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晔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订婚戒指,对这个结果不置可否。
黎骏做这些拍卖大都是为了卖几位的面子,真正随意拍卖的都在后面。
第二件的拍品则是一件当下的奢侈品。
一条宝石与钻石同时镶嵌的豪华项链。中间的主石是一块重60.4克拉的紫锂辉石,后面排列着几颗最少七克拉的中矢车菊蓝宝石,外围是一颗颗的小红钻交相点缀,在灯光下炫亮闪耀。
女生对这些可能本来就比较关注,宁清晓怕岑晔又冲动,提前就解释了:“我不喜欢啊,不用考虑我。”
不止她,全忆见惯了这些个奢靡的珠宝石,上来的一瞬间还表现的跃跃欲试,但一听起拍价顿时就放弃了。
“刚刚的鼻烟壶起拍价都三千万,这条项链居然才一千多万,我感觉我家的珠宝有被冒犯到,我不要了。”
宁清晓努力忍住翻她白眼,面无表情:“被冒犯到的应该是我。”
左边一个低调的炫富,右边一个任性的炫富,就她中间一个穷鬼。
“呵呵!”全忆捏了下她的脸颊,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着:“你收个红包都是七位数的,好意思说我炫富!”
因为结完婚的“挣钱,”按照宁清晓现在的私人资产,勉强也够八位数了。
再后面的几件拍品宁清晓都没怎么上心,她本来就是过来陪岑晔参加露个面,对这拍卖会倒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接下来让我们介绍今天的第七件拍品,它来自于……”
正低头嗅着会场内的香味,宁清晓转着号码牌的动作一滞,犯困的脑袋顿时清醒。
她今天一天好像都只闻到了强烈的白松香味,这么大的户外会场其他气息都被消的很淡,唯独白松香的木质香味一直萦绕鼻尖。
那香味下还夹杂了很淡很淡的其他男女香水味,有黑加仑,意大利柑橘、劳丹脂、巴西花梨木……
再重一点便是户外的花草树木清香味,可这些都没有白松香来的深刻。
让她极敏感的刺鼻烟味更是被掩盖了彻底。
黎骏跟岑晔一样也喜欢用白松香?
“你看这玩意,似乎还真挺不错。”全忆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正好冬天了,这手炉应该有点用。”
宁清晓抬头看去,眼底的平淡逐渐被惊喜充占。
一件淡白色的孤品陶瓷手炉,外面一周细雕绘着百蝶璎珞,缕金花草,底座则绘着一带翠嶂,隐约间可探清溪泻玉,绣闼雕甍。
古韵玲珑烟絮袅,小炉秀、一掬香、暖思寻。
第一眼,她就看上了这个小手炉。
“要拍?”瞥了眼台上,岑晔倒是没想到她会喜欢这些。
宁清晓立马来了精神,一时间把刚才想的事给抛之脑后,聚精会神注视着台上:“要拍,我自己拍,我自己买。”
起拍价八十八万,举牌起步加价十万,很符合她的预算。
岑晔眉梢淡弯,一副大方的让她放开了手去玩的姿态。
可偏偏就有人跟她故意作对。
宁清晓刚举手喊了九十八万,后面就有人直接喊了一百五十万。
她回头,隔了两三排的戴然正单手托腮伸长脖子朝众人微笑示意。
呵,她两可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25章 Show Hand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 看到第一个举牌的是坐在第一排同时又是坐在岑晔身边的人时就已经了然的扔下了手上的号码牌,可戴然就是故意的跟她呛上了。
一个八十八万的小手炉,硬是被她抬到了七百八十万。
岑晔的面色渐渐不悦, 黑眸拧起,眼底的沉郁墨色尤为清冷。
他情绪鲜少外露的这么明显, 更别提周身浑然不见平日的温润儒雅, 黎骏知道这是真动了怒。
他又看向第二排的宁清昀,果然, 这一个两个怕是都压不住脾气了。
黎骏心底咒骂了几句, 一边骂着孟源这女人没脑子, 一边想着一会可得把这位宁家的祖宗哄好了, 也就忍痛割点地赔点款吧。
宁清晓看戴然不爽,又觉得这会放弃不甘, 心思一动, 拍拍大腿举起号码牌就是豪气的一喊:“九百万!”
全场哗然,唏嘘声渐起。
岑晔虚虚晃眼,对自己这财迷未婚妻实在有点刮目相看。
“你疯了?”全忆咽了下口水, “虽然我知道你想灭她威风啊,但是花了十倍的价格买个小手炉是不是有点不值?”
