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心美与其他女人有所不同,能够靠近她的,只有林。
林是酒会的主办方,背景雄厚、实力强大。他叫谷心美过去只是帮着妆点场面,没有留她过夜的打算,谷心美知道这一点,才会同意过去。
“安平,我真的只是去帮了个忙。”
“那个人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吗?”
牧安平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谷心美,灼灼的目光下,谎言像是被下了噤声的魔咒。
“不知道。”
牧安平冷笑一声,“谷心美,是我拿不出手,还是我只是个备胎?”
谷心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牧安平,也不敢让他看自己。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瞒的,她索性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五年前,林在南方某地的一个工厂里遇到了谷心美。彼时,谷心美的身份听上去好听,是大老板的秘书,实际工作只是送送文件,陪大老板出出差。
彼时,大老板有了大麻烦,有求于林。于是在一个夜风徐徐、暗香浮动的夜里,他把谷心美派去林住的酒店送文件。
那一晚,林没有碰谷心美,他们聊了半个晚上的天,后半夜的时候,林在隔壁为谷心美开了房间。
后来,大老板的麻烦解决了,他送了一份大礼给林,其中就有谷心美。
林一直是单身,偌大的平层里只有他一个人住。但是他为谷心美租了房子,没有让谷心美住进他的家。
谷心美跟了他两年,他们像是偶尔见面的情侣一样交往。他们会去看电影,会去旅游,也会窝在房间里待上一整天。
林对谷心美说过爱她,但是林从不带谷心美去见他的家人和朋友。即使出席活动,他也只是介绍谷心美是他的下属。
两年后,当他发现谷心美想要的不止这些,当他发现谷心美想要和他结婚时,他果断地开了间酒吧,把谷心美丢进去自生自灭,让她与他的生活只剩下例如酒会这样的往来。
原来,酒吧并不是谷心美的,而是林的。
牧安平觉得自己早该想到。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两年,就能开起一间像模像样的酒吧,甚至可以正常经营下去,如果说她背后没有人,那才奇怪。
而谷心美会去酒会帮忙也就说得通了,酒吧的盈利归谷心美,酒吧的所属却是林。只要林收回酒吧,谷心美就会一无所有。
“把酒吧还给他,你家里的生活,还有你弟弟那边我来想办法。”
谷心美面露难色,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23章
见到谷心美支吾的样子,牧安平的耐心到了极限,一颗心也凉到了极限。
他以为谷心美这样为难,是因为舍不得酒吧,也舍不得林那棵大树,更舍不得她光鲜的外表和奢侈的生活。他绕开了谷心美又要离开。
腰被谷心美从背后紧紧抱住,牧安平迈出的脚慢慢落了下来。
身后的谷心美在说:“安平,我还,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还不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还?”
“我……我还欠着他的钱。”
“多少?”
“五十三万。”
牧安平觉得很不可思议,谷心美来到这里五年,前两年她是笼子里的金丝雀,一切花费都由林来负责。
之后的三年,林把一个正常运转的酒吧交给了她,盈利都归她支配,林一分钱也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可以欠下五十三万的债务,平均每年十七万,她究竟做了什么?
谷心美倒是记得清楚,一笔笔欠款由她数来,更显得让人咋舌。
谷小宝把人打进医院,赔偿十五万。谷小宝砸了别人的车,赔偿七万……
谷小宝在这三年里频频惹事,只以赔偿金额达到万元为分界线,他就惹了七次大事,共计三十八万。
“还有十五万呢?”
自从奶奶知道她傍上了大款,每年要拿回家的生活费也水涨船高。之前是三万、后来变成了五万、现在是十万。
这十五万里大半都是因为要给奶奶生活费,但手里的钱不够而去借的。
“酒吧赚的钱呢?都花了?”
谷心美在他的身后轻轻点头。
被林推开后,她有一段很消沉的日子。那段日子让她迷上了打扮自己,迷上了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她开始沉醉于别人对她的赞美,也沉醉于男人看她的迷恋的眼神。
只要手里有余钱,只要给弟弟或者奶奶的生活费不急,她总是忍不住去买东西来填补空虚的心。
酒吧获利虽丰,但是在奢侈品的面前远远不够看。也因此,她账户里的钱从没有超过五万的时候。
牧安平劝她:“心美,欠他的钱我可以想办法,但是如果你继续过这样的日子,谁也帮不了你。”
谷心美又何尝不知,林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也不想做伪装成果汁的毒药,她也不想爱她的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她这样一步步走来,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的错?
