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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余闻之，真把手放在了胸口，她一直认为，胸口不太舒服是因为昨晚做的那个梦，毕竟那一剑插进去的时候，她是真切地感觉到了心脏的疼痛。
“娘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会越来越明显，最终你是扛不住的。我知道，殿下正四处替你救解毒之法，但除了我的花，无药可解。”
龙桠给贺余宣判了死刑。
要嘛死，要嘛把灵魂与喜神的元神合二为一。
那时候，她肯定不再是贺余。
那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我宁愿疼死，也不会变成别人。我贺余这辈子就是贺余，哪怕是死，也得是以贺余的名义死。”
贺余挥舞着长鞭，那鞭子所到之处，便会发出一声哀嚎，贺余便知道，她是打中了龙桠。
“赶紧放我出去，不然，今天大家就鱼死网破。”
又一鞭子落下之时，她的整个身子一震，听得身边「妈妈、妈妈」的叫声，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出来，手中哪有什么鞭子，依旧是那条红线。
但是，那龙桠树上倒是多了一些新鲜的鞭痕。
“妈妈，你怎么啦？刚刚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答应，也不动。”姻缘册担心极了。
此时，贺余的心情非常低落。这个叫着她「妈妈」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儿子，人家有妈，而且人家的妈妈快要回来了。
她没有理会姻缘册，急匆匆地回了屋子，然后把姻缘册给放回了抽屉里。
不论姻缘册在她身后怎么叫「妈妈」，她仍旧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贺余，她不是姻缘册的妈妈，也不是汐儿的妈妈，就连作为公子鸮的老婆，也还是个替身，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不在乎死，她在乎的是死了之后没有任何人记得她。
第231章 、当初公子鸮娶她，也不是因为爱情
贺余从月老庙出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是啊，她原本也不属于漓城。
她最初来这里，是因为谢志恒，后来她想在这里好好生活，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现在也不属于她了。
她就好像是插入别人夫妻关系的第三者，既可悲，又可怜。
她努力想把那红线从手腕上扯下来，直到手腕弄出血痕来，也没能如愿。
“怎么？还非想要我这个身体？”贺余仰天长笑。
“想要我的身体，除非我死了。我不管什么喜神不喜神，我就是贺余，到死都是。”
贺余站在大街上骂骂咧咧，路过的人，都把她当成疯子一样看。
千山从地府过来，正好看到贺余站在大街上，情绪还很激动，忙上前道：“娘娘出什么事了？”
贺余回头一看是千山，那感觉，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
她在喜神殿两个多月，暮雪跟她是自来熟，千山与她的交集并不多，但贺余一直觉得，千山更可靠。
“千山，你来啦？”贺余一把抓住千山的胳膊，整个身子都有些站不住，千山只得揽住她的腰，把人抱到旁边的花台上坐下。
“妈妈，你怎么啦？”生死簿此刻在大街上不便飞出来，但见贺余的异样，也是担心得紧。
贺余听到「妈妈」，苦笑了一声，扶着额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弄得生死簿好生着急，千山忙问：“娘娘，有事慢慢说。殿下呢？”
千山说着就要掏手机给公子鸮打电话，却被贺余一把按住，“千山，我现在心里很乱，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千山想着贺余如今这样，怕是跟公子鸮闹了别扭。
虽说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合，但总会有一个过程。
千山乐意当一个好听众。
贺余捧着脸坐在花台边上，脑子里乱成了一窝粥。
她舍不得公子鸮，也舍不得生死簿和姻缘册。可是，人家的妈妈要回来了，她还能死赖着不走。
她若不走，人家的妈妈就回不来。
两个孩子等了十几万年，就为等着妈妈回来，她又如何忍心。
可是，她怎么办？
她也不想走，她也舍不得两个孩子和公子鸮。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她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还说付妍，眼泪没有用。是的，她现在的眼泪也没有用，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妈妈，是爹爹惹你生气吗？妈妈不要跟爹爹计较，爹爹一直很爱妈妈的。”
