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惹来一声腥。
宁清晓可不想再卷到那些乱七八糟中,语气疏离倒也还算客气:“好久不见。”
“想不想玩?”裁判已经开始发牌,岑晔突然拨了大半的筹码给她,“下个注玩?赢3输1,赢了就算你吃的分红。”
“那要是输了呢?”
“输了还不简单,”黎骏难得能找到取笑他的机会,“赢了算就他娶你的聘礼,输了就让他把工资卡上交结账。”
宁清昀嘲讽的扫了眼主位上的人:“怕我妹不够输?”
他豪气的又拨了自己面前的一半筹码,示意宁清晓:“这一半也给你,输了不够就用哥的。”
“谢谢哥!”宁清晓的眼里只能看到钱,欢喜的在手里玩着筹码,瞅着桌面上的情况,小声问岑晔,“你玩的好吗?第一局能压你吗?”
岑晔微微眯了下眼:“不相信我?”
一个妹控 ,一个妻控。
黎骏鄙夷的哼了声,懒得跟这两个人计较。
第一张牌无声的落在桌面上,侍者按照顺序把第二张纸牌发给孟源,灯光从头顶落泄在他讥讽的侧脸棱角:“岑总,就用这点筹码做清晓的聘礼,是不是太没诚意了点?”
交谈声戛然而止。
刚才的玩笑话,却被孟源突兀的打断。
第24章 冲突(2)
黎骏一瞬间也收敛了刚才的随意, 抬手示意侍者暂时停止,他朝暗影处的那几个宾客使了个离开的眼色,却被岑晔制止。
“不用。”
夹枪带棒的火药味十足。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聚焦到这一处。
手里还捏着刚准备下注的筹码, 宁清晓这会也没心情了,面上也冷了几分, 手上故意用了力, 筹码砸在一起发出刺耳的砸音。
这动作无疑是把孟源忽视了个彻底。
“是没诚意。”岑晔轻眯了下眼,温润的嗓音从容淡然,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靠, 你来真的啊?”黎骏还以为他上次就是随口一提, 扫视了这屋内一圈, “你真要把我这楼买下来?”
“嗯,”岑晔抬手轻敲着桌面, “聘礼是有点少了, 准备拿它当聘礼,这样的大事你不舍得割爱?”
宁清晓惊了:“买这座宫殿当聘礼?”她不需要如此奢靡的聘礼的。
“也不全是当聘礼,”岑晔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豪横的话, “你以后不是想当调香师?这里周围环境还行,可以用来当做你的香水研发室。”
一听这用途, 黎骏心脏病都要犯了,气的指着他:“我花了这么大代价你居然买给你媳妇当研发室?岑晔, 你还能做个人吗!”
岑晔从宁清晓沉默的眼底读到了一丝的兴奋、期待和激动以及那疯狂掩饰的…心动。
他轻轻勾了下唇角, 敲桌面的动作一停,利落干脆:“开个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宁清昀却是半眯眼眸审视打量了对面的人好一会。
岑晔丝毫未被孟源故意的挑衅影响,他清明精致的五官不见慌乱,辨不出任何显露的情绪。一言一行间仍是平常的温文俊雅。也可能是他常年学音乐的缘故,从进门时的举手投足间便透着浑然自成的雅人深致。
谦谦君子, 卑以自牧也,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宁清昀不动声色的笑了下,如此不显山露水的男人恐怕根本就没把孟源当做对手去尊重。
不自量力罢了。
孟源此刻所处的境地尤为尴尬。
戴然更是像看仇人一样仇视的盯着宁清晓盯了好一会,一会又故意贴孟源近了些:“哎呀,孟源,你看不出来吗?有些朋友啊就是不能深交,人家都记不得你了,你还关心人家冷不冷暖不暖。”
“……”
黎骏也没玩牌的心情了,二郎腿一翘,又恢复了一开始进门时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但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
“孟源,你和你女人今天是来砸我场子的?”
黎骏大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姿态高傲:“岑晔和清晓都是我请来的朋友,怎么,碍到你了?”
话说的如此直白。
黎骏一向如此。
其实孟源脱口而出后就有些后悔了,他也就是没忍住脑门那一瞬涌上来的醋意,嫉妒宁清晓看岑晔依赖的眼神,对他却如此冷淡。
但他却忘了,岑家,黎家却都是他招惹不得的人。
祸从口出,覆水难收。
“我……对不起,黎少,岑总,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把清晓当我妹妹,所以……”
“呵,”宁清昀轻嗤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拂了他面子,“我这个正牌哥哥还坐在这那,你就上来称哥了?”
