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吗?
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早上的阳光很温暖,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
冷冬温度又开始下降,顾唯一从外面进来,抖了抖身的寒意,一进办公室,那股暖风扑面而来,她身上的温度也骤然回暖。
手机这时候响了。
是季让发过来的,季让的头像是一辆跑车的照片,顾唯一想起来他以前玩车。
丁老师也说过,他玩车玩的特别好,为什么不玩了呢。
季让:【今天吃了早餐。】
他像是报备一样,在按照她的要求生活。
顾唯一盯着聊天界面,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恋,她好像觉得在季让那里她是特殊的。
“看什么呢?”郑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唯一暗灭了手机,倒过来放在桌子上。
怎么说呢,郑枳和赵黛汐依旧不看好季让。
“没什么。”顾唯一搓着脖子看她,“你吃早餐了嘛?”
“吃了。”郑枳神清气爽地伸了一个懒腰,“把林嘉伟那绿毛龟的头发剃了,心情舒服多了。”
郑枳跟林嘉伟一直处于暧昧状态,每天会聊天,会互送吃的,也会出去玩,最后怎么突破暧昧的那层窗户纸的,顾唯一不知道。
想到这里,顾唯一垂下眼睫,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地要勇敢,结果还在原地踏步。
“去上课了。”郑枳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唯一点点头,等郑枳走了,她拿起手机,本来想回复季让,但她有些走神,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季让已经回复了她。
顾唯一:【真棒】
季让:【?】
季让:【你逗小孩呢?】
顾唯一能想象那边季让的表情,肯定在嘲笑她。
于是理直气壮地回复道:【老师教学生就是这么教的。】
季让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表情包,看着异常沙雕,不像他的作风。
顾唯一:【你哪里偷来的表情包。】
季让:【林嘉伟的。】
顾唯一:【下次别发了。】
季让:【哦。】
办公室空调呼呼地吹着热风,顾唯一坐在风口的位置,脸颊被吹得红红的,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毛衣,下巴缩进毛衣领里,手上快速拼着信息,又迅速被她删掉。
最后,想说的话被她全部删掉,就打了几个字过去,她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叹气。
顾唯一:【喝酒啾恃洸吗?】
季让:【今晚?】
顾唯一:【嗯,明天放假。】
季让:【你能喝?】
顾唯一:【当然。】
季让:【喝多了不耍流氓?】
顾唯一翻了个白眼回复道:【谁耍还不知道呢。】
季让单手打字,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淡淡地弧度,他笑起来懒懒地,特散漫。
季让直接发过来一个地址,在南街的另一家清吧,离着南大很近。
这一天顾唯一都处于亢奋状态。
到了下午五点半,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起,顾唯一踏着铃声走出了校门,她开着自己的小电动,出发前给季让发消息。
顾唯一:【我去接你。】
但一路上,季让都没有回复她。
冬天白天时间短,到了五点半,天色已经暗沉,只有不远处有一片夕阳。
季让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休闲裤,套了一件外套,外套的拉锁被他拉到最上面,他从后门出来,路过后院的胡同,迎面碰上了一个一身黑色,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季让停下来,他没继续走。
“孙乾让你来的?”
