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秘密留在须弥山顶,只有天知道和我知道。”阮语与他垂下的手十指紧扣,“离开这里以后,我的世界里不会再存在周辞清这个人。”
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和无数雕刻擦肩而过,爬上高峻的楼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达建筑第三层。
之后阮语没有再让他搀扶,颤巍巍地爬上石阶,在高塔下一个缺口前停下,踮起脚尖,对着岩洞说话,然后把准备已久的枯草堵在洞口,重新回到他身边。
“我们走吧。”
我们……
许时风扶着阮语走下长长的木梯,恍觉偿所愿也有空虚不甘的滋味。
乘坐tuktuk车离开吴哥窟时,天空又飘起朦胧的雨罩,回头望渐行渐远的吴哥窟,他忽然感觉手背又水滴落下。
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是雨滴。
可哪有这么大的雨滴。
阮语是守信的,回去后的她仿佛从未与周辞清有过一点亲密关系。
不是绝口不提,而是轻描淡写,无论旁人怎么把话题扯向周辞清,她眼睛里永远只看着他一个。
可他的背景,是一片苍凉。
他无数次安慰自己,慢慢来,一步步来,感情的事急不来的。
阮语会黏着他,会主动抱他,会对他笑,此生何求?
在她出发到美国治病的前一晚,她自告奋勇要到他家里睡。
他收拾好客房的床,却被她从背后抱住了腰。
“时风,宋毓瑶说异国恋很危险,临走前我要在你身上盖个章,不能让你跑掉了。”
台灯熄灭,一片漆黑中,他感觉到阮语的气息慢慢靠近,呼吸的热气扫过他的嘴唇,躁动的小手贴上他的皮肤。
“停。”
在她的嘴唇印上的前一秒,他一手推开怀里的人,重新开灯,果然看到一个泪痕满面的阮语。
他抬手帮她擦掉眼泪:“可以告诉我,你留在吴哥窟的秘密是什么吗?”
阮语拼命摇头,他叹出一口气:“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我可以接受有所保留的朋友,但不接受这样的爱侣。”
“但如果我说了,你肯定也只愿意跟我朋友。”
许时风抿了抿嘴唇:“那就当放过你我。”
仲冬的风把坚固的窗吹得砰砰作响,像被禁锢的愤怒野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阮语细如蚊吟的声音:“我说,我不恨他了……”
他早已预料。
“阮语,你答应给我一个完整的人,现在算怎么回事?”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口就来:“还是你觉得我甘心接受一个毫无灵魂的人?”
阮语不断道歉,不断落泪。
他看着被打湿的床单,心如刀割,却只能起身离开。
阮语给他的话只有「对不起」,而不是「等等我」。
若是周辞清,恐怕在打开门之前就被她抱住挽留了吧?
自欺欺人走到了尽头,他靠着紧闭的房门,放任隐忍已久的眼泪落下。
周辞清五年后便能出狱,他现在赢不了,五年后靠什么胜出?
何必蹉跎。
阮语的航班在下午,他天未亮就出了门,故意躲开离别的时间,只在准备起飞前发了条一路顺风的短信。
夜色初临,他回到家推开阮语住过的房间,整洁的床上有一张纸格外显眼。
“对不起,谢谢你。你也是我心目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也……
他笑了笑,折起信纸放在口袋,退出不属于他的地方。
从那天以后,他只把关心阮语当成工作,每天早晚各一条短信,问病况,问天气,就是不问生活。
但阮语却变得乐于分享,说她病情一天天变好,不出一年就能康复,还控诉宋毓瑶又在奴役她,还没出院就帮她找到了工作,是一家慈善基金会,资助非洲草原上大大小小的动保协会。
基金会老板是宋毓瑶的发小,跟她在同一个军区大院长大,叫聂云年,长得风流雅致,笑起来像浓醇的酒,就是花了点,不值得深交。
没几天阮语又说,这些聊天记录不小心被聂云年看到了,所以她被发配去非洲大草原进行一线工作,然后发来一张沙尘滚滚的照片。
沃野千里中,一身迷彩服的阮语坐军用皮卡,扛着,与狮群同行。
他终于又见到那个恣意的阮语,那个一眼就能吸引她的阮语。
那个像周辞清的阮语。
三年转瞬即逝,他知道周辞清已经出狱,身边还多了一个女人,叫阮雨。
连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阮语不可能不知道。
他打开手机,阮语的朋友圈定位从肯尼亚变成了曼哈顿,还邀请他过去小叙几天。
阮语很忙,早出晚归的,两人只有吃宵夜的时候才能见面。
“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刚调回来没多久,交接的事情有点多,明天还有个发布会,等忙完这一阵,我肯定天天陪你去玩。”
宋毓瑶和他提过,聂云年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常年开招待会,接受采访,所以基金会高层也不会沾点光常年见报,而一入职就是总监的阮语却从来不出席这些场合,生怕被人发现。
她选在这个时候出席发布会,意图昭然若揭。
他勉强挤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没关系,你邻居的小孩也很好玩。”
阮语脸色一黑:“就那个见女人就喊妈妈,见男人就喊爸爸的小孩儿?”
