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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扶吗？”
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西梅小心地抬头，看见泊澈瘦弱的后背，以及还有……一双朝她伸过来的手。
西梅抓住他，手掌被他包在手心。
被摔昏迷的神经现在也都清醒过来，勉强能站立，西梅两只手交织在小腹前，衣服快被揉破了。
她怯生生地开口：“谢谢你。”
“没、这没什么……”泊澈紧张得嘴巴在颤抖，“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是沉默。
但这一次，沉默之中，能听见对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泊澈张合嘴唇好几次，眼睛也眨得很酸。
“那个……”
说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挺直腰板。
垂首的西梅看看他：“有事……吗？”
“那个……”泊澈颤声，艰难地咽下嘴巴里的口水，“对不起……你的兔子……”
“是因为我，才会死掉的。”
他需要鞠躬才对，但是她一定很害怕看见他的眼睛。
西梅微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样的道歉。
她没有再说话了，泊澈的手心冒起了冷汗，他转过头，想悄悄看一眼对方的表情。
“我……”
她的声音打乱泊澈的打算，他只好停止，凝神屏息地倾听。
“我……都知道了，丽丽雪……她有告诉我，全部都说给我听了……她说，你不是故意的。”
“而且，她有送了我一只新的兔子。”
“你看，在那里……”
西梅抬起温棚的软门帘，一只白花花毛茸茸的兔子正在里面吃东西。
泊澈认真地看了好久，确定那是一只活着的兔子，他撤回视线，鼓足了勇气说：“我也可以……帮你抓兔子，很多，你要多少都可以！”
他跑得很快的，只要吃饱的话，他有时还能追得上猎犬。
堪伯蓝血脉的天赋就在于此，他们的体能总是比中心国人好上很多倍，就是这样的原因让中心国在战场上屡屡吃苦。
“噗~”西梅眯眼笑起来，清澈的声音灌进耳朵，不由让人想要去看看她的笑颜。
那是一双月牙儿似的眼睛，弯弯的，漂亮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西梅注视他，慢慢地说：“可是，我养不了这么多啊。”
第17章 春天的第一束花
“但如果需要的话……”泊澈顿了顿，“你可以随时叫我……”
“嗯……”
西梅侧过脸去点了下头。
“那我先回去了。”泊澈小心翼翼地说。
西梅看见他的地里堆了很多木板和别的杂物，她忙问：“你要弄温棚和工具房？”
“是的。”
“那……”西梅回身到自己的温棚里取了一双手套递给他，“用这个吧。”
刚刚被他拉起来的时候西梅有摸到他手心里被木板割伤的皮肤。
“不……”泊澈想也不想就摆头。
“手受伤的话，会耽误的，”西梅把手套塞进他的手心，“班里库存应该没有了，所以丹丹老师没有给你。”
“她有讲过。”在泊澈第一天开始劳动的时候尤丹就跟他说过这事了。
她说这得泊澈自己想想法子。
“马上就要开春，你得……抓紧了。”
泊澈捏紧了这双珍贵的棉线手套，很诚恳地说：“我会的，谢谢你的手套，我会还给你的，那我先过去了。”
“祝你好运。”
日子，有了一点变化，就像这天气，渐渐回暖，让灰茫茫的农场也有了变化。
鲜艳的嫩绿色泄露了出来，像一块一块的油画斑点随意散落在画布上。
“早安，泊澈。”
这是西梅第二次跟他打招呼了。
“早安。”泊澈还是回答得局促。
8点，是集中授课的时间，大家站在尤丹办公室前的一个广场里，正耐心地听她讲接下来的安排。
今年还是照往年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动，高级部负责整理仓库，准备育苗的事情，而初级部的学生要去农场东侧清理那边的水田。
泊澈是例外，尤丹说让他在3天内把所有工程完成。
大家都走了，泊澈也回到自己的地盘埋头苦干。
