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烂了《育儿手册》和《青少年心理安全防护措施108条》后,我确信过度的关心会给你造成负担。与其说教个不停,不如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清楚。
至于雷霄奥古被释放的消息,只要它尚未传到你的耳朵里,我就不会对你多加管束。否则引起你的警戒心便得不偿失了。
到了晚上,我去给你送晚餐,却发现书房的门敞开着。装有匕首的抽屉被人用铁棍暴力撬开,里面空荡荡的。匕首不知所踪。卢修斯为你量身定制的战衣也一并消失了。
显而易见,你一定是在白天的葬礼上听到了些什么风声。拿了匕首给亚历克斯报仇去了。
我立刻赶到警局,要求戈登把我带去黑门监狱。
“嘿,老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想去坐牢?”戈登一口咖啡差点喷到我脸上。
我只好向他解释,说你又又又失踪了。很可能是去了关押雷霄奥古的地方。
“我们走。”戈登爽快的答应了。在去往监狱的路上他向我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在安全找到你后我得告诉他那个女人的名字。
布鲁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你更重要了。我只犹豫了几秒便接受了他的条件。至于梵妮,我只能祝她好运了。
我和戈登赶到黑门监狱。守卫没收了我们的武器之后才允许我们进入。这里很大,我们在狱警的陪同下转来转去,尽可能地熟悉并记住地形和内部构造。以备不时之需。
当我第三次看到某个眼熟的消防栓时,立刻察觉出这几个狱警在领着我们绕弯子。我对戈登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真巧,我也这么想。”他低声说,悄悄靠近其中一个狱警。
我继续不动声色地走着,用余光瞄着戈登。看着他把目光投到那人胸前的铭牌上,当即变了脸色。
我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比如那人的名字他认识,人却对不上号。
戈登扭头朝我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以最快的速度拔出离我最近的狱警的枪,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打伤了对面的狱警。他也夺下了附近一个狱警的枪。我们联手击毙了围攻上来的假警卫。
短暂的危机过后,我们皆是松了口气。现在局面明朗了不少。雷霄奥古派出手下大费周章阻碍我们的监狱之旅,至少可以肯定你还在这里。于是我和戈登当即对监狱展开地毯式搜索。
这里要点名表扬一下戈登探长。多亏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知道地下室的存在。
但我们赶到那儿的时候为时已晚。由于雷霄奥古胸前插入的那把匕首,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哀嚎、身体冒烟,然后迅速变成一具骇人的骨头架子。
你则愣在一边。惊愕地注视着雷霄奥古的尸骨,而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
我和戈登对视一眼,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警方封锁了监狱。对外宣布雷霄奥古越狱了。否则也没办法解释他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具干尸。
不过这些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我只关心你,布鲁斯。
我走到你身边,把你揽入怀中。轻轻摩挲着你的后背想让你放松下来。
你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身体还因刚才发生的那可怖的一幕而颤栗。
“我打破了自己的规则。”你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我杀人了。”
你声音里带着哭腔。
“然而杀人并未让我感到解脱。我一点都不快乐。”
“阿尔弗雷德,我怕、我害怕……”
“今晚的事并不会改变你的本质。”
我抱紧了你,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你心底某些沉甸甸的东西似的。
我告诉你,以行善为信仰,为正义而战永远都不会错。不要用你的眼睛去看,要用你的心去体会。忘掉所想,忽略所闻,相信心之所感,因为心永远看得清楚明白。
你靠在我身上轻声抽泣,我看不见你的表情。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你听进去多少。
这时戈登走过来拍拍你的肩膀问我是否有时间去录个口供,被我直接拒绝。他问我要去了梵妮的名字,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透过后视镜,我瞥见你抬手擦拭眼角。
“你还好吗?”我假装没看见你在偷偷抹眼泪。
“我很好,阿尔德雷德。”
车内陷入了死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怎样恰当地表达自己对你的关心而不伤害你的自尊。
咬文嚼字可不是我的强项(我宁愿跟什么人打一架)。我斟酌了许久,最后选择了放弃。索性让沉默占据你我的思绪。
这可真是种煎熬。
终于,车子驶入庄园的车库停稳。你推开车门下了车,一声不吭,低着头傻站在一边。直到我熄了火,用钥匙打开门,你才迈开脚步,跟着我进了屋。
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又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间来一场并不是很愉快的谈心(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训斥你私自跑去监狱做傻事的时候。你本来就已经很脆弱了,可经不起别的刺激。
我想着甜点可以缓和心情便去了厨房。大约一刻钟后我端着一小碟曲奇走进书房,你正捧着战衣站在壁炉前。
壁炉里的火光映在你脸上,衬得面部线条更冷峻。
“你说的对,阿尔弗雷德,一切都结束了。”
“不,不是这样的。”
我恳请你仔细想想:虽说做义警是为雷霄奥古的归来做准备。但你也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了快乐,不是吗?