“是。”
黑衣男子说完,手上的棍子挥舞着落下。
城市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一路上顾唯一的车畅通无阻。
顾唯一为了避免碰见张岩,她开车绕到了后面。
等她从车上下来上锁的时候,寂静昏暗的胡同里,一声又一声的拳头声,还有棍子打在身上的闷哼声。
顾唯一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胡同口那一盏路灯下,季让靠着路灯杆站着,他脸上都是血,整个人虚弱地低着头,他好像在笑,又好像不是。
面前站着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的人,手上拿着棍子,而季让却不还手,生生挨下那实木的棍子。
顾唯一僵在原地,她只觉得浑身发冷,那样的场面冲击着她的视觉神经,她只觉得浑身血液好像倒流,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正当棍子落下的时候,顾唯一冲了过去,大喊着:“季让!”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
棍子却没有应声落下,而是被扔在一旁,对面的男人似乎打累了,准备收手。
“我已经报警了。”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说话也断断续续地,凭着本能她几乎靠喊。
昏黄的灯光下,簌簌的雪花慢慢飘落。
男人压着帽子看了一眼季让,没再动手,离开了胡同。
顾唯一一直护着季让,等那个男人走了,她捧起季让的脸。
“你怎么样了?”她的手都是抖得,等她想抹去他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抹不掉,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珍珠。
季让靠着路灯杆坐下,他一条腿支着,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没事。”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混着气息的杂音。
“我报警。”顾唯一这才想起来,她急忙从兜里掏出手机,却被季让按住。
季让扶着路灯杆站起来,“不用报警,我真没事。”
“他打了你。”顾唯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季让像没事人一样,擦了擦嘴边的血,一瘸一拐往时忘酒吧的后门走,他低着头,“他也只是奉命办事。”
季让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他走得很慢,捂着腹部,一点一点地挪动。
顾唯一站在后面,全身颤抖,“你不是打架很厉害嘛,为什么不还手啊。”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季让没回头,他一直低头往前走,像一个战败的将军。
他的那道背影孤寂落寞。
青白的路面被一层白雪覆盖。
雪白的路,季让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滴又一滴的红艳的血。
空空荡荡的三楼,寂静无声,只回荡着鞋子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季让推开门,拿了杯水仰头灌了一口,水混着血水吐了出来,他洗了一把脸。
黏腻的血被冲刷干净,季让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珠,嘴角微微浮肿。
他从洗手间出来,往屋内走,腿疼得厉害,人坐在沙发上,捞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的发动机的阵阵轰鸣声。
“礼物喜欢吗?季让。”
季让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烟咬进嘴里,打火机蓝色的光印在他的脸上,神情冷淡,漆黑的眼眸渗着寒意。
“孙乾,十年了,够了。”季让咬着烟,仰靠着沙发,他眼神空洞地看向房顶。
“是六年。季让,你记错了。”那边说完,挂断电话。
耳边是手机里的忙音,他吸着烟,不知道想着什么,这一支烟消解了一半的疼痛。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季让站起来,拖着腿去开门。
打开门,顾唯一侧身进来手里提着一袋子药。
季让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药:“上次你送的没用完。”
“那些药能跟上你挨打的速度?”顾唯一故意地说。
她很不擅长嘲讽别人。
季让抿了抿唇,没说话,他重新坐回沙发。
顾唯一把药放在桌上,拿出消毒水和棉签。
塑料袋上还带着雪花。
季让看了一眼,换上轻松地笑:“真没事,我都习惯了。”
顾唯一低头沾消毒水地动作一顿,眼里的泪差点涌出来,她没搭理他,走过来,捏住季让的下巴,重重地点在伤口上。
除了刚碰到时季让嘶了一声,他一直没有出声,无论她怎么用力,他也不会躲开。
他那双桃花眼盯着她看。
他不喊疼让顾唯一更加生气,她面无表情地给他上药,又往他身上扔了一瓶云南白药,转身便走。
季让拉住她的手腕,“喝酒吗?”
顾唯一震惊地看向他。
而他呢轻轻勾唇,没心没肺似得,“我还可以喝。”
顾唯一冷眼看他,她现在的愤怒值已经到了脑顶。
“那些酒很好喝。”季让声音很轻,他看着她。
顾唯一抽出手声音冷着:“你想去自己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季让靠着沙发,手臂盖在眼睛上,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才刚刚接触到早晨的阳光,现在又堕落到无边的黑暗。
第43章 那你拉拉我
南城今年雨雪颇多, 顾唯一从后门出来,上车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已经很厚。
她胸口还微微起伏着,那股不知名的情绪让她想哭又想发怒。
最后她还是哭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气, 气季让不珍惜身体, 气季让无所谓的态度。
那天下的雪超过了南城往年的降雪量,而顾唯一在那天也出了事故, 追尾,胳膊受伤打了石膏。
在受伤的日子里, 顾唯一发现以前调皮的学生都安静下来, 班里也再没出过岔子。
郑枳带饭回来, 连饭盒都不用她洗,倒是体验了一会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但她开心不起来,闲暇的时候会盯着手机发呆。
“怎么回事, 你最近老是发呆?”郑枳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快放假了, 学生心没飞, 你的要飞?”
