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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人生之民国纪事——2019无解

时间:2022-01-11 15:14:24  作者:2019无解
  “我是因为火炮的命中率不高,来请教西点军校同学的。”王守卿笑看着沈梦昔说。
  沈梦昔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急匆匆赶到租界,拦住他的路。却又不甘心被他误解为自己是做吃醋,“我得到消息,你们军方有人嫉贤妒能,要陷害于你。”
  “嘉瑜,你在担心我!”
  沈梦昔无奈地叹气,“是的。我怕你被日军抓住,诬陷你是汉奸出卖情报。”
  王守卿认真想想,这个特殊时期,自己如果真的进了日军驻地,可真是百口莫辩,“我真是不知道美国领馆搬走了!”
  “所以,你要千分万分的小心!”
  王守卿似有所悟,点点头。
  “嘉瑜,你不要再去救护队了,不要把身体拖垮了!”王守卿看着沈梦昔变尖的下巴,额角还有一处伤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有多处伤痕。
  沈梦昔点点头,“我去后方医院。”
  王守卿把她送到后方医院,交给院长,让她参与伤员救治,不许再去一线。
  2月28日,中日达成谅解事项。
  但3月1日,日军在闸北、江湾等地用重炮、野炮、钢炮及飞机连续轰炸,步兵乘势紧逼,中队处处受掣,终于,柳河失陷,当晚,中队全军退守第二防线。
  206救护队随之撤回后方,沈梦昔见到他们,这次,又有三个大学生在运输伤员过程中牺牲。沈梦昔觉得自己已经心硬如铁,但看着共同战斗了近一个月的年轻人倒下,还是流下了眼泪。
  绝对力量之下,激愤的青年,只是螳臂当车。
  沈梦昔无比痛恨懦弱的政府,衰弱的国家之下,人民毫无安全感,只能苟且偷生。
  3月2日,日军攻占上海。
  3月3日,中日停战。同日,满洲国成立。
  沈梦昔回到法租界的家,章父老泪纵横,翕动着嘴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沈梦昔看着他变得雪白的头发和眼角混浊的泪水,跪下磕了一个头,“父亲,我回来了。”
  章父连连点头,让章嘉珩扶她起来。
  章嘉珩扶起她,看着她消瘦憔悴的脸,半天说“回来就好。”
  阿欢抱着沈梦昔久久不放,不知觉中他已经比沈梦昔高了,仍显稚嫩的臂膀紧紧箍住母亲的身体,不肯松手。
  “不管签订了啥,停战了就好啊,我们再等几天,就回宝山了,家里也不成样子了。”章父喊几个儿媳妇去做饭,说晚上团聚,好好接风。
  海伦在十天前回了德国,丹尼尔也关闭了牙科诊所,同一班轮船回去了。
  马陈氏的女儿得了伤风,被章父几服药治好了,感激得不得了,沈梦昔看着还在恢复中的小丫头,捏捏她的小手,“小丫头,挺幸运,就叫阿幸吧!”
  “行!就叫阿幸,不叫大丫了!”马陈氏非常高兴。
  报纸还刊登了一件爆炸新闻,十九路军某师长28日进入公共租界跳舞,被日军抓捕,从其随身所带皮包中,搜出十九路军兵力部署和战线配置图,并称日军正是凭此图纸在3月1日攻占柳河,迫使中队退回第二防线。
  该师长被日军释放,国民政府军事法庭最后以“擅离戒严地点”判处他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
  王守卿正为上海沦陷而痛苦沮丧,看到消息,十分震惊,他仿佛看到身陷囹圄、前途尽丧的自己,一身冷汗湿透军用衬衫。他与这位孙师长较为熟悉,知道他不喜跳舞,也绝对不会犯低级错误,把图纸带去舞厅。
  答案呼之欲出,政府需要停战和谈的替罪羊。
  王守卿飞快地奔到沈梦昔家中,大黄高兴地摇着尾巴欢迎他,他顾不上搭理,冲进别墅,阿青见了他有些吃惊,“王先生,小姐在书房,我去叫她。”
  “我自己去!”王守卿一步两个台阶,跑上二楼。
  他急切地敲响书房的门,沈梦昔一开门,就被王守卿猛地抱住,“嘉瑜!嘉瑜!谢谢你!”
  沈梦昔也看了报纸,懂得他在感谢什么,笑着拍拍他的背。
  “嘉瑜,你是我的福星!”
  “松手吧,别跟小孩子似的!”
  王守卿松开怀抱,笑着指着桌上的报纸说,“你看报上,还是夸你的多。”
  “我没有一一细看,只看了几人的。”
  “上次照片登报,你气坏了吧,现在什么都不怕了。”王守卿把手支住书桌上,低头看坐下来的沈梦昔。
  “是啊,那时候气急了,觉得自己名声尽毁。现在似乎明白了,人活着,免不了被人非议,我只管做好自己就是了。”
  “嘉瑜,我去宝山求亲,被章老先生拒绝了,他十分中意我,但因我曾经是陆晓眉的前夫,让他不能接受。我该怎么办?”