怀抱里,温暖的身体传来热量,耳朵里,可以听见胸腔内强健有力的心跳。
为了牧安平,她愿意试一试,去走一条她曾经走过,却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的路。
“好,我会努力攒钱。”
牧安平认真要求:“答应我,以后需要钱来找我,不要去问他借。”
谷心美应了,她从牧安平的身后绕到他的面前,试着去解他的纽扣。
牧安平没有阻止谷心美的动作,他只是有些悲哀地看着她。
初见时的谷心美是何等的骄傲自信,而现在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卑微。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垂下的睫毛一颤一颤,她微扬的左边眼角上还挂着一颗欲落不落的泪珠。
牧安平忍不住叫她的名字:“心美。”
谷心美的身子剧烈地一颤,那颗泪珠也随之落下。她以为牧安平要拒绝她的亲近,仍是要走。她的两只手放开了与纽扣的斗争,转去抓紧了牧安平的衣袖。
牧安平的心更痛了,爱欲与怜悯交杂在一起,将他的心搅动得鲜血淋漓。
他猛地按住谷心美的头,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蛮横地撬开了她的唇。他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扯,两条细细的肩带与布料分崩离析。
谷心美觉得自己仿佛化作了一叶小舟,在牧安平兴起的风浪中上下颠簸,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喘息吟唱。
这是久违了的身心满足,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燃起了战火。谷心美觉得很暖,甚至有些热,这样的牧安平让她迷恋,让她愿意付出一切去满足他的欲望。
时间过得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
谷心美躺在牧安平的臂弯里,看着朝阳透过窗帘,将房间一点点打亮,她却没有一点儿睡意。
“安平,给我唱首歌吧。”
“好。”
牧安平清澈的声音响起,似乎与这安静的清晨格外匹配,然而谷心美很快打断了他。
“不要英文歌,我想要能听得懂的。”
牧安平想了想,唱起了金玟岐的《岁月神偷》。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别怪我贪心只是不愿醒,因为你,只为你愿和我一起,看云淡风轻。”
谷心美的泪水在歌声中悄悄滑落,滴在了牧安平的手臂上,又渗入了手臂下的床单里。
一曲唱罢,她问牧安平:“安平,你现在是不是不快乐?”
牧安平看着天花板,坦然承认:“是。”
“那你还爱我吗?”
“爱。”
谷心美默默地想,还爱就好。牧安平失去的快乐,她可以用后半生来补偿。
牧安平回到学校里,比以往更忙。在最终评定名次的结果下来前,他有两个月相对自由的时间。
他想起了沈为先提过的线上交易平台,于是把过往的作品一股脑地放了上去。他又一次出没在接单群里,因为有过承诺,他没有接考前班的兼职,只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因为身体的消瘦和精神的萎靡,他终于被沈为先发现了。在某一日的下午,当他又去接单群里接单时,派单员告诉他,想要接单最好先找沈为先谈一谈。
这一次,沈为先没有像以往那样严厉。他把牧安平带回了家,让妻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给牧安平补充营养。
饭后,牧安平要回学校,沈为先和他一起下了楼。
街灯明亮,照在沈为先花白的头发上,让他看上去更老了几岁。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对牧安平说:“黎老对你的作品很满意,如果这次你能拿到银奖或是金奖,他会来京城参加颁奖礼。”
牧安平明白黎老的肯定有多难得,他也明白师父的意思。他不能以这样的状态面对黎老,更不能让媒体拍下他憔悴的样子。
“你要有个准备,黎老可能会收你做关门弟子,今年的寒假你就去他那里学习。”
牧安平停住脚步,震惊地看着沈为先。
黎老的身体不好人尽皆知,他能不远千里来京城参加活动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寒假一个月的教导,以他的健康情况,难道不是在透支生命吗?
沈为先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为了版画的重新崛起,八十九岁的老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牧安平他有再多理由,也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牧安平红了眼眶,但是他咬着牙,坚持着没有哭。
“师父,我会注意。”
沈为先拍了拍他的背,“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全程没有提起过兼职的事,也没有一个字涉及到谷心美,但是牧安平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里,只要想到谷心美,想到她背负的债务,眼前就会出现沈为先的脸。
那张脸似是在问他,谷心美与版画,与国内众志成城,为振兴版画呕心沥血的前辈、晚辈,还有许久未有好作品面世,却依旧坚定支持版画的爱好者相比,孰轻孰重?
