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带来的不确定性。
她只希望,那场意料之外的重逢,不要打乱她的计划。
她和裴忌,本来也不该再见。
只是……
时鸢转过头,视线落在身旁的桌面上。
黑色的手机静静躺在那里,泛着金属的冷硬光泽。
跟它的主人一样,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时鸢皱了皱眉,忽然有些发愁。
她该怎么把手机还给他?
*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警察登门做了笔录,时鸢的家门再没有人敲响。
从18岁进了娱乐圈到现在,整整三年过去,她的假期屈指可数。
被工作填满的日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不会让她像现在这样,突然闲下来的日子里反而觉得无事可做。
傍晚,她还特意全副武装散着步去超市买了一堆的菜,给自己做了一桌正宗的江南菜系。
桌上的菜色香俱全,却只孤零零地摆着一副碗筷。
吃着吃着,时鸢的动作忽然停下来,将筷子放下,将一旁的手机拿起,拨出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陈姨,奶奶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窸窣关门声响传来,随后便传来保姆的叹息声。
“哎,老人家嘛,现在还是时不时记不起来事儿,有时候见到我都喊小鸢。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
闻言,时鸢轻垂下眼,喉间有些发涩。
“辛苦您了,奶奶的事还得劳您费心。”
“哎呀,我理解的。现在年轻人不都是在大城市打拼吗…”保姆絮叨了几句,忽然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对了时小姐,你之前说快要回来了…是回南浔不走了吗?”
时鸢嗯了声,嗓音极轻:“最多还有四个月。”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保姆轻微的一声抽气,和蒋清当时的反应一样震惊,却也没再多问下去。
又叮嘱了几句后,时鸢便挂断了电话。
还没等她沉浸在情绪里,消失了一周有余的洛清漪措不及防地杀上了门。
洛清漪手里还提着行李箱,挂在腰间的U型枕还没来得及摘,头发上架着一副黑墨镜,飒气十足。
一见到时鸢,她随手把墨镜摘下丢掉一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时鸢的脸。
看了几秒后,她拧起眉:“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感觉这一周你好像又瘦了点。”
“快点如实招来,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季总亲自催我快点回来,还让我以后寸步不离守着你,配了三个保镖……”
一听这话,时鸢便猜到了季云笙没有把她被绑架的事告诉洛清漪。
她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岔开话题:“可能是怕我没有履行完合同就提前跑路了吧,所以叫你好好看着我。”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洛清漪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将手里的一叠剧本递给她。
“喏,你之前不是只看了个简介就说对这个剧本感兴趣吗?我费了好大力气找人要来完整的,你先看看再说。”
白纸黑字上,两个大字印在中间,清晰显眼。
《沉溺》。
时鸢眼睛亮了亮,立刻接过剧本,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许久,房间里都没有声音,只有纸页翻动的窸窣声响。
随后,“啪嗒”一声轻响。
一滴泪水滴落在墨字上,晕出一点泪痕。
洛清漪心里感叹着时鸢的共情能力,将纸巾递给她:“怎么样?”
“很好。”时鸢抬手接过,轻声说:“我想试试看。”
洛清漪早猜到会是这样,没忍住轻叹了一声。
“这个是邱锐的电影,他十年二十年出一部,这你知道的,更别提女主角有多少个人盯着。厘姿那边好像最近就铆足了劲。”
洛清漪顿了下,欲言又止道:“而且你要知道,邱锐他…是出了名的抵触轧戏的演员。咱们可能早就被他拉进黑名单了……”
时鸢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用力,语气平静:“我明白。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试试。”
入行这三年,她一直马不停蹄地接戏,即便每部的质量都能保证,却难免有各种难听的言论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有说她想赚钱想疯了,也有说她拼命消费粉丝的。
她虽然不会在意,可这短短三年,不只是她的青春,还是粉丝的。
离开之前,她总要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拿着影后的奖杯,优雅谢幕。
洛清漪皱紧眉,纠结片刻道:“要不我把这件事上报给莫青屏那里吧,她应该会通知季总,到时看看公司能不能想办法疏通一下人脉关系联系到邱导……”
时鸢抬眼看向她,语气坚决:“这件事不要让季云笙知道了。”
原本拿这个角色就是一件棘手的事,再找季云笙帮忙,只会让她多欠他一个人情。
看出时鸢态度坚决,洛清漪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得了,只好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明天庆功宴,我想办法找人要陈导的联系方式。明天厘姿也会去,你就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
时鸢陡然失笑:“遵命,洛经纪人。”
等聊得差不多了,天色已经彻底深下来,洛清漪带着行李来的,索性直接打算在这留宿了。
两人一起吃完饭,又敷上了面膜,便齐刷刷地倒在床上刷手机。
突然,洛清漪猛地从床上惊坐起:“卧槽。”
时鸢正坐在化妆镜前例行护肤,被她这一声尖叫吓了一跳。
“厘姿最新恋情被爆?随行男子疑似北城某商业巨鳄?”
