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就算是有份例,那也是可以搞特殊的,要是皇帝或者是得宠的嫔妃,别说是一餐六个菜,就算是想吃满汉全席御膳房也能给整出来,甜品更是不限量供应,但要是换成不受宠的小透明,就算是想喝口热的蔬菜汤那也得另外拿银子去换,就特别的看碟下菜。
对于御膳房这种做什么都得大批量采购的后勤保障部门来说,想从中捞点油水简直不要太容易,要不所有人挤破了头都想进御膳房当差呢?没见在御膳房当差的个个都膘肥体壮吗?
姜妧上次制定出来的节省开支计划,其中有一条就是对饮食标准进行了重新划分,嫔妃们一律两菜一汤一荤一素,零嘴小吃餐后甜品全部取消,如果想吃也可以,自己拿银子去买,同样的,宫女太监们的伙食标准也减了一个档次。
毕竟苍蝇再小也是肉,节省就是要从点滴小事做起。
一听说以后捞油水的机会没了,这哪儿能干?
于是,包括御膳房内务府在内的后勤保障部门就都开始阳奉阴违了,表面上是贵妃说的都对让做啥做啥,实际上就采取拖字诀,能拖就拖能敷衍就敷衍,毕竟也不可能现场盯梢。
而且,因为饮食标准下降,加上处处要节省,所以宫里最近怨念很大,特别是一些宫女太监,提起贵妃,那就是邪恶的代名词,只差没背地里扎她小人了。
千万别小看群众的力量,宫女太监虽然处在食物链的最底端,但就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是一样的,群众基础不打牢,迟早得揭竿起义。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第一步都进行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后宫新气象?
徐昭仪很自责:“都是嫔妾们无用,不能为娘娘分忧。”
徐昭仪也没想到,行动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阻力,她没说的是,现在宫里的风向又开始变了,已经有不少宫人怀念起了当初淑妃协助太后打理六宫的日子,这可是娘娘接手六宫事务后头一回办大事,又是陛下亲自交付,这要是做不好弄出点乱子,那娘娘日后可怎么办?
徐昭仪耷拉着头,深深自责。
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弟,姜妧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说,有人故意在背后搞事情想借着节省后宫开支的事情来整她,最好是挑起后宫中人对她的怨念,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刚才徐昭仪也说了,按现在的进度条来看,别说一个月十万两了,能省下一千两都算她的能耐。
这怎么能行?
居然敢暗戳戳搞事挡她的财路,是她提不动刀了还是那些人飘了?眼瞅着她最近修身养性不揍人是叭!
“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指使?”姜妧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瓜子皮屑,问。
“淑妃,”徐昭仪小声:“嫔妾是这样猜测的,那内务府的张公公跟淑妃的关系不错,嫔妾听说前两天淑妃宫里的春桃悄悄去了一趟内务府,不光是内务府,还有御膳房那边...”
“行,”姜妧直接打断徐昭仪不断为自个儿的猜测找可靠证据的话,一锤定音:“那看来就是了。”
淑妃,苏婉儿。
姜妧觉得她可能是很久没有搞事了,都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看来是上次罚抄的痛苦经历让她的印象还不够深刻,居然还敢伸爪子,到底是属蟑螂的,这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就是让人钦佩。
多好啊,送上门的肥羊。
徐昭仪清楚的看到自家贵妃娘娘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恼火,只有兴奋,对,就是兴奋,就仿佛有一场大戏即将开演戏的内容还特别精彩。
不知道为什么,徐昭仪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可能有什么无法想象的大事即将发生。
“娘娘,您?”
“行了,本宫知道了,”姜妧大手一挥:“放心吧,这事儿本宫能解决。”
看着贵妃一脸轻松的模样,徐昭仪心中微定,既然贵妃这么有把握,那想来贵妃应该是有办法的。
.
