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你想多了。”
没想到郑森很正经的:“防患于未然。”
实在烦恼得没法,她干脆什么都不想。托周影的关系,联系上了北城电影学院的一位台词老师,天天雷打不动地报道。
再过一个月,《消失》即将开机。
肖跃对演员的演技要求很高,还有一向追求高质量镜头的洪雯雪,她不想拖了剧组的后腿。
这天,孟寒结束台词课,走出北城电影学院的求是园大楼。
外面冰天雪地的一片,唐小年来电话,说是路上正堵着,让她找个地方先坐会,她到了会发微信。
孟寒收起手机,抱着资料,返回楼里,还没走两步,隐约听到有人叫她。
好在是一道女声,她暗想,不是周淮生就好。
转过头,看清了来人,心里哀呼一声,还不如来人就是周淮生。
冯舒意拉下黑色口罩,她的声音尽是疲惫:“我们谈谈。”
孟寒对「谈谈二字」有种说不出来的阴影,身边不论是谁,见到她,就是「我们谈谈」。
眼下,她很不耐烦:“冯小姐,我和你不熟,没得谈。”
冯舒意一改飞扬跋扈的性子,说:“这件事情很重要,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忙。”
孟寒不禁好笑道:“我和你向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之前怎么说我来着,现在转头提出要我帮你,这不像你。”
“我知道我很不要脸,但是我求尽了各种人,他们都不肯帮我。只有你了。”
“别这样,我一没权二没势,你求错人了。”
“孟寒……”
“等等。”
冯舒意的话被一通电话打断。
孟寒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但是号码却是熟悉的很。
慌乱之际,她隐约想起,这个号码是周淮生的私人电话号码,平时往来知道的只有他就近的亲人。
之前他曾说过,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号码,不过孟寒从来没打过,甚至连备注都没有过。
再者,后来周淮生是用另外一个私人号码联系她,她渐渐地就把这个号码忘了。
当下,她庆幸,好在忘记了这个号码,没把它也拖进黑名单。
她忽略冯舒意,走到一旁,接起。
电话那端是他低沉的声音:“晚上有时间吗?”
换作从前,孟寒绝对说没时间,今日不同往时,她笑着应声:“有的。”
“在哪?我过去接你。”
“北城电影学院。”
挂了电话,孟寒又给唐小年发了一条信息,让她不用过来接她。
收下手机,她转头看向一旁神色焦急的冯舒意。
“我还有约,先走一步。”
“孟寒,是陆迟砚出事了。”
孟寒的脚步只停了两秒,她仰头。还不到六点,天色已然沉沉降了下来。
天空落着雪花,一片一片的,一缕一缕的,道不尽无限的忧愁。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管身后的声音再怎么焦急地呼唤,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雪地上,是一浅一深的脚印,绵绵长长的,望不到尽头。
摁掉电话,周淮生看着楼下那长长的一串脚印,用手指敲了敲手机的背面,一下一下的,似在沉思着什么。
旁边则是北城电影学院的主任,见他一直盯着楼下的某个位置,再联想到刚才的那通电话。
不免笑道:“淮生,你有情况。”
周淮生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当是默认了,他说:“二叔,注意身体。”
周先丛背着手,说:“这腿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倒是麻烦你跑一趟了。”
“要是二叔嫌麻烦,下次您就别不接家里那边的电话了。”
“你这小子……”周先丛瞟了眼楼下,雪地上空无一人,他拍了拍周淮生的肩膀,“别埋汰我这老人了,快去接人家吧,这天气这么冷,可别冻着人家小姑娘。”
天很冷,天寒地冻的,适才因为走得急,孟寒丢了围巾。本想返回去寻找,又想好不容易甩开冯舒意,万一回去碰到了,那岂不白忙活一场。遂作罢,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尽量裹着脖子的地方。
她与周淮生约定的地点位于北城电影学院的一栋旧教学楼旁,前几个月校里下了通知,近期会对这栋教学楼进行补修,将原来在这里上课的学生安排到了另外一栋教学楼,是以,这边很少人经过。
人少,倒能避开很多麻烦。
孟寒哈着气,低头看着地上的雪。
忽地,她目光微微一顿。
她就那么侧着脸,望着几步远外的人,一眨不眨的。
周淮生踏着雪,手里撑着一把伞,是一把纯藏青色的伞。昏黄路灯下,伞面与夜色融成一体,衬得他有了那么点深不可测的意思。
不对,他一直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他一点点地走进,等人到了面前,孟寒仍是怔怔的。
他伸出手,将伞往她这个方向挪了挪。
