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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场夜雨——诗梳风

时间:2022-01-10 14:00:00  作者:诗梳风
  但亲眼目睹过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他才发现这两个人的位置反过来了。
  沈君言的确强势,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忍心黎溪受伤,所以只能把自己的天平倾斜向黎溪。
  黎溪也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利用他对自己的怜惜和爱,为所欲为。
  “怎么办?”程嘉懿拨开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我好像什么都不如他。”
  他以为自己爱足一百分,谁知对手还翻出了附加题。
  黎溪抬起他的下巴,闭上眼睛亲吻他的唇珠:“但你救过我的命,这一点无人能比。”
  那要是……
  程嘉懿不敢再往下想,含住她的下唇,将主动权夺回手中。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滴瓢泼地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光线被模糊折射,黑暗的窗瞬间变成一幅点彩画。
  就在这风雨如晦的晚上,圣神堕落,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雪消融流逝,染上了七情六欲,露出黝黑的山体,从此甘愿被一人私有。
  天空在下雨,室内的幽谷也阵雨淋漓。
  一道闪电骤然破开苍穹,没有窗帘遮挡,蓝色的光闪进房间,窥探这满室春光。
  床边放着一块新买的落地镜,连保护的塑料薄膜都没有撕开,镜子里一对纠缠的身体影影绰绰,波澜起伏。
  他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声线,无奈还是低哑得粗糙:“你第一次在我梦中出现,就是现在这个模样。”
  黎溪眼尾一扬,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床单有些粗糙,磨得她细嫩的膝头红了一片。
  “是梦里的我美,还是现在的我美?”
  程嘉懿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镜子里的画面。
  单薄的后背被长发遮掩,伶仃的蝴蝶骨在她抖动之间若隐若现,微卷的发梢落在细腰两边。
  他将如瀑的长发拢到黎溪左肩:“一样。”
  黎溪茫然地啊了一声,嘴巴又被吃紧。
  “我说,不管是梦,还是现在,都一模一样。”
  无论是她的美,还是他此刻的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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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德男德,歪瑞古德。】
  -完——
 
第33章 尸检报告
  就算是上帝也不能剥夺他会心有不甘的本能。
  雨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潺潺流淌的水迹晕开世界的霓虹,行成一道斑斓的瀑布,隔开截然不同的空间。
  宽阔的背挡掉了大部分的光,黎溪看不清程嘉懿的表情,只看见黑曜石般的瞳仁漂浮着一层流光,如幽林中的萤火,一闪是情动,一暗是抑制。
  大雨一直未停,降雨范围也大得可怕。
  深夜十一点,正准备关电脑休息的沈君言心脏骤然一痛,放在他手边的相框嘭的一声向前倒下。
  他收回放在键盘上的手,拿起翻倒的相框,摆回原位,上面是年初他和黎溪去郊区庄园度假时拍的照片。
  黎溪当时抓到一只野兔,缠着他给她拍和兔子的合照。
  书房里一片幽暗,沈君言视线不离照片上那张娇柔的脸。
  他后背紧贴着椅背,口中不断呢喃:“溪溪,我的溪溪……”
  第二天黎溪醒来的时候,耀眼的太阳挂在窗户上方,床的外侧早已没有了人影。
  床头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黎溪翻了一下,是她放在别墅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沈君言亲自挑选,衬衫领子恨不得把脖子也包起来。
  一看就不是纵欲过后的白天该穿的衣服。
  黎溪赤身从床上起来,拉开程嘉懿的衣柜,随手拿了一件挂在衣架上的衬衫,真空套上便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门刚打开,一股香醇的咖啡味扑鼻而来,黎溪走到栏杆前探出身子,饭桌上摆着两套碗碟,而厨房里有一个忙碌的身影在走动,完全不知道楼上的人已经醒来。
  黎溪没有穿鞋,柔软的玉足踩在瓷砖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从楼梯下来,黎溪继续往厨房走去。
  难以置信,身体自带红外线的程嘉懿竟然也有失灵的一天,黎溪一直走到了门前,他还是没有发现她。
  “嘉懿!”
