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闸门缓缓旋转向上,车子开出去的那一刻,黎溪起身往后望。
玉山还在原处,神祇立于山巅,眉目早有动容之色。
因为提前和施岚打过招呼,黎溪到达度假村后直接从专属的地下车库上到顶层,途中一个陌生人也没见到,顺利抵达昨晚住过的房间。
自傲如程嘉懿都会开口赞赏,黎溪一点也不担心俞乔的专业能力。
她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看俞乔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假发和化妆包,一件一件摆得整整齐齐,黎溪也一件一件看过去。
裹胸,全黑oversize T恤,破洞工装裤,AJ黑白熊猫和一顶短假发。
黎溪挑了挑眉:“如果出去后我想上厕所,应该去哪边?”
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好奇。
俞乔将责任推给程嘉懿:“应该是去被嘉懿哥清过场的男厕。”
“那我非常期待。”
知道还有另外的人会假扮自己,黎溪特地没穿穿戴繁琐的衣服,除了穿裹胸时有点阻滞,三两下就把衣服穿好了。
相由心生,黎溪五官柔和中带英气,只需要加深一下轮廓就有阴柔俊朗的味道,最后再戴上假发和墨镜,还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感觉。
黎溪对着镜子弹了弹墨镜框,然后指着站在门口的程嘉懿问俞乔:“现在给你选男友,你选他还是选我?”
俞乔羞怯地捂住脸:“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平白无事被拖进浑水的程嘉懿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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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1章 私奔般恋爱
我们这样像不像学校春游时的早恋人士?
别墅在东边的近郊,而度假村则在北边,回去一趟并不容易,但也有利于甩开有可能存在的跟踪者。
度假村还在试运营阶段,有班车直达市中心的大型商业区,这是他们第一段路程。
一上车程嘉懿就带着黎溪走到最后一排,这里可以观察到全车的状况,没有船头怕鬼船尾怕贼的顾虑。
“从这里到终点需要一个小时,你……”
“那我睡一会儿。”
黎溪截住他的话,侧头倒在他肩上,一只耳机同时塞进他耳朵里。
耳机里的摇滚乐曲震耳欲聋,程嘉懿皱了皱眉,默默忍受。
“我们这样像不像学校春游时的早恋人士?”
她双手抱住程嘉懿的手臂,将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遮不住她兴致高昂如小猫一样翘起的唇角。
程嘉懿想抽回手,却被她抱得更紧。
“我虽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故意抬了抬肩膀撞她一下,“但我知道我性取向是正常的。”
黎溪张嘴在他结实的肱二头肌上咬了一口:“看来昨晚的美人出浴图还是没能震撼到程先生你。”
脑海里迅速浮现那浅杏色的浴帘,程嘉懿戴上墨镜,将外套拉链拉到颈上,变成一个拒绝和外界交流的雕像。
时间尚早,从度假村回市区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分开坐,都靠在车窗玻璃补眠,安静得只剩车引擎在不厌其烦地高歌。
耳机里的歌停了又放,这次换是一把深情的男声,低声乞求唱到: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再挤逼都不放开……”
班车的终点站离别墅那一区还是有一定的距离,黎溪被程嘉懿护在怀侧,坐公交转地铁,在人潮拥挤中,他被迫与她相拥。
别墅区方圆几里都没有公交站,更别说会有地铁线经过。两人从接驳的小巴下来后,徒步两公里到达别墅大门。
推开那扇深棕色大门后,里面空无一人,虽然离开的日子很短,但已经有冷清的气味蔓延。
“沈先生吩咐过,一到六点,不管找到与否,都必须离开这里返回老宅,且全程都必须有我跟在你身边。”
黎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两点过一刻,多的是时间。
“那你吩咐王姐做两碗蟹黄伊面拿到沈君言书房。”
虽然主人家没有住在这里,但还有佣人在这里打理别墅,不愁没人伺候。
到保姆间找到了正在午睡的王姐,程嘉懿上二楼尽头找黎溪。
书房大门敞开,黎溪坐在最里面的书桌。窗帘拉禁,一点光都没有渗进来,电脑的光映在她脸上,不见一个表情。
