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晕曲婷的砖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会藏在哪里呢?他会把那块砖藏在哪里呢?
她抬头,猛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下了床急匆匆的就跑了。
言肆叫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温暖捏着方向盘,踩着油门,速度盘上的指针飞速的往右边打,法拉利轰鸣着一路狂飙,言肆坐在副驾驶上抓进了座椅,满头都是冷汗,“暖暖,暖暖,慢点,开慢点,暖暖……”
她就像是没有听到,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个地方,想着那个人,眼睛都是红的。
脚下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红馆胡同口。
她下了车,六神无主,慌慌张张的四处踱步,嘴里一直念叨着,“在哪儿?他会在哪儿?会把东西埋在哪儿?在哪儿?回收站,回收站,废品回收站,对,废品回收站……”
温暖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刻不停的奔向了那个废品回收站,可是,现在是凌晨两点啊,废品回收站的老大爷早就关门了。
“不,不对,废品回收站不会收砖的,应该不在里面,不在里面……在哪儿,在哪儿?”
像是着了魔,她一直念着这句话,在这附近踱步,慌乱的寻找着,言肆三步并做两步扯住了她,“别这样,暖暖,到底怎么了,怎么了?暖暖……”
“不可能的,不可能会没有的,一定是在这附近,一定是的……”
她听不到他说的话,一直低着头,嘴里不停的念着,在地上寻找着,寻找着她心里想的那个东西,她找了好久,终于在垃圾回收站附近的一颗枣树下发现了一个略微松动的土堆。
温暖毫不犹豫的蹲了下来,用手巴拉着……在这里……在这里……一定在这里……
终于,她摸到了一个硬物,是砖,真的是砖,砖上面还带着血迹。
可找到了这个东西,温暖也并不像是有多开心,而是瞪大了眼睛,目光呆滞的坐在了地上。
真的是他,是他,可怎么会是他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那么聪明,还那么小,他还是个在念书的孩子啊,怎么会是他呢?不可能的,一定不肯能的。
凌晨三点,警局门前的路灯还没有灭,男人喝了口咖啡,强打起了精神。
就快出来了,就快出来了,所有的证据都有,凶手马上就原形毕露了,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像是缺了一根线把他们都连起来,那根线是什么?那根线应该是什么?
之前找不到是以为凶手是成年人,现在知道了,凶手是个学生,重新理一遍,重新理一遍。
他翻看了高考前最后一次全市统考的成绩排名,第一名袁舒,第二名高峰,第三名曲婷,第四名刘和,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呀,为什么偏偏第一个死的会是高峰呢?
高峰的物理试卷上,明明白白的写了,第一名,必须死,所以,他是第一名!
没事的,没事的,不就是总分不合格吗?你可是长跑第一名!回去我教你练练体能,你一定能顺利毕业的。
是乔米刚刚的那通电话,长跑第一名都能总分不合格。
物理,物理,凶手所有的杀人手法都与物理有关,难道凶手的杀人顺序只是按照物理单科的成绩排名的?只是恰巧物理成绩的排名与总分成绩的排名重合了。
想到这里,许知意立刻看了一眼手里的成绩单排名,没错,果然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物理单科的成绩,第一名高峰,第二名袁舒,第三名曲婷,第四名王浩,第五名……
看见这个人的名字,许知意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然后立刻又看了看这个人的总分排名。
是他吗?是他吗?对,没错,怎么就偏偏把这个人给忘了!
是个学生,从高峰案的物理试卷,到袁舒案的头发丝、钢笔筒、再到打晕曲婷的四氯化硅的砖,他都可以接触到,还有那把椅子的疑问也可以解决了。
可他明明能把一切都算得这么准,每一个物理原理都运用到了极致,怎么就不能拿第一呢?
是啊,那天去在学校见到董正老师的时候,他好像说过一句话,“他们班的那个袁舒,只是会考试而已,算不上是什么物理天才……”
第一名只存在于考试中,会考试的第一名与不会考试的天才是两回事吧,董正既然这样说了,那他一定是见过的,也是知道原因的。
还有,还有个更大的问题,他认识曲婷,所以能把她骗去凛上游泳馆,他不需要认识高峰就可以接触到高峰的物理试卷,至于高峰回家的路线,只需要日常稍稍留意,或者跟踪他几天。
那袁舒呢?他应该是不认识袁舒的,又为什么会那么了解袁舒的思考习惯与行动路线。
他手里又为什么会有天台的钥匙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是我又想错了吗?
