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珠一肚子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裴令行几乎是厉声道:“怎么?你们是听不懂本世子爷的话吗?还是说,需要本世子爷亲自动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镇国公夫人几乎也要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
她忙走了出来,把女儿护在身后,看着儿子道:“行儿,你该不是魔怔了吧。珠儿可是你的妹妹啊。纵是她方才有些失言,可她到底年纪小,你怎好这样吓她的。”
说完,她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看着徐琼又道:“琼儿,你也快劝劝行儿,就说你并未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要不然,今日府中闹腾成这样,传出去岂不惹了外人的笑话。”
如果换作上一世的徐琼,该就宽容大度的上前缓和气氛了。
可此刻的她,虽她并不领裴令行的情,可若能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裴玉珠受了羞、辱,她自然是开心的。
这样想着,她装作一副害怕而又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所措的看向裴令行。
镇国公夫人原以为徐琼一定会护着裴玉珠,所以见着她如此举动,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裴令行心中本就是满满的歉意,这会儿他脑海中已记不起上一世,是否出现过同样的场面。可此刻的他,见徐琼美丽的眸子强忍着泪水,无助的向自己看来,他愈发坚定了自己要教训裴玉珠的心,冷冷看着镇国公夫人道:“母亲,琼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这婚事又是当年祖父亲自定下的。玉珠在我面前,都敢如此出言不逊,不把琼儿放在眼中,可见这些年在我不在的时候,她只会变本加厉,不知所谓。”
“所以今个儿,儿子便要替母亲教训教训这不知规矩的东西,也顺带着提点提点府中上上下下的奴才,看日后谁还敢对琼儿如此不敬。”
镇国公夫人听着这话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她下意识便看向夫君镇国公。
可没想到,镇国公裴山却第一次没和自己一条心,语气中明显有责怪镇国公夫人的意思,冷声道:“不怪行儿动怒,都怪你平日里太惯着这孽障了,才让她这样无法无天!”
对镇国公来说,今个儿这事儿若换作往日,确实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偏偏,今日是儿子得胜归来,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呢。
怕是圣上,也会看着镇国公府的。
他若一心偏袒女儿,只怕落在圣上耳中,会觉着自己教女无方。
这样想着,他直接就对着屋里的婆子道:“怎么,没听到世子的话,还不拿了家法来!”
镇国公既然已经发话,这几个婆子又哪里敢犹豫的。
镇国公夫人求救的视线忙看向镇国公老夫人,可镇国公老夫人又岂是糊涂的。
如今,儿子和孙儿都要罚了孙女,她又怎能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儿子和孙儿的面子。
何况,她也是能揣摩到儿子的心思的,玉珠今日确实是跋扈了些,确实也该知道些教训了。
裴玉珠这个时候才知道怕了,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哭着看向镇国公,“爹爹,您怎忍心……”
可还没等她说完,几个婆子便拿了鞭子上前,强压着裴玉珠跪在地上,鞭笞起来。
一时间,啪啪的鞭笞声,还有裴玉珠的哭求声。
所以人都被眼前这场面给镇住了。
镇国公夫人想要求徐琼饶了女儿,可还未来得及动作,却见镇国公冷冷的目光瞪向了她。
镇国公夫人再是怜惜女儿,可她也不敢忤逆镇国公的,所以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扭开了头。
徐琼听着耳边裴玉珠的求饶声,却是并未有想象中的开心。
毕竟,她和裴令行的纠、缠太、深,她又如何能轻易忘记上一世自己所受的伤害,遭受的背叛。
因着发生这样的意外,接下来的家宴上,气氛多少有些压抑。
尤其镇国公夫人,想到打在女儿身上的鞭子,自然是无心用饭。
二房三房的太太和姑娘们,也都有些惊讶于裴令行的变化。
便是二太太郑氏,依着她往日的性子,该是要借着此事故意刺镇国公夫人几句的。
可今晚,她却也闭上了嘴。
当然,众人也无一不诧异,今日的徐琼,怎会如此的反常。
要知道,往日里她性子最是温顺宽厚的,今日却装作看不懂镇国公夫人的意思,反而是装起了小可怜。
这哪里还像她们认识的徐琼。
徐琼当然知道大家心中的低语,可她却装起糊涂来,只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粥。
等家宴结束之后,徐琼就直接回自己院里去了。
路上,宝笙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吓都要吓死了,心慌慌道:“姑娘,世子爷肯这样护着姑娘,奴婢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可奴婢却忍不住担心,经此一事国公夫人会记恨上姑娘。这毕竟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姑娘未求着世子爷对二姑娘手下留情,国公夫人心里哪能没有计较。”