戴然再怎么胡闹也知道这里是谁的场子,见形势不对,立马认怂:“宁总,你跟孟源一直都是朋友,知道他的,他没那个意思。”
刚才的嚣张火焰顷刻熄灭。
宁清晓对她变脸没兴趣,连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下,声音冷淡:“孟总,我不习惯家人以外的人叫我清晓,你以后还是叫我全名吧。”
明明刚才黎骏才喊过她清晓。
这场面不言而喻。
“清晓,我……”桌子下的大腿被戴然狠狠捏了下,孟源尴尬的止了音,却又没任何立场再跟她说话。
以前清晓都是叫他孟源哥的。
满室的沉寂窒息中岑晔却恍若未闻,手腕轻搭在台面桌缘,慢条斯理的翻开桌面上的两张牌,唇角挑起一抹倦懒的弧度:“清晓,你该押我的。”
岑晔故意的。
她刚说过不让孟源喊她清晓,他这会倒是直接省了个姓,明明在家都是喊她全名。
宁清晓心底小小的鄙夷了下,垂目看过去。
一张梅花9,一张黑桃8。
是比大小中很大的点数了。
“后悔了?”
宁清晓很少听到他这样温润中又染着散漫的语气,眉眼间的秀色潋滟清媚:“是该押你。”
“不过没事,输了一场我赢了更大的。”
这么大一座宫殿都是她的了,她还在乎这点筹码啊?
被遗忘的彻底的孟源和戴然是真坐不住了:“岑总,黎总,今天是我的不是,我刚才讲话没注意,还希望你不要计较。”
瞧着宁清晓这会得意的模样,戴然更是气的磨了磨牙,她一个真正的千金小姐倒是处处被这女人压着。订个婚,还差点被未婚夫戴了绿帽子,她就是出去说了几句实话,宁家想把宁清晓塞过来的事谁不知道,说个几句还被父母教训。
这火一直就压着,今天偏偏又多了这一笔,这宁清晓跟她过不去是不是。
她狠狠磨了磨牙,什么烈士子女,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白了,还不是宁家养在膝下用来笼络男人的玩意,瞧着就是一身的狐媚子。
“戴小姐对我未婚妻有意见?”岑晔目光直直的射过来,冷然、威慑。
戴然看的缩了下,忙低头避开:“没,没有。”
这岑晔怎么不像自己听到的温润如玉?
光线里的众人互相看看,皆不敢多言。
这里还是黎骏的地,但这会岑晔不发话黎骏也不给个音,很明显,这两人到底谁是主。
要说最轻松的,莫过于宁清晓了。
她没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百无聊赖的数着自己桌上的筹码玩,等着下一牌局的开始。
只是今天注定玩不了了,外面有人进来报告:“黎少,拍卖会要开始了。”
黎骏要拍卖的东西不多,里面的几件大都是他当时拍戏时淘来的真品,现在用不上,他搜寻了几件出来做慈善拍卖,一则给自己赢得好声誉,一则也算是给想买这些藏品的人卖了个面子。
只是在拍卖会开始前,黎骏却在上面喊了岑晔的名字。
宁清晓正和刚到的全忆聊得专注,看见台上抬上来一架钢琴时才后知后觉:“你要上去弹琴?”
半起身的岑晔解了腹间的纽扣,动作优雅。
“靠,难得能听见你未婚夫现场演奏啊,来参加拍卖会的人简直赚到了好吗?”全忆非常给力又热情的鼓着掌,用肩膀捣捣宁清晓,“你看看周围,谁脸上不是惊讶和兴奋?”
让拿过许多金奖的名人钢琴家现场演奏,也难过黎骏会对他那么尊重。
玻璃屋顶自动感应,现场顿时切换成了柔暗的光线,只留下台上的那一抹焦亮。
岑晔站在钢琴旁朝台下微微欠身,他长身玉立,劲瘦分明,看向台下的目光始终温润清浅。
他的眼生的很好看,似深邃,似淡然,分的并不真切,但此刻眼底那细碎的琉璃光晕犹如水中的墨色一点点晕染开来,泛着柔和的光泽。
柔和悠扬的琴声缓缓响起,他手指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琴音流畅、委婉连绵。
《安妮的仙境》
这是班得瑞第一张新世纪专辑《仙境》的曲目之一,整首曲子清爽舒适、柔美而有力度,里面承载了主人公对蓝天白云的无限遐想。一草一木一花一露,诠释了美轮美奂的自然风景。
流水潺潺,舒缓而又温暖的音乐。
他选择弹奏这首曲子,在宁清晓的意料之外。
暗色光线下,岑晔的侧脸看的并不真切,只是他周身的温润清冽却如琴声一般,是那袅袅烟火中的一抹干净、柔和。
一曲罢,灯光关闭后头顶的橙色夕阳将宁清晓的思绪重新打乱,全忆感叹:“你未婚夫真的是绝了啊,学音乐的才子就是不一样,难怪人家都说才华才是一个人的内在灵魂。”
“这首曲子你刚刚说叫《安妮的仙境》,你之前在家听他弹过?”