  她跨出一大步,从背后将程嘉懿抱住,脸埋在他背上,鼻尖全是浴后清新的味道。
  不过,她更想念昨晚他失控时散发出的荷尔蒙气味,像煮沸的烈酒,浓烈又醉人。
  手掌下的肌肉一直绷紧,黎溪歪着头探看他的表情,被他借着下面条的动作闪躲过去了。
  啧,她就知道,这人哪里是发现不了她的走近,根本就是害羞得不知道给什么反应。
  “嘉懿……”她抱着他的腰左右摇晃,“我醒来就不见了你,还以为你睡完就跑了。”
  “不可能。”他否认得干净利落,“我怕你起来会饿,早起一点给你做吃的。”
  黎溪看到他的耳廓又红了起来,弯腰钻过他的臂弯来到了他面前:“你昨晚把我喂得这么饱,怎么可能会饿……”
  眼前一暗,微启的嘴唇被惩戒似的咬了咬,然后细致地含住她的双唇,温柔用舌尖描绘她的动人轮廓。
  有进步,都学会用强吻回应问题了。
  煮蛋器噗噗地冒着热气,白白胖胖的鸡蛋恳求热吻中的二人拯救水深火热的自己,但始终难逃被忽视的命运。
  谁叫情人眼里只有西施一个。
  生怕委屈了她的胃口,程嘉懿做了好几样早餐,碗碟多得连昨晚的小方桌都放不下,只能转战六人餐桌。
  “对了……”剥好鸡蛋的程嘉懿用纸巾擦了擦手指,“刚才俞乔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邮箱有邮件提示。”
  俞乔这十天都不能踏出房间半步,黎溪怕她会无聊到疯,便把自己的台式电脑密码告诉她,供她无聊时打发时间。
  “我邮箱?”黎溪皱起眉头,“我都没用好久了,怎么还有人往里面发邮件?”
  程嘉懿摇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要给俞乔打个电话吗?”
  “不用,我登陆上去看看就好。”
  黎溪起身到客厅拿昨晚遗落的手机,上面果然有新邮件提示。
  点开,全英文,看见就头晕。
  但当她邮件详情缓缓在她眼前展开,那加粗放大的醒目标题让她瞬间醍醐灌顶。
  《The autopsy report of ChongShanLi》。
  她父亲的尸检报告。
  虽然隔着两个厅的距离,程嘉懿还是看到了黎溪瞬变的脸色,连忙放下筷子向她走去。
  “收到什么了吗?”
  他的指尖刚碰到黎溪的手背,立刻就察觉到了那轻微颤抖的频率。
  黎溪没有回答,抬头反握住他的手:“嘉懿,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脑。”
  知道这一趟事情不会少,程嘉懿把自己所有装备带回到这里,二话不说,立刻上楼连包带电脑拿下来给她。
  黎溪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从黑变亮灰,最后系统自带的壁纸出现,图标刷新一次,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看了一下时钟,开机时间不过十秒钟。
  程嘉懿点开Foxmail,退出自己的账户将键盘转向黎溪。
  她的手还在颤抖,连按几下键盘这么小的事她也频频出错,连按好几次退格键才终于到达回车的终点。
  密码错误。
  程嘉懿看了呆滞的她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抓住她膝盖上茫然无助的手:“信得过我的话,交给我。”
  “L63220628X,都是大写。”
  他把电脑转回自己面前,利索输入,一秒登陆,却在第一封邮件弹出时也皱起了眉头。
  尸检报告属于个人隐私,程嘉懿不好继续看下去,正要起身离开,他还扶在茶几边缘的手就被一把攥住。
  “你陪着我。”
  外头日光灼灼,客厅没有开空调,甚至连风扇都没有,可黎溪的手却冷得骇人。
  平日黎溪最怕看英文。嗯……也不止英文,除了中文她什么都不想认真看,可面对这份密密麻麻的全英文PDF,她却异常有耐心,连标点都不敢掠过。
  外头恼人的蝉又开始唱起多重奏,扯着嗓子,生怕别人会忘记它的存在。
  报告并不长,也有很多生僻的专业性单词,黎溪一个都没看懂。
  但没看懂也没关系,发邮件的人也似乎知道这个道理,并没有发中文翻译版本过来。
  因为单英文就看得出,这份和沈君言五年前给她的那份完全不一样。
  沈君言说,她父亲死于过度疲劳后的心肌梗塞,而这份报告的死亡里,根本没有出现过「Myocardial Infarct」这个词组。
  沈君言骗了她。
  左下角的签名——Lawrence S.
  这个英文名,是她帮沈君言起的。
  他亲自确认过这份报告是准确无误的。
  “他骗了我。”黎溪目光没找到聚焦点,眼前的程嘉懿也模糊不清,所以她亟需抓紧一点东西,寻求更多存在感填满自己空出一块的心。
  “他骗了我,沈君言他骗了我!”
