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梦都想不到,事情会突然变得这么糟糕,若是太师府的罪名被坐实,一府的性命保不住不说,还会牵连到太子,她稍微一想,就觉得心里发寒。
她必须去找皇上,用尽一切方法将事情压下来。
可让她绝望的是,儿子见不到,皇帝也同样见不到。
她在殿门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只好先将皇帝身边的一个大太监喊了过来,没成想这些太监都是人精,一看情形不对,对她也是三缄其口,只推说不知道,半天,她才打听到三司会审的官员都有谁,一听到户部尚书王大人的名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淑贵妃那张气焰嚣张的脸,心里有事咯噔一下。
现如今唯一的安慰,反倒是太子今日总是违背她的意思,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这么一来,她反倒是要感谢安宁了,心里不由得发苦。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三封奏折,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一封是关于太师府卖官鬻爵、排除异己被告发的,一封是太子奏报京兆尹收到的一桩案件的,由于他也是当事人,所以恳请皇上派别人去审理,还有一封是大皇子写的,没想到他仅有的两个儿子竟然都牵连到了同一个案件中,而喊冤之人他还异常耳熟,又是那个让人头疼不已的安宁!
“徐家的事,就由三司去审理吧,朕只要结果。”他对身边的心腹太监道,太子和徐家的关系是太过密切了,打压徐家对皇权的稳固并没有什么不好。
大太监正要出去传旨,他又将人喊住了,“命人去安排,朕要亲自见见这个扰的京城不得安宁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
第126章 进宫
从京兆尹回来,安宁越发紧张了。
要说之前只是被人陷害的气愤,现在更多的则是害怕。快到家门口了,她才意识到,她瞒着顾裴,顾裴会不会不高兴?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对于顾裴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平时看上去一副淡漠无情的样子,可骨子里最是敏感和护短,他要是知道了,出门的时候自己答应的好好的,凡事都先回来给他说,结果自己又擅自做主了,心里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她越想越是心急,竟然急出一头汗,觉得身上好受了许多。
到了家门口,看了萧蓉一眼,她硬着头皮下了车,心里想着一会怎么和顾裴解释。
车帘才掀开,就看到顾裴从院子里出来,她手一顿,差点松了车帘再坐回去。
“怎么,在外面还没有尽兴?”
顾裴的声音飘了过来,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安宁的心里却是一颤,她有一种直觉,顾裴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会呢,没意思得很,我早就想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满脸欢笑地从马车上下来,只是虚弱的脸色让她的笑容显得异常怪异。
顾裴看了她一眼,只皱了下眉头,“那就进去吧。”
安宁连忙上前,推着他一起往里走,心里想着一会怎么争取坦白从宽。
哪知进去之后压根就没有她说话的机会,春梅、素月等人早就准备好了姜汤热水等物,逼着她喝了满满一碗热辣辣的姜丝茶汤,就拥着她去泡热水澡。
不得不说,泡在热水里还真是解乏,随着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她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春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她趴在木桶沿上,小声问春梅。
哪知春梅非但没给她说,还大胆地瞪了她一眼,“公子说了,要闭目养神,不能分心。”
安宁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她说话都没有用了。
不等她再问,春梅和几个丫环又开始给她换热水。
完了,他们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安宁靠在桶壁上,彻底绝望了。
来来回回换了三遍水,她的脸红的像是快被蒸熟了似的,春梅才允许她起来,替她梳洗穿戴整齐,就又被按在了床上,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年纪颇大的大夫躬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安宁识趣地配合了诊治,就连大夫一言不发的出去,她都没有说什么。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她还真是乏的厉害,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顾裴坐在她的床前,见她醒了,松了一口气,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放心吧,我没事。”
话才刚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地看了顾裴一眼,看来还是有些着凉了。
顾裴没有理会她,转身端了一碗汤药过来,试了试温度,拿着勺子看着她。
“我自己来。”
她连忙伸出手去接,顾裴却丝毫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
“坐好。”
等安宁坐好后,他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张嘴。”
安宁丝毫不敢有异议,配合地将一碗药都喝了下去,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道:“今天我……”
“我都知道了。”顾裴放下碗,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大概是对她的听话感到满意,嘴角略微往上翘了翘。
“我没什么大事,你怎么说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生气。”
见他心情好转,安宁连忙趁热打铁。
“我没有生气,你做的很对。”顾裴收回帕子,看着她轻叹了口气,眼神越发柔和,“我只是心疼。”
若是平时他这么说,安宁肯定又要脸红了,可现在哪里顾得上,笑意盈盈地拉过他的手,讨好地道:“我就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我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敢给我下药,幸亏有萧蓉在,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自己还没交代清楚,还敢去替别人说情!”
