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与慕星之间隔着广袤的云海,需要上等的灵兽才能飞渡,明意离开朝阳城确实没有外人知道,但有人问他借了灵兽,又不说去送谁,他便猜到了。
老实说,他也是在慕星城找了很久才找到她,明大人不愧是明大人,就算失了元力,人也是十分聪明,若不是在布庄无意撞见,他也还要花许久的功夫才能找着她。
明意不耐烦了:“想做什么,直说。”
“大人真是不解风情,我这特意备的好酒,您看也不看一眼。”单尔笑道,“别那么紧张,边吃边聊嘛。”
五指微微一收,明意隔着酒桌用元力掐住了他的咽喉。
那元力颜色纯白,力道蛮横,是明家嫡子明献所特有的东西。
第25章 乖巧招人疼
单尔一窒,瞥见她指尖溢出来的元力,倒是更加兴奋了:“他们都说你成了废人,我看不然,这不还是能用么。”
只是比起先前来说,弱了太多太多。
单尔有些可惜,却也更加放心,如今的明意压根要不了他的命。
于是他直接道:“既然能用,那你我便来做个交易,很简单,我要纪伯宰府里的地图,作为回报,我不会将你的身份告诉任何人。”
明意睫毛动了动,接着就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这回报,下一次也还能用。”
“总比现在大人就被纪伯宰发现身份来得好吧?”
明意侧身,将门口给他让出来:“你去试试,告诉纪伯宰与他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人是明家嫡子,你看他会不会信你这个朝阳城的人。”
单尔摇头轻笑:“你不必激我,纪伯宰此人疑心极重,你比我更清楚,一旦发现你有问题,再去查一查,总是能查到什么的。”
明意紧了紧拳头。
“我要的也不多,一张地图罢了。”他道,“要得也不急,三月之内送去布庄即可,对大人现在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不算难事才怪。
明意觉得很烦。
纪伯宰那人就跟只沉睡的老虎似的,不碰还好,一碰就得身首异处。她上次去个别院的书房都惊险万分,更别说要绘制整个主府的地图。
可是,单尔说得没错,纪伯宰实在多疑,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只要有人说些稍微靠谱的话,他都会怀疑她。
六城大会最热门的候选人发现自己的枕边人竟是前几年大会的魁首——那画面真是用脚趾都能想得到的刺激。
轻轻打了个寒战,明意垂眼,松了口:“你一个朝阳城的司兽,要人家慕星城司祭的主府地图干什么?”
“纪伯宰可不是什么普通司祭,他的元力足以与先前的你一战。”单尔挑眉,“你应该也是知道,才故意接近他。”
明意没答。
她确实是故意接近纪伯宰,但原因,他没猜对,她也不会说。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的身份?”她问。
单尔摆手:“你放心,只有我一人知道,下头那些跑腿的也只是领命办事。”
那就好,只一个人,灭起口来也十分方便。
松了眉,明意转身就道:“三月内,我会把地图送去你的布庄。”
“话先说在前头。”单尔在她身后,笑眯眯地开口,“三月内不见地图,亦或者我被人出卖,您的身份都会被贴在慕星城的布告栏里,公之于众。”
明意甩手就出了门。
三个月,时间长着呢,缓兵之计且用上再说。
只是,单尔方才撒了谎。
走在回廊里,明意眼眸沉沉。
单尔是朝阳城内院的司兽,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慕星城,六城里高手何其多,他们若想靠除掉别人来赢下比试,那光除掉纪伯宰也是行不通的。
如此针对纪伯宰,会不会是别的原因。
——比如,他们也和她一样,也知道了他身上的秘密。
瞳孔微缩,明意咬了咬后槽牙。
“大人您今日真是格外……哎哟!”
迎面撞上两个人,明意带着气,身子僵硬,直将那姑娘撞得往后一跌,幸好旁边那人扶了她一把,柔声问:“没事吧?”
姑娘抚着心口,转眼就瞪她:“走路不会看路?”
