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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医生他怎么这样——顾汐润

时间:2021-12-27 14:40:41  作者:顾汐润
  改变路线后,第一个到的就不是江念尔家,而是萧卉卉家了。
  萧卉卉下了车,不忘跟他们打招呼:“我先走了。穆深你记得好好把念念送到哦,不许偷懒。”
  穆深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她走以后,穆深掉回头,去往江念尔家的方向。
  穆深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开口闲聊:“晚上准备吃什么?”
  江念尔还没回答,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魏海燕又来跟她叨叨那笔钱的事,无非就是要她把卡号发过去,把钱重新转回来之类的。
  江念尔耐着性子听完。
  她瞟了眼穆深,捂着嘴压低嗓音道:“行了,妈,别说了,我现在忙呢,留给你们就用。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快点去医院。”
  她挂了电话,才转向穆深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穆深停顿片刻,说:“我是问你,要不要跟我去吃饭?”
  江念尔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带她一起吃饭呢?
  穆深捕捉到她的困惑,却没有解释,只催了一下:“去不去?我请客。”
  “行啊。”江念尔大方地应下,既然老板请客,当然要去蹭一顿,正好她吃面条也吃腻了。
  穆深带她去了一家汤膳馆。
  江念尔听说过这里,专门做各种养生汤,别看是汤汤水水,价格却并不便宜。
  江念尔看了看菜单,又瞅了眼穆深,嘀咕道:“没想到,你还挺养生。”
  “我也是第一次来。”穆深说,“早就听说这家汤做得不错,终于有机会来尝尝了。”
  江念尔对喝汤实在不擅长,看了半天菜单也没头绪,干脆扔给穆深:“你帮我挑一个吧。”
  穆深直接招来服务员:“你好,一个乌鸡汤,一个鱼汤。”
  江念尔眼珠转了转,问他:“领导,你喝鱼汤?”
  “怎么了?”
  “你们男人不是应该喝这个吗?”江念尔手指一点,落在菜单上的甲鱼汤上。
  看到穆深愕然的神色,江念尔继续调笑:“是不是看我在,你不好意思点啊?”
  “以前李佳霖总是说我太严肃,让同事和学生感到害怕。”穆深眸光变得深邃,慢悠悠道,“但我现在觉得,我对你还是很宽容的,甚至有点过于宽容。”
  江念尔眨了下眼,没吭声。
  “我如果真的点了那个汤,你觉得你——”穆深欲言又止,没把话说下去。
  但江念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你今晚能顺利回家?
  他们之间不是能开这种玩笑的关系,穆深打住得很及时。
  江念尔挠了挠耳背,假装刚才没有发生过那番对话,目光四处游离。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难以忍受这种微妙的沉默,主动挑起新话题:“你之前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
  穆深把头转过来,凝视着天花板上暖黄色的灯光,莫名有些温柔:“你身体不舒服那天,我没有非要让你送资料过来。”
  “什么呀。”江念尔嘀咕,“就为这事?”
  “这不重要吗?”穆深提醒她,“为了这件事,你那天可没少给我甩脸色、发脾气。”
  江念尔有些心虚,为自己辩解:“我那时候太疼了,就想发泄发泄,事情过去以后我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其实犯不着。”
  “犯得着。”穆深看着她,说,“疼很了就该发泄,也不算过分吧。”
  江念尔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妇女之友的言论。
  愣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皱了皱鼻子:“等等,不是你让我送的?那就是别人的意思?”
  “萧卉卉怎么跟你说的?”
  “她说很急,必须要立刻送来。”
  穆深沉默了,神色晦暗不明,恰好这时候服务员把他们点的汤端了上来,江念尔的注意力立刻转移,没再纠结这件事。
  反正经过这些天,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萧卉卉对她的敌意,那么送资料这件事算到萧卉卉头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江念尔低头喝汤,这家汤膳果然名不虚传,家家都能自己煲的乌鸡汤被他们做出了别样的风味,仔细品品,大概就是“贵”的味道。
  穆深看着江念尔喝汤,半天才垂下眼眸。
  他其实还有问题想问,问问她为什么突然又捐款了,问问她那天一起吃饭的男人是谁。
  但穆博士非常冷静,在他问出这些问题前,必须先搞清楚另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想知道这些答案?
