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还下雪,宁清晓于心不忍,期盼的望着岑晔:“你今晚有公事吗?着急回吗?”
那双清眸无辜的闪着亮光,在夜色下姣花照水,粼粼生辉。
这是在示软?
这个词一冒出来,岑晔就摇头否定道:“没有公事,不着急回公司。”
邓尧想说又没敢说,这老岑总还在公司等着啊。
“那让全忆上车等,我们陪她一会吧,外面太冷了。”
连宁清晓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会她的声音透着软媚的娇音。
结局可想而知。
没想到自己这姐妹这么有良心,全忆感动的发表着获奖感言:“我以后再也不骂你重色轻友了,你绝对是最讲义气的人,以后要是你跟你老公吵架被赶出门,我绝对二话不说踹了我老公收留你。”
岑晔:“……”
他现在就挺想踹一脚陈慕朝。
第27章 “你……出老千了?”……
好在陈慕朝并未来的太迟, 全忆在车上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他接走了。
邓尧掩唇提醒:“岑总,我们现在是……”
“先回雅海明庭。”
行。
邓尧什么也不敢说,又发消息让公司秘书再仔细招待着。
车内暖气十足, 被宁清晓脱下的羽绒服被无情的□□到一旁,和孤零零的手炉礼盒作伴依靠。
她扒拉了两下才从衣服下面翻出来:“幸好没丢, 这回家得供起来。”
“你不打算用它?”岑晔已经打算一会顺道去一趟工厂带一点原料回去, 这也正是冬季,装点材料燃烧生热正合适。
“用它捂手?”宁清晓立马摇摇头, 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这玩意一千万呢, 我用不起。”
她欣赏的左转转又转转, 指腹仔细描绘着底盘的雕甍绣栏,爱不释手。
“我买它是喜欢它的外观, 你看这么大点, 放在我的调香研究室台子上刚好,而且用它来燃香不是更合适?”
岑晔摩挲着手上的订婚戒指,闻言, 抬头看她:“调香研究室?”
时间停滞了两秒。
宁清晓恍惚回神,微微张着嘴巴:“我是说, 我以后如果真当了调香师的研究室。”
胸口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还好马脚没露太多。
手炉应该是之前被人用过的缘故,打开上面的盖子散着淡淡的特殊香味, 宁清晓一时间分辨不出来, 便又低头凑近闻了些,神情专注。
“为什么会想做调香师?”顺着这个话题,岑晔问她。
手炉外圈的雕画上,百蝶璎珞与缕金缠丝,奢靡高贵。
宁清晓的视线已经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倏忽抬眸,莞尔一笑:“你也知道,我对香味有天生的敏感度,再加上比较有兴趣,大学又学的是化学专业,自然想往这个方向考虑。”
四目相对,宁清晓先移开视线。
“不过梦想就是梦想,我也就是一时兴趣随口一说,以后怎么样也说不准。”
岑晔知道她没说实话,但并未多问,点到即止。
车窗外灯红酒绿,霓裳阑珊一闪而过,白日的十里洋场、笙歌艳舞在今年冬天滨城的第一场大雪到来时归于平静,落幕而眠。
宁清晓已经有好几年没看过滨城的白雪了。
她降了点车窗,伸手出去接了一片,清眸里映着雪花的亮碎:“这是滨城的初雪。”
全然忘了刚才的那点惆怅情绪,宁清晓又有了倾诉的欲望:“我前几年都在国外,那边下雪的次数并不多,那个时候还挺想念滨城的。”
掌心里的那瓣雪花很快融化,她还要伸手去接,湿润的掌心却被一抹温热覆盖。
“天冷,别玩了。”
岑晔蹙了下眉,关上她这边的窗户,似乎还没意识到不妥,他温声解释:“滨城经常下雪,喜欢的话以后会有很多机会。”
指腹的细腻温热逐渐扩散,完全消融了雪花的凉意。
宁清晓缩了下手指,垂下眼睑,慢半拍的应了声:“哦,知道了。”
余光里,岑晔的神情看的并不真切。只是目光顺着她的视线低垂,停顿了下,又松开了手。
“手上有水,擦一下。”他递过来一张纸。
意外的,宁清晓这次没听到他习惯的说“抱歉”,装模作样的在手心里扒拉了两下后又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安静的氛围中,手机提示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微妙的尴尬。
“孟源把赌金打过来了。”他眼睑稍敛,用一副不甚在意的口吻说道。
一听钱,不等岑晔把手机递过来,宁清晓就主动凑过去了。
“这么多?”宁清晓被吓到了,抬头跟岑晔又确认一遍,“你怎么赢了他这么多?”
