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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像是个人，右手提着什么，他警惕四周，慢慢地朝她这边后退了过来。
丽丽雪愣了几秒，呼吸紊乱起来。
这时，那个人好像是听见了丽丽雪呼吸骤变的声音，立马扭头过来。
！！！
丽丽雪吓得捂住了嘴。
要看清对方是什么模样很困难，但丽丽雪可以毫无阻碍地看见她/他脸颊上血淋淋的红血。
那颜色刺眼。
丽丽雪只觉得头晕目眩，然后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第6章 你饿了不是吗
两个人短暂对视了半秒。
他/她迅速回头，双腿拔地而起，身影很快消失。
丽丽雪身形颤颤地倒退几步，来不及想什么，她呼出几口浊气，朝那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冷风和冰冰的血肉一起涌进他/她的口腔，这会影响奔跑的速度，而身后也响起一阵紧紧咬住的脚步声。
他/她松开嘴巴里的食物，微微侧头回去，微弱的光落在半侧脸上，丽丽雪很快辨认出他就是那个混血儿。
泊澈对学校的了解仅仅只有地下室到农场，他不知道哪条路可以帮忙摆脱掉后面的那个长发女孩。
耳边呼哧的风声把他的皮肤卷进寒冷的大海，他被迫放慢速度，只为了可以让身体跟风的接触不那么激烈。
但现在泊澈进入了一条之前从未来过的路，四周对于他的眼睛来讲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感，他只能凭借双腿的本能奔跑，不能停下地跑。
丽丽雪热得不行，脚已经陷入酸软的极限，咽喉被风刮得伤痕累累，但她不敢放松，仍旧步步紧逼。
事态发生转折是五分钟后。
路已到尽头，那是片高墙，屹立于此，断绝了泊澈想要逃走的企图，他停在墙边，侧身对着丽丽雪。
即便没有正视他的双眼，丽丽雪也能感受他眼底散发的强烈敌意。
丽丽雪慢慢地靠过去，这才看清他的右手里抓着一只被咬得不成样子的兔子。
血液要引起恐惧轻而易举，丽丽雪避开他身上的鲜红，气喘吁吁地问道：“你跑什么！”
察觉到动物失踪事件与他可能有莫大的联系，丽丽雪的声音都变了形。
“这些……这些动物是你……”
被发现了。
那双浅灰色眼睛警惕地盯住丽丽雪，其中流露而出的是他深深的凶恶。
泊澈用力抓紧了手里的兔子，心想在被赶走之前要把肚子吃饱。
没有得到是或不是的回应，尽管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为……”什么？
疑问的话被泊澈的动作打断，他提上右手，把那只被撕得丑陋不堪的兔子凑到嘴边。
仿佛坚硬的牙齿落在自己的皮肤上，丽丽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见血液从他指缝奔涌而下，然后一路流进他的袖口，隐匿于黑暗之中。
丽丽雪深吸了一口气，五官因他每一次咀嚼而紧皱。
“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吃这些？之前那些失踪的动物也是你……吃的？”
但泊澈没理会她，只是用更快速度撕咬手里的兔子。
血肉分裂，令人不寒而栗。
丽丽雪咽下嘴巴里的震惊，冲到泊澈跟前，她抑住双手的颤抖，用力拽下他嘴巴里的“食物”。
手中变得空荡荡的，泊澈呆滞了会儿，而后仰起头凝视面前的长发女孩。
她满脸的惊恐，慌乱从每一处流淌出来。
“还给我！”
泊澈龇牙吼道。
丽丽雪望着他，用力地摆了两下头。
他压低眉，脸上的神情变得冷厉无比，他朝丽丽雪靠过来，就像一只被抢走食物生气的野狼。
尤其是那双阴冷的眼睛，尽管有头发的遮掩，但浅浅的灰色足够叫人心惊胆战。
丽丽雪跟着倒退，脚底像黏了一层厚厚的胶，每一步都退得无比艰难。
“啊！”
脚跟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住，丽丽雪失去平衡，身子猛地一倒，跌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泊澈站在她跟前，慢慢蹲下身去，他伸出右手，手心里还有一片血迹。
“给我！”
他冷冷地逼迫。