  灯光在他眼下投出一片荫翳,遮盖住星星点点的困惑。
  近海市动物救助站把救援行动第一阶段的策划书发来了,萧卉卉浏览了一遍,打印出来拿去给穆深看。
  这次行动穆深是骨干,他负责提供救援技术,不出意外,萧卉卉会担任他的左右手,因此救助站这边都是跟她进行对接的。
  萧卉卉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穆深在里面说了一声“进”。
  她推开门时,看到穆深正皱着眉喝牛奶。
  “这是援助中心那边发来的策划书。”萧卉卉把文件放在他桌上,“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好的。”穆深头都没抬,“辛苦你了。”
  他把牛奶放到一边,开始翻阅策划书。
  “不喜欢喝牛奶就不要强迫自己喝啊。”萧卉卉忽然走到桌旁,一边拿起还剩半盒的牛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一边笑着说,“你看你,不爱喝牛奶可还是长了这么高,现在就没有喝的必要了。”
  穆深这才抬起头来,问:“谁让你扔的?”
  萧卉卉怔了一下,看到他目光里透露出非常淡漠的不快。
  “不想喝就不喝,我帮你做断舍离。”她解释道。
  已经进了垃圾桶的食物不可能再拿出来了,穆深又看了眼牛奶盒子,目光才重新聚焦到文件上。
  萧卉卉以为没什么事了,正准备要走,忽然听到穆深的声音在背后漠然响起:“萧医生,希望你以后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
  萧卉卉愣了半天。
  她跟李佳霖不一样,她不是穆深教过的学生,两人更像是前后辈的关系,相处这么多年,两人一直是以名字称呼对方,除了公开的严肃场合,她很久没听到穆深私下里叫她“萧医生”了。
  字里行间透露出疏离。
  她僵硬地转过头,挤出笑容:“我怎么了?”
  穆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当天下午,穆深看完策划书觉得有几个问题需要跟援助中心的人面对面讨论一下,于是提前离开了诊所,临走前他让今天的值日生萧卉卉打扫一下办公室。
  他走以后,萧卉卉思考了很久,自己到底是哪儿惹得穆深不开心了?
  想来想去,只能联系到江念尔身上,因为昨天她到家以后,江念尔和穆深有一段独处的时间,保不准是江念尔说了什么。
  萧卉卉越想越来气,径直走到前台,皮笑肉不笑地对江念尔吩咐:“念念,我还有点要紧事要忙,可以麻烦你帮我做下卫生吗?”
  江念尔问了下:“打扫哪个房间?”
  萧卉卉柔和地笑道:“全部房间都要做。”
  江念尔无可奈何,萧卉卉是医生,对方说有事要忙,那她这个前台真是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她开始打扫诊所的卫生,虽然不情愿,但为了能让诊所里捡回来的猫猫狗狗有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她还是尽力把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
  最后一个房间是穆深的办公室,他这个人本身就很爱干净,办公室维持得一尘不染,江念尔只是帮他擦了擦桌子,规整一下文件,觉得就差不多了。
  换垃圾袋时,江念尔看到里面熟悉的牛奶盒子,她鬼使神差地拿出来,在手里晃了晃,还剩下不少。
  她突然就有点心情不好,都说了正价买挺贵的,还这样浪费。
  江念尔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给他换了个新垃圾袋。
  一直到下班前,穆深都没有回来。
  他不在,萧卉卉肯定不会跟江念尔一起回家,所以一到下班点就自己约了辆车。
  在门口等车的空隙,萧卉卉主动跟江念尔搭话:“你昨天后来几点到家的?”
  江念尔随口道:“不记得了。”
  “念念,”萧卉卉转头看她,“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江念尔差点笑出来,这位姐姐,到底谁不喜欢谁啊。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学萧卉卉平淡悠远的样子,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但萧医生这么问了,大概是你单方面有误会。”
  萧卉卉叹气,摇摇头:“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比较直,但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有不愉快,直接告诉我便是,何必咄咄逼人,又在穆深面前乱说……”
  “等等。”江念尔打断她,“我在穆深面前说什么了?”
