跑的更快了。
那群人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即翻身上马,不管不顾地朝着她们追了上来,完全不顾街上纵马本身就犯法。
那个被安宁挠破了脸,又被伤马踩伤了腿的男子,被人扶上马后,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一脸的狰狞,跟在其他人的后面,气势汹汹地大喊着:“给我乱码踩死那个贱人!”
51/102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