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韫疑惑地看着他,“阿熙,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她忽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也是,你出事那日我正与别人……你生我气也是正常。”
“只是,”楚韫急切地握住他的手,“只是你别不理我,只要是你想的,只要能让你消消气,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龙熙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殿下所言当真?”
楚韫用力点了点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做。”
“龙熙确实想让殿下帮忙做一件事,这件事对殿下而言不算困难。”
“什么事你尽管说。”
龙熙微微俯身,手指钳住她的下巴,薄唇微弯:“我想让殿下,为我生下一颗龙蛋。”
许久没见到龙熙,他清冽好闻的气息冷不丁扑面而来,让楚韫有些恍惚,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听到他的话后,楚韫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为我生下一颗龙蛋,孤便放你离开。”
楚韫目瞪口呆:“孤?龙蛋?”
龙熙负手而立,冷声道:“我现在是龙宫的太子,当然有资格称‘孤’。”
楚韫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段时间不见,龙熙与她的身份怎么就忽然调转过来。
她成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阶下囚,而他则是那个俯视着她的掌权者。
“如果、如果我不愿意呢?”
楚韫听到自己毫无底气的声音。
龙熙轻笑一声,指腹点了点她的鼻尖,状似亲昵,说出的话却让楚韫心中一凉。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今你身在海底龙宫,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去不了。”
楚韫满眼惊诧:“你是准备囚禁我?”
龙熙微微摇头,“殿下方才不还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我只是殿下帮我做这一件事而已。”
“可是你我人龙有别,我可以为你生龙蛋?”
“当然可以,我娘也是人族女子。”
楚韫皱了皱眉,“你为何想要我给你生龙蛋?”
堂堂龙族太子爷,若是想传宗接代,想为他生儿育女的人或妖,应该会排队到龙宫之外,他又何必把她抓来,只为了诞下一枚蛋呢?
龙熙眼眸微动,面不改色道:“孤乐意,殿下无需多问,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了。”
楚韫一脸疑惑:“我该做什么?”
面前忽地多了一枚精致白玉瓶,龙熙将它放到她手里,叮嘱道:“每日早晚服用一粒,温水服食即可。”
“我又没有生病,为何要吃药?”
“并非为了治病,而是给你调养身体。”
楚韫心中一甜,笑嘻嘻道:“看来阿熙还是很关心我的,见我这些日子清减了,便想着帮我补一补。”
尽管被她的笑容晃了晃心神,龙熙还是冷着脸道:“殿下别误会,这药是为了调理你的身子,以便之后受孕。”
楚韫:“……”
合着都是为了那颗不知道在哪里的龙蛋?!
她有些生气,当即甩了脸色背过身去,本以为龙熙会像之前那样,忍不了多久便会来跟她服软道歉,却没想到,当过了许久,楚韫按捺不住转过身时,背后空无一人。
不知何时,龙熙已经离开。
他不仅没有哄她,反而径直离去。
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着揉捏,喘不过气的同时,又微微发疼。
楚韫眼眶微红,呜咽着伏在枕头上小声哭了。
先是被村野之人掳走,正担惊受怕就迎来了救她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心心念念、“死而复生”的龙熙。
巨大的喜悦尚未弥漫开来,她便听到他说,他只是想让她为他生一颗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要求她每日服食便于受孕的药丸。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一句想念她、安慰她的话,没问过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好不好。
就因为她那日在寝殿与谢涟清亲热,所以他便如此生气?如此冷漠对她?
可她是女帝,后宫佳丽本就无数,她宠幸别人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楚韫吸了吸鼻子,满腹的委屈无人可诉,抬头望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处处散发着幽蓝的光芒,神秘而瑰丽。
另一边,龙熙去见了师父柳乘风。
柳乘风精神矍铄,正坐在桃花树下惬意品酒。
见爱徒冷着脸走过来,他摇了摇头,问道:“熙儿你如今已是太子,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
龙熙怔了一下,“师父,我从前不也是如此神情?”
柳乘风道:“从前你的性子是有些冷淡,虽然不苟言笑,但至少能看出心态平和,可自从你从人间回来,脸上便多了几分阴郁。”
“你在上面发生了什么,可否告诉为师?”
“师父。”龙熙缓缓开口,“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人族女子,结果会如何?”
柳乘风似是毫不诧异,笑道:“熙儿是想娶她为妻?”
龙熙静默须臾,“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哦,原来是人家不喜欢你呀。”
龙熙脸色微白,勉强一笑,“或许,她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只是那点子喜欢不足以让她放弃后宫佳丽,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为妻,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乘风哈哈大笑,不正经地建议:“那还不简单,你努力将她那一点儿喜欢,变成很多很多的喜欢不就成了。”
他促狭地眨了眨眼,“你说的那个女子,便是今日一早你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人族少女吧?”
龙熙微微诧异,“师父怎么知道的?”
“嗐,这事儿整个龙宫都传遍啦,大伙儿都在悄悄议论,太子爷何时会大婚呢!”
龙熙额角微抽,不知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若是阖宫上下都将楚韫视作太子妃,那他还如何假装冷淡下去?