宝笙说着,不由想到方才家宴时,国公夫人那阴沉的脸,就愈发替自家姑娘担心了。
当然,除了担心国公夫人记恨自家姑娘之外,她其实也有些好奇,怎的姑娘方才竟没有顺了国公夫人的意,替二姑娘求情。
她不由又想起今个儿早上,姑娘让人把那些喜烛丢了的事情。
一时间,她心中更是不解了。
她怎么觉着,今个儿的姑娘像是变了性子一般。
徐琼当然知道宝笙满腹的疑惑,可她却没有心思解释,因为一会儿,裴令行势必要回她屋里来的,他们已经大婚,如今裴令行既然回来,自然没有睡到别处的道理。
可如今的徐琼,却无心应付裴令行。
他今日这般反常举动,唯有重生才能解释的通。可这并不代表徐琼就该配合他玩这场游戏。
更不会和他有夫妻之实。
何况,若徐琼没有猜错,徐妙今日也跟着裴令行回京了。
裴令行想要当做这些没有发生,瞒着自己此事,无非还是低看自己的。
这样想着,徐琼回了屋之后,直接就吩咐宝笙道:“你去另拿了一床被子来,放在外室。”
宝笙只当自己听错了,自家姑娘莫不是疯了,她可是日日看着自家姑娘盼着世子爷回来的,可如今世子爷回来了,姑娘竟要让世子睡在外室。
这别说不合规矩了,她担心姑娘此举会真的和世子爷伤了和气。
可没等宝笙开口劝,徐琼不容置疑的目光便朝她看来。
宝笙何曾见过自家姑娘这个样子,也只能依着姑娘了。
只是,她心中却是更疑惑了。
甚至有些分不清楚,眼前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中了。
毕竟,姑娘的行事真的太过反常了。
却说宝笙刚铺好床,却见两个丫鬟缓步走了进来。
待宝笙看着两个丫鬟手中拿着的合卺酒时,下意识便看向了自家姑娘。
徐琼看着眼前这合卺酒,这一刻却是真的确定裴令行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上前摔了这合卺酒在地上。
可最终,她却只能努力的让自己恢复理智。
若她摔了这合卺酒,那裴令行定会猜到自己也重生了。
徐琼这辈子绝对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了。
她不会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的,因为,她从不认为,他今日这样放低姿态,她就会原谅他。
上一世,她被伤的太深,她自认并不宽容,所以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裴令行再有任何的牵扯的。
第4章 昭贵妃 “回禀娘娘,皇上今个儿去了丽……
却说徐琼所住的院落外,裴令行几次想踏进院落,可想到上一世的事情,他到底是觉着有些心虚。
“世子爷,属下已经差丫鬟送合卺酒大奶奶屋里了,大奶奶最是宽厚贤良,定不会介意当年您不告而别往西北的事情的。”
长随秦安自幼就陪伴裴令行身边,此次更是随着裴令行出征去,此刻见自家世子爷眉头紧蹙,不由宽慰自家世子爷道。
当然了,秦安这个时候并未提及徐妙还有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无法替自家世子爷辩解。虽是徐妙故意算计的世子爷才有了那两个孩子,可不管怎么,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在这件事情上世子爷确实对不起大奶奶。
裴令行如何能不知道秦安故意没有提及徐妙和两个孩子。可若他只在这件事情上对不起徐琼就好了。
偏偏,上一世的他那样的怯懦,等到幡然醒悟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重生了,这一世他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的。
他发誓,这一世绝对会好好保护徐琼,为了上一世自己犯的错赎罪。
这样想着,他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往院中走去。
屋里,徐琼瞧着桌上放着的合卺酒,内心只觉着讽刺极了。
而等到门吱呀一声,裴令行推门进来时,徐琼敛了敛神,装作温顺的样子站了起来,“世子爷。”
裴令行进来时,入眼便看到了外室铺着的锦被,一时间,他的心猛地一瑟缩。
上一世,因着知道贵妃姑母的算计,他对徐琼心中有愧,心虚至极下,他借口自己身上有伤,不便和徐琼同枕而眠,所以便歇在了这外室。
而这一世,他想要靠近徐琼一些,却不想,徐琼竟做了这样的安排。
不过裴令行倒也未多想,只当今日他动手责罚了裴玉珠,多少吓着徐琼了,所以她才这样下意识的想躲着自己。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五年前,他不告而别,五年之后,竟让她见着自己这般动怒,虽是为了护着她,可对于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而言,想来会心生胆怯的吧。
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吓着了她,裴令行心中顿时一阵烦躁,温声对着徐琼道:“琼儿,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更知你在府中受了不少的委屈……”
裴令行的话还未说完,徐琼抬眸看着他,缓缓道:“世子爷,我既已嫁到镇国公府,那些也只是我该做的,世子爷无需这样说。”
听徐琼这么说,裴令行更觉愧疚,暗暗叹息一声后,他缓缓走到一旁的桌旁,拿起桌上放着的合卺酒。
当淡淡的酒香萦绕在自己鼻尖时,徐琼只觉着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裴令行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够让两人重新开始吗?
