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闲逛到附近几家小别墅,隔着围墙往里面张望,无一不是种满果树鲜花。
而矗立在中央的程家大院却是荒草萋萋,虽然能看到过去精心料理过的痕迹,也难逃几年的无人问津,凄冷无比。
程嘉懿手脚很快,黎溪半个小时后回到程家,他就已经把偌大的房子清扫了一遍,然后又打了桶水开始擦地擦桌子。
谁说男人天生不懂做家务的?优秀的人连擦地都比其他人擦得干净。
昏迷不等于休息,黎溪屁股一沾上沙发,就累得忍不住踢掉鞋子躺上去歇息。
“嘉懿。”黎溪软绵绵地叫了正弯腰拖地的程嘉懿一声,“我们晚上要吃什么呀?”
程嘉懿抬头看她:“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都行?”
“当然。”
最普通的日常话题,加上毫无意义的一问一答,但对象如果是黎溪,那这一切都将被赋予全世界最隆重的喜悦,这就是程嘉懿最梦寐以求的场景。
一屋二人,三餐四季,矫情却最能得他的心。
“那……”黎溪思索了几秒,挪了挪身子蹭蹭程嘉懿的侧脸,“我要做你亲手做的可以吗?无论什么都可以。”
她的声音放得很缓,蹭过他以后懒洋洋地挨着他的肩膀打哈欠,渗出来的泪花挂在红红的眼尾,十足刚睡醒的小狐狸。
“黎同学可真会吃。”程嘉懿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恭喜你吃到了桐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状元套餐。”
程嘉懿父母在他刚上小学的年龄就出埠去做生意,留下刚过一米的程嘉懿给爷爷奶奶照顾,一年也只有春节回来一次。
后来爷爷奶奶年纪愈来愈大,腿脚不便,不能久站,程嘉懿便担起重担,为二老准备一日三餐,直到他到桐城上高中。
桐县的常住人口不足百万,基础设施也远不及桐城,县城里最大的超市也就跟社区大超市差不多规模。
超市门口满摆了头尾相接的手推车,黎溪率先走过去拉出来一辆,不是很好控制,转手推给跟在后面的程嘉懿。
工作日的原因,超市里并不多人,每个区域都只有零散几对老夫妻在挑选商品。
黎溪收回艳羡的目光,重新看向低头看清单的程嘉懿,然后一把捞过他的手臂撒娇:“嘉懿,你不问问我喜欢吃什么吗?”
她回头看了看刚经过的一对老夫妻:“刚才我听见那位老爷爷问老奶奶爱吃什么了。”
没理由你听不到。
程嘉懿放下清单将她虚搂住,避开对面推来的一长串购物车。
“我刚才也听见老奶奶对老爷爷说,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黎溪成功被逗笑。
家中空置太久,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这一趟采购注定会满载而归。
除了食材和生活必需品,黎溪还买了一堆零食,那架势像是要把整个超市的零食区搬空。
“好了。”眼看购物车就要被装满,程嘉懿按住黎溪高举要去拿怪味豆的手,“你不是不爱吃芥末味的吗?”
“这个牌子的我没吃过,或许好吃呢!”
不信邪的黎溪抓起一包扔进购物车,然后靠进程嘉懿怀里,酝酿出点眸光巴巴地看着他,“嘉懿,沈君言管得我严,我都好几年没放开肚皮吃零食了。”
这话真假半掺,沈君言的确管得她严,但也是受她指示做事。
瞿老对舞者的身材要求极高,黎溪又是个没有自控力的,只能靠外力帮助,而严于律己又说一不二的沈君言就是个最好的人选。
程嘉懿脸色僵了僵,但不过一瞬又恢复正常,右手扶在她腰后,用唇轻碰她的额头,带着她继续往前行,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超市耗得太久,一回到家,程嘉懿就得立刻钻进厨房准备晚饭。
午后的阳光带着炽烈燃烧后的余温照进窗里,在洁白的瓷砖上勾勒出一个优美雅致的影子,来自低头切菜的程嘉懿。
黎溪倚着故意做成碎裂的钢化玻璃落地推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程嘉懿一心只有手里的刀和砧板上的苦瓜。
他动作非常利落,对半把苦瓜切开,然后用刀身把半边苦瓜压平,左手按着瓜,右手握着刀,唰唰不停地切丝。
“嘉懿。”
“嗯?”
黎溪迈开两步,走到程嘉懿背后,张开双臂抱住他稍稍弯曲的腰:“我在和苦瓜吃醋,你摸它的次数比摸我还多。”
伸出五指数了数,好得很,一根都没机会屈起,次数为零。
程嘉懿胸腔震了震,连带背后也感受到。
“身为保镖敢摸雇主,我是嫌太自由了,要进去蹲几年吗?”
