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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瘾——木羽愿

时间:2021-12-29 17:07:57  作者:木羽愿
  时鸢脚步急促,不难看出她此刻的慌乱。
  裴忌冷眼看着,没有出声阻拦。
  听见身后并没有传来脚步声,她忽然想起什么,在拐角处停下来。
  时鸢垂眼,嗓音轻柔:“地址你发到手机里吧,如果没办法邮寄的话,我再让人送过去。”
  说完这句,时鸢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拐角。
  她走得干脆利落,头也没回。
  像是真的在努力和他撇清一切关系,不想跟他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又松开,手背上的青筋也跟着凸起,无声的宣告着此刻被压抑着的情绪。
  裴忌沉默地走到洗手池前,冰凉的水打湿额前的黑发,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镜中的人眼眸阴沉,浓重的戾气在眼底流动,压抑,眼尾都被逼得泛了红。
  “砰”得一声巨响,镜子应声碎裂。
  满地狼藉中,染了血的玻璃碎片倒映出他阴郁沉默的眉眼,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
  走廊里静悄悄的,吊灯的光线洒落而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周景林再找到裴忌时,男人已经彻底没了刚进来时西装革履的模样,领带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被解开,露出一片冷白的锁骨,浑身泛着冷意和戾气。
  周景林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凭借着这几年在裴忌身边工作的经验,周景林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极差的边缘。
  来之前裴忌甚至还破天荒地打扮了一下自己,将衬衫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打好领带,将骨子里的恣意不羁刻意压回去了些,戾气也有所收敛。
  可现在,像是情绪触底,唯一能让他有所克制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周景林都快有些记不清了。
  深秋的季节,劳斯莱斯后座车窗却被降下,呼啸着的冷风不要钱似的灌进来。
  周景林被吹得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人。
  犹豫片刻,他还是开口:“裴总,这是您刚刚让我去买的胃药.....”
  男人连眼也没抬,喑哑的嗓音融在冷风里,冰冷彻骨。
  “扔了。”
  周景林立刻让司机停车,将纸袋丢进街边的垃圾桶。
  车辆再次缓缓驶动,暗夜里,车厢内静得只剩下风声。
  裴忌的声音忽然从后座传来,低得发哑。
  “周景林,你养过鸟吗?”
  话题来的实在突然,周景林措不及防地愣了下。
  他又问:“如果有一天,你养的鸟把你啄疼了,飞去了别的笼子,认了别的主,该怎么办。”
  话落,又是一阵冷风灌入,周景林的背后瞬间冷汗涔涔。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的侧脸隐在其中,神色晦暗不明。
  没有得到回答,裴忌忽然低笑出声,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
  “折断她的翅膀,然后再抢回来。”
  不择手段四个字,早就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既然他对别人如此,对她也应该一样。
  片刻,周景林揣摩着话里的意思,还是小心翼翼开口。
  “如果是养了很久的话,您也许会不忍心。”
  闻言,裴忌冷冷扯唇:“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在他的身上,怎么可能出现这几个字。
  论狠心,谁又能比得过她。
  十倍百倍的痛,他都得亲手还回去。
  有些人,注定是要纠缠至死的。
  因为即便是死,他也不会放手。
 
 
第7章 裴总的意思,拍摄中止。……
  时鸢出来时,季云笙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司机拉开车门,时鸢脚步微顿,又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
  确保裴忌真的没跟过来,她终于松下一口气,心头却莫名更沉了些。
  车里,淡淡檀香弥漫。后座上,男人衣着笔挺,白蓝相间的领带,眉眼俊朗清润,不说话时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季云笙似乎是误解了她刚刚回头那一眼的意思,温声开口道:“你放心,我已经跟导演说过了,他不会追出来拦人的。”
  时鸢的唇角弯了下,刚刚在里面紧张忐忑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下一刻,季云笙侧头,端详着她略微发白的脸,关心道:“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最近要不要再多休息几天。”
  其实刚刚在里面被辣椒呛的。
  时鸢不着痕迹地摇头,没打算说刚刚包厢里发生的事,“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这两天好像有点着凉。”
  季云笙略带惊艳的目光落在她修身窈窕的旗袍上,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又细心地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
  他语气温柔:“入秋了,下次出席活动还是多穿一些,生病就麻烦了。”
  季云笙性格温和体贴,一些熟稔又恰到好处的关心,不会让人觉得不适。认识五年有余,她和季云笙也仅停留在多年好友的界限内。
  旁人都以为他们是金主和情人的包养关系,实则不然。
  但在这个圈子里,不解释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更好的庇护。
  时鸢忽然想起什么,抬眼望向他:“对了,事情解决了吗?”