西梅有告诉他搭建的技巧，所以现在他可以做得很快，而且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再碰面，是下午了。
阳光开始有了灼烧感，泊澈抓了抓头顶，再放下手时，西梅就回来了，她一只手抱着新宠物，她叫它雪球，另一只手则捏了一把黄色和蓝色相间的花束。
“已经结束了吗？”泊澈问她。
简单的对话，现在没问题。
丽丽雪把雪球放了下来，点头回答：“嗯。”
“花开了，春天到了。”泊澈的鼻子也嗅到了一阵清幽的香味。
是春天，只有春天里开出的花才会香得那么柔和。
“是，所以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播种了，你这里怎么样？”西梅问道。
“也快了，在播种前应该没问题。”
说话的时候西梅把手里的花摆在了地上，她要选一些好看的，花朵和枝叶都要很好的那种。
“你想把它们插在花瓶里吗？”泊澈猜想，他看见过很多穿着高贵的小姐和妇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些大自然里最璀璨的色彩被装进水晶雕刻的花瓶中，清亮的水滋养它们的枝茎，让它们可以在宽敞的房间里以漂亮的姿态呆很久。
重要的是它们能让空气变得特别，有情调的人都喜欢摆弄花朵。
西梅摇头：“我是想把它们送给丽丽雪……还有……凯恩……学长，是他们两个帮我买的兔子。”
“我想谢谢他们。”
谢谢……
泊澈想了会儿，说：“送花表示感谢？”
“嗯。春天的第一束花很适合送给你想要送给的人。”西梅认真地说。
他陷入深思中，手掌按在昨天搭建好的工具房上。
木板用刨子处理过了，光滑了不少，再也不会有粗糙的倒勾划伤手心。
紧闭的窗门可以在清晨开启了，丽丽雪换好校服，又减掉一件里衣，身上轻松不少，她抽起窗户的插销，从缝隙里挤进天色的淡淡灰蒙。
有些早，但丽丽雪已经习惯了，她好几年前就是这个时间起床。因为作息的特殊，为了避免跟其他学生产生冲突，她在很久前就搬到了宿舍一楼的宿管员房间。
她见得最多的就是还未日出的天空和大地，一切都是灰暗的，直到太阳升起，世界的颜色才会被唤醒。
突地，丽丽雪停下推窗的动作，她瞪大眼睛，目光全部聚焦在阳台的正中间。
花瓣随风起舞，把淡淡的香味带进她的鼻腔，绚烂的色彩即便在这种时刻也异常的耀眼。
那是一把很娇嫩的花束，枝叶和花瓣上还有凝结的露珠。
丽丽雪伸手把它拿起来，香味变得浓郁了很多，沁人心脾，残存在身体里最后一丝瞌睡被赶跑。
是小西梅吗？
丽丽雪扭头看看书桌，透明的玻璃花瓶里还有一束正在绽放的花朵呢。
她也起得太早了吧？
丽丽雪把手里的花凑到鼻子前，柔美地展露出一个笑容。
所幸，她还有另一只花瓶。
凯恩难得见一次丽丽雪中午没跟那只叫人厌恶的跟屁虫，他扫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底的黑眼圈又重了几分。
“怎么，可怜的小狗没跟过来吗？”凯恩揶揄道。
丽丽雪白了他一眼：“他有名字，也不是小狗，凯恩。泊澈最近在忙土地的事情，中午没办法过来。”
“我对他的名字和生活不感兴趣，”凯恩哼道，“倒是你，应该把注意力从他那里挪开了吧？”
总是跟一个混血儿混在一起，这真的很让人操心。
“只要他能正常在这里生活，我当然会。”丽丽雪说，肩颈很酸，应该是昨天在藏书馆坐得太久了。
“我实在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个混血儿。”凯恩不解。
丽丽雪揉着肩膀，悠悠地开口：“凯恩，你也看到了，他最近什么错也没犯，而且，他有去跟受害的学生道歉。”
“这又怎么样，他道歉就不是混血儿了吗？”凯恩难以置信地反问。
“这是事实，但他现在就在学校，要跟他相处也是事实。”
“依我看，最好把他赶出去！”凯恩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
丽丽雪无奈地笑笑，没再说话。
凯恩走上前一步，以便更方便观察食堂的秩序。
丽丽雪耸了几下肩，总算舒服了些，她同样把目光放在前方，她眨了眨眼，伸手从凯恩的手臂上捡起一朵小小的迎春花。
“你也收到了？”
丽丽雪把手掌摊开在凯恩面前说道。
凯恩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表情懵懵的。
