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乔宿恬静的侧脸,他忽然不想将这么残忍的事情说出口。
“人类,你想听我们鲛人的语言吗?”楚成舟问道。
如他意料的乔宿脸上出现期待的神色:“好啊。”
楚成舟的嘴巴张开一道小缝,微微翕动着,他似乎没有出声,乔宿的大脑却接收到了那股美妙的声音,像是世间最优美动听的乐器贴着她的耳边演奏,心脏也跟着他的节奏起伏,恍惚间,乔宿看到了蔚蓝的海底,散发着荧光的水晶宫,数条美丽优雅的人鱼围着她低吟浅唱。
片刻后,声音戛然而止,乔宿猛地惊醒,发现楚成舟的脸近在咫尺,她的手正覆在楚成舟的脸上,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嘴唇。
“啊呀!”乔宿飞速把手抽回来,“我刚刚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是嫌你唱的难听想堵你的嘴。”
“我知道,鲛人的声音也是攻击性的。”乔宿还没从刚刚的幻觉中完全脱身,听着楚成舟的声音脑子又开始发晕。
“是挺厉害的,我头有点晕,我去睡会儿。”
乔宿逃也似的走了,楚成舟把头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他刚刚一定是疯了,居然用歌声引.诱乔宿。
抬起拇指覆在乔宿碰过的地方,嘴唇有些发烫,尾巴也痒。
夜深人静时,停在角落的巨大水缸里,鲛人一跃而入,月色下他舒展自己的鱼尾,仲秋天凉,体内沸腾的热意在刺骨的井水中渐渐平息。
***
翌日,钱豆豆又来了。这次他轻车熟路,一来就直奔楚成舟的房间。
“哥哥哥哥,舟舟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烧了?”
楚成舟裹在被子里,万念俱灰地闭上眼睛:他一条鱼,居然因为泡水得了风寒,这要传出去他还怎么做鱼?
“豆豆你今天自己玩好不好?他现在很难受,说不了话。”
钱豆豆眼珠一转,瞄准了在外面扫地的莆儿,兴冲冲地去找另一个漂亮姐姐玩了。
乔宿把药端到楚成舟床边,后者一脸嫌弃,闻都不愿意闻。“是你自己在缸里泡了一整夜,要不是我起得早先发现叫醒了你,你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我睡着了。”楚成舟声音嘶哑的像嗓子被树皮磨过一样。
“也是没想到鱼还能感冒。起来,把药喝了。”
“不喝,闻着就苦。”
房间外莆儿和钱豆豆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乔宿把碗放到柜子上,“你不喝就算了,反正病不好不许出门。”
“乔姐姐!”钱豆豆冲进来,趴到床边望着楚成舟和乔宿,“等我爹爹回来我请你们去通山街的酒楼吃饭好不好?”
乔宿问:“你爹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清晨便回来了。”钱豆豆眉飞色舞道,“阿娘今日特地买了新的衣裳和水粉,等着给爹爹接风呢!”
乔宿一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啊。”
曾南施利用他儿子筹划这一出,就等钱涛回来了。
他们也该收网了。
天还没亮,钱涛的车马便到了钱府,他没急着休息,风尘仆仆的去了陈开淑院中,被丫鬟告知夫人还未醒,钱涛松了一口气,转身去了曾南施院中。
钱豆豆还在酣睡,不知道他日思夜想的爹爹来过他床前给他掖好了被子,去了他隔壁的母亲房中。
曾南施还没睡,或者说睡得并不安稳,钱涛一来她便醒了,模样憔悴,和钱涛对话时眼神躲躲闪闪,语气虚弱的跟生过一场大病似的。
钱涛发觉不对追问起来,她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可话语间暗示是陈开淑的问题。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陈开淑为难你了?”钱涛质问道。
曾南施较弱地摇着脑袋:“不是,姐姐她很好一切都好。”
她一直不肯说,钱涛也被逼急了,把曾南施的丫鬟招来询问,丫鬟一问三不知,气得钱涛动怒,砸了桌上的花瓶:“我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说着便要把丫鬟拉下去受罚。
曾南施心疼自己的贴身丫鬟,从床上跳下去跪倒在地:“大人千万不要动怒,妾身不敢告诉大人,是因为、是因为此事实在难以启齿”
钱涛发出沉重的呼气声:“你但说无妨。”
曾南施眼珠一转,眼泪落下来:“大人离开隐州这几日,别院住进了几个蓝山县来的人,其中有一男子长相俊美,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与其他人不同,妾身心中有疑,便格外留心了一段时间,结果发现发现大夫人和这男子有书信往来大人莫急,自他们搬进来夫人只去过两次,或许也只是相互交心的笔友而已。”
“你何时发现的?”钱涛的语气比曾南施预料中要平静得多,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大夫人院中的丫鬟知雅五日前见到别院有人送书信来,夫人看过之后便焚毁了,她靠着灰烬中残留的字样辨认出是男人的字迹”
钱涛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曾南施悄悄抬起头,看他阴沉的脸色,心中暗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楚成舟独自一人来到医馆:大夫,我有病。
大夫:你怎么了?
