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以为他是为昨天的事情太过劳神,也没有喊他,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他自己醒了,才督促着他继续训练。
自从她打定主意要和镇远侯府说清楚之后,对顾裴的训练就越发重视了,以便能尽早带他回雍西,也省得心里总是搁着事,让她觉得不安心。
顾裴今天一反常态,竟然主动要求在院子里练习。以往因为顾忌到他的体面,都是在屋里的,安宁见他执意如此,也就由着他了。
“不着急,慢慢来。”以为他是受了昨天不能去帮自己的刺激,安宁安慰他道。
顾裴点了点头,像昨天晚上那样,扶着桌角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感觉都从脚底传来的力气,慢慢松开了双手。
安宁在一旁做好了扶他的准备,一直屏着气,结果她都快喘不上气了,顾裴竟然还站的好好的,“顾裴,你、你能站住了?”
她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道,生怕声音太大把他碰倒了。
“嗯,我能站起来了。”虽然昨晚已经知道了,可此时他还是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声调竟然有几分颤抖。
“你真的站起来了,太好了!”
得到肯定之后,安宁激动地一下上前抱住了他,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你真的站起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顾裴被她扑倒在地上,看着她笑得极为开怀,伸手温柔地替她擦拭止不住的眼泪,眼神中满是柔情,陪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旁边的人也是惊喜莫名,见她两人如此失态,一时也不好上前去搀扶。
等安宁平静下来之后,才上前扶起两人,替她们整理衣衫。安宁顾不上自己被眼泪化掉的妆容,迫不及待地拉着顾裴开始练习走路。
虽然能站起来了,可这么多年没有动弹过,腿部的力量和平衡协调能力终究还是差了些,走不稳不说,还容易跌倒,安宁倒是十分乐观,跟在他左右,无论他往哪个方向倒,总能及时扶住他。
有她的陪伴,顾裴倒是也放得开,虽然走的鹅行鸭步,但越走越觉得开心,就连两人跌倒在了一处,也成了一种乐趣。
练了半晌,两人停下来歇息喝水的功夫,顾裴才提起镇远侯受召进京的事,安宁一听,先是一阵紧张,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瞒着家里的事情似的,随后又欢喜起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离家,算来也一个多月了,她还真是想念家里的人。
又听说皇帝急召的话,两日左右就能进京,她更是坐不住了,计划着准备迎接镇远侯。
“我是不讲究的,可是等我爹来了,怎么也得让他知道,我在这里过得不比在家里差,对吧?”
顾裴含笑点头。
“所以,你得大方一点,给我爹落脚的地方,一定要布置的特别好,我爹最是吃软不吃硬,见你对我、对他这般上心,自然心就软了。”
顾裴仍旧点头,并朝萧柏招了招手。
“还有,你看我最近瘦了没有?脸色好不好?”安宁凑到顾裴跟前,一脸担心。
“是有些瘦了……”
“真的吗?”安宁一脸沮丧,随即又愤愤地道:“都怪那些人,让我受了这番罪,若是让我爹怀疑是你虐待我,等查出真凶,我绝对轻饶不了她!”
这时萧柏已经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顾裴看了一眼盒子,对她道:“让你接管家里钱财你又不肯,现在又来与我计较,这些你只管拿去花,镇远侯的住处,你合着自己的心意置备就是了,若是不够,只管和萧柏要。”
这种装银票的锦盒,安宁已经极为眼熟了,见他这么痛快,当即笑眯了眼,双手结果盒子,想着镇远侯明后日就到了,再也坐不住,丢在顾裴就亲自往街上去了。
顾裴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身影,想到自己昨晚的猜测,不由得失笑,无论如何,镇远侯这个女儿都是没有白养的,看来他更是不需要有任何担心了。
等安宁走后,他也没有耽搁,继续在院子里练习。
萧柏一众人跟着安宁出了门,院子里只剩下萧松和顾裴两个。
怕顾裴摔到地上,萧松便学着安宁护在顾裴左右,没一会,眼看着顾裴一个不稳,身子向前倾倒,他连忙张手去扶,却见顾裴在他碰到自己的前一刻,硬生生往后一倾,摇摇晃晃地稳住了身形,转身朝着另外一方向走了过去。
萧松尴尬地伸着被嫌弃的胳膊,犹豫着要不要再跟上去,心里甚至有些受伤,以往顾裴最信任的就是他们,现如今竟然都不让他们近身了。
不过看顾裴跌跌撞撞了半天,倒也没有真的摔到,他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亏他以前还以为他家公子不喜女色,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安宁在跟前,他家公子说不准还能好的更快些。
安宁也就是一时高兴,若要真让她说起来买什么,怎么布置,她也没有个头绪,尤其是随便一个看得上眼的东西,价钱都贵的吓人,她也就不怎么想折腾了。
自己过得开不开心才最重要,不然就是自己住进皇宫,恐怕镇远侯看了也未必高兴。
将东西买的七七八八之后,她又买了些鸡鸭鱼肉,想着好好给自己补一下这两天丢掉的气色,就准备回去。
刚转过一条街,忽然被一列官兵挤到了道路边上,透过门帘,可以认出是京兆尹的官差,这么匆忙,不知道是去抓捕什么要犯。
她也没有多想,等街上重新恢复平静,她继续往家里走。
从庆国公府门口过去的时候,没想到竟然看到方才的那群衙差有人正守在庆国公府门口,若不是想到大长公主的身份,她还以为庆国公府犯了什么事了呢。
没等她放下车帘,就见到一列衙差拥着大长公主从府里走了出来,可以看出大长公主满面怒色,却只能跟着衙差往前走,除了府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轿,一群人拥着马车慢慢走远了。
还真是出事了?她突然想起昨日的事,倒是没有什么惊讶,本来除了大长公主,也没有谁有胆子敢在皇后面前乱来。
只是她又有些看不懂,她一个外官之女,值得皇上这般大义灭亲吗?