  见她问起这事,季云笙犹豫片刻,却也没瞒她。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概括了一下:“许子郁一直以来就有臆想症,这些年一直在用药。许家现在也在做一些精神方面的鉴定证明想要将他保释出来。不过你别担心,律师会处理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听到这些,时鸢总算放下心来。
  季云笙又感慨道:“也幸好那晚警察来得及时,你没出什么事,否则我怎么跟奶奶交代。”
  不知何时,车子已经行驶到公寓停车场停下,谈话也被迫终止。
  有上次的事情警醒,季云笙说什么也要坚持送时鸢到门口才肯离开。
  “早点休息。”他微笑着说。
  等看着时鸢把公寓门合上,他才缓步走向电梯口。
  走廊一片静谧,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季云笙脚步停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
  电话那头响起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季总,刚才庆功宴的包厢里,那位...也在。”
  “据说还刻意为难了时小姐......”
  冷白的光线从上洒下,光影绰约,将季云笙的神情映得不太真切。
  静默片刻,他低声应:“我知道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冰冷光洁的大理石上倒映出他英俊沉潋的侧颜,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转瞬即逝。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门,神色便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抬脚迈入电梯。
  *
  次日一早。
  时鸢难得早起出门,带好口罩去附近的公园晨跑了一圈回来,路上还顺手在打包了一袋小笼包回来当早饭。
  幸好昨天吃的辣菜不多,她晚上回去吃了一片胃药,今天就没什么事了。
  刚一出电梯,就看见洛清漪面如土灰地等在门口。
  时鸢想起昨晚洛清漪的计划,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
  她输了密码开门,将手里提着的包子放到桌上,问道:“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洛清漪原本还颓废地瘫在椅子上,闻到包子的香气瞬间食欲大动:“没呢没呢,快快快给我筷子。”
  时鸢转身去厨房拿碗:“有事吃完再说。”
  原本火急火燎的洛清漪顿时被这一顿小笼包抚平了些。
  等咽下最后一口,洛清漪擦了擦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挪到时鸢面前。
  “邱锐导演的邮箱,微信号。还有他助理的工作电话。”
  洛清漪越说越气,猛提了口气上来:“电话我昨晚打了,三遍才接。前面的话听着倒是客气,一问到关于电影试镜的时就推脱说他们那边还没有确切消息,要等导演发话。”
  “我还发了微信好友申请给导演,也给他的邮箱发了邮件......”
  时鸢在对面慢吞吞地喝着白粥,此刻终于开口:“都没有回复,对吗?”
  洛清漪像是一个皮球突然被针戳破,气瞬间卸了下来。
  虽然她们早猜到是如此,可洛清漪还是忍不住气。
  不是气别人,是替时鸢委屈。
  她们是轧戏了没错,可是时鸢接过的每一个角色,完成度都是没话说的。
  只有一次,在她们赶去剧组的路上遇到了严重的交通事故,导致剧组拍摄推迟了半天。
  也是因为那次,让无数黑粉和对家好不容易找到了黑点。
  一个尽力将一切做到完美的人,一旦出了一个错处,就会被喷到体无完肤。
  就比如一个人,无论做了多少件好事,只要做了一次错事,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全盘否定。
  而做了很多次错事的人,只要一次悔过,就能收到所有人的褒奖。
  她明明也是人,却不能犯错,只因为她生活在聚光灯下。
  那段时间的网暴甚至让洛清漪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想起都觉得心有余悸。
  那天下午,时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再出来时,依然是平静而温和的神色,仿佛什么言论都不能伤害到她。
  但洛清漪知道,她不是不难过,只是会将所有的情绪藏起来,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站在风口浪尖承受了所有的中伤和非议。
  也是因为那次,时鸢被人骂消费粉丝,不敬业,假清高,甚至被人造谣只看片酬接戏。
  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旁人听不听还另说,解释也只是徒劳。
  轧戏是真的,所以她们无从辩解,只能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娱乐圈里有像邱锐这种,不看流量,全凭自己心意选角,自视甚高的导演,早早就已经把时鸢拉进了黑名单。
  空气静默片刻。
  时鸢捏紧那张纸条,面上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只说了句:“我自己试试看吧。”
  她看了看时间,随口问:“今天是不是还有两个广告没拍?”