时至正午,以内务府为首的一众后勤部门领导人在钟粹宫外狭路相逢了。
为了更好的给皇帝嫔妃们服务,后宫各个职能部门划分的还是很细致的,比如说,御膳房就是专门负责皇帝与后妃们的饮食,尚衣局就专管衣料布匹裁减衣裳,还有负责花枝修剪的花草司,喂鸟的雀鸟司...大大小小加起来差不多有二三十个。
现在,这二三十个后宫的小头目都在钟粹宫外等着。
烈日炎炎,太阳高悬于头顶,火辣辣的阳光照在头顶,因为晒得太久,连地板砖都在发烫,众人的脸上都挂着汗珠。
“张公公,您说贵妃突然把咱们都召集来,又不急着见,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看着紧闭的钟粹宫宫门,御膳房的首领太监周公公忍不住擦了擦脑门上不断往外冒的汗珠,问旁边站着的内务府大总管张福海。
刚刚钟粹宫的宫人突然来通知,说贵妃召见,然后他们就急忙赶来了,结果,都在这外头站了有小半个时辰了,钟粹宫的宫门硬是连条缝都没给开,让宫人去通传,得到的回复就是贵妃还在休息,让他们稍后片刻。
这一候就候到了现在。
偏偏今天这太阳还大,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感觉人都要给晒化了。
虽然是下人,但作为下人中的头头,大伙儿平常也都是养尊处优的,最起码不会像这样在烈日下头顶着晒,但如果要他们就这样走,那也不大敢,这就很受罪了。
内务府绝对算后宫第一大部门,能当上内务府的头子,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达到了内监职业巅峰,作为同样平时就在养尊处优的人,张公公白白胖胖,光是下巴处都能挤出三层肉,一双眼睛更是被肉挤得堆在了一起成了眯眯眼,当他在打量人的时候,那双眯眯眼里总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就特别的油腻阴森。
说起来,张公公也算是这宫里的地头蛇了,仗着当年服侍过陛下的生母丽贵人,还曾对常宁长公主有过救命之恩,张公公在皇帝登基之后就拿到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偏偏他还特别会做人,牢牢扒住了太后跟公主这两棵大树得到太后信重,在宫里也算是威风八面。
但张公公的风评并不好,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凡是得罪过他的人他都会想办法往死里整,特别是,虽然他是个太监,但他还特别好色,就爱玩弄小宫女,只要被他看上了,他想方设法的都会弄来,要是不从,就变着法儿的整,偏偏他在这后宫中权势大,受他欺辱的就算是想告状都没有门路。
听见问,张福海冷笑了一声,掐着公鸭嗓:“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享福享惯了,张福海对这种故意给下马威的行为很不高兴,想当初淑妃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现在换成了贵妃,居然上来就想着打压他。
作为一个靠捞油水发家致富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银子从手里飞走。
更不用说,还有淑妃抛来的橄榄枝。
张公公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装着淑妃今日刚让人送来的一千两银票,不愧是淑妃,出手就是大方,只有跟着这样的主子才有钱途啊!
看着面上露出担忧之色的周公公,张福海提醒:“记得把口风守紧了。”
确认过眼神,都是爱财的人。
他们私底下早就通过气了,为了自个儿的滋润生活,无论如何也不能由着贵妃这样大刀阔斧的搞改革,反正咬死了就两个字,没钱!
几个头头正凑在一起暗搓搓商量,突然,钟粹宫宫门打开了,一个青衣侍女走了出来,清淡的目光扫过他们:“娘娘有请。”
众人对视一眼,忙止了话头,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去了。
刚一进去,厚重的宫门轰地一声在背后给关上,众人心中一跳,直觉有些不妙。
等在看见大槐树下贵妃椅上躺着的一袭宫装红裙的明艳美人儿后,这种不妙的感觉就达到了巅峰。
以徐昭仪为首的四人组同样是盛装打扮,站在姜妧身侧,看着上来请安的张福海等人,徐昭仪抬了抬下巴,冷哼了一声。
“奴才们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一群人哗啦啦下跪行礼,却半响都没听见叫起来。
下马威,妥妥的下马威。
说起来这还是贵妃接手后宫事务后,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召见他们。
显然,这次召见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起来吧。”良久,才听到了一声慵懒的女声。
众人又哗啦啦的站了起来,一个挨一个,看去就是乌压压的一片。
姜妧粗粗一扫,发现自己基本一个都不认识。
难怪人家对她的指令不买账,谁让她脸盲呢?
姜妧拨弄着指甲,叫起之后,就一声没吭,就像面前没站人似的。
眼看贵妃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晾着他们的节奏啊,张福海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仗着自己在这宫里还有几分脸面,张福海率先出声了:“不知道娘娘今日唤奴才们来所谓何事?”
哟?
有出头的了?
姜妧瞥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辣眼睛。
差点她还以为说话的是头白皮猪呢?现在宫里太监们伙食都这么好了吗?体型是不是有点超啊…
知道贵妃两耳不闻窗外事,徐昭仪悄悄提醒:“这是内务府的张福海。”
徐昭仪一说,姜妧立马就对上号了。
张福海,后宫内监第一人,淑妃的头号狗腿子。
啧,同样是内监,怎么李德全就是一脸慈祥,他就一脸奸相呢?