伞的位置位于她的上方,等于伞替她遮挡住了雪,而他暴露在风雪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头发、衣肩都落满了雪,白白的一点,无规则地贴着他,使得本就严肃淡漠的他,更为清冷了许多。
孟寒看着他。
他低下头,声音夹着风雪的一点意味:“拿一下伞。”
寒风刺骨,吹在脸上,说不出的冰冷,一瞬间她几乎是懵的,就这么按着他的话接过他手里的伞。
她带着手套,手还算温暖,反观他,一双手裸露在风雪中,修长匀致的手冷白冷白的。
想来也是极冷的。
正这么悠悠发愣着,却见他拿起搁在臂弯处的围巾,不由分说地朝她靠近一步,他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住她。
这么冷的天,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一股味道。
像雪下松林的味道,清冽冷然。
他环过手,将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一圈一圈的,他的动作很是细致,特意将围巾整理得当,再退后一步。
他一走开,那股清冽冷然的气息并没有随之而去。孟寒垂眸,围巾蒙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的鼻尖都是刚刚那股味道。
他取过她手里的伞,朝她温温笑道:“送你回去?”
孟寒悠悠忽忽,显然还在恍惚间。
过了好一会,风雪越来越大,孟寒好似才回过神来,她说:“那麻烦你了。”
他却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孟寒结束完台词课,走出大楼,楼梯下,周淮生的车就在那边等着。
许是等的时间久了,车顶和车前盖,已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孟寒由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了现在,她习以为常。
周淮生从车上下来,手里照旧撑着一把藏青色的伞,不过伞比那天的那把大了许多,足够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
对于这样的一个转变,孟寒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像是默许了。
或者可以说,她自愿任其发展,她想看看,周淮生的雪球能滚多久。
她喜欢了陆迟砚6年,在得知他和冯舒意私底下关系超出一般男女之情后,果断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的雪球还没等来北城的冬天,便在盛夏时节融化殆尽。
那么,周淮生的呢?
就在她疑惑之际,冯舒意再次找上门。
冯舒意的疲惫比上次更显:“孟寒,他是你喜欢的人,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落千里,风光不在吗?”
孟寒丝对此不为所动:“我喜欢过他,那是从前的事,也是我个人的事,你不用道德绑架我。”
“你真的一点也不心痛吗?”
“我为什么要心痛?”孟寒觉得一个大无语,“冯舒意,你搞清楚,我是喜欢过他,但是并不代表我欠他。”
冯舒意幽幽地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时寒正要下逐客令。
身后是冯舒意幽幽的声音:“孟寒,你一直很不解他为什么不继续追求他热爱的音乐事业,而是进入演艺圈拍戏。”
孟寒止住脚步。
冯舒意走到她面前,声音寥寥的,一字一字地都像一把刀划过孟寒的骨头。
她说:“孟寒,你欠他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第 17 章
我对你还有点利用价值。
灯光下,孟寒的脸瞬间煞白。
冯舒意见到她苍白的脸色,一改之前的疲惫,很是得意。
沉默了一会,孟寒声音颤抖着:“你把话说清楚。”
冯舒意反客为主,手摸着沙发,慢悠悠地坐下:“大二那年春游,你意外落水,是他跳下去救的你,为此伤到了嗓子。”
说完,她回过头,目光精亮地看着孟寒:“当时他让我们瞒着你,就说是另一位女生救的你。”
孟寒的脸更加惨白了。
小时候被孟雨瞳压着去上游泳课,结果第一节课便抽筋溺水险些送了命。
从那以后,她很排斥游泳。大二那年,陆迟砚的班级要出去春游,她和当时陆迟砚班上的一位女生玩得很好,知道了这一消息,缠着朋友带她一起去。
去了才知道,这个春游是冯舒意提出来的,庆祝陆迟砚出道一周年。而且她提议的是海上游艇环行。
那会,孟寒一边注意着陆迟砚,一边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注意掉到海里。
可以说,那一天,她心都是颤着的。
一边高兴能见到陆迟砚,虽然他不搭理她,从头到尾把她当是空气一般;
一方面又害怕要是不小心掉到海里怎么办?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下午,没出现什么意外,孟寒也就放下了心。