  话落,洛清漪的神色顿时更像是吃了屎一样。
  “其中一个吹了,早上那边负责人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是产品质检出了点问题,要延期上市,宣传也相对要延后,也不知道他们公司是怎么办事儿的。不过他们得赔违约金就对了........”
  闻言,时鸢轻皱起眉,莫名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从昨晚开始,她预想的似乎都没有发生。
  没有任何新闻爆出来,没有任何关于裴忌的消息出现在网络上,昨晚庆功宴上发生的一切消息都被封锁得严严实实。
  今天的其中一个广告吹了,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哎,你桌上怎么多了一部手机,新买的?”
  洛清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溜达,此时正要拿起那部黑色手机。
  时鸢骤然回神,心里咯噔了下。
  她故作平静地点头:“嗯。”
  “你居然开始喜欢黑色了......”洛清漪嘀咕了句,就随手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下午还有一则航空公司的宣传片要拍,摄影地点的位置有些偏远,保姆车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
  路上的时间,时鸢又把《沉溺》的剧本开头仔细地看了一遍,把自己对角色的一些揣摩和想法编辑成了一封邮件,给导演的私人邮箱发了过去。
  虽然邮件大概率依旧会石沉大海,但总要试一试的。
  下午两点半,拍摄准时开始。
  时鸢手捧着极富质感的飞机模型站在那里,身穿空姐的制服,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微笑。
  飞机模型的重量不轻,出了几组图之后,时鸢的手臂都开始酸痛得有些发抖,在休息室时还不小心将玻璃杯打碎了。
  时鸢盯着满地的碎片,总觉得这像是什么不好的预示。
  换了一套新的妆发出来之后,只剩下最后一组宣传照。
  走到摄影棚里时,时鸢就明显感觉到,摄影师和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变得不太对。
  像是刚刚的预感有了印证,跟他们对接的负责人握着电话走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时小姐,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时鸢的右眼皮重重一跳。
  负责人面色为难:“上面临时下来的通知,我们今天的拍摄可能要暂时中止了。”
  果然,预感成真了。
 
 
第8章 季云笙,送她回家?
  还没等时鸢开口,身后刚跟过来的洛清漪瞬间被气笑了。
  她叉着腰质问:“这还有一组图就结束了,你们说不拍就不拍了?还有没有合作信誉?”
  负责人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只能赔着笑脸:“真的不好意思洛经纪人,是我们公司内部协调沟通上出了些问题。”
  白费了一天的人力物力和资金投入,上头说换人就换人,他们能怎么办。
  有钱任性,他们这些工薪层可管不了。
  负责人一边在心里痛骂,一边好声好气地解释:“宣传片的事可能要公司内部再进行审核才能决定,是上级突然下来的命令,我们这些打工的也决定不了。我们公司也会按照合同赔付违约金的。”
  “哪有你们这么办事儿的,耽误了所有人一下午的时间,说喊停就喊停......”
  洛清漪越说越来火,怒气冲冲地就要继续理论。
  而时鸢却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哪有一天吹了两个广告这么巧的事呢。
  洛清漪或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时鸢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其实,也不意外。裴忌就是那样的性格,她早该猜到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场的人今天还都是被她牵连着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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