他点头:“他父母太忙,都是保姆在照顾,有点可怜。”
见过无数苦难人的阮语不以为意:“衣食无忧就比很多人幸福了。”
这些年来,她成为彻底的慈善人士,站在了黑暗的对立面。
结束发布会的阮语果然闲下来,但已经黏上许时风的邻居小孩又让她忙碌了起来。
原因是小孩带着游戏机和一米高的游戏碟入驻了阮语的家。
盛夏的街头和空调游戏选哪个?
必定是后者无疑。
这天一早,小孩玩的是二人对决游戏,被晾在一旁的许时风翻开昨天的报纸,第一页就是聂云年与公司高层们的照片。
从不在公众面前出现的阮语赫然在列。
她是真的要回到周辞清面前了。
这四年来,他见证了阮语无数次倒下又重新站起来,向着日出的方向奔跑,终于绕了赤道一圈,回到她想要的原点。
功德圆满。
门铃突然响起,但沉迷在电视前的大小朋友都都跟没听见一样,握着手柄哇哇乱叫,只能由他去开门。
“呜哇哇我的手柄——”
与此同时,大门开启,许时风才看到一袭黑色大衣的衣角,小腿就被跑过来的哭闹小孩一把抱住。
“爸爸抱抱,妈妈耍赖欺负我抢我手柄不让我赢——”
里面的阮语大声喊:“你这个不孝子给我滚进来!”
黑色的手机跌在象牙白色的瓷砖上,许时风抬头,门外的周辞清脸色煞白,目光落在他身后,连嘴唇都在颤抖。
他幸灾乐祸地想,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只是童言无忌?
恐怕阮语不想就这样放过周辞清吧。
作者有话说:
打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欢呼,会激动得落泪。但没有,因为我明天又要回到医院准备第二次手术了。
写《吴侬软语》的这三个多月里,我遭遇了现今为止人生最重的一次挫折创伤,所以它是苦难中盛开的一朵花,对我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它见证了我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站起来,辛苦我的一路支撑,也辛苦追连载的你们不离不弃。(九十度鞠躬!)
然后再说说创作感言,其实一开始我是打算写完全be的,就是在现在正文结局的基础上,再说明阮语由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周辞清的故事。(没错,就是要虐男!)
但是写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得相爱相杀其实更好嗑,所以才会改剧情。
而改剧情之后,我原本是有番外三的。就是番外二之后,周辞清以为阮语和许时风结婚生孩子,还是想挖墙脚,共建修罗场和追妻火葬场的故事,但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没精力写下去了。
或许以后会补,但短时间内肯定不行。
(除非有编辑找上门说让我出版补番外吧。)
说起来,这文其实是差点能出版的,但是因为尺度太大被出版社打了回去,所以希望每一位读到这里的姐妹帮我宣传造势,让出版社后悔去吧哈哈哈!!
开玩笑的,不过既然都看到这里了,大家行行好,点点收藏支持一下数据。
再次鞠躬,辛苦各位追更和等完结的各位,希望我们早日再见!
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
之后我们微博@姜南歌keung见啦!
最新评论:
【太太加油,祝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大大你一定要好起来!会战胜一切苦难的!】
【早日康复大大一定会好起来的!感谢你让我的得以窥见这样好的故事……让我以旁观者的视角亲临者的感官全身心的投入到他们的故事之中去大大真的太棒啦很棒很棒这个故事真的很好很好。】
【大大一定会好起来的!还有特别好看!!这个点了足以证明呜呜呜太好磕了!!一定要彻底完整的he啊!!不可以be的!不然伤心死——】
【好好看哦,大大也要身体健康!】
【大大一定要好好的哦,这个文真的很好看,男、女主角有血有肉,剧情也很流畅,虽然尺度对于晋江标准来说是有点大,但是有恰到好处,很久没看过这样的文了,呜呜呜,期待大大以后有新的作品。】
【大大保重身体!谢谢你把这篇小说带给我们很好看!】
【抱抱大大】
【大大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体。第一次看你的文,一直在等番外二,很喜欢你的文笔和你笔下塑造的每个人物,阮语,许时风……
每一个人都会值得喜欢,期待大大的新文,也知道你的微博,等我去微博骚扰你噢!一定会大大宣传这本书!最后,大大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此评论超时未审,暂被系统自动屏蔽,审核通过后即可展示!】
【大大好好养身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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