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槿汐略带得意地想着,浑然不知面前这个主儿也是挨过嘴巴子的,还挨了一百六来着。
夜里,甄嬛乘坐着凤鸾春恩车,前往仪元殿东室。四月里的夜风已经不那么冷了,甄嬛听着车上铃铛清脆作响,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欢喜。
然后他们就河蟹了。
玄凌懒得听甄嬛上辈子说过的那些伦家会伺候皇上却不会伺候自己男银的扯淡话,老鹰抓小鸡一般把甄嬛扔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炕上,结结实实河蟹了一回。河蟹完也不管甄嬛,扯过被子翻身就睡去了。
甄嬛疼得心里嗷嗷乱叫,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躺着缓了一会儿,方起身给玄凌盖好被子,下地去看蜡烛。
“做什么呢?”玄凌有点不太耐烦。
甄嬛听出玄凌语气中的不悦,心里一怵,窥探着玄凌的表情,“嫔妾吵醒皇上了?”
废话!你盖被子那动静儿跟特么砸东西似的,是个人都醒了!摆明了就是要弄醒朕,还装什么害怕样儿!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演呢?甄远道那货是在戏班子把你养大的么!玄凌翻身坐起,“朕在问你话。”
甄嬛脸一红,忙跪了下去,“回皇上话,嫔妾在瞧那蜡烛。”
玄凌并不接话,甄嬛愣了愣,又欢喜道:“嫔妾听说民间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对红烛烧到天明,而且要一双烛火同时熄灭,以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哦?”玄凌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让甄嬛心中有些不安,只是身为大周后宫首席drama queen,此时不演简直不敬业!甄嬛吞了口口水,壮了壮胆,抬脸已经是一脸羞射,“不过民间燃的皆是龙凤花烛,眼前这双红烛,也算是了。”
【注:甄嬛的话引自原作】
玄凌披了寝衣起身,走到甄嬛身边,笑容温柔和煦。甄嬛心跳得扑通扑通的,感受着玄凌的气息包围住自己,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抚摸,“贵人,真是这么认为的么?”
甄嬛满脸通红,用力点了点头。下一秒钟,玄凌的手已经从甄嬛的脸上滑到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一把掐住了甄嬛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暴力让甄嬛呆若木鸡,或者说一只任由人掐着脖子的呆木鸡。前段日子刚掐了流朱,现在就轮到她自己被人掐了。甄嬛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做错了,突然间被人夺去呼吸的机会,甄嬛简直无法思考。
玄凌嘴角依然是温柔的笑容,只是眼神里透出浓浓的杀气,就在这一刻掐死她也不错嘛……
甄嬛张牙舞爪着挣扎,伸长的手臂打到了烛台,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玄凌一分神,手劲一松,甄嬛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咳嗽着。李长在殿外听见响声,忙从门缝中探头进来。只见玉贵人只穿着寝衣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盯着她发呆,两人身侧的烛台滚倒在地,红色的烛泪淌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印记。
玄凌淡淡说:“进来收拾。”
李长忙应声同几个小太监一起进来收拾,看玄凌的脸色那么难看,李长想了想问道:“皇上,留不留?”
玄凌嘴角微微一抽,“不留。”
甄嬛闻言身子一颤,本能地抬头问道:
“皇上,为什么?可是嫔妾做错什么了么?”
玄凌回到床上坐下,“你合该请个教书师傅教教你,什么是娶妻,什么是纳妾。龙凤花烛也是你能用的?小小的贵人就敢觊觎后位?就凭你这种货色?”
玄凌挥挥手,“拖出去拖出去,朕不想瞧见她的脸。”
五月中旬,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大周军顺利凯旋。玄凌下旨论功行赏,慕容世柏封靖远侯,加授上柱国,妻子郝氏封府夫人,父慕容炯封宁国公,母黄氏为国夫人。扈自芳封定远侯,加上柱国,妻子越氏封府夫人。齐隆竹封绥远侯,加上护军,妻子石氏封郡夫人。其余诸人,自有封赏。又追赠慕容世松为耿国公,谥武桓,遗孀丛氏为国夫人。
慕容炯得知长子为国捐躯之后,老泪纵横,许久只说了一句,“战死沙场,是将领莫大的荣光,松儿,没有给咱们慕容家列祖列宗丢脸!我慕容炯,教出的儿子都是好的!”
黄氏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一下子失去了爱女和长子,痛苦得寻死觅活,说什么也不许慕容世柏再上战场,更不许孙儿们再学武。虽然在慕容世柏劝解下黄氏有所让步,但慕容氏后来百年内竟然真的没有再出过一个武将,这是后话。
第73章
予潘在对吐蕃一战中也立下了军功,但对他的封赏却完全没有被提起。玄潼心里不是不纳闷儿的,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予潘已经是郡王长子了,再进一步就自然是继承自己的郡王爵位了。可自己不过四十三岁,再干七八年也是没有问题的,皇上犯不着为了加封儿子就把他老子削了。所以,玄潼还是觉得儿子这次自请去军中“镀金”意义不大,只是几天后予潘的一道奏折让玄潼在差点惊到下巴脱臼的同时,深深明白了予潘去军中的“意义”。
玄潼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予潘,
“你现在了不得了,立了军功,就不把你爹放在眼里了,是吧。”
予潘低头不语,恨得玄潼一脚就要踹过去,翁氏急得伸手扯住了玄潼,“哎呀,你这又是做什么,孩子还小,他也是一时糊涂了。”
不想予潘却沉声道:
“母亲,儿子没糊涂,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父亲要责打出气,也是儿子应得的。”
“兔崽子你!”
