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酌疏离的脸上,一片烟霞,仿若人间桃李花盛开:“嗯。”
茶鸢注意到他脸色不对:“你看见了什么,脸怎么这么红。”问完,她意识到两人结的是道侣契,应该处于同一片虚空中,她方才幻化成人形,身上不着一缕。
他应当都看见了吧。
茶鸢脸也红了,眉眼娇怯,坐在床边不敢说话,他为什么是一朵花,好生奇怪。
叶景酌在原地站了良久,等身上的异样消失后,才敢有所动作。幸好她只注意到他脸上,没有注意其他,不然他简直羞愤欲死。
他有些疑惑,为何他在幻境中神魂是一朵花。在他微愣时,她已化成人形,还摸了他,他更加不敢变成人形,不然两人更加尴尬。
所幸她不知道摸的是什么。
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叶景酌率先打破寂静:“茶鸢,晏霁月带伤回来,此时在中阳殿休养。”
茶鸢闻声,抬起头:“他伤得重不重。”
“不重,休养几天便无大碍。”
“哦。”茶鸢有些可惜,“你身上有防御的灵器吗?”
“有。”他拿出一支绿色孔雀羽簪子,款式是男款,这样颜色让茶鸢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茶鸢接过并没有戴在头上,而是将其贴身放在怀中。
“茶鸢,我上次说过,我会一种秘法能将别人所受之伤转移到自己身上,我现在为你施法。”
“不用了,我有法器护身,没有大碍,若是你不放心多给我几件。”
“嗯,我会尽力保护你。”他又拿出几件上品防御灵器,抹去印记,交给茶鸢。
茶鸢都带在身上,皮厚得不行,就算晏霁月是化神修士,一招半招也打不死她。
她总算有点底气。
两人等到夜幕降临,才前往中阳殿,北斗七星还差一颗,果然光结契是不行的。
中阳殿外守着两名弟子,弟子通报后,叶景酌才带着茶鸢进内,中阳殿是历来掌门所居之处,透着古朴的气息。
晏霁月是青云门最年轻的掌门,他当上掌门,并没改变殿中的陈旧的摆设,可见他非常敬重以前的老掌门。
为此,茶鸢对他的恨意一点也没消,不是受记忆的影响,而是她此生受过的最重的伤,全是拜他所赐。
她连骨子里都有点怕这人。
但是,她没有一丝逃避,刚回青云门就来刺激他,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她迫不及待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定很解气。
叶景酌让茶鸢等在门口,他先进去承受怒火,他走入殿中,晏霁月正在桌案前处理门派庶务。
叶景酌恭敬的行礼:“父亲。”
晏霁月抬头:“生儿,找为父何事。”
“父亲我来请罪,我与茶鸢已结成道侣,生死不离。”
晏霁月握笔的手顿了一下,将神识投在他身上,看到同心契的那瞬间,他气得额筋暴起。
“逆子,你是想气死为父?”
“儿子不敢。”
晏霁月强行压制怒火,尽量维护当父亲的颜面,沉声道:“你让她进来。”
茶鸢进来后,行礼道:“伯父。”
“大胆,谁允许你叫我伯父?”晏霁月气得将手中笔,砸到她身上,在防御结界上撞得金光闪闪。
茶鸢心惊不已,防御罩这么快就破了一个,若是砸在她身上,骨头都要断。
她站直身,不再说挑衅的话,安静得像个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看着他震怒的脸,她心中有股报复成功的快意,爽到不行,连骨子里都透着舒爽。
两百多年前,“茶鸢”追不到人中龙凤的大师兄,两百多年后,她轻易与他惊才艳艳的儿子结成道侣,简直是她灰暗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若是可以,她简直要笑出声来。
茶鸢被内心的情感所感染,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将嘴唇抿得发白,才制止住笑意。
晏霁月深吸一口气,脸上归于平静:“你们现在解除契约,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看向茶鸢,“你若是同意,我送你一座灵山,作为补偿。”
“哈哈......”茶鸢捂住嘴,她真的笑出声了,她没想到仙侠世界也会砸钱让人分手。
晏霁月忍无可忍,迎面给她一掌,她被打在墙上,身上防御罩破了两个。
艹,她一下子笑不出来,方才简直是在死亡界限上摩擦。