  萧卉卉深深地看江念尔一眼:“你自己最清楚。”
  江念尔正要怼回去,萧卉卉约的车就来了,她轻飘飘地出了诊所,光看背影真像个清欲寡欢的气质美人。
  江念尔有点不耐烦,但也懒得跟她计较,拿上手机准备走,忽然看到穆深在五分钟前给她发来了消息:“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诊所。”
  江念尔才不打算等他,收拾好东西,迅速离开诊所,并且给他反馈了萧卉卉的动态:“你回来得太晚了,你的女人刚刚已经生着气离开了。”
  在不远的地方,已经快到诊所的穆深看到这条消息,立刻踩了刹车。
  他拿起手机,反复读着这条消息,脸上逐渐露出复杂的表情。
  明明知道她应该另有一层意思,但乍一看到,他仍旧控制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江念尔到家后,收到了穆深回复的消息。隔着屏幕,她仿佛看见了这人微弯眼角,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可以请教一下你,怎样才能让她消气呢?”
  江念尔发了个微笑表情过去,说:“我跟她不熟,改天你自己问。”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
  这天萧卉卉调休,诊所里人手不够,偏偏下班前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只猫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生命垂危,主人下班后才发现,已经急疯了,哭求穆深救救她的“崽”。
  穆深和李佳霖赶紧给猫做了抢救工作,暂时让它脱离危险,但晚上还需要观察它的情况。
  也就是说,今晚诊所必须有人值班。
  李佳霖不能留,她早早就跟穆深打过招呼了,今天她妈妈生日,她得准时回家,突然加班了一小时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江念尔倒是没什么事,但她不是医生,万一猫咪半夜出问题,她无法及时施以援手。
  最后就决定穆深和江念尔一同留下值班,江念尔负责给他打下手。
  猫咪主人也一直留到半夜,她哭了好久好久,断断续续地向江念尔讲述这只猫和自己的故事。
  女主人是从其他地方漂到近海市的,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打拼,过着“996”的上班族生活,没有男朋友,也一直没交到好朋友。
  她很孤独,还好这只猫一直陪在她身边,每天不管上班多累,只要回到家看到猫咪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她,所有的疲惫都会洗刷一空。
  她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只有这只猫和她相依为命。
  江念尔拍拍她的背,不停地安慰她,给她做疏导工作。
  女主人第二天还要上班,在江念尔的劝说下,她终于答应先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再看猫咪的情况。
  她走以后,穆深要进行新一轮的换药,江念尔上前帮忙。
  猫咪又吐了一阵,江念尔没来得及抽手,全吐到了她手上。
  穆深动作停了下来,问:“你要不要去洗手?”
  “先换药吧。”江念尔没有嫌弃,反而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摸着猫咪的后背,安抚它的情绪。
  药换完,猫咪稍微稳定了些,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
  江念尔忍不住笑了一下,用手指挠了挠它的头,喃喃地问:“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这一幕落入穆深眼中。
  “你看上去并不讨厌猫。”他说。
  江念尔去洗手,懒洋洋地回答:“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我确实不讨厌它们啊。”
  “那为什么你有时候对动物展现出抗拒的一面?”
  江念尔正用洗手液搓着手,微微顿了一下,低下头去:“不为什么。”
  好像有故事,但是她不想说的故事。
  穆深没有追问,往旁边一坐:“其实我以前不是学这个的。”
  江念尔愣了一下:“你是改行当兽医的?”
  穆深无声地笑了一下,说兽医可一点也没错。
  “对,二十岁那年我选择换专业,换成了动物医学。”
  江念尔很诧异:“为什么?”
  穆深翘起嘴角,学她刚才的语气说:“不为什么。”
  江念尔撇嘴,小声嘀咕:“学人精。”
  既然已经提到了这个话题,江念尔犹豫了一下,继续问他:“其实我一直很不理解,你这个诊所是半公益性质,一年到头应该挣不到什么钱,为什么还要继续?你投入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样值吗?”
  穆深垂下眸,看着病床上的猫,慢慢道:“为了它们,很值。”
  “不,我不这样觉得。”江念尔蹲下来,摸了摸安静地趴在一旁的“深深”的头,“大家都说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可明明它们也会抛弃人类,付出的感情越多,就越容易受到伤害,这个道理对人对动物都一样。”
  穆深有些奇怪:“你怎么会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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