“姐妹, 这种手炉你要喜欢我们九百万可以买很多个的。”
主持人在上面再次喊道:“2号宁小姐九百万,还有要加价的吗?九百万, 九百万一次。”
其实宁清晓这会举号码牌的右手都还是抖的, 她也是想赌一把,但对于戴然她自己都没底。
“全忆,你,你先别说话,给我仔细听。”
没底气的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短短几十秒的等待也变得煎熬难耐。
五百万都喊第二次了,戴然居然还没音,宁清晓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脑子的冲动了,有气无力的扒拉上岑晔的手腕:“你问问黎骏,一会还能退吗?”
低头看向他手腕上的细白柔荑,岑晔瞬间意会宁清晓刚才的豪气,勾唇笑道:“这是光耀门楣的事,岑家可以……”
“一千万!”
“报销”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戴然清亮又尖锐的声音就在会场内再次响起。
宁清晓一瞬间转忧为喜,她赌成功了,滚了个大雪球直接踢到戴然头上去了。
她起身,大气的朝着戴然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全忆这会才看懂:“你是故意喊的九百万?”
“就是故意的,她既然故意跟我抢那我自然不能让她轻易就把东西带走。”
“但那个手炉,你很喜欢。”岑晔低声道。
是对它动心,宁清晓只一秒的恍神:“不过一个八十八万的手炉,被戴然花一千万买走这难道不是件很开心的事?”
她太过兴奋,又得压制着声音,凑到岑晔脸庞捂嘴小声说着:“我看她不爽很久了,你们公司跟她家有合作吗?”
岑晔凝视着她如秋色的双目,嗓音沉沉,“巧了,我看她未婚夫也不爽很久了。”
孟源?
他们两还有什么积怨已久的陈年往事吗?
“姐妹,你快看戴然那货的脸色,跟吃了那什么一样难看,她还以为你会叫价,笑死我了。”
全忆说的倒是一点不夸张,戴然可真的也是拼了才喊一把,她见宁清晓这么想要,自然新仇旧恨一起算,怎么着也不会让她如意。
盯了宁清晓一晚上了,也就这一件小手炉她举了牌子,戴然怎么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本来七百多万的叫价也算是够刺激宁清晓了,可偏偏那人自己抬高到了九百万,她就更坚信不疑宁清晓对这件拍品的势在必得了。
可弄了半天,人家是摆了她一道。
“又是宁清晓,又是她,她是瘟神吧!”她气的甩开了孟源的手,“我告诉你啊,你以后最好给我离她远一点,连名字都不许再叫她!”
孟源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撇过头去不发一言。
他刚刚在下面劝了那么多,最后拽着她一只手腕也没能拉住,眼睁睁的看她用一千万把一个几十万的小手炉买回家。
他叹气,劝道:“没事,买了就买了,只要你喜欢。”
可偏偏就是没喜欢啊。
这话再一次踩到戴然的爆点上:“你怎么回事啊你,你就想着她了是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这……”
“孟先生,戴小姐。”全忆正跟着岑晔宁清晓身后准备出门,碰见了自然要打个招呼。
她恍若不知的瞧着孟源手里的盒子,“哎”了一声:“这就是那一千万的陶器手炉吧,可要小心点啊,这可太贵重了。”
宁清晓压住嘴角的笑意,又撒了把盐在人伤口上:“恭喜你啊,戴小姐。”
会场这么多人,戴然既要保持着风度又无法做到和颜悦色,是真的在咬牙切齿:“谢、谢”
黎骏这会正要忙着处理后续事,过来喊岑晔先去后面阁楼那坐个几分钟等一下,岑晔却突然止了步。
“怎么了?”宁清晓问。
“来拍卖会了,怎么能一件不拍就走?”
听他这话,黎骏立马护犊子似的后退了一步:“岑晔,你不会还想从我这顺点什么吧,我这可真没了啊,后面阁楼都被你抢去了。”
冬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让人没脾气。
随着人流出入,外面的冷气逐渐侵占这间玻璃屋,风声一扬,宁清晓打了个颤。
岑晔蹙了下眉,睨了黎骏一眼,径直转向孟源:“孟总,有时间吗?”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岑晔直截了当:“不久前,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他说的是拍卖会前在赌桌上孟源的那句挑衅。
刚和周秀华一块走过来的宁清昀抿唇哼笑,他就说,这个男人,不可小觑。
半个小时后,几人又回到了那个古风楼间。
桌面上已经重新清理干净,桌头尾两边堆着两堆整齐的彩色筹码,崭新的扑克牌还未拆封,摆放在台面中间。
孟源本就是欠债方,这会面上更是过不去,闷闷的开口:“岑总,玩什么?”