茶鸢爬起来,听见他带着怒意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低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除非晏生同意解除契约,不然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和和他解除契约。”她将皮球推给叶景酌,心道你问他啊。
“生儿,为父培养你这么久,不是为了将你送给她当垫脚石,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她是在利用你。你们才认识多久,你的上品灵器皆给了她,她不是图你人,而是像蚂蟥一样想吸你的血。”
叶景酌将储物兜和身上法器,皆还给晏霁月,以行动证明他就算没有外物,她也不会和他解契。
晏霁月见冥顽不灵,下了狠心,连出几掌打在茶鸢身上,一层层结界破碎,很快茶鸢身上无一防备。
她被化神威压按住,根本动不了,瞳孔中满是恐惧。
晏霁月威胁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若是不愿,我便废了你修为。你已三百多岁,修为一旦散去没几日可活,你要想好这世界可没后悔药可吃。”
茶鸢心里有些慌:“我死了,你儿子也活不了。”
晏霁月忽然笑了:“无知,你若老死,我便可用秘法将同心契解开,我儿自是没事。”他不敢直接杀她,横死会报应给生儿,只有她自然老死,他才能有所操作,只是生儿的修为会退个小境界。
茶鸢脑中飞快运转,她神识被压迫,无法看见七星是否点亮。若是失败,她还有几天可活,就要委屈叶景酌和她这个老东西,点了最后一颗星。
届时,被晏霁月知道,他儿子爱她爱到这种地步,他脸都要气绿。
她隐隐有些期待。
她腔正词圆道:“我不愿意。”
晏霁月气急,全力一掌劈向茶鸢,她被禁锢无法动弹一步。瞳孔不断放大,真到这个时候,她无法淡定,怕急了,冷汗一股脑的往外冒。
濒临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浑身犹如冰水浇灌,全身都僵住,连认命的眼睛都无法闭上。
掌风袭来,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她落入一个清冷的怀中,满是清新的味道。
一切戛然而止。
一口鲜血喷在她身上,脸上都溅了些许,身前挡着的人瘫软在她身上,她愣愣的接住。
晏霁月快速闪过来,嘴角带血,他将手掌覆在叶景酌背上,为他输送灵气,修复经脉。
他脸颊苍白,若不是他强行收回掌力,生儿就废了,他一脸悲戚:“值得吗?”
叶景酌气若游丝,鲜血不断溢出:“不要......伤她。”
茶鸢怀中闪着绿光,还有一层保护结界,在这之前她并没有开启孔雀羽。
她留着最后一手,却没想到他会来,义无反顾的挡在她身前。
茶鸢红了眼眶,抖着手,从储物袋中拿出枯木逢春:“你......别说话,吃......吃药......”
第66章 不觉得羞吗
“枯木逢春”是仙品丹药, 就算伤成一副骨架,只要神魂未离体,就可以救活。
茶鸢无不庆幸, 之前给他留了两颗, 晏霁月见她拿出枯木逢春,凌厉的剐了她一眼。
生儿是个傻的,救命仙丹都给了她, 枉费他母亲一番苦心,更令他痛心的是他连命都想送给她。
晏霁月只恨了茶鸢一眼, 没有再对她出手,如今生儿危在旦夕,若是同心契的另一方也受伤,不利于他恢复。
在枯木逢春和治疗术的同时作用下,叶景酌身上的伤势逐渐恢复,只是他的金丹碎了, 修为一落千丈。
等他情况好一些后,晏霁月想将他扶到床上休息, 但是他将茶鸢抱得紧紧的, 很排斥别的触碰。
叶景酌不敢松手, 生怕她被晏霁月关在地下牢狱,他伤成这个样子,不方便去寻她。
晏霁月无奈, 只能让茶鸢将他扶到床上,他躺上床拉着茶鸢的手,不肯放开。
晏霁月心下震怒,恼他不争气,活像离不开女人, 却仍要心平气和的为他疗伤。生儿向来乖巧,之前从未忤逆过他,他感受到被逆子气得吐血的滋味。
修复金丹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茶鸢守在床边腿都要站麻了,但是她不敢坐下,怕晏霁月见不得她好,又发疯。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两道白光打在她和叶景酌身上,两人身形瞬间消失,幻境如梦般破碎,星光点点向天际飞去。
茶鸢睁开眼,眼前一条蜿蜒的楼梯,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阶梯像云朵一样蓬松。
她回到灵月地宫了?