  沈梦昔白了一眼,“我也不知道。”
  阿欢在门外敲门,说吃饭了。
  王守卿打开门问“阿欢今天吃什么啊?”
  “王叔叔!你怎么这么久不来我家!”阿欢很高兴。
  三人下楼,海伦走了,平时吃饭只有母子二人,阿青几人都在后院厨房吃饭。今天三人共餐,阿欢露出久违的笑容。
  王守卿更开心,吃得津津有味,吃到一半,忽然说“嘉瑜,你什么时候包酸菜饺子,我想吃!”
  沈梦昔看看阿欢,阿欢也看着她。
  “阿欢想吃吗?”
  “想!”阿欢笑着说。
  “好吧,周日包饺子。”
  “好!”王守卿哈哈大笑。
 
 
 
第五十四章 她的黑白餐
  前段时间,梦昔专栏开了一期天窗,申报居然没有用别人的文章补充,而是就那样白纸的空着,旁边注明,“梦昔因赴前线做医护救助,本期内容空白”。
  梦昔的身份随之彻底水落石出,市民惊讶一个女教授居然有胆量到前沿阵地做战地救护,有人质疑事情的真伪,疑心她在博取好名声,也有知情者发文盛赞沈梦昔的壮举。
  沈梦昔一律不予回应。只是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是关于战地救护者的,一篇是前线普通士兵的。内容真切详实,胜过任何一个战地记者的报道,文中提到日军战机对救护队的轰炸,提到了牺牲和负伤的救护队成员,也提到了失明的张凤祥,全文只是叙述战况,如实描述战况,未作一丝个人评价,却通篇充斥着悲壮之情。
  近期,上海多家报社因发表抗日言论,被政府查封,申报也接到两次严重警告。
  二月初,日军纵火焚烧东北图书馆,又占领哈尔滨,东三省彻底沦陷。
  东北大学彻底成了流亡大学。
  东大已于去年十月在北平勉强复课,学校各方面条件大不如前,师资流失严重。沈梦昔接到罗校长的电话,家中强烈反对她离开上海,加之沈梦昔也不想再去张翰青的学校就职,就打算再给罗校长汇款一万元,帮助他度过难关。罗校长连声推辞,说张翰青已拨款到了东大,沈梦昔一听就歇了心思。
  七月六日,上海新闻界、体育界和团体,为刘长春赴洛杉矶参加奥运会践行,近两千人出席欢送会。
  沈梦昔本想资助刘长春早些出发,到洛杉矶多休整几天,以好的身体状态参加比赛。
  事到临头才知道,一九三一年,国际奥委会向中国发出邀请函,伪满洲国为了在国际社会打开知名度,极力主张刘长春和中长跑运动员于希渭参赛,承诺许以高官厚禄。
  刘长春当即在《大公报》拒绝声明“苟余良心尚在,热血尚流,又岂能忘掉祖国,而为傀儡伪国做马牛。”
  于希渭则对外称病,也拒绝为伪满洲国参赛。
  国民政府为了不惹恼日本,以经费不足为由,宣布不派选手参赛。
  最后临到六月底,才由张学良个人捐助8000银元,国民政府急电国际奥委会通融,才险险报名成功。中国代表团只有两人,一人是刘长春,还有一人是翻译。
  办理护照签证又耽搁了些时日,加上邮轮航班也有固定日期,所以是卡着最后的时间出发。航程大约是20天,到达洛杉矶马上就要参赛,所以,刘长春此次必然是难以取得好成绩了。
  刘长春见到沈梦昔,非常高兴,要记者给他们合影,并大大咧咧说“章教授老能跑了!”
  欢送会后沈梦昔单独找到刘长春,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千美元,另有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几袋蛋白粉、奶粉、牛肉干、苹果,还有一些维生素,另外有风油精、藿香正气水等。叮嘱他如果船舱没有窗子,就想办法高价换个一等舱,务必保证到达洛杉矶时有充足体力和良好精神。
  刘长春慌的连连摆手,称张校长已经给了那么多大洋,怎么还能再要章教授的钱,沈梦昔把东西放到他手上,“这些不是让你去享受,而是你需要好的状态和体力参赛!你代表的是国家,是东大,拿个像样的成绩,给中国人争光!”
  刘长春使劲点头,郑重接过钱物,鞠了一躬。
  “这是我个人给你的,不必对人说起,切记!”