玄潼气得操起桌上的茶杯照着予潘砸过去,滚烫的茶水浇得予潘满头满身,碎瓷片溅起,划过予潘的右颊,很快沁出细密的血珠,如玛瑙晶莹。
翁氏一见予潘流血,就心疼了起来,把老公一丢,跑过去关心儿子的伤口,一面用帕子摁在了予潘的伤口上,一面回头抱怨玄潼:“儿子是你亲生的,你要打要骂都使得,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别下这么重手啊,潘儿脸上已经留了伤疤,你还要再给他添新伤么!!”
“我……”玄潼看了看予潘脸上的伤痕,自己也心疼了,要是自己这个儿子本来长得挫也罢了,可他本是近支宗室里最俊秀最长进的好苗子啊!自己家教虽然严格,也不是没有打骂过,可给孩子身上留伤口,这真的是头一次。
玄潼脸上挂不住,只哼了一声,转身不看地上那母子俩,“留疤怎么了?这小子不是要以仪容损毁为由请辞王长子么!给他再添一道口子,倒也便宜!”
予潘闷声道:“儿子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样生气,咱们家还有予渝和予澧,两个弟弟天资聪颖,都是母亲所出,照样可以承袭父亲爵位……”
予潘话还没说完,就被玄潼怒声打断,
“混账!你还知道自己是王长子,要承袭父亲的爵位啊!那怎么悄无声息地就上了折子?上折子之前知会父亲一声是能死还是怎么了?什么仪容损毁,不就是脸上带条疤么!你出去瞧瞧,近支里哪个孩子长得比你俊的?你脸上就贴坨翔都比某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宗室子弟强!你倒好,自毁前程,都不跟父亲商量一下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么!”
“好了好了!”翁氏跳起来,往玄潼胳膊上打了一下,“你嗓门儿再大点,房顶都给你掀了!折子已经上了,追也追不回来了,你是要潘儿怎么办?有本事别往潘儿脸上添伤疤啊!你说万一皇上惦记起来,把潘儿叫到宫里请安,一瞧,得,旧伤是战场上的,这新伤怎么回事儿呀?你让潘儿怎么解释?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呀?刚才不是有理么你?”
翁氏一个不小心,拿出了绝大部分女人吵架时的的必杀技——超快语速。玄潼被她绕的糊里糊涂,都不知道该从何答起,只听地上的予潘大声喊了一句,“父亲母亲!”
夫妻俩停下来,都看着儿子,之间予潘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这次上折子的事情,是儿子没有思虑周全,儿子没有顾及父亲的感受,罪大恶极,不管父亲如何责罚,儿子都甘愿领受,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即使父亲责罚儿子,儿子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辞去王长子之爵位,这个决定不会更改。儿子不求父亲宽恕,只求父亲能够保重身体,少生点儿气就是儿子的福祉了。”
翁氏一听,便知道予潘所谓的理由是什么,她转身过去扶起予潘,“孩子,你真的这样想,不会后悔么?”
予潘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玄潼看他们母子情深,倒显得一直发脾气的自己像后爹了,顿时觉得没意思起来,狠狠一甩袖子,“罢罢罢!折子已经是递上去了,几日里上头就会有批复,我还能怎么样?只盼你日后少让我生点气,才是我的福祉!”
昭阳殿里,玄凌问朱宜修,“你可说与淑妃了?”
“已经说了。”朱宜修道:“淑妃很是喜欢的样子,说只要长宁不嫁到滇郡,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是么?”玄凌笑笑,“看来去年真是把她吓着了。不过慕容枫也是个好人选,人品相貌自不必说,门楣也配得上。虽然慕容世松追封的国公是死后哀荣,但他是长房长孙,将来慕容炯的爵位少不得由他来袭了。”
“只是慕容枫年纪比长宁小了一岁,不如慕容杨年岁合适。”朱宜修一边为玄凌按摩着太阳穴,一边说。
“朕素日也是属意慕容世柏这一房的,只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他这一房尊荣太过,总得有个平衡才对。而且长房长子绝对是比二房长子尊贵的,也不辱没了咱们长宁。虽说现在长宁举止气度都很有淑妃当年的风范,是个大姑娘了,但说到底也才十一岁,朕心里是很想多留孩子几年的。这样先把婚事定下,待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再行婚仪也无妨。”
“是了,”朱宜修颔首微笑,“五个帝姬里,数长宁的规矩礼仪是最好的了。”
“你也别这么谦虚,咱们十个孩子里,各有各的好儿。就说五个闺女吧,长宁稳重端和,长庆大方爽利,长熙温柔可亲,长茂明丽鲜妍,至于咱们长乐么,阖宫上下的心眼子加起来都没有她多!”玄凌说着在朱宜修鼻尖上点了点,“也不知道像谁呢!”