当然不是没有,而是被她藏下去了。
黎溪顺利用自己的生日打开沈君言的电脑,先点开回收站,空白一片,再浏览了几个盘,都是近期的文件。
她点开邮箱,逐条逐条看。
孔方没有骗她,沈君言和孔氏的合作在两年多前才开始,大量裁员的事也是真的。不仅是美国分公司,连国内总公司也裁了不少高层。
其中好几个都是她父亲的老臣子,经常到黎家老宅做客。
黎溪手指轻敲桌面,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一上台就把人都裁光也太不符合常理。
蟹黄伊面送到,但没有沈君言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书房,王姐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等程嘉懿过来拿。
“再不吃面就坨了。”
程嘉懿捧着两碗面走到书桌前,黎溪还在认真翻查每一封邮件,刚好遇到一个不懂的单词,她拿起手机搜索在线翻译:“你先吃,我查个单词。”
程嘉懿看着她打字的手,那一长串英文还剩个后缀没打,他先把答案给了出去:“Central stimulant,中枢兴奋药。”
黎溪抬头看他,敷衍地鼓了几声掌:“看来这位壮士的高考英语肯定很高分。”
四级低空飞过,六级懒得去考的人只能问远古时期的成绩。
程嘉懿眼神暗了暗,拉了张凳子坐在两碗面前:“我没有参过加高考。”
黎溪心口一窒,以为又踩到他的痛点,正要腹诽几句他人生路坎坷,下一秒却看到他神情倨傲,仿佛一只开屏孔雀:“我是保送的。”
黎溪将电脑屏幕转到他面前,谄媚笑到:“程先生能者多劳,顺便帮我翻译一下吧。”
“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程嘉懿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见不得别人好的黎溪夺过他的筷子:“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蛮横得犹如一方恶霸。
程嘉懿无奈往前坐了一点,拿起鼠标上下滑动,犹如阅读母语文章一样,一目十行,几下就看出了大概意思。
“可能你要失望,这篇东西没涉及商业,只是一份医学论文的部分截取。”
“是关于我的病吗?”
程嘉懿重新拉到最顶,再认真浏览一次:“没有提到PTSD,除非你有其他病。”
“性瘾?”
“呃……”他无语地睇她一眼,抽回自己的筷子低头吃面。
把面解决掉后,黎溪关掉电脑,将找寻重点放在书桌旁边的四个五层书柜上。
范围过于庞大,又不能假手于人,黎溪一本一本书翻,终于赶在六点前把最后一本书塞回到书柜。
同样一无所获。
黎溪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关节噼里啪啦作响,差点以为自己要进正骨医院。
虽然无比想念老宅按摩师的手法,但她没忘记回到这里来的借口,关掉电脑和吊灯就往旁边的房间走。
刚搬进来的时候,她和沈君言都有各自的房间,而书房旁边的就是沈君言一开始住的那间。
他的私人物品都放在那里。
记起自己的房间还有东西要拿,黎溪脚步一顿,正想转头让程嘉懿帮忙跑个腿,却见他脸色突然大变,飞身将她扑倒在地。
“小心!”
“砰——”
玻璃爆裂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深灰色的窗帘被粗暴划开,一个高壮的男人从绳子上稳稳落地。
书房并没有铺设地毯,纵然有程嘉懿半边身子作落地缓冲,黎溪还是痛出了大脑一片空白。
但来者不会给她时间恢复,先锋破窗而入后,跟随者都纷纷顺着绳索跳进书房,将所有出口都拦得死死的。
“躲到书桌后面,快!”
他踢开碍事的大班椅,连拖带塞把黎溪推到书桌后,然后打开电脑主机旁的抽屉,取出一把伯莱塔,紧握枪身,后拉上膛。
咔、擦。
两声缓慢而笃定警告响起,是恶战即将拉开序幕的号角。
虽然只有几秒时间,但程嘉懿已经看清对方的人数和装备——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唯一能庆幸的是对方只有一支枪。
但一对三始终是件难事,而且三个人的站位都有些距离,程嘉懿也做不到一箭三雕。
正当愁眉不展之际,黎溪戳了戳他的手肘,摘下头顶的帽子甩了甩。
无须言语,他立刻就懂她的意思。
黎溪尾指按在拇指上,只留三根手指向天。
三、二……
程嘉懿将重心向前,双手抓紧握柄,黎溪平放手腕,五指夹住帽檐。
一!
黎溪用力将鸭舌帽扔到书桌另一侧,暴戾的枪声立刻响起,可怜的帽子被子弹射穿,冲击力之大直接让它分崩离析。
“砰——”
同一时间,程嘉懿从底衫起来,眯起左眼对准举着枪的人的手腕开了一枪,速度之快让对方完全反应不过来,生生挨下这一枪。
“继续躲在里面别动!”
