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想先洗漱还是先吃东西。”
这一极其细腻的女人的声音传入唐穆耳里,唐穆猛地睁眼,看清楚四周的一切后才渐渐回过神来,自己不是在寺庙而是在这个恐怕的竞技场,也难怪屋子里会有女人。
当接受了当下的处境后,唐穆赶紧下床招呼也不打的跑过女人身边。
“主子去哪?”
女人看着慌慌张张跑出去的唐穆的背影问,唐穆停住脚步,倒也不是想接她的话,而是问:“你知不知道合厢院在哪?”
在唐穆问出这句话时,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唐穆虽是看出了女人眼里的疑惑,但他没有解释女人也不好问什么,片刻后,女人道:“合厢院,在......”
***
得知了合厢院的位置,唐穆几乎是一路狂奔的来到这,经过几番询问,下人们告诉他,昨天晚上确实有男子被送往这里,而他口中的与他年纪相仿的脸上有疤的少年,则是被送去了向老爷的屋内。
“这个向老爷脾气怪的很,几乎所有侍寝过他的男子身上都多多少少有被打过的痕迹。”
带路的女人边说着,边看向唐穆,又道:“你是昨天赢了比赛的人吧,这个地方没什么男子敢来,你胆子倒是挺大,不过这里不是吴大人的管辖范围,出事你得自己担着。”
唐穆颔首:“多谢。”
与女人走了一段路后,他二人在一间门口挂着桃花丝带,一左一右各搭着一个小木桥,桥下有清水流过看上去还算得上雅居的屋前停下。
女人退了几步,说道:“就送您到这了,没有向老爷的允许我不敢进去。”
女人说完后小跑着离开。唐穆站在屋前,抬起手轻轻推开了朱红色的木门,门被推开,里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精油香味,这味道对于闻不惯的人来说除了刺鼻便是让人胃里一阵翻滚。
唐穆忍着想吐的冲动走进屋子,屋内,先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池子里养着莲花,而池子上搭着座小木桥,这向老爷倒是极其爱这种布置啊,屋里屋外都是这种木桥。紧接着,左手边是一个类似于娱乐的场所,有琵琶,有古琴,纯白的绒毛大垫子上还放有几套舞女的裙子,屋顶上挂着五颜六色的丝带。唐穆扫了屋内一眼,除了觉得眼花便再无其他感觉。
再走往里走,里头有一张床进入唐穆视线,床沿用丝绸装饰,床的周围是用花瓣铺出的小路,而林九一正躺在那床上,他双手手脚被铁链紧固着,唐穆走近了些,却是看见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多了些新伤,并且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有些奇奇怪怪的红色印记。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的靠近,林九一任命般的握紧了拳头,眉头紧皱如同在恐惧什么。
许久,他发现那人只是停留在床边但什么也没做,他以为是那变态的向老爷准备放过他,可睁眼一看,却看见唐穆是正看着他。那是一种什么表情呢,在林九一心里,那是假惺惺的惊讶,是嘲笑,更是在可怜他。
“你来做什么?”
林九一声音冷的可怕。
唐穆看着眼前的少年,许久,才道:“我......不知会这样。”
“哼。”林九一冷哼一声,语气如同一把刀一般刺/进唐穆心里,他说:“你知道又如何?是死或是被辱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时--”
“--滚!”
林九一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阵怒吼道:“滚出这里!滚出我的视线!”他声音颤抖着,冷冷道:“我真恨当时没有拿起那把刀杀了你,你几番折辱我,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尽管林九一不停骂着,可唐穆非但没走,还问道:“我如何能救你。”
“救我?”林九一讽刺一笑:“没有人能救我。”看出了唐穆的内疚,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他勾了勾嘴角,道:“与其救我,倒不如留下来陪着我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知道唐穆会拒绝,毕竟没有人会想留在这种鬼地方留,可他就是想知道这个几次羞辱他的人会以什么样的表情拒绝他。
林九一讽刺的勾了勾嘴角,眼神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却是唐穆先开了口。
“好。”
什么?好?林九一惊讶的看向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疯啦?你知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他突然顿住,仿佛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卡住,片刻道:“滚!滚回去!”
“我留下。”唐穆眼神坚定,又道:“无论发生什么,我定陪着你。”
***
从唐穆跑去合厢院后,那个告诉唐穆合厢院位置的婢女越想心里越不安,最后,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吴涣。
训练场内,吴涣听了婢女的话后脸色大变,正抬步赶去合厢院时,却在路上遇到了向庸向老爷。
“吴大人去哪?”