瞪完,又伏去旁边的人心口娇喘:“吓坏奴家了。”
明意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旁边那人的脸。
俊眉修眼,顾盼神飞,不是纪伯宰又是谁。
纪伯宰也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她,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一跳,接着就松开了揽着姑娘的手。
那姑娘正软绵绵地撒娇呢,被他一松,当即跌坐了下去:“啊——”
明意反应了一瞬,立马就恢复成了微醺的状态,踉踉跄跄地朝纪伯宰走了两步,然后抬头,水灵灵的眼细细地打量他。
“你好像我家大人啊。”她轻笑,眼里盛着酒似的,一晃一晃泛着潋滟的光。
纪伯宰被这无边美色晃花了眼,从善如流地就将她揽回怀里:“既是这么有缘分,不若就从了我,嗯?”
涂着丹寇的指尖在他心口划了划,又轻轻一戳,明意离开他的怀抱,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我有大人了,别的都不要。”
纪伯宰略显尴尬地挠了挠鼻尖。
这小妮子压根没醉完,借着酒跟他撒气呢。
可是谁让事儿就这么巧,来花别枝也能遇见她。
地上的姑娘不满地跺脚:“大人!”
他却是无心顾了,只快步追上明意,低声道:“回府再与你解释如何?”
明意傻笑,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走回原先的厢房里。
纪伯宰进去一看,好么,醉了一桌子的丫鬟婆子。
她坐下来,推了推旁边的荀嬷嬷:“嬷嬷怎么就睡了,说好与我继续喝呢。”
荀嬷嬷嘟囔一声,翻了个面儿,继续枕着酒坛子睡。
明意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抬头问纪伯宰:“大人,奴是不如方才那姑娘美艳?”
纪伯宰轻咳:“你胜她良多。”
“那便是不如她新鲜了。”她叹息,睫毛垂下来,一下下地打着颤,“奴今日是醉了,兴许一觉睡醒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意儿。”略略有点心疼,他把人捞过来抱上膝盖,“今日着实是因着公事,不得已过来与人叙旧。”
齐柏死得突然,赵司判身负重责,开始疯了一样地追查所有与齐柏有过节的人,他也是想知道案子的进度,今日才应了几个司判堂大员的约,从内院出来后小酌两杯。
至于别的姑娘,那是气氛需要,逢场作戏。
……虽然这理由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女子么,花一样的漂亮东西,随手可摘那就随手摘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是,明意像是当真伤了心,听着他的话,虽也是在乖巧点头,但眼里的泪到底是一颗颗地往下滑。
“大人不必担忧。”她委屈地捏住自己的眼睛,“奴马上就不记得了,大人且去忙吧。”
越乖巧,越招人心疼。
第26章 滴水不漏的明姑娘
要不怎么说只有男人最懂男人呢,明意一看纪伯宰这人就知道,蛮横对他没用,就得装,装得越娇越好,越弱越好,他就吃这一套。
果然,瞧见她这模样,他面露愧疚,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大人下回不这样了。”
明意适时地收了姿态,软软地依进他怀里。
但凡她有个名分,这事儿都可以再拿拿乔,可惜她没有,也就差不多得了。
正打算再撒撒娇,纪伯宰突然问:“这厢房在二楼,你怎的去了三楼?”
明意垂眼,嘤咛一声:“方才去更衣,结果引路的小厮记错了位置,奴又有些头晕不曾察觉,这才走错了路。”
他听得挑眉,却也没说什么,看她脸上发红,便扯了扯她胸前勒得紧紧的衣襟,想给她透透风。
然而,手刚一放上去,明意就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动作很突兀,两人都怔了怔。
“大人~”明意最先反应过来,手一滑就将指节塞进他的指间,扭身道,“这儿是外头,不好……”
“你胸口塞着什么东西?”他淡声打断她的发嗲。
明意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先前忘记毁掉的碎纸还在她胸口,虽然撕得碎,但拼一拼还能瞧出字来。
绝对不能叫他发现。
心一横,明意将衣襟连同那碎纸一起捏着,然后往下拉了拉,跟着他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纪伯宰眯眼,想再掰一掰她的手,谁料桌上睡着的丫鬟婆子就被他们这略带严肃的语气给惊醒了。
荀嬷嬷第一个起身,惊愕地看了纪伯宰一眼,接着就半跪行礼:“老奴失态。”
她一醒,其他贪懒的丫鬟也都陆续醒了过来。明意见状,连忙装作害羞,捂上衣襟就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纪伯宰手一空,皱眉看向荀嬷嬷:“怎的来这里醉酒了?”
荀嬷嬷低头:“原是去逛布庄看衣裳的,谁料中途遇见孟大人,吓着了姑娘,老奴这才带姑娘来吃些酒压压惊。”
不是她主动要来的?