生死簿是想安慰贺余，哪知道，贺余听到这话，那就更伤心了。
果然，说别人的时候道理一套套的，落到自己头上，根本没用。
她也从不曾得到，又何谈失去呢？
当初公子鸮娶她，不就是为了姻缘册吗？
无关爱情，无关喜欢，只是为了姻缘册。
“娘娘，有没有好一点？”千山见她抬起头来，眼泪虽然还挂在眼角，但表情却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和伤心，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
“妈妈！”
“千山，我可以信你吗？”贺余突然问道。
千山觉得这事可能不小，不然贺余不会这样问他。
他朝贺余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让生死簿听不见，看不见，我有话与你说。”
“妈妈，为什么……”生死簿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但千山已经屏蔽了她的一切感知。
“娘娘，你有话就说吧。”千山没来由地觉得心头有点沉重，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千山，我们家的那点事，你应该也都知道了吧？”贺余问。
“嗯，殿下与我说了。娘娘可是为了解毒一事？娘娘放心，殿下一定会找到解毒的办法。”
贺余摇了摇头。
“千山，我倒真不在乎这条命。但我害怕，我明明活着，我却不是我……”
千山有点听不明白贺余的话。不过，贺余在长叹一声之后，也就把今日在树下发生的事都和盘托出。
这一下，千山也沉默了。
这种局，怎么破？
前世、今生两个灵魂，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是一个人，但于当事人来说，又是独立的个体。
“殿下知道吗？”千山好一阵才问道。
“不知道。他去了陵阳找青羊神君。我不想让他知道，你也不要告诉他。如果哪天我死了，你那时候再告诉他吧，哪怕他恨我，至少有恨，还能记得我。不能……不能彻底把我给忘了。”
这种事，千山没法安慰。
这怎么安慰呢？
劝人家让灵魂与喜神的元神合二为一，千山可做不出来。他不知道十几万年前的喜神是什么样，他只认识现在的贺余。
在他的眼里，贺余是个没心没肺很可爱的女孩。
他也不能劝人家不唤醒喜神元神，既然龙桠都说了，此毒无解，那么贺余也就必死无疑。
没有第三条路，而且哪条路对于贺余来说，都是必死之路。
“千山哥，不必安慰我。我只是想有个人说说，这样心里好受一点。”贺余又说道。
“小余，你现在有点激动，或许事情并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殿下既然是去见青羊神君了，没准儿还会有办法。”千山劝道。
“千山哥，你说，如果真有解毒之法，我明知道孩子们等了他们的妈妈十几万年，还非要赖着不走，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千山没法回答。
贺余觉得自己这话也是为难人家，便道：“千山哥，耽误你时间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到处转转，没准心情能好点。”
贺余起身要走，千山觉得这时候让她到处晃，也不是办法，没准再出点什么事。
“小余，让暮雪陪着你吧。”
贺余摇摇头，“暮雪姐的心情也不好，今天估计也没来，电话也不接，我觉得，你还是抽空去看看她。”
这种时候，贺余也没忘记关心暮雪，千山点了点头。
待贺余离去之后，千山进了月老事务所，乐瑶和博辰在里边，千山便道：“乐瑶、博辰，你们去跟着娘娘，别让她出什么事。”
乐瑶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博辰已经透过窗户看到街上贺余的身影，一个闪身便出了门。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贺余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要怎样才能停下来。
乐瑶和博辰在后边跟着，他们也不知道贺余出了什么事，但幽都大帝让跟着，那就跟着呢，这可是他们的老板娘。
“博辰，娘娘这是怎么啦？跟老板吵架啦？”乐瑶跟了一路，忍不住问了一句。
“知道太多，对你不是好事。跟着吧。”
博辰加快了脚步，乐瑶白了一眼，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聊。
第232章 、有些事，冥冥中早已注定
博辰和乐瑶跟着贺余来到了东漓河的桥上，贺余突然站在桥上不走了。博辰和乐瑶也不敢再往前跟，只得站在一旁等着。
贺余发现自己走到这里来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她第一次遇见公子鸮，就是在这里。
