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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澈一口气说完，背过身去，“那咱们就，后会有期。”
身后传来郭大队重重的叹息声，以及一阵整齐又响亮的声音。
“后会有期！”
宁澈愣一瞬间，再回头望去。
只见，特勤大队全体14名干警，整整齐齐穿着警服，站在大门口。
往昔的兄弟们，整整齐齐举起手，向她敬礼。
眼泪无声顺着脸颊滑落，宁澈缓缓抬起手，挺胸抬头，回敬了一礼。
所有的不甘和懊悔，在这一刻，都融进无声的泪水中。
出了警局，方辰的车就停在门口。
方辰靠着车门，一瞬不瞬地望着警局院内。
见警车红着眼眶出来，摊开双手，呈拥抱状。
宁澈跌入男人温暖的怀抱。
她在他的身上嗅到妥帖，温润的气息。
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喉咙里低声呜咽，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我想离开海城。”宁澈含混地说。
方辰妥帖宠溺，摩挲着她的手背，干脆地说了一声，“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
宁澈忽地起身，后退一步，以便看清方辰的眼神。
他的眼中竟然没有一丝的迟疑和后悔。
要知道，方辰在海城一路打拼，能够拥有今天的事业，是付出了很大的艰辛。
如今因为她一句话，竟然就要陪她走？
“你是认真的吗？”宁澈直视着男人的双眸。
方辰不闪不避，“对于你的事情，我永远认真。”
“我明白了，给我点时间。”宁澈绕开方辰，摆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
接下来，有大半年的时间，她几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除了给家人报平安，或者偶尔在宿舍四人的小群中冒泡。
她基本上很少同人交流。
大部分的时间，她就宅在家里，刷剧，吃外卖，昼伏夜出。
就如同很多宅女一样。
这些都是以前她从未想过的生活状态。
从警那三年，过得累又紧绷。
她都不知道，最近流行的明星是谁，女孩子们都穿什么样的衣服。
生活中只有工作，只有案子。
如今忽然闲下来，空落落的，便要把所有的时间都填满。
用综艺，用网剧，用深夜的路边摊和思念。
偶尔方辰回来投喂她，给她的冰箱装得满满的。
有时候还会邀请她出去吃饭，但宁澈很少去。
她的作息昼夜颠倒，人也更加清瘦了。
方辰倒也不强逼着她振作起来，只是来的越发频繁，会把垃圾食品换成健康的蔬菜。
六月，对海城来说，已经是盛夏了。
高三的孩子们基本上已经不再去学校了。
不少人都请了家教，或者去补习班，查缺补漏。
程礼家自然是不缺好老师的。
于美晨早就把各个科目的优秀老师，都安排了个便。
但凡程礼需要哪个学科的，一个电话，老师就能出现，为他答疑解惑。
可往往到最后，都是那老师笑着出来，拉着于美晨的手，告诉她，“您儿子不需要额外的补习了，他掌握得很好，现在更多的就是需要放松，调整好心态，上清北问题不大。”
程礼在学业上一直优秀，于美晨也与有荣焉。
各位名师都这么褒扬，她便不再硬塞老师进去了。
让程礼自由安排时间。
程礼独坐在电脑前，浏览着海城的新闻。
其实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那新闻是半年前的。
民警宁澈因为违反禁令，被开除警籍。
这新闻，他半年前就看到了。
那会他逃课请假，想去找宁澈。
可无论他怎么问，橙子都不告诉他宁澈家的地址。
他只要去警局碰碰运气。
出租车开到了警局门口，却刚好瞧见宁澈同方辰拥抱。
程礼的心好像缺一块。
他是为宁澈欣慰的，毕竟在她痛苦的时候，身边还有人陪着她。
只是他好难过，那个陪着宁澈的人，不是他。
16、彻夜难眠
你答应了，我就信；
如今在看这新闻，那天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于美晨敲门而入，程礼并不急着收起页面。
儿子从小就是这样，认定了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头。
刚开始还是暗戳戳地暗恋宁澈，自打过了成人礼以后，连避讳都不避讳了。
就这样把他一个人的单相思，毫不掩饰地摊在面上。
罢了……
于美晨叹了口气，一双儿女都是情种。
橙子那会，她挡着，导致女儿这么多年都单着。
程礼看着不言不语，其实性子比姐姐还要倔强。
感情的事儿，宜疏不宜堵，况且又是在快要高考的档口上。