“是我错了。你确实能改变哥谭。”我诚恳地道了歉。
“不,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哥谭不需要我。而我会从此堕落,走上一条不归路。那里是永夜、黑暗以及——”
“是的,没错,”我接着你的话说下去,“但你会回来的。踏上一条漫长崎岖的归途。”
“布鲁斯,我相信。一直相信并且……会永远相信。”
一番深情表白自我后,我看见你的眼里有眼泪打转。神色柔和了不少。
我轻轻从你手里接过战衣。
“你觉得自己现在还配不上这件衣服,我能理解。等你想通了,你可以随时把它拿回去。”
它会等你,我也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什么事都不做,整日对着贴满线索的板子发呆。
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小男孩。
他仰着头,费力地踮起脚尖将一张张写有稚嫩字迹的照片粘贴在板子上。现在,男孩长成了男人。他已经可以轻松地平视板子上的一切信息。但我知道,他要远比九岁那年失去父母还痛苦。
那时的你懵懵懂懂,以为找出凶手便会得到幸福。而现在,最幸福的时光已经远去了。那时你有目标有奋斗的动力。而现在,你完全感受不到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迷茫。
毕竟一直以来,你把调查杀害父母的凶手当成人生目标。在操纵你父母死亡的幕后黑□□霄奥古死在你的刀下后,你瞬间失去了方向。
别人的生活总是充满各种回忆。有突如其来的变故、或喜或悲的爱情、历经险阻的旅行等等人生奇遇,而对于你,这一切都很陌生。所有的日子、星期、月份、季节、年岁,全都一个样。每天你在相同的时间起床,出门上学,吃午饭,回家吃晚饭,训练、处理公司的事务以及睡觉。同样的行动、同样的事和同样的想法循环往复,从没有什么能打破这种单调。*
或许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
我苦思冥想。最终决定在家里举办一场慈善晚宴。邀请了很多你以前的同学。有意无意地,想让你摆脱一潭死水般的生活,通过社交融入社会。
我之前有考虑过邀请梵妮。不过最近看来,你似乎对她已不再感冒。幸好初恋的狂热不会发生第二次。那确实是种狂热。另外不管诗人怎么描写,初恋同时又是一种负担。*
晚宴如期举办。孩子们玩的都很开心。你也是。
你遇到了以前的一个同学。她叫格蕾丝。你们交谈甚欢。还交换了电话号码。我私下调查了格蕾丝的家庭背景,确定她对你并无利用和恶意后才放心你们交往。
之后的一段时间,你们的关系肉眼可见亲密起来。就算过些日子你牵着她的手向我宣布她是你的女朋友我也不会惊讶。虽然她不是我心目中的好人选,但只要她能让你开心,我完全没有意见。
但渐渐的,我又开始发愁了。格蕾丝总是带你去酒吧和一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玩。你也逐渐沉迷于这种生活。
我们都知道,日常伙伴对相互的思想和作风有着重大的影响。他们的行为总是呈现在我们眼前,他们的话语总萦绕在我们的耳边。他们自然而然会缓慢地、渐渐地,也许是不显眼地引导我们违心地去同他们一样行动和说话。我不敢说,这种无法抵抗的同化作用有多大力量,但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如果命中注定要同顽固的野蛮民族生活上十来年,要是他没有力量去改变他们,那我就说不准,到头来他自己是不是(至少是如此)会变成一个野蛮人。
我很怕你的新朋友的坏习惯会影响你,会把你的感情、习惯、能力逐渐降低到他们的水平,而他们那无忧无虑和欢快的性格却没有感染你。*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非出于臆想。你开始频繁地外出,甚至逃课。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一脸倦态。我问你话,你也不搭理我。推说自己累坏了回到房间倒头就睡。拒绝和我沟通。
最严重的一次你夜不归宿。电话打不通,巡警也没有在哪个小巷发现你的尸体。我跑遍了市里的酒吧都没有找到你,只好回了家干等着。
凌晨两点半,我听见屋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我拿起棍子掂了掂又放下。准备换种较为温和的方式好好教育你。可等了有一会,你还没有进来。
我以为你在躲我,只好披上大衣出了门。外面很黑,我打开手电筒朝四周张望却不见你人影。
我呼喊着你的名字朝庄园大门走去。那儿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个头不小。
我起初以为是谁把垃圾扔到了这里。等我走近却发现那是个人。
而这人正是我苦寻已久的你,布鲁斯。
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呼吸之间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也不知道你喝了多少。