不对,不对,漏掉了一伙很重要的人,是他们,对,没错,就是他们。
看来在拘捕凶手之前,还得去进行最后一遍口供收录。
“是许队吗……”正在他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手机响了,“许队,我们接到家长报案,锦城市第一中学高三六班学生王浩失踪了……”
王浩?第四名的王浩!
许知意立马翻开了全市统考的物理试卷,最后面一共有四道大题,第一题是声波,第二题是光学,第三题是浮力,最后一题,最后一题,是电……
电?高三学生备考已经放假了,凶手不可能在学校行凶,他住在红馆胡同,应该会就近,那附近有什么电力设备吗?发电厂?对,哪里有个发电厂……
“喂?陈标,现在立刻马上,去红馆胡同附近老旧的发电厂里看一看!”
第38章 第一名的诅咒
从红馆胡同回来,温暖就一直抱着膝盖蜷缩在飘窗上,想要感受着白昼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扯开了黑暗的面具,小猫爬上窗台,喵呜喵呜的叫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言肆静静的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暖暖,你找到凶手了,是吗?”
她没有回话,他继续说道,“既然找到凶手了,为什么不去抓他呢?你忘记了吗?哥哥曾经和你说过的,向着太阳的方向,一直往前走,永远别回头”
“哥哥……”温暖朦朦胧胧的抬起了脸,眼睛里写满了无措,“孩子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纯洁的天使,你说,孩子怎么会是坏人呢?”
言肆笑了笑,和煦如风,淡淡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曾经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暖暖?”
“你说,孩子仅仅是一个年龄上的概念吗?”
那还是他第一次带她去金三角的时候,他们从厦城坐飞机到了曼谷,再从曼谷坐火车去的金三角,高山峡谷,瀑布水流,虫鸣鸟叫,蓝天白云,原本应该是环在地球中段最美丽的仙境啊,却藏匿着地狱里才有的血腥与肮脏。
火车在半路上遭遇了恐怖袭击,车厢爆炸,侧翻在了路边。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的场景,炸裂的那节车厢血肉模糊,无数的幸存者与他们一样从侧翻的火车里出来,慌乱的哭喊着,奔走着,各种枪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而站在碎裂的车厢上,拿着加特林,扔出手榴弹的人,都还是一群孩子。
他们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应该只有五六岁吧,这样年纪的孩子,本应该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啼哭,本应该还在书香满满的校园里声音郎朗。
而现在,竟然拿着枪成为了血淋淋的刽子手,成为了地狱里的修罗,他们还在笑,嗜血的笑,恶劣的笑。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使用重型武器屠杀的场景,脑子都是木的,手脚冰凉,只顾着拉着他的手往慌乱的往林子里跑,后面那些小鬼追着平民百姓们屠杀,枪声与嘲笑声回荡在整个山野。
“这地方火车爆炸,汽车爆炸,恐怖袭击经常发生,不是什么稀奇事,一周前,泰国警方端了一个贩毒团伙,我曾经与那个团伙打过交道,领头人是个小孩,团伙里面都是孩子,都是孤儿,这次应该是他们为了报复泰国警方实行的恐怖活动”
“可是他们都是孩子啊,我看他们最大也不过才十几岁,孩子知道些什么啊?就算是他们犯了法,也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吧”
“未成年人保护法……呵呵呵呵呵”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端着加特林的样子像是未成年吗?需要保护吗?孩子仅仅是一个年龄上的概念吗?”
他们都是孤儿,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人教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如果没有人教他们,孩子们哪知道法律啊,孩子们哪知道生命啊,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活下去。
警察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开始就是坏人,是要了他们命的人,而毒品,毒贩,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开始就给了他们生存希望的人,他们在靠这个赚钱,靠这个生活,没有人告诉他们这样不对。
那个地方,没有法律的庇佑,没有文明的遮掩,就像是原始社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兔子都会变成怪兽的。
“可是他和他们不一样,哥哥”想起了哪些往事,温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了,“这里不是金三角,也不是湄公河,这里有学校,有警察,法律,他不需要为生存拼命”
“暖暖,这世上本都是无罪之人,只是因为有了信念,有了欲望,才要错了东西,走错了路,和年龄是没有关系的,就像是小孩子嘴馋了偷了颗糖,只不过他这次偷的东西有点大了”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哥哥,我曾经是个坏人,你曾经也是个坏人,我们的孩子才在我肚子里待了一个月就走了,我做不到,哥哥,我不能去抓另外一个孩子……”
“暖暖,我们的孩子无罪,可那个孩子有罪……”
另一边,陈标已经与许知意会和了,但是他们急急忙忙在红馆胡同附近的老旧发电厂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寻到任何人的踪迹。
怎么会没有呢?为什么会没有呢?不对,不对,错了,又错了!
