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宽慰殿下,却见黎塘的脸色不像是开心。
他背脊直挺,肩膀宽厚,从背后看便觉着伟岸昂藏,殿下看着小瓷姑娘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冬青赶紧推了推冬奎的肩膀,小声道:“闭嘴。”
江瓷出了门,看似是去找孟易柏,实则江瓷想出了雅间就回自己房里休息。
孟易柏只是她的工具而已,工具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其余时候,最好不要出现。
可事实是不如江瓷的意愿的,刚走到自己屋门口,便见孟易柏面色潮红地盯着自己,看那样子还是有几分酒醉,但比方才清明了许多。
他站在原处,想到方才别人说的风凉话,眸中仍旧带笑,却是有些冷意:“元笙姑娘收了我的钱,却来陪别人吗?”
江瓷淡淡一笑,却根本懒得哄孟易柏。大不了钱赔给他便是……
她敷衍地解释:“路过而已。”
江瓷招了招手:“泠月,来,将这位公子的银子退……”
手腕忽然被人狠狠攥住,孟易柏被她冷着没有生气,被她哄骗着喝酒没有生气,此时却怒不可遏。
“想退便退吗?没那么容易。”他拽着江瓷的手往里走,头脑晕得厉害,言语也止不住的开始刻薄,“元笙姑娘不愧是花魁啊,来继续,要不要我再叫几个男的,试试同时侍奉……”
江瓷被拽得踉跄,一听这话,顿时只觉得心里来了气,她眼眶泛红。转过身提起腿狠狠踢在孟易柏的命根子身上,紧接着一巴掌甩了过去。
江瓷咬着银牙,气得声音发颤:“你说的是何胡话?!”
下身忽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孟易柏当即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慌忙想去拉住江瓷的手解释,可看她俏脸冰寒,又不敢上前,生生忍住。
泠月气冲冲地将银子砸到孟易柏身上:“我们家姑娘不稀罕你这点钱!”
银子散落了一地,孟易柏却满脸兴致地瞧着那道曼妙的背影。
掠夺的心思一旦起了,便在心头疯长。
第34章 . 想毁了她的脸?! 分明是对待哪家金枝……
屋内昏暗, 泠月吹燃火舌子,点燃蜡烛。
江瓷不知想着什么,坐在月光洒下的窗台旁, 手里攥着一枚玉佩。
江瓷将那玉佩举起来,玉佩挂着红绳, 在空中晃着, 其上散发着点点柔光……
泠月好奇地走上前,坐在江瓷身边:“小瓷, 这是谁送你的?”
江瓷将玉佩重新栓回腰带之上:“太子殿下。”
泠月惊讶地瞪大眼睛:“殿下?!”
殿下那般不懂风情的人送了这样的礼物……泠月眨了眨眼睛:“殿下……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江瓷撑着下巴,懒懒道:“谁知道呢。”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 他都高深莫测,讳莫如深,叫人难以猜测。
—
打听完消息之后,冬奎回了客栈, 找黎瑭禀报。
殿下一袭再素净不过的衣袍, 站在窗前看着下方不知在想什么。
冬奎轻声道:“殿下,小瓷姑娘并未与孟易柏再续, 而是直接回了自己房中。但孟易柏跟了上去,又被小瓷姑娘赶走了, 两人似乎发生了口角之争。”
黎瑭点了点头:“州郡府那边的情况打探得如何了?”
数百年前,明夏国和琉周国乃一国, 名为大旬朝。颍州为当时大旬朝的最大的州郡之一,沟通乌兹国几国,乃重要交通要塞。如今颍州内部的治理结构仍旧延续大旬朝的方式,集权于州郡府。
这么些年,颍州看似独立于两国,实则暗地里早已被两国慢慢渗透。就像青楼、赌坊作为颍州最繁华的生意, 背后有一半的老板都是明夏国或者琉周国。
但最近孟易柏的胃口却越来越大,开始吞并更多的酒楼,并数次宴请当地的高管。
颍州繁盛,其水路沟通三国。一旦开战损失惨重,所以无论明夏国还是琉周国,都不想开战。
冬奎道:“明日是郡守独子的生日宴,届时殿下回以茶商的身份参加。”
得应允之后,冬奎缓缓退出房间。
夜色朦胧,被各色的彩灯晕染出瑰丽的色泽。已是深夜,楼下的街巷里依旧人流交织,身着浅色薄纱的流萤们扇着袖帕,盈盈笑着,将客人拉入大堂中。
……“殿下难道不知道青楼的女子如何讨生活吗?”