“不是。”身侧的位置岑晔重新落座,宁清晓垂下了眼睑,淡淡道,“我妈以前弹过。”
宁清晓的母亲当年也是位钢琴家,全忆倒忘了这茬了,她探头过来,纯粹是好奇:“那跟岑晔相比,阿姨和他谁弹得好?”
谁弹得好……
上面台上黎骏正在向岑晔作感谢致辞,她耳边岑晔的名字反反复复,正要脱口而出,另一道低缓的声音打断了她。
“阿姨是音乐界的长辈了,我这个小辈自然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更没有可比性。”岑晔平静的看过来。
他的目光毫无杂质,很纯、很净。
可宁清晓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却还是泛起了几不可查的小小涟漪。
“你弹的更好。”很轻很轻的,宁清晓眨了下眼。
岑晔的眼眸再次望过来。
“没有骗你,我妈妈的确是钢琴家,但她并没有拿到你取得过的这些奖项,对于班得瑞的许多曲子,她当时也是在学习中。”
宁清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人提起过她自己的妈妈了,所以说完这些又觉得有些尴尬,便主动避开了话题:“你怎么会选择这一首曲子,我以为你会弹《拉三》”
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上次宁清晓在家听他弹奏过第三乐章。
想起自己当时只是一时的兴致,岑晔眼睫微抬,示意台上:“今天是黎骏举办的拍卖会,刚才的钢琴曲我也只是给他助兴,就不能再喧宾夺主了。”
他一说,宁清晓恍然大悟。
《拉三》具有极复杂的音型、织体,尤其考验体力、技巧以及意志力。大量的装饰音、八度,源源不断的半音阶,需要双手不间断的交叠,转换,最高音c、最低音a都有出现,它的第一乐章就已经是在挑战极限了。
这首曲子是标准曲目里难度最大的之一。
一直在偷听着两人说话的全忆小声在她耳边嘀咕着:“这首曲子我还是知道的啊,岑晔要是真在这弹了拉三,估计明天滨城的新闻就得爆。”
事实确实如此。
分神的几分钟,台上已经在展示第一件拍品了,由专业人士戴着手套呈上来,是个精致的小物件。
一件上了年份的浮雕翡翠鼻烟壶。
壶身翠绿圆融,外面配以浅浮雕复杂花样,采用冰种翡翠底,刀法圆润精湛,通透亮泽。
那成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俗话说:“黄金万两,不如凝翠一方”
黎骏的眼光是真毒。
光是起拍价就已经是三千万了。
岑晔见她看的认真还以为她感兴趣:“喜欢这个鼻烟壶?”
宁清晓顿时摇头:“我可不喜欢。”
她眼珠子一转,会错了意:“你难不成想买个这玩意回家炫富?”
她动了动腿,视线移到岑晔手上的号码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岑晔,你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吧。”
“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全忆直接把号码牌当扇子给自己扇火,“你不知道陈慕朝那屋子里摆了多少架天价的飞机模型,我一看价格心都在滴血,有这些钱给我买珠宝给我花不好吗?”
“我不用你给我花钱,”怕他误会,宁清晓立马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你要是想买你就买吧。”
现在叫价已经到了五千五百万,直接翻了一倍了。
“不买了。”岑晔的号码牌压根就没立起来过,可他依然做了个拿起又放下的动作,随意道,“这夫妻共同财产里还有你一半,你不让买那就不买了。”
“???”
后知后觉的。
被他这么一说宁清晓才想起这最重要的问题,差点痛失一笔巨款后立马坐正了椅子,揉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靠近岑晔的那只手正紧张的抓着边角,只要再向上用点力,就能摸到岑晔的号码牌。
岑晔失笑。
这是怕他出手提前制止他举牌?
鼻烟壶最终以七千五百万的价格成交,由一位爱藏品的老者拍走,他似乎就是专门为了鼻烟壶而来,拍下后就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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