“张福海?”
“是。”
张福海高高昂着脑袋,努力作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但无奈他脖子上的肥肉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伸的再直,看起来也就像个缩头乌龟。
“放肆,本宫让你说话了吗你就敢随便插嘴?来人呐,掌嘴二十!”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仿佛一道惊雷,把众人都给吓傻了,看着说翻脸就翻脸二话不说就要掌嘴的贵妃,不光一群小头目傻了,就连四人组都傻了。
“娘,娘娘…”徐昭仪磕磕巴巴,小声开口:“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姜妧漫不经心的弹着指甲,表现的就特别的嚣张跋扈:“随意插嘴目无尊上简直岂有此理,打,给他长长记性!”
一旁候着的青衣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走过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着张福海的衣领,啪啪啪就是几巴掌。
别看青衣只是一个女子,她可是正儿八经行伍出身经过特殊训练的,一巴掌下去,张德全脸就歪了,手掌与脸亲密接触发出的啪啪声响听得人牙根都酸了,不仅牙酸,还腿软。
谁都没想到贵妃居然说打就打,刚刚罚站算什么?这才是妥妥的下马威啊!
杀鸡儆猴。
众人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四个字。
偏偏贵妃就跟没事人似的,满脸笑容的开口了:“诸位别介意,本宫这人就是爱讲规矩,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本宫前面开口,今日本宫叫诸位来,就是想跟诸位谈谈心,都别紧张哈,本宫不吃人的。”
众人:“……”
是的,您是不吃人,您只是会揍人。
“娘娘,打完了。”青衣执行完扇巴掌的任务,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张福海此时已经肿成猪头一个猪头,鼻子眼睛几乎都快凑到一块儿了,一张嘴,一口牙裹着血水簌簌往下掉,目测这口牙应该是废的差不多了。
姜妧嫌弃的看了一眼,摆摆手:“拖一边去,看着碍眼。”
青衣应了一声,拽着人的衣领就往外拖,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轻而易举就能拖动一个两三百斤重的成年男子拖动看起来还是有点魔幻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让了让,目送已经处于半晕厥中的张福海退出群聊。
“来来来,我们刚说到哪儿了?”姜妧接过徐昭仪奉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继续:“啊对,谈心。”
“不知道谁是掌管御膳房的?”姜妧问,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大概是刚刚上来就将张福海抽掉一排牙的行为太过彪悍,姜妧目光所及之处,人群纷纷往后避让,以实际行动撇清自己的身份。
一片真空中,周公公就显得很戳眼了。
对上贵妃笑吟吟的目光,御膳房的掌事太监周公公“啪”地一声就给跪了,脑袋深深埋着,只差没有埋进地里了,但就算是害怕,也坚持一声不吭,他还记得刚刚张公公说话后的惨烈后果呢。
“你姓什么?”
周公公瓮声瓮气:“回禀贵妃娘娘,奴才姓周。”
“管御膳房多久了?”
“回禀娘娘,五年了。”
“哟,五年啊…”只听贵妃古怪一笑:“这五年油水捞的挺多吧。”
周公公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刷刷冒冷汗:“娘,娘娘何出此言?”
“买个鸡蛋都是一两银子一颗,一年下来,少说也得攒个千儿八百的吧,薅皇帝的羊毛,你胆子挺肥啊。”
“娘娘,奴才冤枉啊——”周公公瞬间就白了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明明账本都抹平了,除非一笔一笔挨个查,但这工作量也太大了,谁会这么查?
张才人:我会!
“冤枉?”姜妧冷笑一声,抓起一旁放着的账本就往他头上掷了过去:“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当本宫是傻叉啊,一颗大白菜值三两?翡翠做的吗?嗯?你怎么不干脆写个一百两算了?”
周公公被账册本子批头糊了一脸,看着上头专门用朱笔圈出来的部分,周公公灵魂都在颤抖,但还是咬紧了牙关:“娘娘,最近物价高,这个价钱,也不算太高…”
“不算高?”姜妧幽幽开口:“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不实诚的人,青衣,掌嘴三十。”
周公公:“……”
周公公:“!!!”
“娘娘——”
“啪啪啪——”
啧,听起来真爽。
姜妧又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来,下一个,谁是花草司的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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