第5章 这有我喜欢吃的菜。
洛清漪拿着手机念出来,惊得面膜从脸上滑下来都顾不得了,忙不迭举着手机跑到时鸢跟前。
她指尖轻触新闻里的图片放大。
照片里的女人的确是厘姿没错。
时鸢入行的时间晚,厘姿算是前辈,在娱乐圈里却一直不温不火。
后来时鸢凭借一部民国小众电影爆红出圈,厘姿依靠着跟她略有几分相似的气质容貌重新换了人设路线,直接翻红了一把,后面也没少处处跟她们作对,在微博上引战,拉踩,说时鸢靠男人上位。
这下好了,洛清漪没忍住幸灾乐祸,手指又在屏幕上划了两下,仔仔细细地辨认起来。
“这男的谁啊?就一个背影,看这身材跟圈里的顶级男模有得一拼啊。”
洛清漪一边嘀咕着,一边把手机举到时鸢面前,问:“你看看你见过吗?”
时鸢认真擦着护肤品的动作没停,只余光扫了一眼。
照片很糊,只有厘姿的身影清晰,男人只露出了一个背影。
她的视线骤然一顿。
宽肩窄腰,长腿惹眼,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
身形极为凛厉,隔着屏幕都透出一股没由来的压迫感。
很熟悉。
时鸢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很快便恢复自然,继续擦着眼霜。
“没见过。”她答。
洛清漪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始担心。
“厘姿该不会为了抢《沉溺》的女主角,特意去抱了条金大腿吧?”
一边说着,洛清漪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这种顶级资源,她得抱多粗的大腿才能要来啊,但也还真说不准……”
“但要说起这个,北城里应该也很难找出比季总还牛逼的人物,应该还是咱们厉害一点…”
时鸢忽然笃定打断她:“不会的。”
洛清漪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时鸢顿了下,神色自若地改口:“我说,不一定。”
“北城这么大的城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哎,你说的也对。”
洛清漪叹了口气,注意力又回到手机上。
下一刻,她猛吸一口凉气;“卧槽,热搜怎么没了?”
洛清漪不敢置信地又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确认自己没眼花。
“被撤的干干净净?这公关什么效率??这确定是她那个破公司能有的速度?”
