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妃嫔不多,尽管太后处处强调子嗣,可是就没见他宿在哪个宫里,也由着温僖贵妃在后宫跋扈,可是她在来的路上却听说他为了一个女人废了温僖贵妃的位分……
难不成,就是刚才那个?
李柔静微微敛眉,端庄地再次迎上箫晏的目光,“能照料母后是臣妾的本分和福分。”
箫晏目光移开,修长的手微微拨着起浮的茶叶尖儿,并未回应她的话。
李柔静顿了顿,知道自己长兄在海斋宴大骂坏了朝廷讨重甲方子的事儿,是遮瞒不过去了。
索性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明丽的眸中蓄着泪,随后径直跪在箫晏脚下,可怜楚楚道:“臣妾兄长愚笨,因酒醉之态坏了朝廷的大事,臣妾已经请父亲将他绑到正德门,请皇上重罚。”
李柔静眼泪簌簌的落,她原本是可以扳回这局的,皇上性孝顺,只要她在陈太后这边下足了功夫……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可不想自己那蠢钝的兄长竟惹出这般大的罪过。
“兄长的确不如卫国公府的卫公子聪慧,可是兄长性情不坏……若不是因为醉酒……”李柔静哭的梨花带雨。
她知道当年母亲舒氏玩弄的心机惹了箫晏的厌恶,也正是因为这份厌恶使得箫晏格外看中卫国公府,更可恶的是卫国公府嫡长子卫巡是出了名的骁勇……而自己那兄长除了玩乐,一无是处。
如今又逢上了这般罪过……皇上如何不厌恶了自己的兄长。
可是即便如此,那是她的兄长,她还是要为他求情,而这代价很明显就是自己也惹了皇上的厌弃。
“你的兄长重要,朕的万千将士就下贱了?”箫晏斜睨过李柔静哭的发红的眼睛,“若非你的好兄长,如今戍边的将士早穿上了重甲!”
“皇上……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才让父亲绑了兄长来,请皇上责罚。”李柔静抬眸,睁着一双发红的眼望着箫晏,一张脸儿哭的可怜兮兮的。
“你若当真想让朕罚,就不会让你父亲昭国公来。”箫晏双眉紧皱,眼底闪过一丝疏冷。
谁都知道先帝的登基,卫国公和昭国公是功臣,让昭国公压着李环来,箫晏总要顾忌昭国公的颜面,否则光是后世史书用“背信弃义”就盖死了他。
李柔静望着箫晏,随后又朝着陈太后磕头,“臣妾无知,请母后责罚。”
李柔静常年待在太后跟前,太后的每个情绪她都极为清楚,如今她哭的身子一抖一抖的,眼睛也发了红,太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太后见李柔静哭的抽泣,往日被她悉心照料的情形顿时涌上脑际。
再者陈太后是一介妇人,不懂前朝那一套,且能成太后不是她宫斗技能有多好,纯属生的儿子争气,所以思维格局并不长远,“柔静也想不那么多,既然绑来了,按照宗室的法子罚一罚便是了,若当真按照大梁律法,就该剐了他,到底是亲戚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李柔静听到“剐了”二字,瞬间觉得脑中“嗡”的一空,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抓箫晏。
但是箫晏却极为疏冷的避开了,看着李柔静眸底的放松,不由冷声道:“皇后心思缜密,的确远胜后宫众人。”
李柔静听了,目光一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箫晏冷着眉目出门去了。
太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箫晏愠怒离开的背影,便又微微叹气,“你不要太难过了,晏儿前朝政事繁多,过些日子便好了,你日后还是谨言慎行才是,入了宫,家族和夫君总要选择一样,尤其你还是皇后。”
怔仲间,就听林嬷嬷粗着嗓子进门,朝着太后低低道:“德阳宫那位瞪了个把时辰了,一句旁的都没说,一直静静等着,老奴瞧着也是有些可怜。”
陈太后抬眼看了看李柔静,随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先回长乐宫,哀家有话问魏氏。”
李柔静听到魏氏,心中立刻清明魏氏就是方才在拐角处那个清媚的女子,“母后……臣妾……”
“放心,哀家最疼的是你,回去吧。”陈太后将手抽出来,静静看着李柔静道:“你且去正德门传哀家个谕旨,先安置下你兄长,莫要让你父亲担忧。”
李柔静听到这句,怕错失了机会,忙领了旨意去了。