朱宜修脸一红,“长乐才多点大,您就看出她心眼子多了?再说了,都说女儿肖父,自然与妾身不相干了……”
“小样儿,拐着弯子说谁呢!”说着玄凌伸手便要挠朱宜修胁下,朱宜修吓得跳起来连声求饶,玄凌方放过她。随手为朱宜修理了理鬓发,玄凌道:“不过最让朕欣慰的还是予泽,虽说他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儿,只是这么快就能为朕分忧,实在是朕不曾预料的。”
“哦?怎么说?”一听丈夫说到予泽,朱宜修心中小小咯噔了一下。
“前儿广陵郡王家的王长子予潘上了折子,说是在战场上伤了脸,仪容损毁,请求辞去王长子。你道他是听的谁的主意?”
玄凌坏笑道。朱宜修一脸不可思议,“该不会是予泽……”
“没错儿,就是予泽。还记得先头儿你跟朕说,予潘瞧上了敬德院的安氏么?那会儿朕都没怎么上心,后来又听老九说过两回,也不过想着明年女官离宫,把安氏指给予潘为侧妃罢了。玄潼这个人,心里是很亲近玄济的,朕不得不防,只是他在宗人令上素来勤谨,他这一支在宗室里身份也颇为贵重,总是不能明着削他们家的。去岁冬日朕着凉那会儿,手臂酸痛握不住笔,让予泽在御书房为朕代笔那会儿,跟他提过几回,他倒是上了心。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予潘,让他去军前效力,这样就是辞了郡王长子也好有点军功傍身。”
“妾身还是有点糊涂。”朱宜修听得一头雾水,玄凌笑了笑,“朕会成全予潘和安氏,只要他放弃王长子的爵位。玄潼还有两个嫡子,予渝不过八岁,予澧更小,才四岁。再过几年,朕会册封年纪小一些的予澧为王长子,在他长大成人之前,玄潼就该是时候交出宗人令的位子了。虽说咱们大周的宗人令多半出自广陵郡王一支,可也不是非他们莫属,那个位子他们坐久了,也该让出来些时日了。”
玄凌说着,见朱宜修还是有点困惑,气得一戳朱宜修的额头,笑道:“傻妮子,朕在给咱们予浩留活儿干呢!”
朱宜修这才反应过来,捂着额头嘟嘴小声道:
“生个娃憨三年么,还不是皇上的错……”
“说什么呢!当心朕让你再憨三年!”玄凌假意怒道,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两人笑成一团。朱宜修方道:“只是如此,予潘只能袭镇国将军了,倒也有些可惜。”
“无碍,他若是个长进的,镇国将军也能再晋封郡王。若是个不长进的,王爵也给他折腾没了。”
朱宜修知道玄凌指的是谁,并没有说破,又听玄凌说:
“听温实初说,安比槐的腿医得差不多了,虽然一瘸一拐的,总算能够勉强走路了。朕会寻个由头,赠安比槐正四品赞治尹,虚衔而已,抬一抬安氏的门楣罢了。”
“如此说来,予潘倒是能够得偿所愿了。也不枉他去战场上生死门里走这一遭。”
“可不是么,”说到这里,玄凌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握住了朱宜修的手,“宜修……朕从去年世兰死后没多久,就开始谋划着这场战事了。连慕容炯的死讯都是朕派了人传到吐蕃去的……宜修,朕是不是很狠毒?”
朱宜修微微叹了一口气,突然从背后环住玄凌,
“妾身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狠毒,妾身只知道若是庄华贵妃现在还在,必然会为自己的父兄的功勋而感到骄傲。”
“是啊,她一定欢喜得厉害,说不定拼着被朕训斥一顿,也要再在上林苑骑一圈儿马呢……”玄凌轻声说,面上有迷惘的笑容。
朱宜修绕到玄凌面前,挽住他的手臂,“外头天气这么好,咱们去畅安宫瞧瞧馥妍和予淅吧。”
畅安宫里,陆昭媛并不知道帝后很快就会前来,只是和乳母唐氏哄了予淅睡下,又去了长茂帝姬房里。
长茂今年五岁,因为还在孝中,身上的素服还没除,她继承了生母慕容世兰的美貌,是玄凌五个女儿中生得最好的。自去岁生母急逝,她整个人都沉默寡言了起来。见陆昭媛来,她也只是起身像模像样的屈膝福了福,“信母妃好。”
陆昭媛并没有介意长茂对自己的称呼,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柔声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呢?听黄三姑说你午膳没胃口,没怎么用,现在可饿了?想吃些点心不吃?”
长茂摇摇头,眼里隐约的几分警戒已经不如刚来昭信宫时那么强烈。她年纪小,可也知道这大半年来,陆昭媛对自己和弟弟予淅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伸手不打笑脸人,长茂对陆昭媛生不起气来,只说:“长茂不饿,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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