第128章 救急
安宁风风火火地回去将消息告诉了顾裴。
顾裴看上去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安宁狐疑。
以顾裴和大皇子的关系,他知道些什么内幕倒不奇怪,可是这两日他一直没有出门,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顾裴倒是没有瞒她。
原来从她接到赴荷花会的请柬开始,他就和大皇子在暗中开始布置,既是趁着太子根基未稳,打击太子一派的势力,也是给皇后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无暇顾及去针对安宁。所以太师府被人告发的事件才发生的这么巧合,可即便英明如皇上,可能猜到期间有些关联,将安宁召唤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据他猜测,极有可能是皇后为了自保,主动将大长公主陷害安宁的事抖露了出去,这才引起了皇帝的震怒。
“还真是皇家无亲情啊。”安宁听了不由感慨了一句。
顾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顾裴猜的一点也没有错,皇后昨晚被拒在门外,却得知大长公主领着安宁进宫的消息,当即怒火中烧,以为是她们联合起来对付她,当即改变了毁灭证据的心思,回去带着当初萧蓉呈上来的香灰,等大长公主离开之后,亲自送到了皇上面前。
一份香灰说明不了什么,可有那日的宫女出面作证,就不容大长公主再狡辩了,非但如此,皇后还一口咬定太师府的事也是别人这般存心诬陷,要皇帝明查。
皇上本来就有心打击外戚,一面日后留下隐患,执意要一查到底。经过这么一闹,大长公主也没能侥幸逃过一劫,虽然免了牢狱之灾,却被夺去公主头衔,降为县主,由于庆国公府的爵位,仍旧可在京城居住,但所有公主仪仗尽皆收回。
这让大长公主难以接受,从京兆尹出来之后,直奔皇宫,却被拦在了宫门之外,一直等到晚上,皇上才开恩让她进去,也不知道皇上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大长公主再也没有喊冤过,终日闭门在府里,庆国公府门前一时冷落得鸟雀成群。
原本以为镇远侯两三日就能进京,却没想到一直到第四日的午时,守在城门处的小厮才回来禀报,说是镇远侯径直往宫里去了。
一同进京的还有顾弘,他算是刑满释放了。
一进门,便遇着大长公主向她哭诉,京城里上至皇帝下至安宁,是如何欺负她的。
顾弘听完之后非但没有与她同仇敌忾,反倒说是她有错在先,隐忍了这些时日,本来指望着儿子回来替自己撑腰,没成想顾弘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指责她,当即气急攻心,整个人僵直过去,随后犹如被邪祟附体一般,嘴角、手脚都剧烈地抽搐起来,看上去异常惊悚。
这下可把顾弘给吓坏了,连忙命人去请大夫,可一连请了三四个,眼看着大长公主的手指抽搐的像是鹰爪一般,却没有一个能说清楚症状的,甚至还要他去请道士做法事。
没办法,顾弘只能让人去请,又想起安宁也会些医术,就让人也去请了过来。
安宁听说大长公主又发了疯,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同情,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接连遭受这样的打击,不出事才不正常呢。
人命关天,又是顾弘派人来找,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帮助,还是觉得过去一趟的好。
只是她一过去,大长公主一看到她,浑身抽搐的更严重了,就好像是触电了一般。看得顾弘一脸焦急,尴尬地看着安宁。
“我看我还是出去的好。”
不等顾弘开口,安宁识趣地退了出来,本来想走,回头看了一眼如热锅蚂蚁似的顾弘,犹豫了一下,让丫环去喊顾弘出来,说了一个方法让他去试一试。
“即便请最近的道士,也要半天的功夫,这个法子很简单,也不会有什么害处,你可以姑且试一下。”
安宁让丫环找来一张桐油纸,随手卷成一个漏斗的形状,递给了顾弘,让她将漏斗的口对着大长公主的口鼻,照在她的脸上,若是对症,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大长公主的症状就会好转。
顾弘看着手里的纸筒,半信半疑,一见大长公主的痛苦模样,便依着安宁的话去做了。
安宁也没有离开,就在廊下等着。
不一会,就听屋里传来顾弘惊喜的声音:“娘,你总算了缓过来了!”