向庸询问。
吴涣故作淡定,道:“正好无事,院里闲逛,不知向老爷可否有空与我喝杯茶,正好,我正想与向老爷讨论下一场比赛。”
向庸听闻比赛,便也没拒绝,指了个亭子还让下人泡上茶。
另一本,跟在向庸身后的吴涣小声对婢女道:“叫两位师傅立刻赶去合厢院把那小子揪出来。”他看了看前方的向庸又道:“我尽量拖着。”
婢女收到命令,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向庸屋内,林九一被铁链紧固在床上,唐穆一步未走远的站在他身旁。
“你叫什么名字?”林九一一改之前的冷漠问他。
“唐穆。”唐穆回道。
林九一淡淡的“哦”了声,又问:“你为什么不好好当你的和尚,庙里多清净,何必来这。”
兴许是站得有些累了,唐穆找了个地方双腿叠加坐下,这样子,倒真像个和尚。
“俗事未了,心里难安,心不安,待在哪都不会安心。”
二人一不说话,气氛便诡异的安静,林九一打破安静,道:“你真的......不怕吗?”
唐穆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回答,片刻后,道:“怕。”
林九一扯了扯嘴角:“真看不出来。”
唐穆颔首:“既来之则安之。”
林九一好笑的接道:“好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似乎是知道了林九一下一句要说出的话,没等他开口,唐穆先道:“我知道我不配和你说这句话,但是我既留下来,便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挡在你身前。”
林九一沉默了,他闭着眼皱着双眉,除此以外脸上没有其他表情。
“林九一。”唐穆叫他的名字,问道:“为什么没有人反抗他们。”
林九一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表情瞬间变得惊讶:“反抗?谁敢反抗,这些人里有的和皇家有直接的联系,再者,就说那吴大人,你别以为你功夫很厉害,恐怕面对他,你连一招也接不到,反抗,疯了吧!”
唐穆正想再问点什么,屋门被人推开了,唐穆立刻起身挡在林九一前面。片刻后,今早的那个婢女带着两个大汉走了进来,一看见唐穆,她紧张的神情立马放松了些,但很快又皱起眉头,道:“主子,快别待在这了,向老爷回来了,吴大人此刻正与他喝茶拖延时间,你快随我走吧。”
婢女上前抓过唐穆的手,唐穆将她手甩开,站在林九一身前不动一步。
婢女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九一,心里觉得这简直是个害人精,可她这一眼还没在林九一身上停留多久便被唐穆警告道:“收回你的视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婢女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又连忙说:“主子快随我走吧,一会向老爷回来了,吴大人也保不住你。”
“你走吧。”唐穆还未开口,他身后之人先开了口:“你留下来只会害了你,虽然我一开始是存了害你的念头,可也没想到你这家伙当真会留下。”
唐穆回头看着林九一,他的眼中含着唐穆看不懂的感情。人太复杂了,人的感情更复杂,上一秒还想害他的人这一秒却是叫他离开,唐穆读不懂他眼里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是说要救我吗?”林九一淡淡道。
唐穆将身体全部面向他,听他说:“离开这里,活下去并赢得所有比赛,当你价值足够高的时候,你的任何一句话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与圣旨无异。”
“当真?”
林九一看向他,重重点头。
“好。”唐穆走近些,又道:“我很快就有比赛,我会赢的,之后所有比赛我都会赢,你等我。”
林九一没再说什么,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将唐穆架起抬着出去。
唐穆直到出屋子前都一直扭头看着林九一,他依旧闭着眼睛没什么表情,等他睁开眼睛将视线移向唐穆时,他对着唐穆,露出了个笑容。
☆、竞技场(三)
唐穆回到住处时,吴涣已经等在里面了,见他进来,吴涣起身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我说过,比赛之前不要惹事。”
话音未落,他又命人将唐穆锁在屋内,对下人吩咐道:“后天就是比赛了,好好看着他,不要出任何差池。”
吴涣带着人走后,女婢将门锁上时,那照进屋里的光线也一点点消失。
很快便到了比赛这天,吴涣叫人开了门将屋里的唐穆带了出来。
竞技场外,吴涣按着唐穆的肩膀往前走着,边走边说:“在我带过的所有新人里,你是最不让我省心的一个,若不是有规矩在这,我还真想亲自上场将你打趴下。”
唐穆瞥了男人一眼,男人脸上没什么情绪,他将视线收回看向前方。
他们走上长廊时,迎面而来的两个人的议论声传进了唐穆的耳朵里。
“死了?怎么死的?”