楚成舟:我现在看到一个人类我的脸就发烫,心跳会加快,想触碰她想让她触碰我。
大夫:这是爱
楚成舟:我还想把尾巴露出来诱惑她(可能是一种求×偶方式)。
大夫:衙门吗,这里有个神经病。
楚成舟:我果然是病了。
————
第19章 .争吵
天蒙蒙亮,钱涛便带着十几个小厮去了乔宿住着的宅院,乔宿一众人都已经醒了,早有准备的似的在院中各忙各的活计。
钱涛先见到的是乔宿,靠着她眉间的疤推测出她的身份,冷脸问候几句,便叫她把楚成舟交出来:“一群女眷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成何体统?”
心里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乔宿也没给他好脸色:“他住在东厢房,这处宅子是钱家的地方,大人不会不知道其中构造吧?”
钱涛不在意这些,他只想把楚成舟抓出来弄死,带着人穿过围墙,径直朝东厢房走去。
楚成舟正坐在院中,逗弄着一只蓝色的小鸟,钱涛到他跟前他也没理会,神色冷淡地像这寒冷的秋季清晨。
当着这么多小厮的面,钱涛也没脸说自己是来捉奸的,只摆手叫人去搜查楚成舟住的院子,他自己则一把拽住了楚成舟的手腕。
力道之大,把他手中的小鸟吓飞了。
楚成舟抬眸,扫过那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眼底有几分嫌恶:“松开。”
钱涛掌心开始发凉,有一种抓住了千年寒冰的错觉,男人的尊严让他克制了想要松手的冲动:“你就是楚成舟?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父母是谁?”
乔宿也跟着来到后院,上前为两人调解:“钱大人稍安勿躁,虽然这里是钱家的地方,但钱夫人安排我们住在此处,我们也算半个客人,你一早便闯进这里,现在又对我的帮工动手动脚,不解释一下说不过去吧?”
钱涛冷冷地盯着她,那阴险愤怒的目光与当年的郑雄如出一辙。乔宿像是完全不受影响,笑容的弧度都没降下一分。
“找到了!”刚刚进去房中的小厮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叠信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藏得还挺深,竟然在墙上凿了个洞。”
钱涛横眉怒目,吓得小厮双手一抖,忙敛去笑意,把信件呈了上去:“大人您看。”
粗暴地拆开其中一封,只看了几行钱涛就变了神色,变得更加阴沉,他怒极反笑,笑意阴冷如捕杀猎物的毒蛇:“把他们押回府中!”
钱府客厅中,曾南施跪在地上,拼命压抑脸上的笑意,做出痛苦惋惜的模样,她身后站着陈开淑,神色冷峻地盯着前方,乔宿和楚成舟一左一右站在陈开淑的身侧。
怕家丑外扬,客厅中只有他们几人,所有的小厮丫鬟都被赶了出去。
钱涛坐在正前方,觉得站在那里的陈开淑实在碍眼,怒道:“跪下!”
曾南施身子一抖,头垂的更低了。陈开淑仍昂着头:“你凭什么让我跪?”
“你还有脸说?陈开淑,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钱涛气得浑身发抖,把手里的信件扔到陈开淑脚边,“我不过离开了半月,你就迫不及待把你的奸夫接过来了?!你当我死了是不是?!”
陈开淑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面色依然平静如水:“哪来的奸夫?”
“你还跟我装,人都带来了你还在这里逞强?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有陈开扉在我就不敢动你?!”钱涛走过来,把信件捡起来,撕开其中一封,“你自己看看!你看看你写的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字。”陈开淑已经沉静,衬得气急败坏的钱涛像条疯狗。
她这般坦然,钱涛心里也冒出疑惑,他又细细地查看一遍,“咱们认识十余年,你当我不认识你的字吗!就算你今天再怎么否认,这信件也是骗不了人的。你房里的丫鬟也可以作证,你!和这个小白脸,暗通私信!你知道我看到这些信的时候有多心寒吗!”