顾裴哭笑不得地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脸却是再也板不起来了。
“你不是不生气吗?”安宁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又往他跟前凑了凑,“要不你再多打两下?”
顾裴无奈地伸手将她揽到怀里,“下不为例,以后都不能再这么冒险了。”
刚听说安宁出事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可一想到自己这幅残废的样子,去了也只是更让旁人多了一个嘲笑安宁的理由而已。
连安宁都知道他会生气,可以知道他当时气愤的程度。他一面气自己不能去替安宁撑腰,一面又气安宁自作主张,每次遇到危险都是自己去解决,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这个夫君,再往深处去想,是不是说明安宁的内心深处也觉得他没用?
若是在镇远侯府,她还会不会这么冲动?
这么一想,他倒是平静下来了。
在雍西的时候,他亲眼目睹安宁怎么为了镇远侯父子的安危绞尽脑汁,来回奔走;为了镇远侯府的生计千方百计地开源节流,她一直都在默默地独自努力,这大概就是她的性格。
再回头想一想,若是安宁也如同其他大家闺秀那般,娇弱温顺,只知道依附于家族,那么镇远侯府现如今是怎样的情形,她和自己还会不会有这样的际遇,他还会不会喜欢那样的安宁?
想明白了,他也就释然了,释然之外,是越发的心疼,人人都道镇远侯府对安宁太过骄纵,说他对安宁言听计从,却从来没有人看到她的努力和付出,她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付出了大多的代价。
她有那样的勇气,更多的是怕连累他,他只需要做她坚强的后盾,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若是将她安稳地关在这个院子里,那才是害了她。
所以他没有急着去阻拦她,而且做了另外一件事。
两人才和解,还没有温存多久,萧松、萧柏突然过来敲门,说是宫里派了人来。
他安慰了安宁两句,替她掖好被子,就出去了。
不一会,带着一位眼熟的太监进来。
“皇上说要宣你进宫问话,我跟公公说了你中了毒,身子不好。”顾裴解释道。
“原来是您,又劳烦您了。”见了进来的大太监,安宁倒是挺高兴。
“安小……瞧咱家这记性,该叫顾夫人才是,不曾想又见面了,夫人没有大碍吧?”大太监见她说的亲热,笑容也更深了几分。
“有劳公公挂心,我歇息了这半日,又喝了汤药,现如今觉得好多了。”
“那不知道能不能咱们进宫一趟?”
“这……”安宁看向顾裴。
“夫人放心,皇上只是好奇想见见你,并没有别的事,若是贵体无大碍,还望能让咱家交了这份差事。”见状大太监连忙道。
“敢问公公,皇上突然召见内人,是否同白日所发生的的事有关?”事关安宁安危,顾裴也顾不得僭不僭越了。
“这……”这下轮到大太监为难了,只是看在安宁的面子上,向她也是怪可怜的,就含糊道:“圣上的意思,岂是咱家可揣度的,只是夫人最近屡遭不幸,皇上想了解一下情况吧。”
见他这般好说话,顾裴微微有些诧异,即便是他知道,眼前这位是皇帝的心腹,满朝上下多少人费尽心思,恐怕都得不到他一句话,没想到他能这么好说话。
“既是如此,我就随公公去一趟。”安宁见顾裴神色一松,心里也放心了,“还请公公稍待片刻,我略微梳洗一番。”
不一会,安宁穿戴好出了门,就见大长公主竟然也在,不由有些疑惑:难道是大长公主又去宫里告了自己的状?