她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格,加上时常到北城大学来找陆迟砚,陆迟砚班上的女生和她熟得很。
到了晚上,孟寒已与她们打成一片。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玩闹间,孟寒被旁人推搡一把,不慎掉到海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小命被救了回来,救她的是陆迟砚班上的一个女生。
父亲杨闻延非常感激她,得知那个女生大三要去国外学校做交流生,直接将她的所有费用全部包下,孟寒也前后谢过那位女生几次。
那次教训后,她报了游泳课的班,前前后后学了一学期,倒真的让她把恐惧克服,学会游泳了。
当时她把这一消息告诉陆迟砚,陆迟砚却冷冷地让她离他远一点。
她的满心欢喜在他那边,一文不值。
再之后,陆迟砚越来越忙,两年限定期在即,团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在考虑之后的去路。
就在孟寒想着陆迟砚应该会和国内专做音乐的大公司签约时,却得知了他即将入组拍戏的消息。
国内的打歌舞台少之又少,很多爱豆在团到期解散后,无一不选择拍戏或者上综艺,不但有利于增加曝光度和知名度,且收入很可观。这两种选择已是是时下的主流。
但孟寒知道,陆迟砚的梦想一向是当个歌手。她听其他人讲过,之前就有制作方过来找他,想合作拍戏,不过他拒绝了。
现在,对于他这个选择,她万分不理解。
她找到他,想问个明白。
他却一副冷漠将她拒之千里之外的模样。
“孟寒,我做什么决定,我的人生要走哪条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与其关注我,不如好好思考你的未来,不会接下来你还要靠你的父亲继续当个没上进心没目标的废物?”
“我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无数镜头跟着,如果你不想被拍到照片放到网上被网暴,下次就别来找我。”
他将难听的话说了个遍,孟寒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这并不代表他能侮辱自己。
从那天过后,孟寒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大四那年,她去周影所在的剧组探班,顺便给她送美食,不想当时的副导演见到了孟寒,直说,考不考虑拍戏。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她进入了演艺圈。
她想过不去关注陆迟砚,却不曾想,陆迟砚越来越红,他的广告代言大街上随处可见。
她想当作没看到都难。
于是,进入演艺圈仿佛成了她的最后一点希望。
她目光追随他太多年了,哪怕一颗满满的心被他骂成了筛子,她还是抱着一点期望的。
没想到,一年前,她亲眼目睹了他和冯舒意深夜出入酒店,言行举止看着很亲密。
她知道冯舒意喜欢陆迟砚,比她还直白还热烈,但是陆迟砚从来没回应过冯舒意。
她以为陆迟砚在感情一块上是一片空白,甚至盲区,因为他身边从来没有过亲密的异/性/伙伴。未不想,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情感很丰满。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孟寒彻彻底底不再关注陆迟砚。
甚至在狗仔拍到她和陆迟砚同一时间出入两人的高中母校时,她让郑森先一步把这则爆料买下。
这一次,是她先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孟寒在公寓想了一天一夜,冯舒意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他救了你却伤了嗓子,他不能再唱歌,孟寒,如果你有一点良心在,你就不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迟砚的舅舅,他视作亲人的舅舅,公司濒临破产,我知道你父亲认识很多人,哪怕他已隐退,但是只要他肯,他一定有方法的。孟寒,我求你帮帮他。”
屏幕上,和父亲的通话还是在一周前。她咬咬牙,拨通了父亲以前助理的电话。
接下来两天,孟寒寻常地去上台词课,下课后,还是周淮生来接她。
这天晚上,周淮生接她到一处隐蔽的私家菜馆。
许是她很沉默,或者是她的愁绪已显现在脸上。
他问她:“最近遇到难题了?”
她先是一怔,随后在他的注视下,违心道:“没有,就是临近开机了,有点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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