神色稍松,他又问:“孟阳秋?怎么吓着她了?”
“孟大人许是在查案,不由分说就掀了车驾帘子。”
这倒是奇了,孟阳秋虽然年轻,但行事从不莽撞,怎么会掀女眷的帘子。
他转头看向明意。
这小姑娘以为他在追究她的责任,腿一软就跪坐下去,慌张地道:“奴抬着衣袖挡了,也不算太过失礼,只是孟大人举止没些轻重。”
她扁嘴,委屈地看他一眼,又悻悻地收回目光,耷拉着脑袋等他怪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凶神恶煞不讲理的人。
纪伯宰微哂,将人拉起来交给荀嬷嬷:“最近外头不安生,你与她早些回去。”
“是。”嬷嬷应下。
他轻抚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就跨出了门,料是要去继续那没吃完的宴。
明意也没多留,乖巧地就跟着荀嬷嬷走了。
她们前脚跨出门,后脚纪伯宰就让不休去提了几个丫鬟小厮来问,一问才发现,明意当真没撒谎,确实是酒醉尿急去更衣,回来也确实是被人领错了路。
胸口也许当真没塞什么,只是他太过多疑。
摇摇头,他坐回席间。
旁边的侍酒还想靠上来,纪伯宰抬了手挡了:“府里最近有个很爱吃味的,身上不宜沾胭脂,见谅。”
他笑得温文尔雅,就算是拒绝也让人恼不起来。
席上几个人听了,忍不住起哄:“怎么回事,纪大人也有收心的一天?”
“也不怪他,是这酒楼里的庸脂俗粉比不上他那明姑娘皎若晚月。”
纪伯宰只笑,低头抿酒。
“说来最近你我也少在席间沾惹姑娘为妙,我听司判说,这次平王死得蹊跷,也许就与他在宴上遇见的那舞姬有关。”
“又是舞姬?”
“谁知道呢,平王吃喝都与旁边的试毒宦官一致,又在同一个地方,唯一的变数可不就只有那个在身边的舞姬。只是,司判已经拷问两轮了,那舞姬要么说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攀咬旁人,说当时在平王身边的不是她。”
“怪不得大司下令,遣散了司乐坊的舞姬。”
“嚯,那以后岂不是连舞也没得看。”
“舞要紧还是命要紧?”
几个人嘻嘻哈哈起来,又拉着纪伯宰喝酒。
纪伯宰却是听得心念微动。
这怕是要查到明意身上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吃完了这场宴。
等回去府里,他叫来荀嬷嬷,想着好歹替明意清掉一些行事的蛛丝马迹,谁料荀嬷嬷却道:“明姑娘做事干净利落,不但没有从寻常路子进内院,而且还使着内衙掌事主动替她遮掩。”
“老奴查过了,她在宫里的姐妹章台与内衙掌事有些私情,又怀了身子,不愿因脱逃宴会而受罚,所以不管牢里那个怎么攀咬明姑娘,章台始终说她们是嫉妒,当时就是她自己去赴的宴,与明姑娘无关。”
“赵司判查了两遍出入记录,又传召当时记录舞姬名姓的宦官和掌事,记载的皆是章台的名姓。”
至此她也才明白当时明意为何执意让她先送信,再自己去内院。
纪伯宰眸光幽深:“她倒是挺会安排。”
“老奴也很惊奇。”荀嬷嬷忍不住点头,“这般年岁就有这等手段,非池中之物。”
“所以今日,当真是你提的去花别枝?”他问。
“确实如此。”荀嬷嬷点头,“那附近一带,只花别枝老奴熟一些,这……有何不妥吗?”
轻轻摇头,纪伯宰撑着下巴感慨:“我只是在想,她做事这么滴水不漏,会不会有一天也把我骗了过去。”
荀嬷嬷了然,主子从小生长环境恶劣,除了他自己,也就相信一些,对不熟悉的人有戒备心是很寻常的,不过……
她笑:“明姑娘都已经是您的人了,将来说不定还要生儿育女,背叛您能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
换了只手撑着下巴,他看着窗外的皎月,眯着眼睛想,反正他是不会完全信任她的。
绝对不。
第27章 狼狈为奸
司乐坊因为频频牵扯进命案,被大司遣散以稳臣心。
章台一出内院就赶了车,到纪家大宅来给明意递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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