被尖锐石子摩擦过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丽丽雪秀眉微蹙，没空隙叫一声痛，当她抬起头，眼前那双摄人的眼睛却又将她置于另一个时空。
丽丽雪下意识按紧了手里那具兔子的尸体，滑腻腻的血液让她浑身打颤，头皮发麻。
“为什么？”
她质问他，同时双眼也在打量他。
他直勾勾看着她手里的兔子，咽喉滚动，鲜红的嘴唇紧抿。
“你很饿？”
丽丽雪猜测。
这样的话戳中泊澈的心声，他把视线挪到丽丽雪的脸上，眼底有了一丝被人揪住小辫子的窘迫。
他眨了下眼睛，随即垂头，把脸埋进长长的头发里。
“我说对了？”丽丽雪轻声问。
泊澈没回答，只是快速缩回了那只悬在她面前的手，紧跟着他慢慢退离丽丽雪，打算起身跑开。
见他有要走的想法，丽丽雪急忙拉住他垂在一侧的手，冷得出奇，她仿佛觉得自己捏住了一块寒冬里最冰冷的冰块。
对方的掌心软软的热热的，泊澈一时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挣扎着让她松开漂亮的手指。
她哆嗦了一下，依旧用力地拽着他：“你没吃东西吗？”
终于，泊澈挣脱了她不怎么牢固的桎梏，他慌慌张张站起来，准备拔腿跑开。
“你别走！”丽丽雪大叫。
正欲抬起来的右脚稍微顿了顿，泊澈跨大了步子，想尽快远离这块已被惊扰的地方。
忍住屁股和手掌的刺痛，丽丽雪从地上爬起来。
“我带你去吃东西！”
丽丽雪大声说。
落地的脚回转，泊澈双眼微睁，他扭头回去，看见她一脸真诚。
丽丽雪浑身裹满了泥尘，可双手被鲜血污染，根本没办法拍打身上的狼狈，她后怕地提起手中的兔子，陡然发现它有些眼熟，细细一思，她面色微愣。
这……这不是米团子吗？
她抱过它，所以记得很清楚。
他的觊觎始终在她手里，可是她没法把米团子交给他。
“为什么？”
泊澈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
是一口纯正的中心国语，在这么一张堪伯蓝人的面孔之下。
“你饿了，不是吗？”丽丽雪看向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做一件别的事可以吗？哦，对了，你很饿的话，来，我的衣兜里有姜糖饼干，你可以先……”
丽丽雪说着又侧身把口袋朝向他。
可话还没说完，泊澈就立刻冲上前，他匆忙伸手进她的口袋，把好几块姜糖饼干都掏了出来。
他动作粗鲁，导致好几块饼干都落了地。
手掌里有了些重量，泊澈撕开包装，把饼干倒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很久没吃过熟食了，因为兴奋，他的肠胃都在颤抖。
“别急啊，会噎到的！”这些都是干巴巴的食物，最好是佐些姜茶类的饮品。
看他这般急切，丽丽雪连忙提醒，只是话音刚落泊澈就咳了起来。
可这儿附近哪有水？更别提姜茶了……没等她想办法，泊澈俯身在路边的一处水洼啜起水来。
丽丽雪大惊失色，跑过去用空余的手将他扯起来。
“你在干嘛？喝这样的水会生病的！”她警告他。
嘴里的干涸得到缓和，泊澈抬手抹去嘴边的污渍：“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喝脏水对身体不好的，就算再怎么渴也不能喝啊。”
丽丽雪把他拉到一边，尽量让他远离那片脏污的水域。
泊澈把手腕从她的掌心抽回，认认真真地说：“渴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
比这还脏的东西他也吃过，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就算是有，也是让他活着。
第7章 冬天的蝴蝶
“我记得你，你是新生对吗？”
丽丽雪开始盘问他。
生姜的味道在泊澈的嘴巴里四处蔓延，弄得他整个口腔都是火辣辣的，这在严寒里算是好事。
“嗯。”
泊澈点头回答。
“你叫什么啊？”丽丽雪又问，“我们边走边说吧。”
她想去食堂的路上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米团子埋了，而且，需要想一想如何跟小西梅说明白这件事。
“泊澈。”泊澈跟在她身边，垂着头，能看见的只有她倾泻而下像一帘瀑布的长发。
头发的尾端被泥水弄脏，那柔美的月色沾染了来自尘世的土壤，看起来就没了先前的皎洁。
肚子还在抗议，于是泊澈又撕开了一块饼干，他手里现在有多得拿不住的饼干。