  黎溪的手看着又细又嫩,可用起力来一点也不柔软,饶是早程嘉懿也被她抓得皱起了眉头。
  “嘘……”他将黎溪拥入怀中,紧紧将她抱着,试图安抚她所有负面情绪,“可以告诉我邮件里说了什么吗?”
  温热的嘴唇贴在她不停颤动的眼皮,慌乱的心立刻就被这温柔一吻慢慢抚平。
  黎溪点击鼠标将PDF放大,然后拉到最后一截。
  “沈君言和我说,我父亲死于心肌梗塞。当然,对外他也是这样说的。”
  程嘉懿看了结论一眼,Acute drug poisoning received.
  急性药物中毒。
  “你知道吗?”
  程嘉懿垂眸,黎溪头侧枕在他锁骨旁,没有梳理过的长发挡在她眼前,颓唐得像被折断翅膀驱逐出天堂的天使,流逝的全是生命力。
  “我一直以为沈君言不会骗我,哪怕是隐瞒,也不会对我有半点假话。”
  她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哪怕我误会他在囚禁我时,我也是这样想的。”
  程嘉懿安静的听着,明白她只是想倾诉,他努力当个倾听者就好。
  “在度假村那晚,我在施岚面前将沈君言踩到一无是处,说他黑吃黑,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她抬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的一双眼睛泪光剔透,“我想给她构造一个全是污点的沈君言,我不想任何一个人爱上他,不想任何人去破坏我和他的关系。”
  黎溪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有他一个人,我只信任他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程嘉懿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搂住,“没事了,现在你有我,你可以全身心依靠我,信任我。”
  “真的吗?”她茫然看着他,并不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也没有急于确认,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探。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了一声:“真的。”
  心里有个地方酸酸的,酸得发痛。但程嘉懿也只能自我安慰。
  这没有可比性,沈君言陪她长大,扶持保护她走过最难的路,他这个差点成为路人甲,幸运和她共过一次患难而得到青睐的人,有什么资格轻易取代沈君言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但就算是上帝也不能剥夺他会心有不甘的本能。
  “不,我觉得我想错了。”黎溪猛地从他膝上跳下,“这其实是个逻辑游戏。发邮件的人就是想告诉我,沈君言是在造假,所以我一开始就陷入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思维。但反过来想,既然沈君言能造假,那其他人就不能了吗?”
  程嘉懿苦笑,将黎溪拉回自己腿上坐好:“虽然我有点妒忌你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但也没有办法说这个推理是错的。”
  不亮明身份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大多是为了挑拨离间。
  他把情绪故意全放在脸上,黎溪想不知道都难。
  “嘉懿……”她拉起程嘉懿的手钻进衣摆,将他双手按在自己心脏上,剧烈的心跳还未平复。
  虽然平地在起高楼,但程嘉懿半分绮思也没有,低头抵住她前额:“还在害怕?”
  黎溪重重按他的手背,溢出一丝轻哼:“在害怕美人计不能奏效。”
  程嘉懿失笑:“对我还需要用到美人计?”
  只要是她,不管面对什么,他直接缴械。
  “我说了你肯定要不高兴的。”她抽出自己的手,但程嘉懿却还在衣服里面,感受她一直剧烈跳动的节奏。
  “有件事我一直在害怕,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样罢了。”
  程嘉懿猜到了一点,但还是耐心等她自己说出来。
  黎溪勾住他的脖子,耳朵贴在他胸口:“我一直都害怕会和沈君言反目。”
  她胸前平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但现在最害怕的……”黎溪停住,耳中的心跳声不出意料地加快了几拍,连忙补充,“是你听到后会不高兴,然后离开我。”
  毕竟他说过,要她学会只取一瓢的道理才去找他。
  “叮!”
  黎溪都做好被一把推开的准备,没想到一声急促的邮件提示音打断了接下来所有可能。
  程嘉懿抽回双手,越过身子去拿电脑:“看看是什么。”
  他有意避开话题,黎溪也不好再追问,转过身点开邮件详情,是一段音频。
  她按下播放键,暴怒的男声传出,犹如一声惊雷,震得黎溪耳膜连带心脏都颤了颤。
  都说忘记一个人,先忘记的是声音,但五年过去,黎溪还是一秒就能认出来,这是她父亲的声音。
  “沈君言,我的遗嘱你别想动一个字!”
  “呵……”一丝无比熟悉的嗤笑传出,连带声调都与现在无差,“若你知道我针筒里放的是什么,恐怕就不会这样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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