程嘉懿冲了出去,弯腰捡起那支掉落的扔到书桌后面,右手迅速调换方向,往离自己最近的人的大腿开了一枪,然后一个扫堂腿将对方绊倒在地。
一下失去了两个战斗力,被剩下的大光头也只是慌张了一秒,直接挥起拳头冲向程嘉懿。
对方动作太快,程嘉懿也不能开枪,一是怕浪费子弹,第二是怕过多的枪声会把其他人引来。
他把枪插在腰后,以掌接拳,但这只是一招声东击西,对方突然起飞脚,直接将他踹退了几步。
脚步刚站稳,刚被扫倒在地的人猛地起身从身后将程嘉懿扣住,大光头见状立刻上前,握着拳头铆足了劲砸向程嘉懿的脸。
程嘉懿立刻低头,那砂煲一样大的拳头直接砸中后方的人的脸,在那叫惨绝的叫声中凶猛向前,用头猛烈撞向大光头的肚子。
可能程嘉懿师承少林铁头功,光头被他撞得连连倒退,撞到无辜立着边角位看热闹的书柜上。
书柜没有嵌进墙里,被这大块头一撞,不堪重负前后摇晃了几下,终究抵不过地心引力,直直倒在了大光头身上。
“咚——”
木柜加书把人砸了个半身不遂,看到三个人都倒地不起,程嘉懿憋着的那口气松下来,腹部的痛楚立刻反扑,呛得他连咳了几声。
动静声消失,黎溪也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
程嘉懿看到她吐兔子受惊般的眼神,紧绷的心也软了几分,忍痛挺起胸膛向她走去。
“你……”
他笑容初露,黎溪神色突然变得冷峻,双手举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他的眉心。
那柔软的食指扣动扳机,程嘉懿立刻向前扑倒在地,在枪声响起后一个翻身滚到了旁边。
再回头,那个被他射伤手腕的人痛苦倒地,那只长满手毛的手按在大腿上,依旧无法阻挡鲜血汩汩流出。
黎溪学电影主角,屈起手臂收回枪,对着枪口吹了口气,冲程嘉懿扬起下巴:“不用谢。”
程嘉懿笑容无奈,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臂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17的后坐力不算大,但黎溪没受过专业训练,拿枪的姿势不标准,自然会把伤害放大。
刚经历过一场酣战,程嘉懿的手出了一层薄汗,手心滚烫,冰山将融。
“疼……”黎溪垮下表情,可怜巴巴的眼睛泪汪汪,“你吹吹我就不疼了。”
摸了摸骨头没发现有问题,程嘉懿放下她的手:“疼就忍着,找几根绳子上来,我先控制住这三个人。”
早知道他不会受这一套,但黎溪还是被他那颐指气使的语气气得不行,没好气道:“绳子没有,手铐倒是有几个。”
程嘉懿没听出言外之意,认真对比过后点头:“手铐的确更容易把他们控制住。”
然而又听黎溪问:“硅胶的也可以?”
最后还是王姐在储物室找到了几根扎实的麻绳,程嘉懿把三个人捆到了一起,才打越洋电话请示沈君言。
沈君言把全程经过听完后,让沉默延续了好一阵。
哪怕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根据那粗重的呼吸声也可以得知,他气得怒火中烧。
毕竟这是第二次出事了。
“我今晚的飞机,你先把人关在地下室,至于地下室的位置你问管家。其他事我会处理,包括别墅的安保。”
他停顿一下,轻声嗤笑:“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程先生最好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劝我放过你,因为这次我不想听任何一句求情,包括黎溪。”
说完他也没有给程嘉懿反驳的机会,立刻将电话挂断。
程嘉懿收起手机,和管家一起把三个大汉押到地下室,然后返回书房。
书房里一片狼藉,他就站在废墟一般的玻璃窗前,直到有人敲响门板。
他回头,黎溪斜倚着门框,手里拿着张银白色的信函扇风,表情轻松,完全不把刚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事发突然,我以为黎小姐会吓到病发。”
上次剧院门口都没有开枪,她就严重到要入院观察。这次不但开枪见血,她还能冷静地配合他声东击西,最后甚至开枪将他救下,实在令人惊讶。
“这次我也挺佩服自己。”从不自谦的黎溪更加自大,扇风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可能是有程先生在我身边,格外有安全感吧。”
程嘉懿故意不解风情:“上次我也在。”
黎溪啧了一声,过去戳他肚子,等听到他吃痛倒吸凉气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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