☆、二十六
“怎么,你为何沉着脸?”柳乘风呷了口酒,懒洋洋地倚在青石上,“难不成是那女子挠你了?”
龙熙神色微赧,“没有的事……”
“那你干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柳乘风自斟自饮,不时有桃花瓣坠落酒杯,他也浑不在意,“你前几日问我要的那瓶药,不会就是给她的吧?”
龙熙看着他,没有否认。
柳乘风将酒杯掷在小几上,眼色复杂地看了爱徒一眼,“与人族女子结合,后果会如何,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想让她步你母亲的后尘?”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龙熙面色微寒,眉眼如雪,语气似赌誓一般坚定,“我与那人并不一样。”
柳乘风耸了耸肩,褐色须发随之抖了抖,“若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你们……能够随心所愿吧。”
他拂去满身桃花,醉醺醺地起身,拍了拍龙熙的肩,“虽然你是龙王爷的儿子,但你比他更重感情,师父祝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听他的话似有告别之意,龙熙微微怔愣,“师父?”
柳乘风哈哈大笑,满是笑纹的眼睛看着他:“师父年纪大了,想出去多游历一番,可能会回来,也可能就地落叶生根,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师父一定要走?”龙熙牵住他的衣袖,有些舍不得,“何不在龙宫安然养老?熙儿一定会照顾好师父的!”
柳乘风摆了摆手儿,“那怎么行?你以后是要做龙王的,带着我这个拖油瓶算怎么回事。”
“况且,你刚被立为太子,其他六位公子未必就对你服气,他们只会以为你是龙王‘矮子里拔将军’不得已而选择的储君,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拉你下来,继而取而代之。”
龙熙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若非为了救出我母亲,谁稀罕做这破太子。”
柳乘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为师知道你救母心切,但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莽撞。为了救出令慈,你更需坐稳这太子之位,等到那一天……你掌管了这片海域,自然有时间慢慢寻找你母亲被关押在何处。”
少年的声音有些低闷,“龙熙知道了。”
柳乘风笑道:“师父看出你对那个人族女子感情不同一般,不过为师还是要劝你一句三思,毕竟凡人在人世间的寿命短暂,若干年后,她驾鹤西去,你能接受阴阳两别吗?”
龙熙露出一抹苦笑:“师父,我与她以后会如何,决定权并不在我。”
“如若真能与她白首到老,龙熙求之不得,哪怕时日短暂。”
见徒儿露出悲伤的神色,柳乘风很不是滋味儿,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腰间的锦囊取下塞到他手中。
“这个锦囊,是为师留给你的礼物,若哪天你真的确定她就是你想一生厮守的人,那么便打开锦囊。”
“这里是什么?”隔着绒布龙熙捏了捏,很薄很轻,猜不透是何物。
柳乘风煞有介事地说:“哎呀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别提前打开,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龙熙满腹疑惑地装好锦囊,送师父离开了龙宫。
幽蓝海底,并无日夜之分。做完龙傲交代下来的功课后,龙熙并未第一时间便去找楚韫,而是又静坐片刻,方才起身。
他走出流霞宫的正殿,悄声来到位于琼玲木上的忘忧阁。
透过绯色窗子看去,身量娇小的少女正伏在圆案上兀自出神。
她依然穿着被掠来时的那套鹅黄襦裙,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有些松散,干净整洁的衣裳也布满褶皱,软鞋上也沾染了污泥。
像是突然坠入凡间的落难仙女,我见犹怜。
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龙熙掀起珠帘走了进去。
见到他出现,楚韫猛然抬起了头。
眼神懵然纯净,如林间低头饮水的小鹿赫然被过的路人惊到一般。
竭力忽略心尖上泛起的微痒,龙熙脸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质问道:“不是给你准备了热水与衣裳,为何不沐浴更衣?”
楚韫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不想洗澡。”
她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龙熙挑了挑眉,“殿下从前不是最爱洁净的吗?”
楚韫干笑两声:“从前是从前,如今今非昔比,我也应该学着适应。”
龙熙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有意要逗弄她,便自顾自地脱起衣裳来。
果不其然看到楚韫脸色大变,脚尖转向门口的方向,似是下一瞬就要夺门而逃。
他低笑一声,将贴身的下衣丢进她怀中,命令道:“若是不想今日就下蛋,就过来陪孤一起沐浴。”
满是他气息的下衣如烫手山芋一般,让楚韫想丢开又不敢——万一他再丢一些别的什么过来......岂不是更糟糕?
她小心地看着他,“只是陪你沐浴而已?”
龙熙薄唇轻勾,“若是殿下想额外做点别的什么,孤也奉陪。”
楚韫小脸登时一红,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你别误会。”
“孤误会什么?”龙熙双臂舒张,倚在浴池边上,“倒是殿下你想起了何事......为何会红了脸?”
楚韫:“……”
她捂着脸走到屏风后,犹犹豫豫地褪去衣裳,纠结片刻是否还需要穿小衣,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浴池边。
水汽氤氲,白雾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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