与其让一双儿女都求而不得不痛快，倒不如放开手。
于美晨双手搭在程礼的肩膀上，附身看着网页新闻，“你姐说，宁澈打算离开海城了。”
程礼显然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乍一听说，便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大概这两天就要走。”于美晨诚恳地望向程礼，“儿子，实在喜欢，就再试试！”
实在喜欢，就再试试！
实在喜欢，就再试试……
程礼腾地起身，火速换好衣服。
微信里，老妈已经把宁澈家的地址发了过来。
他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便直奔宁澈的家。
宁澈住一套老旧的公寓，程礼一口气爬了五层楼梯。
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才敲了三下房门。
三下，又三下，再三下。
毫无回应。
程礼的心跌落到了谷底，还是来迟一步吗？
宁澈走了？走得这么悄无声息，连声告别都没有说吗？
程礼再次伸出手，不甘心地一下下敲着房门。
可等待他的依然是无人回应。
再敲一次，如果没人，便回去。
程礼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他一次次鼓起勇气，希望一次次落空。
只是这最后一次，他刚要抬起手腕，便听到身后，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程礼？你……”
不待宁澈把话说完，少年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他用了很大力气，仿佛要将宁澈勒到身体里一般。
在楼道逼仄的空间里，程礼久久不肯松开。
宁澈莞尔，她拍了拍程礼的肩膀，“进屋坐坐，好吗？”
“好。”程礼颔首。
宁澈的家，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平日，她都是雷厉风行的作风。
程礼还以为宁澈的家，会是极简风。
却没想到，到处都是粉红色，简直像是一间公主的卧室。
“很意外吗？”宁澈有些局促。
其实就连橙子她们都很少来她这。
还记得第一次带室友们来她的住处，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最夸张的就是二丫，都笑岔气了。
大家都调侃她，说宁无敌表面看起来水火不入，其实内心是个十足的软妹。
一屋子的粉红色hellokitty属实是令人震惊。
程礼实话实话，“姐姐这是反差萌。”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坐在粉红色的沙发上，格格不入。
家里的茶杯也都是粉红色的，宁澈端出来，又放下，最后还是从冰箱里直接拿了一罐可乐，丢给程礼。
“快高考了吧。”
“还有九天。”
“加油呀。”宁澈坐在了程礼对面，边说着，边给他削苹果，“听你姐说，你也打算考警校？”
“嗯。”程礼心里有担心的问题，并不能十分投入地去聊这些家长。
他擅长直球，单刀直入，“姐姐，你要离开海城了吗？”
“是啊。”宁澈并不隐瞒。
这半年方辰已经把公司的业务处理得差不多了，核心业务也挪到了他们即将生活的宁城。
程礼追问，“要去哪里呢？”
彼时，宁澈已经答应了方辰的求婚，他们计划着，到宁城安顿以后，便要筹备婚礼了。
宁澈已然知晓程礼的心意，却不能把这些事实，在高考前这个档口上告诉程礼。
她怕影响程礼考试，但又不想欺骗程礼。
便含混地说，“暂未想好，可能先去旅行一阵子。”
这话，倒也不算骗程礼。
东西拖了搬家公司送到宁城，方辰会在那边接应。
宁澈打算自己沿着海岸线，一路旅行几座城市，最后再去宁城同方辰汇合。
白月光和朱砂痣，她早在刚离职那会就做出了选择。
宁澈以为，她说得足够小心，却瞒不过少年人的眼睛。
程礼忽地站起来，两大步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姐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永远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永远不要与我失去联系。”
“好不好？”
程礼的语气虔诚又卑微。
宁澈心口一阵抽疼。
她垂眸，并不敢看程礼的眼睛，只低声说，“好。”
“你答应了，我就信。”少年人掷地有声。