提起这个黎溪就生气,故意用力掐他腹肌:“程先生应该是属乌龟的,是不是我一辈子想不起来,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认我?”
最后一瓣苦瓜才切到中段,刀刃就停留在凹凸不平的表面。
程嘉懿放下菜刀,擦了擦手上的水,双手细致地捧起黎溪的脸,彷如对待稀世珍宝。
“我不是圣人,会怕受伤,更怕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他用拇指描绘夜夜潜入梦中的那张脸,从柔顺的发丝到如远山的眉目,玲珑的鼻梁到圆润的唇珠,还有流畅的下颌线条,每一寸都让他魂牵梦萦,“这五年我做过无数关于你的梦,无一不是悲剧收场。我没有自信不会成为下一个蒋烨,宁愿无名无姓留在你身边。”
又有不听话的眼泪想脱离酸痛的眼眶,黎溪正想低头躲避,却被程嘉懿再次抬起。
“不要哭,也不要道歉。”他俯身让薄唇落在她凝结起眼花的眼睫,用舌尖掠夺那一抹咸涩,然后一路往下,一直吻到她唇珠之上,“错的是飞蛾,不是烈火。”
因低喃而分开的嘴唇未再闭口,闭着眼睛的黎溪感觉到上唇被含住,还带着眼泪味道的舌尖试探地舔舐她的上颚,然后发起猛烈的攻势。
托在下颌的手移到了她脑后,黎溪伸出双臂勾住程嘉懿的脖子,回应他青涩而热烈的深深爱意。
黎溪嘴角微扬,故意往他身上压。
很难不联想到在度假村破戒的那晚。
这下她再也憋不住,十分煞风景地笑了出来。
比她入神万分程嘉懿的手刚伸到她内衣的搭扣,被她的猝然退出吓了个激灵。
黎溪笑出声,连忙道歉:“对、对不起。”
程嘉懿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弯着腰一直摆手,还以为是自己粗鲁了:“我弄疼你了?”
“不,不是。”黎溪笑得差不多了,直起腰,脸红扑扑的,抱住程嘉懿不肯放手,“我就是太开心了,终于等到你主动来亲我。”
肯定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黎溪思维一向跳跃万分,程嘉懿不疑有他,洗了洗手,然后双手夹住她的脸帮她降温:“只要你不介意,我可以更加主动。”
“唔——”黎溪抓住他两只手腕,引导着他往下移,“那下次买避孕套你记得主动点。”
一句话说完,吓得被她握住的两只手落荒而逃。
“时间不早了,我要尽快把苦瓜切完。”
话都还没说,身体就已经转了过去。
刚才帮着降温的人,现在变成了需要降温的人。
程嘉懿做了三菜一汤,苦瓜炒牛肉、糖醋小排、姜丝煎蛋和豆腐鲫鱼汤,摆在四四方方的小茶几上,特别有满足感。
说是程爷爷的爱好,程嘉懿家里有很多木头做的小板凳,黎溪随便拉了一张坐在小方桌前,等对面的人给自己盛汤。
“小心烫,别喝到底,可能会有鱼刺。”
黎溪接过碗后往里头吹了吹气,抿了一小口,很烫,但不至于烫着。
她放下碗拿起筷子,在程嘉懿期盼的目光的下,三个菜都夹了一块。
“好吃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黎溪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放下筷子平静道:“都一个味道。”
程嘉懿咯噔一下。
“太咸了?”
黎溪噗嗤一笑,跨过桌子吧唧亲了他一口:“是爱的味道啦!”
他愣了愣,也跟着失笑。
两个人的午饭都没有正经吃,晚饭饶是故意做多了,还是被吃得一干二净。
饭后自然也是程嘉懿负责洗碗,但黎溪百无聊赖,坐下刷了一下手机,没什么好玩的,听见厨房传来水声哗哗,正要进去骚扰,刚放下的手机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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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三十章以前,觉得骨科好磕……现在嘛沈君言算什么!和嘉懿好甜啊。】
-完——
第31章 伤疤
他自私地想,如果可以,这样一起下地狱,似乎也不错。
知道她这个号码的人也就那么一个——沈君言。
她收回前往厨房的脚步,倒退几步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接通。
沈君言为人谨慎,不确定对面是不是要找的人前,情绪概不外露。
他试探问:“溪溪?”