他指着楚成舟,楚成舟白了他一眼,走到乔宿身边。乔宿低声在他耳边道:“等一会儿,马上结束了。”
见他们如此猖狂,钱涛更生气了,当即便要招人来把他们拉出去打一顿。
陈开淑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相识十余年,你还是认不出我的字,确实让人心寒。你仔细看看,这信上的‘心’字,我写字的时候,‘心’字那最后一点常常会和‘乚’的末尾连在一起,这人仿我的字仿的确实像,但这一点,她从来仿不对。”
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钱涛整个人都静止了,只有攥着信纸的手在逐渐收紧,他看看陈开淑,又看看地上跪着的曾南施,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曾南施!你、你——”钱涛气得小肚子都在颤抖,却生生忍住了接下来的话,他转向乔宿和楚成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此事是我没有查清楚,两位且先回去,改日再给二位登门致歉。”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袒护曾南施,乔宿在陈开淑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但也仅仅有失望,这种事情她经历过太多次,已经不会为了夫君的偏心而伤心难过,失望之余,便只有怒火。
陈开淑神色淡淡的,多看钱涛一眼都觉得恶心:“你的小妾用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来诬陷我,还把无辜之人也拖进来,你难道不当面说个明白吗?”
“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这件事和两位无关那就是家事,咱们的家事就不用外人来插手了吧?”钱涛笑得一脸油腻,乔宿不禁思索陈开淑到底是怎么看上一头猪的。
陈开淑也对这张日渐发福啾恃洸的脸厌恶至极,一改往日隐忍稳重的形象,厉声质问道:“今日我能自证清白,是因为曾南施仿造的书信有问题露了马脚,如果她做得更细致些,我没办法证明我和楚成舟是清白的,你会怎么对我?直接休了我吗?”
钱涛没想到她会当着外人跟自己撕破脸,惊讶之下竟恼羞成怒,“如果你犯了错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当然要休了你!”
陈开淑神色一顿,呵的冷笑一声:“那你当年趁着我怀孕在外面和曾南施偷.情的时候,难道不是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吗?”
“我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钱涛脸上毫无愧意。
“你当年趴在墙头追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和我成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靠着我父亲做官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开淑脸上有一瞬的癫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今日之事,你若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我隔日便启程去都城,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开扉被封翰林的时候,陛下封我为四品夫人,我有这个本事。”
“开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钱涛语气软下来,试图像从前一样用甜言蜜语现将人哄好,却不料陈开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发霉的猪肉,再没了以往的含情脉脉,只有嫌恶。
知道这条行不通,钱涛小眼一转,一把将跪在地上发抖的曾南施拽起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曾南施想解释,钱涛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口中极尽肮脏咒骂之词,听得乔宿直皱眉,甚至想去堵住楚成舟的耳朵,免得他学了这些不好的话去。
钱涛骂了许久,曾南施衣领都被泪浸湿了,陈开淑的脸色仍然没有变化,像是在看一出事不关己的戏。
“从今天起,你在自己房中禁足,每月例钱减半,不许见豆豆。”钱涛无可奈何,只能做出了实质性的处罚。
但这对曾南施来说,还是太轻了,连乔宿都骗不过,更不必说陈开淑。她却没有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开,要送乔宿楚成舟回去。
几人刚刚走出钱涛的视线,他便心疼地把曾南施抱起来,在她耳边低声安慰着。
楚成舟将他那些虚伪恶心的话听了个清楚,胃中顿时开始翻涌,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乔宿,“我难受。”
“是感冒还没好吧。”乔宿叹着气,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还有些烧,回去再喝点药。”
听到要喝药,楚成舟连连摇头:“我不难受了。”
“那就喝最后一副,防止复发。”乔宿说。
身旁的陈开淑轻笑一声,乔宿才想起这还有个伤心人:“夫人,今日的事情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陈开淑的语气比想象中要轻快:“也无所谓,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次了,不然怎么会整个隐州城的人都知道钱涛他宠爱曾南施呢。这件事过后曾南施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也不会再有人不卖给你们材料了。”
从曾南施第一次去过乔宿院中之后,隐州的各个商铺似乎都认识了他们,买日常用品时倒还好,每次乔宿缺了材料让人去买,五次有四次都买不到,要不就是缺斤短两。
陈开扉调查之后才知道是曾南施吩咐的,陈开淑想做的事情,她总要想办法来添堵。钱豆豆的造访也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趁机把伪造的书信放到楚成舟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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