才眨眼的功夫,那么多头条文章和热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得是多大的背景啊?绝对不可能是厘姿那边撤下去的。
闻言,时鸢微微诧异地抬眼,也拿起了手机。
果然,什么都不见了。
洛清漪心满意足地笑了:“啧,看这个速度,人家大佬那边巴不得跟她撇清关系呢。”
时鸢垂眸,将手机屏幕按灭。
这边,洛清漪握着手机重新斗志昂扬起来,信誓旦旦道:“明天庆功宴,我们一定要艳压群芳。管她厘姿还是谁,通通都得靠边站。”
*
次日下午,洛清漪果然说到做到。
圈里合作过的顶级造型师带着一堆装备上了门,还有蒋清一大早赶去服装店取来的定制旗袍。
化妆镜前鼓捣了将近三个小时,造型师看着镜子里雪肤红唇的人,忍不住感叹:“你的底子真的太好了,我化得步骤多都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闻声,时鸢终于睁开眼。
今天的妆看上去的确比她平时的要色彩鲜艳了些,也许是洛清漪特意叮嘱过的,连口红的色号都比她往日用的更深了。
但即便是这样程度的妆,在女明星里也称不上浓。
造型师又拿着梳子问:“今天要不要微微卷几个波浪?配这身套旗袍的效果一定很好。”
时鸢刚想拒绝,脑中忽然想起之前微博照片下粉丝的评论。
拒绝的话又被吞了回去,她点点头:“卷吧。”
说完,时鸢便又阖上了眼,闭目养神。
如瀑的青丝倾斜滑落,慢慢变成弧度温柔的波浪卷发,在冷白的光下泛着光泽。
她已经提前换好了旗袍,鸦青色的丝绸,透着少见的质感。
青色挑人,肤色一旦稍暗些,便会显得老气。落在她身上,却衬得更加肤白胜雪。
洛清漪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关于艳压群芳这点,她从来就没怀疑过。
*
傍晚六点,庆功宴现场。
照例和导演寒暄过后,时鸢便落了座。
洛清漪一进来就开始跟她分头行动,想方设法去找人要导演的联系方式了。
遇到同剧组的男演员过来搭话,时鸢也只是礼貌地回应了下,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没有洛清漪在的场合,她就有或多或少的社交恐惧症。
再加上有季云笙的面子,她也很少参加一些酒局。
久而久之的,就被打上了清冷女神这个标签。
等到六点一刻,庆功宴仍未开始。
时鸢看了眼旁边的空座,微微有些诧异。
这种重要的场合,厘姿居然迟到了。
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导演的神情竟然也看不出一丝急躁,反而在安抚别人耐心等等。
时鸢蹙了蹙眉,下一秒,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一道倩影。
厘姿穿了一条藕粉色的某品牌长裙,踩着八厘米的恨天高走过来,美甲在灯光下异常晃眼。
她的脸上挂着甜笑,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愧疚的意思:“实在抱歉啊导演,我迟到了。”
“没事儿,坐吧。”导演难得和蔼地应了声,视线频频越过她往后看,试探问了句:“你今天是自己过来的?”
厘姿面上微笑着,答得欲盖弥彰:“啊…我是搭别人的车过来的。”
说完,她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款款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时鸢的错觉,她总觉得厘姿今天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
两人中间刚好空了一个座位,也不知道安排的人是有心还是无意。
厘姿率先挑起了话题,熟稔得像是什么十年老友似的:“好久不见呢时鸢,最近在忙什么?”
哪怕背地里再怎么针锋相对,表面依然能粉饰太平,这就是娱乐圈。
时鸢同样回以浅笑:“和以前一样,忙着赚钱。”
“………”
厘姿脸上的笑容微僵,却很快恢复过来,视线落在时鸢的侧颜上,暗暗咬紧了牙。
“真羡慕你啊,从出道以来一直都是顶级的资源和制作,还都是女主角。”
时鸢:“嗯,谢谢。”
“………”
以往谈话到这里,厘姿就不会再自找没趣下去了。
可今天,却出乎了时鸢的意料。
厘姿忽然笑了,语调意味深长:“风水轮流转,运气这东西呀,有时候说有就有,说没,也可能一下子就没了。你说对吧?”
闻言,时鸢终于抬眼看了看她。
她知道厘姿今天哪里不对劲了。
以前也许是因为季云笙的缘故,厘姿的敌意和挑衅从来都不会表露得太过明显。
可今天,她的得意和张扬显然挂上了眉梢,完全没有任何昨晚刚被爆料后的忧心忡忡。
想到这,时鸢的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紧接着,就是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门被从外面打开,一道修长显眼的身影走进来,引得全场人纷纷侧目,低语声也跟着响起。
导演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去:“裴总,您终于来了。”
“嗯。”
相比起导演的殷勤,男人的声音便更显冷漠。
听见熟悉的声线,时鸢顿时一僵。
预感成真了。
“裴总,您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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