安宁笑了笑,没有等顾弘出来,交代了丫环几句,自行离开了。
从她踏进门时大长公主的反应,她就觉得很像是纯粹气出来的。气大伤身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在前世的时候,她们村里也有一个婶婶,只因家里丢了一只老母鸡,气得满村子咒骂,结果偷鸡贼有没有遭报应不知道,她越骂越生气,直接气得倒在地上,反应比大长公主还严重,嘴歪眼斜了近一月才好。
当时她爷爷急救时就用到了这样的方法,说是呼吸性碱中毒,要多吸取一些二氧化碳,降低氧气的吸入,从而缓解病情,当然像大长公主这样严重的,还要配合一些药物调理,安宁方才已经交代过丫环了,至于大长公主肯不肯用,那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回来将庆国公府里的情形和众人说了,大家都觉得惊奇,这么久没有什么动静,还以为大长公主真的已经看开了呢,没想到是等着顾弘回来帮她做主。
有这么一个强势的母亲,再加上以后没事就能气抽搐的症状,想来顾弘以后的日子也不会怎么好过。
安宁突然又想起了太子,心情不由有些复杂,成王败寇,虽然也知道权利争夺从来都是无情的,她也没想去过多去过问这些,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大皇子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如果他成功了,那太子赵宣将要面临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平心而论,她觉得太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只是不幸的是,他和顾弘一样,也有一个强势的母亲,皇后和她的娘家一手扶持他走上了太子之位,可最终也要被他们所牵连,与皇位无缘。
对于原书的结尾,她并不知道,可想起太子对她的好处,她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善终的结局。
“你说,若是大皇子成功了,他会放太子一条生路吗?”她忍不住悄悄问顾裴。
顾裴只是沉默地将她揽在怀里,没有给她任何答复。
她也知道,这件事恐怕连大皇子都是身不由己,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盼:“也许大皇子比我想象的宽厚的多呢。”
顾裴仍旧没有回应她,良久,转移话题道:“镇远侯进宫也有些时辰了,你不是要亲自去宫门口迎接他,时间差不多了。”
安宁听了这话,才又打起精神,准备好马车,拉着他一起出了门。
皇宫里,镇远侯在偏殿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皇上才忙完公事宣他进去。
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急召了,又一点头绪也没有,饶是久经沙场,他心里仍旧忐忑。
进去行了礼,回答了了几句关于边境的情况,皇上忽然推开眼前的奏折,起身往旁边的榻上坐了,有些随意地斜靠着在软枕上,说是一别数年,突然想起当初他刚登大宝的时候,外敌来袭,他御驾亲征,与镇远侯共御外敌的情形,想和镇远侯叙叙旧。
镇远侯一听,差点把手上的茶盏给滑了。
要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他要找人叙旧,多半是抓着了什么把柄,要惩治了,虽然问心无愧,可还是觉得没底。
皇上说完就低头喝茶,似乎再等着他表态。
他左思右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到安宁身上了,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跪倒在地:“想必是小女顽劣任性,在京城里惹了麻烦,子不教父之过,还望陛下看在小女自幼没有生母教养的份上,但有什么过错,全由老臣一应承担!”
皇上脸色稍变,坐直了身子,从榻上走下来,在他跟前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道:“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瞒着朕!”
镇远侯一时愕然,诚惶诚恐道:“老臣岂敢欺瞒皇上!”
“哦?是吗?那你怎敢说安宁是你的女儿?”皇帝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榻上。
镇远侯被他的问问懵了,想要抬头又不敢,沉吟半晌,只能道:“陛下的话着实让老臣糊涂,安宁不是老臣的女儿,还能是谁的?”
“哼,就你那五大三粗的模样,也能生出那样如花似玉的女儿?”皇帝不满了,“莫说是你夫人,就是你爹娘,我也是见过的,你倒是说说,安宁与你家人有哪点相像?”
“这……”镇远侯一时还真被问住了。
到了这里,他也算是明白了,皇上召他进宫,的确是为着安宁来的,可这情形却又让他猜不透。知道安宁的身世的,除了他已经过世的老妻,就只有他一人,皇上这话是从何说起?
“难道还要朕替你来说?”皇上将茶盏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以示不满。
镇远侯只能如实说出来。
第129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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