黎溪用脸和肩膀夹住手机,撕开一个小果冻咕噜吞下:“是我。”
等听到的是她的声音后,对面冷硬的声线瞬间柔和下来,话语中藏着淡淡的愉悦:“听你的声音,似乎挺满意那里的环境。”
“是挺满意的。”黎溪走到敞开窗户边,把手机递到外面一会儿才拿回耳边,“听到了没?到处都是蟋蟀声,免费的纯净白噪音,我肯定能睡个好觉。”
“那就好,我还怕你从医院回来会不舒服。”
沉默蔓延,意味不明。
黎溪眼尾一挑,咬了咬嘴唇,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虽然这是一场割裂性质的「逃亡」,但沈君言抓不了人,不代表他不知道人在哪里。
没计较她为什么不回答,沈君言又自顾自地问:“严重到要去医院,看来这趟去仓库是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没有。”黎溪抢着回答,紧接着沈君言最后一个字来开口。
后方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黎溪正要回头,程嘉懿的身体便贴了上来,俯身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黎溪的心剧烈一跳,听筒里又传出沈君言晦暗的轻笑:“回答得这么急,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身后的人还不肯挪位,黎溪只能无声深呼吸一口,平稳气息:“那沈总是希望让我找到,还是找不到呢?”
话音刚落,原本缠在她腰上的手突然向上,扶起她的侧脸将她扳向右边,一个炽热而急躁的吻立刻在她唇上辗转。
沈君言还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手指隔着相框玻璃抚过黎溪的面容:“我当然希望你身体健康,常伴我身。”
程嘉懿的吻来得又急又激烈,黎溪难以抵挡,虽不忘电话那头还有个人,但也无法抑制情生意动而来的喘息。
她低声「唔」了一句,哪怕立刻把手机拿开,对面还是灵敏地听到了。
“溪溪?”
黎溪忙要推开程嘉懿,但对方却不肯就此罢休,趁她张开嘴,放肆地用舌头勾缠她,只要她感受他程嘉懿一个人。
“溪溪,你那边……”
未等沈君言再次发问,黎溪咬了程嘉懿一口,得到自由后连忙打开免提回答:“没事,被蚊子咬了。”
「蚊子」用被咬疼的舌头舔了舔唇角,蹙着眉头,拿起先前放在沙发背上的围裙,又走回到厨房里。
能听见蟋蟀声,那蚊子大概率也不会缺席。
沈君言不再深究,绕回她健康与否的问题上:“行动随时可以取消,但你精神和身体出了问题半秒都不能耽误。”
黎溪心思不在电话上,抻着脖子去看已经走进厨房的程嘉懿。
他把围裙挂在玻璃门旁边的挂钩,然后向右转,不见了。
“溪溪。”久久没得到回应的沈君言叹了口气,“又神游到哪儿去了?”
黎溪回过神,无意识、傻愣愣地啊了一声:“没什么,在看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在玩仙女棒。”
笑声从话筒中传来,不带任何掩饰,低沉磁性又不失爽朗,看来是在个安全的地方独处着。
“看好了以后,可以跟我说说在仓库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祸躲不过。
黎溪看了看手背上的早已结痂的擦伤,将半真半假的谎言进行到底:“被绊倒了,摔晕了半晌。”
为了突显真实性,她继续添油加醋:“你还记得我放在仓库门口的那个木箱吗?就是它!早上的时候不是突然下大雨吗?我急着出去,就被那个破烂木箱绊倒了!”
激昂地将木箱贬得一无是处后,黎溪嘟囔着撒娇:“手也擦伤了,上药时可疼啦……”
一听到她说疼,沈君言果然被转移了重点,他那头传来一阵快速的窸窣,想是换了个坐姿,下一秒略带不满的声音就响起。
“手伤了?那洗澡时记得用保鲜膜缠一缠,别碰到水,及时换药……”
一直等不到程嘉懿出现,黎溪哪里还有心思跟沈君言斗智斗勇,况且这么一长串她也听得头晕,连忙打断:“行行行,那我现在就去问程嘉懿要保鲜膜,拜拜!”
她迅速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小跑着进了厨房。
厨房和厕所相连,黎溪还没走进厨房,带着回音的水声淅淅沥沥,隔着几扇门也听得一清二楚。
黎溪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走到浴室的门前,手搭在球形门锁上,轻轻往左边拧了一下。
门没锁,开了。
黎溪没有急着进去,推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看。
浴室分位干湿两个区,用一扇只能往左的磨砂玻璃门隔开。
而现在,一个挺拔结实的身影赤裸映在模糊的玻璃上,影影绰绰。
浴室比厨房高出一个台阶,黎溪跨上一小步,踢掉鞋子,赤足走上防滑的地砖上。
黑色长裤,孔雀蓝木耳边小短袖,酒红色的橡皮筋,依次落蜿蜒在从门口到磨砂玻璃前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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