他伸手轻轻捏住宁澈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便对上了宁澈的双眸。
程礼歪头，眯着双眼，修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
那是一个即将接吻的动作。
宁澈再清楚不过，可双唇即将要碰触的瞬间，她躲开了。
程礼本来也并未十足用力，只要宁澈不愿意，便轻而易举能够躲开。
“我不勉强你。”程礼并未气馁，他说，“姐姐，我会长大的。”
眼前的少年，把自己一生最初最好最炙热的爱意，都给了她。
程礼小口地吃着宁澈削好的苹果。
其实所有的水果中，他最讨厌吃苹果。
但因为是宁澈削的，便吃得格外欢喜。
水果吃完了，再没有逗留的理由。
程礼临走的时候，耍了个小心机，他说，“姐姐，就要高考了，能再给我一个鼓励的抱抱吗？”
宁澈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拥抱绝非浅尝辄止，又不似初见时候那般汹涌。
宁澈在这个拥抱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脉脉。
程礼走后，她独自站在阳台上，目送他离开。
楼下的羊场小路，程礼这样的人，是那么的耀眼。
她望着少年的背影，满心踟蹰。
“Good luck！”宁澈轻声说道。
她不知道，在这分别时刻，如果程礼回头与她对视，她会不会改变想法。
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的事儿。
就如同她也不知道，离开她家以后，此刻的程礼，正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男孩最初为爱而留下的眼泪。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离别，让他彻夜难眠。
17、小宁无敌
求仁得仁，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高考那天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给高温不降的海城送来了一丝凉爽。
寒窗十载，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口。
程礼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他如同老僧入定般，走入考场，坐下答卷，按时交卷。
一门一门，波澜不惊。
唯有在走出考场的时候，会望向人群，企图从芸芸众生当中找到最想见的那个人。
然而，没有。
宁澈没有来。
她在高考前三天退了房，坐上了开往宁城的火车。
火车途径沿海的几座城市。
宁澈看着车窗外，感兴趣，便会在临近的车站下车。
高考的第一天，她在一个海岛附近下了车。
那是个人烟稀少的小岛，岛上渔民二三。
白日打鱼，夜晚喝酒，过得好不快活。
宁澈租了一条渔船，借用当地渔民的鱼竿，在船上一坐就是一天。
大有姜太公钓鱼的架势。
一整天下来，收获颇丰，足够她酒足饭饱。
临行前，她跟方辰打了个招呼。
方辰是了解她的，一路上并未「打扰」。
每到一地，宁澈会拍好看的天空或海景，发给他。
算是报平安。
随行的旅途时光总是惬意，对于久违出门的宁澈而言，没有什么比阳光和大海更为治愈的了。
高考放榜那天，她距离宁城已经很近了，不到三百公里。
其实并没有刻意去问程礼的成绩，只是朋友圈里到处都是。
因为某些原由，所谓的状元，并不能够大张旗鼓的宣传。
朋友圈里，一众人热热闹闹地转发，海城高考考得比较好的两个人：理科——程礼。
那是个很高的分数，足够上国内任何一所名校。
橙子的朋友圈下面，全都是同学们羡慕的留言。
众人纷纷猜测，程礼会去清华还是北大。
宁澈没有留言，只是点了个赞。
再往下滑，果然，程礼自己没有发任何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安安静静，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为数不多的两条内容，都是和她有关。
一条是那晚大雪之下的公园，另一条则是成人礼那天，却了一块的蛋糕。
宁澈并不想吝啬一句恭喜。
她点开了程礼的微信对话框，规规矩矩地发了两个字「恭喜」。
就在她发出的那个瞬间，对话框上就已经显示正在输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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