岑晔落座,双臂抵在桌面上,望着那堆筹码,淡色的眼皮一掀:“Show hand”
没有玩刺激的一局定胜负,两个人一共来三把,三场赌局,前两局用的都是52张牌的□□玩法,一注筹码两百万,底注一百万。
屋内这会站的还是最初进来的那几人,宁清昀刚把周秀华劝回家,再进来时庄荷已经发了第一张底牌。
炫丽的灯光劈顶而下,落在玻璃杯上的棱角处反射着凛冽的光芒,深橙色的液体混合着冰块轻轻摇晃,融合的分明。
这还是宁清晓第一次看岑晔喝酒。
液体顺着杯子倾斜的弧度,他抿了下唇,喉结轻滚,唇角微微上扬,亦是酒精作祟,他面上透着鲜有的邪气和蛊惑。
庄荷紧接着发放了第一张明牌,岑晔拿到的是一张黑桃10,孟源拿到的是一张红桃7。
屋内的人互相看看,神色各异。
放下杯子的手指落在桌面一侧有规律的敲着不轻不重的响声,岑晔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牌面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塞牌,看牌,动作流畅利落。
他丝毫不犹豫,娴熟的动作倒是让宁清晓始料不及,这不是学音乐的吗?怎么看起来像老手?
“黑桃10押注。”裁判发话。
无论是数字还是花色,岑晔都压着孟源的大小。
他好像敲桌子的声音很有规律,三轻一重,宁清晓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直到裁判说押注,岑晔才轻拨了下面前的半注筹码,掀眸道:“一百万。”
孟源注视着他:“我跟。”
第二轮,岑晔拿到的是一张红桃J,孟源是方块6,仍然是岑晔说话。
“300万。”岑晔挑唇轻轻一笑,“孟总,请。”
现在的局面可就有意思了,两个人都有顺子面,但岑晔的顺子要更大一些。
才第三张牌,孟源自然没有放弃的可能,只不过岑晔气定神闲的模样实在刺眼,他故意向椅子上闲适的一靠,面上笑了笑:“我跟300万。”
第三轮则轮到孟源下注,他拿到的黑桃8的花色大过岑晔的方块8。
孟源面色终于缓和了些许,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慢悠悠的推了两注筹码:“我下四百万。”
身侧的戴然却是抠手咬了下唇,岑晔的样子实在太淡定了,尤其是那桌面的规律敲击声,更是磨人。
果然,岑晔虚眯了下眼,意态恣意:“我跟四百万,再加两百万。”
低沉的声线掷地有声。
不止宁清晓,全忆都看呆了,用手机给她发微信:“我靠,看惯了岑晔斯文温和的模样,这么邪里邪气,轻慢雅痞的形象也好帅啊!”
宁清晓回了六个标点符合,但看他的目光也的确多了一抹不可置信。
紧张的气氛中他似乎察觉到宁清晓的注视,侧眸望过来时收敛了几分刚显露的不羁傲气:“还不信我?”
这个时候应该忌讳打击吧。
“没有,我相信你。”宁清晓扬唇一笑,眉目如画。
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缓了几秒岑晔才收回,屈指在桌面上敲了几声提醒:“孟总?”
第一局已经下到六百万的赌注,赌池里的所有筹码已经累计到了一千八百万,这已经是不小的数字了。
孟源有些犹豫。
戴然紧抿着唇,掩唇低声问他:“你想想你的底牌,还能跟吗?”
片刻后,孟源往后一仰,底气十足的拖长了调:“我继续跟。”
没有人知道,他拿到的底牌是红桃8 ,他目前桌子上的明牌是6、7、8,就算不能晃一把顺子,到时候他也有一对子,更何况第五张牌还没出。
岑晔目前的明牌是8、10、J,如果真的运气好,要么他的底牌是9,要么第五张牌他能拿到一张9。
可偏偏,他的运气就是那么好。
第五张牌,岑晔拿到了一张黑桃9,而他是一张丝毫不能改变牌面的方块2。
局势完全颠倒。
岑晔抿唇笑了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孟源突变的脸色,修长的手指仍漫不经心的轻敲着桌面:“孟总,我的牌面更大。”
裁判示意:“顺子面押注。”
宁清晓甚至没看清,再反应过来就是一堆筹码直接被毫不留情的扔到赌池里,哗啦一声,钱没了。
“一千万,再加赌池里的所有筹码!”
断断续续的哗啦声中,岑晔扔筹码的那只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骨节分明的扬在桌面一尺处,与他眼眸中的狂傲交叠,虚幻的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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