顾唯一放下手机, 靠着椅背:“我哪有心情飞, 手疼得难受。”
“还疼呢?”
“晚上的时候会有点不舒服。”顾唯一拍着自己胳膊上的石膏。
“谁叫你大雪天还出去, 自己车技几斤几两不知道?”郑枳看着她。
顾唯一自己心虚,抠着手臂上的石膏。
她车技其实练的挺好的,那天是因为她总是想哭,眼泪止不住的流,最后没看清前面插进来的车,怼了上去。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季让。
*
房间内昏暗无光, 窗帘被拉上,窗外的光一丝也透不进来,季让躺在床上,已经几天了,他睁开眼睛便盯着房顶,眼神空洞,没了往日的神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觉得他的生命止于此时,没什么意思。
看吧,她还是讨厌他。
他这样的想,想起顾唯一,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太阳穴隐隐发胀,喉咙发紧,他像一只脱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挣扎着活着。
门外有人敲门,咚咚几声,又咚咚几声。
“让哥,让哥”林嘉伟站在门口连拍数下,有些着急了,季让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发消息也不大回,他真怕出什么事。
季让坐起来,他的脸色很白,真的像吸血鬼似得,只不过嘴角和额头还带着伤。
他趿着拖鞋,又恢复那种颓废的状态。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外面的阳光渗进屋内,季让眯了眯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
“让让哥。”
林嘉伟被吓了一跳。
“敲鬼啊。”季让声音哑着,他说话时眼皮都没抬,整个人懒散地倚靠着门框。
“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来看看。”
“我能出什么事。”季让皮笑肉不笑地那种。
他都已经苟活了十年了,还在乎这几天嘛。
“有烟嘛。”季让撩起眼皮,他说话时很轻,牵扯嘴角弄到伤口的时候,就会皱起眉,明明很疼,但他却懒得管自己。
就这样烂掉也挺好。
“有。”林嘉伟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
季让拿过来,含进嘴里,他返回屋内从桌子上捞起打火机,白色烟雾缭绕,他坐在沙发上,盯着垃圾桶里的棉签,那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他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老天在玩他,明明他已经接触了阳光,却又被扔进泥沼之中。
老天玩了他两次。
“让哥,你是不是跟顾老师吵架了?”林嘉伟问完,习惯性地想摸自己的绿毛,却摸到了自己的寸头。
季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天我看见小顾老师哭着出去的,你是不是惹人家生气了。”林嘉伟话说出来,语气有些不满,像是为顾唯一出头似得。
季让掐着烟头,弹了弹烟灰,“她哭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着开车,还把手给撞了。”林嘉伟说完,就见季让皱着眉。
“她受伤了?”季让说话时,尾音抖了抖。
“嗯,这都好几天了,你还不知道呢?”林嘉伟站在门口,颇为惊讶,“哥,你和小顾老师没谈恋爱?”
季让看过来,他捻灭烟,声音像是卡住了一样,最后只是淡漠地说:“没有。”
林嘉伟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忽然想起顾唯一哭着跑出去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让哥这人人渣的不行,以前女孩子们没少因为他哭,但林嘉伟想到顾唯一那种乖巧的人受了伤,还真有点可怜。
阳光渐渐倾斜,外面又响起了广场舞的声音,等林嘉伟走后,季让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由于长时间闷在屋子里,他突然有些胸闷,实在难受,他站起来往外面走。
窗户外,大爷大妈们穿着棉袄载歌载舞,季让靠着窗,看向外面,那盏路灯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地上的血滴被融化的雪水带走了。
*
顾唯一也不知道她跟季让是不是在冷战,谁也不搭理谁,而季让再一次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那种感觉让她很无力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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