我又生气又无奈,把你抬进屋子放到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给你煮醒酒汤。
等我端着热乎乎的汤回到客厅的时候你已经醒了。捂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我气呼呼地把汤放在茶几上,示意你快点喝下去。你端起碗刚喝了没两口,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弄的桌上、外套上全是你的呕吐物。
得嘞,这衣服又免不了洗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见我不高兴,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又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
我起身去洗手间给你找来一个盆让你老老实实用它接着。然后扒下你的外套,习惯性把手伸进两侧的口袋,看看是否有东西。没想到竟摸出一个信封来。
这封信很奇怪。上面既没有署名,封口也没有封死。
“是你的东西吗?”
我一扬手,从里面掉出一叠照片来。
照片散落在地毯上,每一张都让我大开眼界。
其中一张照片的背面有一句用圆珠笔写的、看似调情的话。
“如果你再敢花天酒地不知节制,我会打烂你的屁股。”
我把照片翻过来。你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流露出醉意。趴在床边翘着白花花的屁股。屁股上留着几道红印,还被人用口红写着“混蛋”。
这感觉不亚于我第一次看见埃德加·胡佛*穿裙子时的心情。
“oh,我的眼睛。”我哀嚎。
“是我的屁股。”你有气无力地纠正道。
(注:眼睛eye和屁股ass同音。)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你的屁股了,布鲁斯少爷。”我恨铁不成钢道,“那人手里很可能有你的裸.照。我们必须拿到照片并把它们彻底销毁。”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跟谁在一块?”
面对我的质问,你顿时蔫了。支吾半天才说自己和往常一样去了酒吧。那几个公子哥提议要玩个大个,叫来好几个姑娘活跃气氛。酒过三巡酒精麻痹了理智,他们索性也不再伪装,高高兴兴抱着看对眼的姑娘要上楼开.房。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你也“迫不得已”选了一个褐色头发的姑娘。
对此,你向我解释是不想表现得不合群。
“但这并没有改变结果。”我不留情面打断你的话,“告诉我,然后呢?”
“我们进了房间。我当时已经有些醉了。她把我扶到床上便开始翻我的钱包。我很不高兴,差点跟她吵了一架。她非说这是规矩,要先付款才能做别的事。我又不清楚行情,只好把钱先给了她。”
你说到这儿表情有点不自然,但我现在没有心情去顾忌你的感受,保护你那点自尊心。比起这些我更在乎接下来的发展。很可能,关键线索就藏在其中。
“她拿到钱又推说自己还有事忘了做,推开我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她回来了。换了身打扮。整个人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她们并不是一个人。但那个时候我没想那么多。至于后面的事……阿尔弗雷德,我认为、或许没有什么价值的事应该不用详细说了吧……”
但我坚持想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你迟疑片刻,颤巍巍地掀起衣服。
我看着你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沉默了。
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他人手上,我还真想调侃你一句:年轻人玩的还挺大。
“我们假设她们是两个人。那你还记得后面的女人长什么样吗?”
“她戴着面具。”你耷拉着脑袋,声音小的可怜。
而且因为游戏类型的装束,她一身皮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连纹身、胎记和痣这些最基本的特征都看不到。
布鲁斯,你这个不让我省心的小家伙无意间拔高了整件事的难度。我觉得我的血压有点高。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觉还是得睡的。我把你领回房间关上门。让你养足精神。接着去清理客厅里的呕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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