最后一局,孟源不是丢牌了吗?
发梢上的玫瑰香味徐徐袭来,宁清晓的长发从他手腕一点而过,沉淀了暧昧的香味。
岑晔眸色微沉,提醒她:“第三场赌局中,在他弃牌前的第三轮,跟着我押了桌子上的所有筹码。”
“你是故意引他在那一轮投注的?”宁清晓的反射弧终于接上了那么一点。
这会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岑晔真要赌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筹码押在最后一轮,他可以直接玩个最大的,全梭桌子上的筹码再加个人所有不动产、基金、股票和期货,不用有任何顾虑,孟源自然会放弃。
“那为什么非要在第三轮就梭了所有筹码?”宁清晓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小表情写着;你也不是差他那些钱的人
岑晔关了手机:“我跟他玩赌局为的不是他的钱。”
视线无声的又落在被宁清晓放在羽绒服里的手炉上。
但宁清晓还有一点想不通:“既然是为了这个小手炉,那为什么第一局你不押这个筹码,还要赌后面两局?”
赌场上的门道,岑晔虽不深,但重在一个“精”字。
“第一局是试探,第二局是铺垫,真正的赌局,是在第三局,我需要第一局试探后再用第二局的铺垫来引孟源入第三局。”
只玩一场,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孟源要么是早早丢牌,要么是为了弥补那份歉意,故意认输赔上手炉。
胜之不武。
岑晔眼眸微眯了下,从她耳后的头发丝里捏出一枚粉色的珍珠耳环。
“是我的。”宁清晓摸了下空荡的耳垂,干脆把另一只耳朵上摇摇欲坠的耳环也给摘了,动作流畅的全塞到他手里,“你继续说,第三局怎么了?”
不算是太磊落的手段,岑晔轻嘲的笑了下,扔了个重磅:“其实三局中,我真正能赢孟源的只有第二局。”
“第二局?”宁清晓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罥烟眉一会蹙起一会又松开,完全混乱了,“你第二局不是输给他了吗?”
她想起那会黎骏要看最后一张底牌时岑晔混牌的动作,越发后怕:“所以你最后要么是赌赢,要么是败了一无所有?”
“我赢了。”岑晔晃了下两枚耳环,从容的解释,“就算败了,也不是一无所有。”
“我下的赌注是个人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基金和期货,这里面并不包括我在Volel的个人股份以及所有股票。”
车子已经在红路灯路口,转过这个弯就到了小区,岑晔却还是耐心跟她解释:“Volel是岑家的企业,是我爸和我哥的心血,所以我不能轻易赌。”
相比而言,他个人因为音乐而得到所有收入也足够应对,即便输了他也可以再挣回来。
事实的确如此。
Volel的股份是岑晔从出生时便贴上的标签,每年分红会固定打入他个人账户,再加上他五岁就开始学琴,在别人小学刚毕业时他已经参加了全国的各项钢琴比赛及大型演奏会,年少成名。
光是音乐上的奖金就已经数不胜数。
“岑总,宁小姐,到了。”
滨城的第一场雪似乎来得有些急,雪花翩然落下,满目的银色挂在枝头,大片的白色朦胧了此刻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门口的保安见车子停在路边不走刚想去催两声,一看车牌号又缩回去了。
岑晔吩咐:“开进去。”
邓尧原本还以为他是要把宁清晓送到门口就回公司,可一看他跟着下了车忙提醒:“岑总,你……”
“先等我一会。”这话不是对着邓尧说的,是跟宁清晓说的。
岑晔又折回到车边,宁清晓看见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知电话那边是什么人,岑晔态度很谦顺,看口型好像是在……认错?
“是我的错。”岑晔压着声音,“我今天临时有点事可能会去的迟一些。”
岑之墨正坐在岑晔的办公室里浏览电脑上的数据,声音严肃:“岑晔,你从来不会找这样的借口。”
“是我的错。”岑晔重复,声音谦逊,“爸,我一会就过去。”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雪越下越大,漫天卷的从头顶落下,如冰晶白的耀眼,亮的夺目。
宁清晓就站在电梯口的玻璃墙等他,见岑晔看过来她还疑惑的用目光询问“怎么了?”