林嬷嬷看着李柔静的急匆匆的脚步,朝着太后低低道:“不经些事儿,倒真不知人心。”
陈太后揉着太阳穴,“柔静这孩子,大抵不坏。”
“那魏氏?”林嬷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让她回吧,哀家乏了。”陈太后起身,拿起博古阁上的一串紫檀佛珠,微微捻动,道:“既是侍寝了,总该有个位分,封魏氏个贵人吧。”
林嬷嬷笑的嘴角上扬,“您啊,就是心软。”
“晏儿招不得女人,如今好容易有个可心的,哀家总不能由着旁人欺侮了她去。”陈太后说完,便朝着佛堂去了。
第16章 赛天仙 好好养身子,顺顺利利的怀上太……
太后的谕旨一传下来,整个后宫就炸了锅一般,往日宫里那些人倒是没将魏莺莺放在眼里,只以为皇上只是喜欢她的皮相,过阵子也就腻歪了。
可不成想,太后一回来,竟封了她个贵人,说起来太后还未曾专门封过后妃,说起来太后亲封也算是魏莺莺的一种殊荣。
往日这般事情出来,后宫都是温僖贵妃在折腾,如今温僖贵妃被贬入大佛寺修行,先前那几个被温僖贵妃欺压的不知藏在哪里的安才人、温才人和静贵人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最后这三个人倒是嚼舌根子嚼的太兴奋,兴奋的没个把门的,直接嚼到了皇后李柔静的长乐宫。
安才人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放下手里的清茶,朝着李柔静道:“皇后娘娘,今儿个可是第二日了,这魏贵人便是太后娘娘亲封的,也合该来您这儿长乐宫请个安。”
温才人听了,舌头根子也痒的很,“说的正是呢,正道是小门小户出刁民,臣妾瞧着那魏贵人就是小门小户的不识抬举,不就是侍寝了,有什么可得……”
话还未说完,就被旁边的静贵人微微拉了拉衣袖,“少说话。”
听了静贵人的话,温才人这才醒悟过来,皇后如今还是处子之身,且是先帝亲自指婚给皇上的,自己方才那“侍寝”二字倒真是打了皇后的脸。
温才人忙跪下,朝着李柔静道:“皇后娘娘……臣妾有罪……请皇后娘娘惩罚。”
李柔静面上和煦,朝着地上的温才人道:“起来吧,后宫有妹妹能侍寝自然是好事,日后若能得一男半女的,宫里也能热闹热闹。”
可是谁也不知道,此刻的李柔静袖里的手早已紧紧攥起,长长的指甲嵌入细白的肉儿里。
正在这时,宫女进门通传了一声儿,说魏贵人来了。
李柔静微微点头,“宣。”
而下首坐着的安才人、温才人和静贵人则挺直了腰板儿,一双双眼睛径直盯着门外缓缓走来的魏莺莺。
魏莺莺随着宫女进门,随后走到李柔静跟前,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朝着李柔静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众人听到那声娇娇柔柔的请安声,不由自主的都向魏莺莺望去。
只见魏莺莺一身素白的衣裳,袖上绣着几朵浅浅的兰花,一张小脸儿微微垂着,发髻上只别了一只小小的玉簪花,却更显得清媚绝俗,秀丽绝伦。
宫里人都觉得温僖贵妃艳丽无匹,可如今真见到魏莺莺却不由觉得温僖贵妃那容貌太过俗艳了。
温才人向来是个不知深浅的,觉得魏莺莺生的太过好看,嘴里也顺道跑了话儿,道:“原以为废贵妃就够漂亮的了,竟然还有比她更美的,的确是赛天仙!”
安才人听了也顺口就夸了一句,“能生的这般明艳那都是上天的恩赐,这容貌倒是与咱们皇上相配。”
这俩才人智商极为一般,平日被温僖贵妃给欺负惯了,见到温僖贵妃就顺嘴夸,而以前宫里论美自然是温僖贵妃,如今瞧见了魏莺莺,脑中对“美”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夸。
抹了蜜一般的往天上夸。
但是,两人嘴上的这种抹蜜,李柔静听了却非常生气。
而李柔静的这种情绪,就被一旁安静如鸡的静贵人给听见了,静贵人忙道:“牡丹最为富贵,与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最为相配,兰花的确清幽秀雅,可若放在这宫里,倒是显得小家子气。”
这话倒是提醒了温才人,温才人这才抬手自己微微掌嘴,“瞧我,一见了魏妹妹倒是嘴上没了把门的,什么配不配,一对不一对的,又不是鸡翅,哪里就一对儿了。”
静贵人饶有兴致的喝茶,听了温才人那不着调的话,便又道:“皇后娘娘是打正德门明媒正娶来的,若论起来,皇后娘娘和皇上才是一对璧人。”
这般一说,瞬间优势便成了李柔静的,话好听,闷气自然也消散了。
李柔静抬眼打量魏莺莺,随后笑微微地道:“你们这些碎嘴的,倒是让魏妹妹没个说话的机会,感情是欺负魏妹妹不成。”