牧安平退出了接单群,不再把宝贵的时间用在那些对他毫无帮助的兼职上。他开始劳逸结合,一边精进自己的技艺,一边创作新的作品。
作为新注册的毫无名气的艺术家,挂在平台上的作品受冷落是肯定的。第一个月,一件都没有卖出去。
到了第二个月的月底,总算是开了张,除去平台的抽成,他赚了一千一百五。
一千一百五听着虽是少了点,却着实够多了。刻好的版可以重复印刷,有的艺术家甚至会印出上百幅来。
牧安平的习惯是只印二十幅,不只为了保值,还因为铜版经过历次印刷会有磨损,印刷越多,后面的成品越无法保证质量。
线上平台有自己的搜索推荐机制,经过认证销售有效,且购买者确认收到的实物对版后,牧安平的信誉等级会上升,也会有更多机会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作品。
只要能保证水准,未来的销售大概率会越来越好。
牧安平在用他的方法赚钱,谷心美也没有闲着。
她把衣帽间里的两个大衣柜彻底地整理了一遍,留下日常必备的衣物和首饰,竟然收拾出了满满一床的东西。
她的东西都不便宜,而且用得不多,保存的很好。除了那些漂亮衣服、奢侈品包包,还有不少珠宝首饰。
她一边把东西一件件放进行李箱,一边在想,如果没有大手大脚地买东西来满足虚荣心,如果把赚到的钱努力地攒起来,是不是她早就可以脱离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小生意,可以靠双手来养活自己?
生活没有如果,好在一切都不晚。
眼前浮现出了牧安平英俊的脸,谷心美的嘴角也挂上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开心地拖着两个满满的大行李箱出门,整整一个下午后,她失望地带着两个空空的大行李箱回来。
东西买来时花了不少钱,卖出去就不是那个价了。而且谷心美想要出手的心很迫切,自然会被人特意压低了价格。
最终,她这里一共凑了十八万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加一章以示感谢。
第24章
十一月末,大展的最终评审终于结束了,连着一周坐卧不安的沈为先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十三个画种评出了五个金奖,牧安平的作品代表版画一举夺金。
郑重感谢了好友的通知后,沈为先想要给牧安平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只是,他的手有些颤抖,眼睛也有些模糊,独自忙活了半分钟也没有在联系人里找到牧安平的名字。
还好他在家里,身边就是他的妻子,房间外还有儿子儿媳和眼明手快的大孙子。
沈为先借着妻子的帮忙,拨通了牧安平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牧安平刚说了一声“喂”,这边的沈为先就落了泪。
妻子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帮他关好门,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说。
牧安平已经猜到了沈为先激动的原因,算时间,结果就是这两天出来,他也一直在数着日子期待着。
他参照着沈为先激动的水平,猜测自己的作品大概率是得了金奖。
他直接问:“师父,金的?”
沈为先捂住嘴,挡住了喉咙里的呜咽。他连连点头,想着牧安平看不到,又“嗯”了几声。
电话那头接连传来开朗的笑声、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重重的关门声、还有牧安平的大呼小叫声:“晓钧,金的,我得了个金的……”
沈为先估摸着,这小子应该是去找住在同楼层的边晓钧显摆了。他有心想要嘱咐他慢点跑,别摔着,谁知道刚要说话时,那边已经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沈为先暗骂了一声“臭小子”,眼泪都被他气回去了。
他又拨通了黎文石的电话。
黎老显然也在关注着这件事,他得到消息不比沈为先晚,接通电话后,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沈为先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又忙忙劝着黎老要保重身体。
新闻发布会和颁奖礼都在十二月中旬,以黎老的年龄和身体状况若是想要坐飞机赶来,必须要有医生开的健康证明。
如果身体情况不好,不适合坐飞机而改坐火车的话,远隔千里、路途迢迢会十分辛苦。
黎老接受了建议,声音里依旧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小沈啊,该联系的人你那边也该联系起来了。我给你的那几个电话,你都打一遍,声势一定要造起来。”
“您老就放心吧,等获奖作品展结束后,我一定让您看到一个热热闹闹的联合画展。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哦?什么好消息?”
“之前我说过的,我在德国的那几个好友也会带着作品过来。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几家欧洲的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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