她手还被人牵着,向旁边望去,叶景酌也在看她,目光淡然如月华:“我们出来了。”
随后,他放开茶鸢的手,双眸波澜不惊,又如往常那般冷傲出尘。
茶鸢酸胀的小腿恢复知觉,他身上的伤也恢复如初,一切负面影响烟消云散。
她抱怨道:“为什么现在才出来,害我难过了那么久,害你也疼了那么久。”
“抱歉。”
茶鸢突然想到可能进这个秘境的人,不会像她们这般用两败俱伤的方法出来,说不别人出来前正在享乐。
若是七星点亮后,立即出来,怕要坏了人家好事。
“唉。”茶鸢叹了一口气,这场荒唐又旖旎的梦,终究还是过去了。
她向后望去,已经不是之前的地宫第一层,而是白茫茫的一片,所以她脚下的楼梯是通往第三层的。
茶鸢有预感,他不会陪她在下第三层,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句话:“如何离开。”
茶鸢将识海中的魔简拿出:“捏碎此简即可。”
她觉得地宫挺好玩的,和他商量道:“我们再下一层吧,地宫开放七日,方才幻境中一年相当于外界一天,加上之前在外耽搁的几天,我们在地宫里才待两天多。”
叶景酌正色道:“你体内魔气已经充裕到临界点,再往下对修行无溢,浪费时间而已。”
此幻境虽一言难尽,但是她的修为确实见涨,地宫中无法历劫,需要在外历经天雷才能继续修炼。
茶鸢这才注意到她体内的异样,内府一片混乱,魔气浓郁得在体内乱窜。
“那我一出地宫,立刻就会迎来雷劫?”
“嗯。”
“......”茶鸢有点怕,听说魔修经历雷劫非常痛苦,受不住的魔修会在天雷下魂飞魄散。
魔修修炼走的是捷径,罪孽太重,道心不稳,所以天道对其非常严苛,不死也会劈掉一层皮。
她脸色有些白,抖着唇说:“你让我缓缓,等会再出去。”
叶景酌安慰道:“你没造杀孽,也许雷劫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
茶鸢没造杀孽,但是她的修为是怎么样增加的,她心里清楚。地宫外是靠傀儡,地宫里她和几个男子有过亲密接触,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也为她增加了不少修为。
魔界就没悟道的功法,全是邪门歪道,她身体充斥着魔气,早就被天道打入重罚的队伍。
茶鸢勉强笑道:“也许吧。”
她身上还有几件防御性的法器,她问:“天雷来时,我用防御法器挡下一些,可以吗?”
“不妥,历劫时不能靠外力,就算侥幸挡下一道天雷,也会在下一道天雷成倍处罚下来,得不偿失。”
茶鸢彻底萎了,她将身上的灵器卸下,装进储物袋中:“你先替我保管,如果我不幸身亡,这些就是我留给你的遗产。”
叶景酌蹙眉:“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茶鸢伸手,将他眉间抚平:“不用担心,同心契已经没了,我死你不会跟着死。”
叶景酌说不出这是担心她的话,别扭的将头转到一边:“我会将你的储物袋保管好,你历劫完,自己来取。”
他静站着,仿若一尊绝美的雕塑,之前扭头的动作颇有点傲娇,茶鸢笑道:“我知道啦。”
和他聊了几句,茶鸢没有之前那般紧张,捏碎魔简,离开灵月地宫。
两人一起降落在广场,茶鸢往天上看,乌云密布,白光在云层中翻腾,雷劫正在酝酿。
茶鸢不想在广场历劫,劈坏了,也许会怪罪在她头上,她快步跑向后山。
后山光秃秃的一片,整座山都不见一颗完整的树木,只有生命力强悍的杂草。
四处怪石嶙峋,一片狼藉,合欢派的魔修都喜欢在这里历劫,这座山之所为还健在,纯粹在山下有阵盘,承受了一部分山体所受的摧毁。
随处可见的深坑,坑里一片焦黑,还有些坑里是一堆烂骨头,连收尸都没人收。
茶鸢心里一阵悲凉,她望着不远处的叶景酌:“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给我收尸,我想水葬,就是那种把身体上铺满鲜花,然后放在竹筏上随湖水飘荡。我储物袋里有漂亮裙子,记得帮我打扮得漂亮一点,我想走得体面一些。”
她眼中含着泪水,语气低沉,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柔媚清脆。
“别说胡话,凝神,用自身的魔力去挡雷劫,实在撑不住,可以用本命剑抵挡。”
茶鸢一点经验也没有,她看过的小说大多是主角盘腿坐在地上,或者剑指苍天“我命由我不由天”,豪情万丈得很。
具体要做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知道主角历劫时,周围还有一群人观看,不时发出惊叹声,比如万年不遇的强大雷劫,闻所未闻,恐怖如斯之类的。
反观叶景酌一脸淡定,好似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只是有点恼她太不坚强。
茶鸢弱弱的问:“你不是说不能使用外物?”
“本命剑不是外物,它受伤也会反噬在你身上,但不至死,危急关头可以用其挡之。”
天上乌云欲发浓郁,电光闪闪,茶鸢站在雷云下方,心像被玄铁紧紧坠着,呼吸格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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