那夜的风很凉，而今天的阳光却很灿烂。
当时怎么走到这桥上的，贺余也想不起来，只是因为心情糟透了。
今天怎么走到这桥上的，贺余也不知道，因为今天的心情也很糟糕。
上一回来这里，她是想死。
而今天她来这里，却是很想活。
扶着栏杆往下看，桥下河水滔滔，想着那夜挂在这桥栏杆外的心情，如果当时真的跳下去了，大约现在也就像跟着她的那两位一样。
贺余下意识地回头，博辰和乐瑶一时间也没法躲。
乐瑶有点尴尬地朝贺余点点头，博辰倒是面无表情，似乎，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乐瑶扯了一下博辰的衣角，“娘娘发现了，怎么办？要过去吗？”
“她应该早就知道我们跟着。”博辰道。
“那她……”
乐瑶没说完，博辰已经朝贺余快步走去。
乐瑶在后边嘀咕了一声，“这个冰块脸，好歹也是搭档，怎么干什么都不叫一声，一点不不好相处。”
“娘娘！”博辰和乐瑶前后脚到了贺余跟前。
看着这一高一矮一冷一热两个鬼差，贺余在想，他们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明明都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又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呢？
他们并不知道彼此是生前的恋人，现在这样格格不入地成了搭档，好像是在书写另一个故事的开场。
“千山让你们跟着我的？”贺余问道。
两个鬼差点了点头。
贺余也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桥下的东漓河。
“娘娘，你是跟老板吵架了吗？”乐瑶看出贺余不开心，博辰也看出来了。但博辰看破不说破，乐瑶却忍不住想问。
博辰拉了她一下，意思是不要那么多废话。
但乐瑶这话也收不回来了。
“娘娘，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看你不太开心。我就想关心一下，或许，你想找个人聊聊。”乐瑶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贺余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现在这场景，倒是与那晚有点像。
“两个多月前的某一天晚上，我准备在这里跳河自杀。当时，我的身边也站着两个鬼差，就像你们现在这样。”贺余吐了口气，突然说起了往事。
“什么？自杀？娘娘，你……你为什么呀？不对呀，我怎么听说，是老板带你到地府消籍的，不是自杀……”
乐瑶惊讶坏了，说完这话，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博辰。
博辰倒是没什么反应，乐瑶又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这不是没死成嘛。”贺余笑道。
“若是老板不在，或许就死成了。”博辰突然开了口。
他这一说，不只乐瑶又一次惊讶了，连贺余也有些意外。
“博辰，你……”贺余不太记得那晚的两个鬼差长什么样子，她只记住了公子鸮。
“那晚，我跟同事在。”博辰道。
这是什么缘分？
搞半天，那晚来收她魂魄的还有博辰。
再瞧瞧他们现在，一个成了喜神娘娘，一个成了喜神殿的鬼差，难道还真是冥冥中注定。
这下，就换贺余尴尬了。
“娘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外面太热，你已经在外面走了很久，很容易中暑的。”博辰又道。
乐瑶本来还想吃一下那天晚上的瓜，结果博辰这个话题终结者，别说是吃瓜了，就是连点瓜香也没能多闻几口。
贺余想着自己再待下去，他们怕也是要一直跟着，只得点了点头，于是一人两鬼差打了个车回月老事务所。
千山还在月老事务所没走，相对于地府或者是68楼，他还是更喜欢月老事务所。
暮雪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只有千山在，意外之余，忙道：“暮雪见过幽都大帝。”
一声「幽都大帝」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地府之王，一个只是喜神殿下的小小鬼差。
转眼之间，天差地别，就像当年生与死一样。
“咱们聊聊。”千山道。
“幽都大帝有事尽管吩咐。”暮雪的拘谨与客套，让千山很不舒服。
“如果，你不想待在喜神殿了，我去跟娘娘说，让你回地府。不管你是想做鬼差，还是想去轮回，我都替你安排。
如果，你还想解开姻缘桥上的同心锁，也可以，我去。”
作为鬼差，是没法到达姻缘桥那个地方的。但是，作为幽都大帝，千山要去姻缘桥那就轻而易举了。
他还记得，暮雪曾口口声声说过，等在喜神殿做满了功德，就要去姻缘桥解开同心锁，生生世世再与他无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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