“小西梅，她给我送了一束花，里面就有这样的迎春花。看样子，你也收到了。”
凯恩顿悟，眉宇舒展。
“是，昨天收到的。”
她把花塞给他，用颤抖抖的声音说了些什么？好像是感谢什么的吧，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这孩子太客气了，今天又给了我一束。”
“今天？”凯恩微愣。
“是啊，清早的时候。”丽丽雪如实说。
他没有啊。
早上他们还在食堂门口见了面，她抱着那只兔子，窝在小姐妹的身后，只草草跟他说了句早上好而已。
第18章 我在想你啊
又是花。
窗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把争奇斗艳的花朵。
送花的人很细心，每天都是不一样的种类和搭配。
脸上的惊喜被疑惑取代，丽丽雪看了看自己的书桌，已经有五束了，加上她手里的，是六束。
花瓶不够用了。
这些花的花期很长的，不能只插一天就丢掉，那样就太暴殄天物了。
还是小西梅吗？
丽丽雪对这个答案不再那么自信。
可如果不是小西梅的话，会是谁？
疑问在她的脑袋里盘旋个不停，丽丽雪取下最早放进花瓶里的那一束，清洗花瓶，换上清水才把刚刚到手最新鲜的花朵插了进去。
花香四溢，给平淡的清早增添了几分特别。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送花给她的人，总不会是个坏人。
临走前，丽丽雪最后看了眼被花瓶占领的书桌，她应该要抓住他。
这个悄悄送花的小贼。
为了明早起得更早一点，今天丽丽雪特地早早地回到房间，她尽快洗漱完毕，疲惫的身体沾到床才一分钟就陷入梦乡。
泊澈最近起得很早，因为要先去农场摘花，然后还得回来把花朵放在他很熟悉的阳台上。
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知道从哪儿可以更快，他抱了一大把刚刚摘下的花，这些脆弱的植物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一块花瓣遗落在他身后。
很香。
这样的香气快要掀翻泊澈的天灵盖。
天有了一点微微亮，泊澈加快速度，想在丽丽雪醒来前把花送到。
她起得很早，有时早得泊澈到达的时候就能听见她起床的声音。
但他放下就跑了，感谢的话一直没能说出口……
窗户里没有透光，说明她还在睡觉。
泊澈蹑手蹑脚地靠近，这捧花的花瓣挠得他下巴痒痒的，他忍住皮肤的酥麻，最后把花的品相整理了一番。
安静，
很安静。
包括泊澈把花放在窗台的动作，他很谨慎，手指抽离的时候也慢慢的。
这时，就在泊澈抬手这时，窗户被人用力地推开。
活页微微地响，声音像一颗投进镜面般水池的石子，使一切发生逆转性的变化，泊澈张大嘴巴，所有动作都僵住了。
“原来是你。”
丽丽雪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还放在窗户上，她早早就起来了，提前把插销打开，就是为了逮住他。
她狡黠地笑，露着两颗虎牙。
血液疯狂地沸腾起来，泊澈所有汗毛倒立，这一秒，他什么都不知道，大脑空得一点东西也没有。
脸颊开始滚烫，如果说这会儿放上一颗生鸡蛋，一定会变成全熟蛋。
他后知后觉把手抽回搁在两侧，身体站得笔直。
“我……是我，”泊澈很紧张，声音都快飘到屋顶上去了，“西梅……西梅说这样可以……表示感谢。”
说这种话需要很多力气，还会让腼腆缠上身体。
丽丽雪恍然，她笑容变大了些，说道：“感谢的话，送一次就够了呀。”
“一次？”泊澈握了握拳头，用很认真的语气回答，“我觉得一次不够……”
“啊？”丽丽雪呆滞。
“我……我想，要送很多次才能表达我的感谢。”泊澈说。
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丽丽雪就拿起了窗台上的花，她用手指拨弄柔软的花朵，称赞说：“它们很漂亮，谢谢你，泊澈。”
泊澈连摆了几下头，轻声说：“是我要说谢谢你才对，不是你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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