“向老爷脾气怪你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
他二人往前走着便也正好遇到了吴涣,吴涣眼里存有警告,二人一看他的眼色立刻就闭了嘴,低着头小跑离开。
唐穆脚步一顿,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眼里充满了怀疑。
“怎么?”吴涣低声问,见唐穆不语,他松开按着唐穆肩膀的手自顾朝前走,嘴里又说了句:“有了这次的教训,类似的错误就别再犯了。”
唐穆心里冷笑,只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恶心至极,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类似的错误,怎样是类似的错误,因为不想杀了他所以把他推进比死还难受的深渊这就是错误。
他脸上蒙上一层阴霾,缓缓抬手,一巴掌重重甩在自己脸上。
***
竞技场内,又是那些高呼声围绕在唐穆耳边,唐穆看着一个新人被以同样的方式推了进来,这个新人的眼睛也被蒙着手也被捆着。
唐穆拿了两把短刀走向新人,一把握在自己手中挑破了捆着新人的绳子,绳子松开的同时,新人立刻扯下蒙住眼睛的布条。
唐穆将另一把刀递给他,新人接过刀,望着眼前的一切以及面前这个递刀给自己的陌生人,他的眼里充满了迷茫。
“打败我或杀了我。”唐穆提醒道。
看台上的人们为这种打斗高呼着,自从上一场比赛后,在唐穆身上压钱的老爷们只增不减,他们用他们的性命做赌注,那个人越有价值,他们赚得越多。
几个回合后,新人耗空了力气趴在地上,而他手中的那把刀此刻已重新回到了唐穆手中。
“别杀我,求求你,放过我一次,就一次。”
新人跪在地上恳求这个握着刀朝他走来的人,可这人面无表情的,似乎根本听不见他求饶声。
眨眼的功夫,刚才还跪在地上的新人此时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看台上的人们将视线移到擂台上站着的那个人身上,只见他的刀上手上衣服上全沾上了血,但他们清楚,那血,并不是他的。
唐穆几次赢了比赛之后,在他身上压钱的大有人在,可他并不是一直处于优势地位,他也遇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可在面对那些人时,他就算是被打得直不起腰站不起身了,他还是能找到对方的弱点或破绽然后逐一还击。
他也有过倒在血泊中的经历,那个时候,就连他的对手都以为他死了而放松了警惕,结果去查看他情况时,却被倒在血泊中的他一刀狠狠刺/入,被刺的人不解问:“我没对你下如此狠手,你却置我于死地。”唐穆听后嘴唇微动,说了句:“抱歉。”
那人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问为什么,唐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人从自己手中滑落。
他经历的几次险些丧生连吴涣都惊了,那天看见他倒在血泊中把刀刺/入对手身体里时,吴涣除了知道他会更有价值外,也越发觉得他是个恐怖的人。
他是个怪物,也是个恶人。
***
唐穆在竞技场待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之后,他的价值已经算得上相当高了,在之前,吴涣偶尔会动手打他,为的是让他更加听话,可现在,就连吴涣都得看着点他的脸色,但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些官老爷的宠爱,若是哪天他们腻了,要他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今天的场内似乎来了个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尊贵的人。
唐穆站在看台上,双手搭在扶栏上看着场下被众多人围着入内的人,他一手杵着下巴,眼里没什么情绪,似乎这场比赛与他无关,这里的所有人也与他无关。
一年多的时间,他的头发已经快要长到肩了,他将头发梳到后脑勺上用一捆布条简单扎着。他又长高了些,因为日日夜夜的训练,体型也比之前更加好看,远不像刚出寺时那般看上去弱弱的,他五官长开了却是更加精致,高挺的鼻梁从侧面看去更加衬得他的脸部线条极其好看,他现在完全没有了和尚的模样,全然已是个普通男子。
他收回视线沿着扶栏走下了看台,在那些人没注意到他是走出了竞技场。
另一边,由于贵人的到来,吴涣为了能让贵人有好的观看体验做着万全的准备。
此次来的是宫里的人,虽是没表明身份,可是听他身边的下人喊他殿下,便也能猜出是宫里的某位皇子,而这位皇子此次前来也是有目的,他的目的是想在比赛过程中挑选一位合适的人作为自己贴身侍卫,虽然吴涣不理解他的想法,因为宫外的人再厉害也不能和宫中的御林军相比,可那位皇子的奴才说:“宫中眼线多,谁知道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的人还是别宫的人。”他的主子咳了声,那奴才也不好再多嘴,吴涣便也没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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