从高峰案的超声波扩音设备,到袁舒案的光与力的应用,再到曲婷案浮力与重力的落差,所有的设置都是凶手自己做的,没有就地取材,这次他想用电,不会选在发电厂。
那会在哪里呢?这附近,两个学生,还可以做电流改变装置。
对!示众,除了第一起,他犯案手法不够娴熟,把袁舒倒吊下来,把曲婷挂在游泳池里,他就是想示众,想让所有人都害怕。
哪里呢?这里最好的位置会是哪里呢?能被人看到的位置会是哪里呢?
许知意这几天思虑过度,没有好好吃饭,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单单是生理的状态都快撑到了极致,现在脑子这么高速度的运转,他根本承受不了。
扶住了车前盖,捏起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
陈标都吓懵了,“许队……”
许知意抬了抬手,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打给了温暖,“暖暖,睡了吗?我遇到了一点困难,现在需要你,你说,凶手如果想要在红馆胡同这里,利用电流把死者示众,你说他会在哪里?”
出现了,下一个受害人,出现了……
她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一下,言肆见她神色有异,柔声细语的安慰她,“你看啊,那已经不是什么孩子了,暖暖,你的犹豫,你的仁慈,你的不忍心,会害死更多更多的人的”
“暖暖,你是警察啊,是警察……”他重重的捏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好冷,寒凉刺骨。
“去吧,他需要你了,去帮帮他,你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站在黑白交接之处,手持正义的剑,把光明铺向黑暗,邪恶的力量有时候很重,他一个人扛不动的”
“可是我……”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对哥哥,不可以……
“暖暖,哥哥没事的,哥哥不是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吗?”他捏着她的手,好像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去和许知意站在一起,做你想做的事,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嗯?”
她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拿起手机立刻跑了出去,男人也慢慢站起了身,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弯起了嘴角。
温暖开着车,戴着耳麦,车窗外的路灯一格一格的从眼前划过,“许队,你还在听吗?”
她那么久都没有说话,她都不确定电话那头是否还有人,男人的声音疲惫而沉稳,“我在啊,我一直都在,从刚刚你……”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你哥哥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就在”
“你听我说,我知道凶手是谁”
“我也知道,但是我们还需要一些证据和口供才能做最后的定论”
“如果是在红馆胡同,利用电流,示众,有一个最好的位置”
“什么位置?”
“明天就要高考了,许队”
“高考?学校?”学校?明天一早高考的学生都会去学校!但是因为高考,学校都封禁了,不可能进去。
“不需要进去”她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需要让所有进入学校高考的学生都能看到,还能自然的有电……”
“看到,有电……”许知意灵光一闪,扭头看了看旁边昏黄的路灯,路灯!是路灯!学校大门口的路灯!
他立刻和陈标上了车,速度开到最大往学校门口赶。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锦城市所有的路灯都是太阳能自己供电的,并且设置在每天晚上七点准时打开,凌晨五点半准时关闭。
路灯就是一个天然的电流通道,从他以前的犯案手法来看,他是一定有本事对路灯的电路设置做出改装的,五点半,路灯熄灭可能就是一个信号,他一定做了什么把电流引到人体身上。
现在是五点二十七分,还有三分钟,三分钟,快点,再快点……
天就要亮了,车飞速的跑着,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每一盏路灯,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没有,还是没有……
终于,车转了个弯,弯进了锦城第一中学大门口的那条路。
他们看见他了,就被绑在路灯下,垂着脑袋失去了意识,一根电极片链接在他的心脏处。
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五十七秒,五十八秒,五十九秒……许知意下了车,眼睁睁的看着,飞速的跑了过去,时间在这一刻扭曲,那个孩子的画面都渐渐模糊了。
不要,不要……再等等,再等等……忽然,砰的一声,是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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