若自己原谅了他,那自己上一世所遭受的一切,又该如怪谁。
这样想着,她的眸子不由微微泛红,轻轻推开了裴令行递上前的酒杯,似真似假道:“世子爷,这合卺酒都是在大婚当晚喝的,如今喝,怕是有些不吉利呢。”
随着徐琼的话,裴令行的手不由一颤,酒水差点儿就撒在了地上。
他审视的视线落在徐琼身上,可见她神色如常,像是真的有所忌讳的样子,他的心终还是放在了肚子里。
方才那一瞬间,见徐琼那样拒绝自己,裴令行几乎以为,眼前的徐琼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可此刻,他发觉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
徐琼若真的和自己一样重生了,怕是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又岂会顾忌着这些避讳。
这样想着,他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也是,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说完,他声音温润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我就睡在外室,你放心,此事不会让母亲知晓的,你且可安下心来。”
却说裴玉珠受罚之后就被丫鬟扶着回了所住的玲珑院。
裴玉珠自幼千娇百宠的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更别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责罚了。
今日哥哥回京,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而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鞭笞,想到这事儿只怕不出明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城,裴玉珠心中便委屈极了。
若依着她的性子,这会儿怕是已经是摔了一地的东西,可今日,她身上带着伤,便是稍微动动都痛到她浑身发、颤,又怎容她胡来。可也因此,她心中更是一阵气急,咬牙切齿道:“哥哥一定是被那小贱人迷、昏了头,否则,不可能这样对我的。今日之辱,我一定会找了机会还回去的。我便要把她踩在脚下,看着她求饶。”
听着自家姑娘这话,玉芍都要吓坏了,忙道:“姑娘,您快别说了。这话若是传到世子爷耳中,怕是更伤了您和世子爷的兄妹关系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裴玉珠更是要气死了。
可没等她再动怒,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镇国公夫人高氏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母亲过来,裴玉珠再没忍住,哭了起来,“娘亲,您得给珠儿做主呢。那徐琼算什么东西,哪里配得上哥哥了。可哥哥,竟和迷、昏了头一般,为了这个女人,让阖府的人看女儿的笑话。”
今日女儿被责罚,镇国公夫人心中当然也是怜惜极了。可这事儿,若换作别人对女儿动的手,镇国公夫人还能耿耿于怀,可偏偏是自己儿子,她还能当真为了这事儿和儿子置气不成?
所以,她也只能低叱女儿道:“你也是,你平日里不管心里怎么瞧不上你嫂子,怎么找她的麻烦。今个儿这样的大日子,你也该收敛些的。你哥哥说的不错,你嫂子到底是他明媒正娶过门的,你这样落她的面子,岂不让你哥哥也跟着难堪。”
裴玉珠万万没有想到娘亲不安慰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一时间,她哭得更是厉害了,可她虽委屈,也不敢说哥哥的半个不字,她心里知道,在娘亲心里,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只把矛头对准了徐琼,哭倒在母亲怀里道:“娘亲,平日里连您都觉着徐琼恭顺安分,可今日,女儿算是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她之前那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否则,怎么可能不替女儿求情,而是在那里故意看女儿的笑话。您可不能饶了她啊。”
这话纵裴玉珠不说,镇国公夫人其实心中已是耿耿于怀。这会儿见女儿哭得扑倒在自己怀里,她更是觉着一阵窝火,安抚女儿道:“你说的对,平日里是娘亲眼拙了,只当她是个乖巧的。这样的女人,娘亲断不会容她在府中的。”
镇国公夫人本就瞧不上徐琼的出身,毕竟在她看来,儿子芝兰玉树,出身高贵,这京城的贵女都可以让她尽情挑选。
可偏偏,这婚事是老国公爷早就定下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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