玻璃上似起了雾,像加了滤镜一般看的不真切却氤氲了她身后的霭霭暖色。岑晔心底刚冒出的那点犹豫彻底消散,朝邓尧丢下一句“二十分钟后来接我”就果断的上了楼。
Show hand里的那些门道被他勾的不上不下,一到家宁清晓就跟着他打听到底:“那你每一局到底怎么回事?”
“你……出老千了?”
岑晔刚到她的衣帽间,正打量着那一排的首饰盒,闻言,回头看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没出。”
他不玩这些,也做不来如此不光明磊落的手段。
耳环被细心的又放回了原盒子里,岑晔见她实在好奇,向客厅走去,揣摩着二十分钟也够解释了。
“第二局的牌面我拿到了一对3,孟源说他拿到了第三张3,所以赌我拿不到第四张3,但其实他手上的那只红桃3才是第四张。”
宁清晓:“那你手里……”
“我的底牌是方块3,所以我手上有三张3,也就是□□中的三条。”
别说孟源当时拿到了一对Ace,即便孟源第五张又拿到了pair,他也赢不了岑晔的三张3。
屋内暖气十足,宁清晓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鱼尾旗袍又不方便她斜躺,她歪靠在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搭在腿上:“所以你第二局故意输,用这个铺垫来引孟源入第三局?”
第二局是关键,但第一局也是必不可少。
“玩□□时有没有注意到我三局都在做的一个动作?”岑晔把手搭在桌边,指尖规律的轻敲在桌面上。
这是他从第一局就一直在做的动作,宁清晓是看到了,只当他随意的动作,并不以然。
她是局外人,孟源作为局中人自然观察的更为仔细。
梭、哈,赌的就是心理。
一旦对手有任何的明显动作或表情变化,都将会决定自己的成与败。
所以孟源才会频繁朝他观望。
回想这些一一能对上号的细节,宁清晓真的是“细思极恐”,这男人太可怕了,玩个□□居然布了这么多局。
在第一局时岑晔故意不停的轻敲桌子,意态懒散,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神态,在最后一轮下注时更是直接□□了桌子上的所有筹码,孟源一开始只是半信半疑,但见他开局就如此笃定,自然不敢再继续跟下去,便主动弃了牌。
而在第二局岑晔明知道自己的底牌是方块3的情况下却又表现出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神色,那一局宁清晓还不安的看了他几次,见他似笑非笑的从容淡定还真以为他会赢。
“你会这么想,别人也会,孟源更会。”
岑晔先给她解释了“偷鸡”这个词的概念,又说,“他在没拿到one pair前一直在观察我敲桌子的频率,对比第一局我赢牌时的规律,第二局我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并且在孟源下注时他还故意停顿了几下,为的就是让孟源试探自己。
“我故意让他误认为我两局的牌面相差甚大,但却在第一张明牌为3的牌面下首轮加注诱他主动试探……”
岑晔神色稍顿,似乎觉得偷鸡这个词反复提及不太合适,又换了个词:“孟源想确定我是不是在诈牌所以主动加注看我会不会跟,一直到他第三轮拿到Ace,他手上确定有了one pair,便直接下注一千万。”
可就在这牌面的变化过程中,岑晔敲桌面的指尖也不动声色的停了多次。
孟源一直注视着,到了第五张牌确定岑晔没拿到三条,戴然便自信的把筹码全梭了。
岑晔盖了牌,所以除了看过底牌的自己,没有人知道四张3全在牌面上了。
“我故意没亮底牌把第二局输给孟源,一是想让他误以为掌握了我牌面敲手指的规律,二是一胜一负,我们之间打平,他也会把所有的精力投注在第三局,胜负欲较之第一局更加强烈。”
第一局岑晔赢,第二局孟源赢,一胜一负,两人之间的平衡并未倾斜,所有的成败,都聚焦在了最后一局。
也就没有人会去关注手炉的问题,孟源丢出手炉这个筹码的概率也就更大。
因为第三局不看底牌的规则,“赌”的成分被发挥到了极致。
宁清晓总算是理了个七七八八出来:“所以第三局你也故意敲停了几次,孟源也就自然的以为你的牌面跟第二局差不多,一直跟着你下到了第三轮,你□□了桌面上你们两人的所有筹码,他是认为你跟第二局一样在偷…诈牌?”
她牙齿小小的打颤了下,堪堪换了词。
“第三轮他犹豫了,”垂眸看了下时间,岑晔又继续说道,“毕竟我□□了我们两个人的所有筹码,再加上那只拍卖品手炉,所以孟源并不能百分百相信我诈牌,他也是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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