“宫里你不熟,我央嫂嫂前来,与你一起进宫,有嫂嫂看顾,你进宫我是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顾裴替她解释。
大长公主不悦地绷着张脸,表示对他大晚上折腾自己的不满,可也没有再说什么。
刚开始她是要拒绝的,可一回想,安宁这次进宫,肯定会说她的坏话,虽然皇上是她的弟弟,肯定会向着她,可她也不容许有人诋毁自己,更何况安宁一向鬼灵精怪,若是真的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吃亏的还是她。
这么一想,还是自己跟她一起去的保险。
安宁哪里不知道顾裴的顾虑,她一个女子,独自进宫去见皇帝,肯定没有人会说皇帝什么,但怎么说她可就难料了,有大长公主在,就算是有人想胡说八道,也要看看能不能得罪得起大长公主。
所以,即便两人彼此看不顺眼,还是勉强和和气气地进了宫。
安宁这是第一次见皇帝,还是颇为好奇的。
到了宫里,大太监领她们到一间房里,就出去了。她们足足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被人领了出去。
大长公主压根就不管她,自己率先进了门,同皇帝打了声招呼,听动静就找地方坐下了。可她哪敢那么放肆,想着上次见皇后的情景,低着头走了进去,跪在地上行了礼,就老实地垂头跪在那里听屋里的动静。
“你就是镇远侯的女儿?抬起头来我看看。”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的确有一种让人肃然的气势,安宁愣了一下,微微抬起了头,看到正坐在书案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翻阅的皇帝。
皇上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留着胡子,面容有些清瘦,即便穿着便服,身上上位者的气势十足。
“臣女安宁,拜见皇上。”安宁只看了一眼,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半天没听得到动静,她刚要微微抬眼去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多了一双鞋,再往上,看衣摆,可不正是皇上,立即紧张地把头压得更低了。
“你不要害怕,抬起头再让我看看?”
皇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让人听着觉得有些怪异,就连大长公主也站了起来,提醒了一句:“皇兄,你这是……”
安宁最终没有压制住好奇心,微微抬起头,却发现皇上半蹲在自己跟前,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与她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忽然出神地喊了一声:“阿虞。”
只是声音太清,轻到安宁都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又垂下头道:“臣女安宁,拜见皇上。”
第127章 进京
直到回到了家,安宁仍旧觉得一头雾水。
她不明白,明明大太监说皇上是为着白日的事件喊她过去的,结果只是仔细打量了她好几遍,问了她在镇远侯府的生活,就让她回来好好歇着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承诺了她一定会派人好好审理荷花会上发生的事情,得知她身子有恙,还特意命宫里的御医替她把了脉,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
别说是她,连大长公主都被皇上古怪的举止搞糊涂了。
“既然皇上没有说什么,总归不是坏事。”
顾裴安慰她,心里也是觉得奇怪,看着她睡下之后,就悄悄出了院门。
从大皇子那里得到皇帝连夜派人去召镇远侯进京的消息,他的心里突然一动,自打安宁进京之后,京城里流传的那句:“没想到镇远侯那样五大三粗的武夫竟然能生出安宁这样娇俏艳丽的女儿来。”
可他并没有听说过皇上有女儿流落在外的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能等镇远侯来揭晓答案了。
若安宁当真是皇上的女儿,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对安宁是好是坏他不敢说,但对于他,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忍不住低头抚摸自己的双腿,即便这些时日他一直坚持安宁所为的康复训练,可效果并不是很大,顶多能松开桌子站立瞬间,离真正的行走遥遥无期。
看了一眼沉睡的安宁,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他一点困意也没有,趁着院子里无人,自己强撑着石桌的边沿训练起来。
只是此时不同以往,无论他怎么努力,心神始终不定。
依照安宁的说法,镇远侯府本就不认可他们这一场婚事,堂堂的侯府千金被迫与人冲喜,也难怪人家有意见,不说别的,只说镇远侯来日看了他这样的情况,估计也不忍心让安宁留在这里。
现在偏又雪上加霜,若他猜想的没错,有了皇上的这层关系,那就不是一个镇远侯说了算得的了。
即便到时候安宁坚持,他又如何能够让众人放心?
若是安宁当真成了公主,那他……
他心里一沉,绝望之中突然从脚底生出一股力量,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稳稳地站在石桌旁,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摊开在眼前的双手,这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能站起来了!
他喜出望外,对着屋里要喊,只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握紧拳头,安奈着心里的激动,试着用力迈出一只脚,突然膝盖一软,他连忙扶住桌角,眼里透出失望,可并没有灰心,坐在石凳上休息了片刻,就又深吸一口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等站稳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开手,仍旧站立的稳稳的。
这样一番折腾,直到月隐西山,他才进去歇息,并且罕见地睡了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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