  刘长春红了眼圈,沈梦昔拍拍他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陆晓眉在母亲去世后,彻底失去依靠。
  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就是翁睿文了,陆晓眉换了间小些的公寓,辞退了众多佣人,只留下四个佣人伺候她的起居生活。
  陆晓眉不事生产,每日只是整理一点许诗哲的遗作,或者画画写字,并且还要定时吸鸦片烟,翁睿文可谓供应她的黑白两餐,花销巨大。
  每日与她隔灯并卧,吞云吐雾。陆晓眉正式与翁睿文开始了同居,翁睿文很支持她继续学画,也支持她整理许诗哲的作品,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许父闻知此事,更加生气,坚决断绝与陆小眉的一切来往,更不许她去祭拜许诗哲。
  而翁家也不承认她,逢年过节所有的活动也都不许她参加。翁家几个大些的懂事的孩子,也都恨死了她。
  胡鸿兴为此来到上海,劝说陆晓眉离开翁睿文,承诺自己可以提供她的生活费用。但陆晓眉此时已经离不开鸦片和翁睿文的按摩,只说,翁睿文对她情深意重,一直照顾有加,自己不能就这样三心二意地离开他,感情总要有始有终。
  胡鸿兴看着再无昔日风采的陆小眉,无奈离去。
  其实,从一开始,他是和许诗哲一起喜欢上陆晓眉的,但他没有许诗哲的魄力,并且家有悍妻,江氏拎着菜刀威胁,你若敢离婚,我就先杀了两个孩子,再自杀!他立刻投降。
  后来则干脆一力促成许诗哲和陆晓眉,沈梦昔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思维和心态。
  许诗哲失事后,他又动了心思,无奈他又没有翁睿文的按摩手艺,只能再次放弃。
  云裳重新开业后,翁夫人只来光顾过一次,她憔悴得厉害,皮肤松弛,眼神无光,对沈梦昔说“还是你这样的好。”
  沈梦昔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单身好,还是经济独立好,笑着请她坐下来。
  “其实我不应该抱怨,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翁夫人轻轻说。
  “如果事情无法改变,就努力接受吧。”沈梦昔颇感无力地说。
  “你说的对啊。”翁夫人喃喃应到。她的衣服腰身宽了一寸多,手里拿着云裳的裙子比量半天,似乎十分纠结。
  “这次的款式不适合您,下次有了新款,我给您打电话吧。”沈梦昔冲了一杯咖啡给她,加了伴侣和糖,“你尝尝,苦中带甜。”
  “生而为人,就是来受苦的,哪有甜啊。他们说,人做了恶,要下十八层地狱,呵!哪有什么十八层地狱?这人间!就是地狱!”翁夫人大声抱怨,喝了一大口咖啡。
  “怎么会?你有五个孩子,他们在一天天长大,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中国人都讲后福,你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我是吗?”翁夫人摸摸自己的脸,“我连那个寡妇都不如!”
  “有福之人,不是说享丈夫的福,都是说享儿女的福。”沈梦昔笑着说。
  “她如果是我家的妾,还好,偏偏住在外头,比我还自在!我连自己的丈夫都见不到,我还不如那个当交际花的寡妇!”翁夫人哭了起来,“我有五个孩子,想死都不能!”
  沈梦昔轻轻抚着她瘦骨嶙峋的后背,生下第五个孩子,她也许是得了抑郁症。
  翁睿文虽有一手好医术,但是他要供养两头家,还要供着陆晓眉学画,再加上他们两人的鸦片烟,费用不菲。他已经几次拿出家中古董出售,以做周转。他还兼职做了江南造船厂的会计科长,为的就是多一份收入。
  翁夫人的日子过得还不如陆小眉自在,总要省吃俭用,斟酌花销。
  “他还带我的大女儿去那头儿,香韵回来说,那个交际花平日要喝人奶,好好的蜂蜜要从后面打到身体里,就因为她便秘!出入还要小汽车,我的小儿子已经辞了奶妈!我的上帝啊,她怎么不下十八层地狱!”
  沈梦昔还是第一次知道,陆晓眉平时的生活是这样的,一时有些惊呆,翁夫人见沈梦昔表情吃惊,十分满意,又说,“我家睿文是被人下了降头了,你说,一个吸鸦片烟的,牙齿焦黄,又是个废物,怎么能勾住男人?她就是妖精!使了法术,害了我家睿文!可怜我怎么说他都不回头啊!”翁夫人始终觉得她和这个章小姐是一条战线的,她无比希望沈梦昔能和自己一起痛骂陆小曼。
  “你想过离婚吗?”
  翁夫人愣住,责怪地看着沈梦昔,“我有五个孩子!扔给他们我舍不得,带着我又养不起,我怎么离婚?我要是像你,只有一个孩子,又有那么多嫁妆和哥哥,我也早早离婚了!”
  沈梦昔不知道她擅长什么,能做什么,不敢轻易建议,只说“离婚的确也不容易,除了不用受闲气。”
  “现在世道多乱啊,离婚了我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你说那个交际花,怎么会舍弃人人钦羡的将军,找了一个花心的许诗哲呢!章小姐,我可是听好些人讲,王将军在追求你呢!”
  “别人要说闲话,我没办法,别人要追求,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无论什么世道,有没有丈夫,我都可以好好的活着!”沈梦昔直视翁夫人。
  翁夫人有些歉意,“我们家何尝不被人讲闲话呢,你是少有的好心人,我不该这样说话。我比不得你,有学问,有大洋,有底气,我娘家要是有你一半好,我也不至于是今天这样!”说完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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