她都给了他，没大喝一声让他退回去一些。
这太奇幻，让他有点难以置信，像做梦，可嘴巴里满当当的，触感无比真实。
牙齿咬碎的饼干是甜的，哦，还有一点点辣味。
“没有姓氏吗？”丽丽雪不免好奇。
泊澈摆摆头。
他只有名字，还不知道怎么来的。
姓氏由父亲授予，若是没有，只说明这孩子是被单身妈妈带大并且不被父亲所承认的。
气氛有些微尴尬，丽丽雪又换了别的问题：“那你多大了？”
“15吧……”
泊澈不太确定，他妈妈早就不在了，出生年月他也记不清。
“你在哪个班？”
泊澈愣了愣，没能马上回答，想了好久，他才说话：“草本……初级部一年级。”
跟小西梅一个班啊。
丽丽雪加快前进的脚步，不远处是块平坦的草地，适合埋葬米团子。
偏离正路，她踩进枯黄的草地，怕泊澈没跟上来，她又扭头回去：“走这边。对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吃这些小动物吗？肚子饿的话，可以去食堂啊。”
泊澈浅灰色的眸子扫过她，昏暗之中，她温婉的线条一笔一笔被临摹。
“去的时候……没了……”
咽下嘴巴里的东西，泊澈才缓缓道出。
没了。
丽丽雪品味着他的答案，目光落在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左挑右选，丽丽雪终于确定好了位置。
“泊澈，”丽丽雪边用刚从工具房取来的铁锹挖土边说，“以后要是想吃东西食堂又没有的话，先来找我好吗？”
话语像羽毛，轻飘飘地落下，惊起一阵涟漪。
她抚摸米团子，轻声道：“这是西梅的宠物，那孩子胆子小，就喜欢巴着这小东西。”
泊澈停下啃咬饼干的动作，他本来是站着的，在听到她的话后便缓缓地蹲了下去。
视线跟丽丽雪成了水平线，泊澈抿抿嘴，不知道现在适合说什么话。
“我……”
“我……我来……”
他抓住铁锹支支吾吾地说。
“应该你来的。”丽丽雪顺势松开并把更方便的位置让给他。
再看到那只兔子，泊澈有了复杂的念头，视线在它身上流连好几次，他忽然觉得有些躁得慌，脸颊升起异样的温度，让他不再介意今天的低温。
月亮是夜幕的太阳。
泊澈脸颊的绯红和窘迫被丽丽雪收入眼底，她想了会儿，说：“我想小西梅大概会很伤心，但你不是故意的，把真实的情况跟她说明的话，她应该会理解……”
“我……”泊澈下意识地看她，她嘴角含了笑，虎牙俏皮地露出来。
“做错事情，一定要弥补的。”丽丽雪端正了脸色说。
“我……嗯。”
泊澈轻轻地点了下头。
把米团子弄好，丽丽雪带泊澈赶到食堂后门。工作人员早就走了，但她有钥匙，而且知道哪些食物是被允许吃的。
泊澈靠在门边等待，他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进入厨房，余光斜斜，只见她身影穿梭其中，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冬天的蝴蝶。
他眯眯眼睛，蝴蝶变得越来越大，离他越来越近。
丽丽雪抱着一堆五花八门的食物从里面出来，她把它们递给他，不放心地问：“够了吗？”
沉重得手腕都开始酸涩，泊澈来不及说话，在这方面，他总是非常迟钝，所以他重重点头，表明这完全足够。
这辈子他还没一次性拿到过这么多吃的！
还温热，吃进肚子里，从嘴巴到胃部一路都是暖的。
好久好久了……
他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热乎乎的食物了！
每一口都是史无前例的满足，泊澈几乎要把头埋了进去，他要用全身的力气去吞咽，好让自己吃个够、吃个饱。
丽丽雪把食堂的门锁好，确认无误后转身过来看见泊澈蹲靠在墙边疯狂地进食。
“哎！你别着急，慢慢地吃！”
他这副样子就像是要把所有东西一次给倒进嘴里一样，丽丽雪不得不为他羸弱的肠胃担忧。
“不……”泊澈艰难地抽空回应。
流浪为生的人才知道用食物填满肚子的重要性。
丽丽雪按住他的手，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她劝诫道：“好了，不会有人跟你抢的，而且以后你每天都能吃到东西，不会像原来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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