静贵人也附和着笑,“臣妾可不敢。”随后转头朝着莺莺柔声道:“魏妹妹好。”
魏莺莺乖顺地朝着静贵人点头,可不想下一刻李柔静竟走下凤榻,笑着走过来,一双温软的手儿拉住她的,“这里没有外人,你与我说说,府上可是有跟妹妹一样的好姑娘?若真有妹妹这般的,本宫倒是想给她做个媒,指个婚。”
魏莺莺见李柔静极为活泼大方,见人也亲昵,便柔柔顺顺道:“多谢皇后娘娘。”
这问题抛出来,你回也不合适,不回也不合适,在这为难的情况下,道谢总归是对的。
李柔静原本想着引导魏莺莺说出她父亲身陷囹圄的事儿,到不想这小丫头竟聪慧的用道谢转移了话题。
“本宫瞧见你就喜欢,前个儿母后送给本宫一只手持香炉,小巧精致,放些安神的香片,倒是极好。”李柔静差徐嬷嬷取了小香炉过来,笑得温善又和气,“皇上喜欢在妹妹宫里,多用些安神香,皇上休息的好。”
说完,李柔静便将那做工精致,雕刻着海棠花的手持香炉送给了魏莺莺。
魏莺莺低头,看着那只精致无比的香炉,待要回话,就见自己袖口被那香炉烫了一个口子。
而那只小香炉的右把手接口处则像是被什么故意刮开了一道缝儿,透过那道儿缝儿,隐约可见里头烧的发红的香片。
而看到那条缝儿,魏莺莺也仿佛被迎头敲打了一记。
这其实,算是李柔静对她的一个小小的警告,小打小闹的事情,她李柔静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还是要警告魏莺莺,谁是这后宫的女主人。
魏莺莺看着袖上那个被烫的小口子,这香灰若是落在手上,怕是早被烫的火燎火燎的。
李柔静仍然一脸温善地看着魏莺莺,她就是想看魏莺莺的回击。
不想下一刻,魏莺莺却用一种纯净和雅的眸子迎上她的,大大方方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会好好给皇上用。”
李柔静笑着点了点头,袖里的手却猛地攥起。
安才人瞧见后,正要奉承两句,不想刚一张嘴,就听李柔静道:“行了,各位妹妹都回吧,本宫乏了。”
安才人听了忙把话咽下去,静贵人则朝着魏莺莺柔和一笑。
就这样,一众宫妃出了长乐宫,整个正殿只留了些轻轻浅浅的薄荷香片气。
徐嬷嬷屏退了屋里所有人,想要好好痛快的跟李柔静说一说此番烫坏了魏莺莺衣裳的痛快,不想一回头,却瞧见李柔静侧躺在软塌上,表情三分气闷,七分不镇定,眼神里仿佛要将谁扒了皮。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徐嬷嬷试探地问了一句。
“嬷嬷觉得方才痛快?”李柔静睁开眼,很是玩味的看着徐嬷嬷。
“烫了那小狐媚子,老奴心里畅快的紧。”徐嬷嬷深情顺朗。
“嬷嬷你痛快,本宫倒是很担心。”李柔静手指微微敲着软塌的边沿儿,一双秀丽的眸子全是算计,“这魏莺莺若跟谢玖那个贱人一般徒有其表,本宫倒也放心,可是她极为聪慧又善忍耐,这样的人留在后宫才是最大的祸患。”
徐嬷嬷伸手端过青花瓷的茶壶,朝着洁白的茶盏中倒了一盏安神茶,随后递给了李柔静,“娘娘放心,聪慧也好,忍耐也罢,在皇上跟前,她得宠无非就是因为那张脸儿。”
李柔静挑眉,“你是说?”
“那张脸儿上若是留上些坑坑点点的疤痕,皇上还会宠她吗?”徐嬷嬷低低一句。
随后又凑到李柔静耳侧,低低道:“魏莺莺父亲在蹲大牢,魏家无人,楚国公府此刻也是泥菩萨过河,谁能真去帮她?到时每日靠皇上的怜悯过日子,老奴不信她能在这后宫待下去!”
“嬷嬷,此事务必小心。”李柔静眉头微微皱起,眸底却带着算计。
“放心吧娘娘。”徐嬷嬷得意的挑眉,“您啊,身份贵重,又得太后疼爱,皇上的心迟早是您的。您就好好养身子,等到了时机,顺顺利利的怀上太子。”
第17章 梅心苑 进宫没几日,倒是也学会了唱这……
莺莺不知皇后那边究竟谋划着什么,但是上次在长乐宫被那香炉一烫,她恍然间觉得自己被李皇后重重敲打了一记。
她如今没有依靠,封个贵人也不是箫晏封的,君恩浅薄,能否长久谁也不能预知,自己若是出了事,日后父亲被牵扯进蓝氏案,怕是就更难翻案了。
在这个情况下,她还是少说话,多低调,总归谨言慎行是永远对的。
她坐在铜镜前,失神地看着内务府刚送来的步摇簪花,殿外传来木小寒的声音,“娘娘,方才遇见了归燕阁的几个宫女,可把奴婢给吓死了。”
魏莺莺回头,之间木小寒眉头一皱,拿着小把盐巴在门口一遍遍的撒,“娘娘您是不知道,刚才那几个宫女说半夜里在御花园逢见了病逝的惠嫔娘娘,说的那个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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