她轻轻浅浅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萦绕,黎瑭看着街巷里的不停重复的画面,心绪一阵一阵地烦乱。
他一向睡眠浅而多梦。近日的梦境有愈发多了起来。
…
紫色挂福的锦被上,她衣衫半褪,露出精致的肩头和锁骨。
眸子却红红地不肯看他。
那烧得滚烫的针尖密集地穿过她的嫩肉,渗出许多鲜红的血来,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如雪中红梅般诱人。
黎瑭晕乎乎地想,他怎会用针给她纹一个褪不掉的奴印呢?
就这样忍了许久,她才柔柔抬起眸,潋滟的桃花眸中满是泪:“殿下,非纹这个奴印不可吗?”
他转过头,不可置否。
画面又一转,在她及笄之礼那天,他大发慈悲地带她去郊外纵马放风筝。
江瓷似乎知道她的即将离开,晶莹的汗水沾湿在她莹白的脸颊,她眸光希冀的、却又失落地看着自己:“殿下,你不会让阿瓷的尸骨寒于他乡的对吧?”
“完成任务之后,会接阿瓷回来的对不对?”
她清凌凌的桃花眸泛着红,忍着泪,颤声问着。
忽然一阵钻心的疼,黎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昏暗的屋内。
那双质问而失望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黎瑭翻身下床,拿起茶杯大口灌了一杯的冷茶水。
—
何家乃颍州最尊贵的家族,在颍州是相当于皇室一般的存在。况且何盛大人虽已四十,但保养得体,仍旧高大挺拔,俊逸成熟。况且……还有个俊俏的小何公子。
不久之后的定主游鸳大会,比得便是谁砸的银子多。参加这宴会的人皆是有头有脸有钱的大人物,若能在这上面出彩,今年的游鸳之主不一定是谁……
玉宁对着镜子细细描眉,又换了身衣裳,问:“新来的胭脂,可给我们花魁送去了?”
丫鬟一笑:“放心姑娘。”
而最中央的拈花阁里,泠月拿了几套衣裳放到江瓷面前。
江瓷玉手一点,选了最左边一套。一套杏色百花流苏裙,既惊艳,又不失典雅,参加这种大宴最适宜的衣裳。
换好衣裳之后,泠月拉着江瓷坐在铜镜前:“丫鬟方才送来了新胭脂,是现下最时兴的花蓝胭脂。”
泠月沾了些想涂在手上给江瓷试试色,江瓷却一些皱起眉,忽然拽住泠月的手腕。
泠月一愣:“怎么了小瓷?”
江瓷又拿来那瓷瓶闻了闻,抬眸看着泠月:“谁送来的?”
泠月想了想道:“平日里跟在刘主事身边的流云。”
江瓷抿着唇,垂眸看着眼前的小瓷瓶。其实不用取问那流云,她也能猜出是谁下的手。
整个莳花阁只有她与玉宁受邀,这胭脂涂上脸一两个时辰便会发作,奇痒无比,红肿溃烂。当真是下了狠手……
泠月也猜出来几分,当即气红了脸:“真是恶毒至极!她们都来找多少次麻烦了?!”
江瓷也眸光沉了几分。
都是青楼女子,命运苦楚。头几回找茬,撕烂她的衣服,在她的舞鞋里藏针她便忍了,只给了个下马威,没下狠手。可如今玉宁却想毁了她的脸……
江瓷最爱的便是自己这张脸。
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到泠月手中,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句。
*
玉宁收拾完起身,对着铜镜照了又照。
她今日一身红色金丝织锦百蝶群衫,妆容也是无比精致,玉宁捏了捏衣袖,却有些不敢走出去。在江元笙来之前,她是莳花阁最美的,可江元笙用了仅仅不到一个月便取代了她辛辛苦苦几年的位置。
有好些次,她盛装出席,却发现对面不过轻描淡写地穿着,那般随意的衣裳和发髻,却愈发显出那浑然天成、无需修饰的美来。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丫鬟道。
玉宁点了点头,打开门出去。
门外空无一人,玉宁暗自松了口气,等到马车上闻见熟悉的香味,心神缓缓放松下来。
马车停了许久也未动,玉宁不耐烦地探出头:“为何还不走?!”
丫鬟不敢抬头看玉宁的脸色,嗫喏道:“何公子亲自来接元笙姑娘……堵了路……”
那张娇美的脸蛋满是毫不掩饰的妒忌,生生撕裂了那张漂亮的脸,显得可怖。
莳花阁门口,何筠廷一身宝蓝色交领锦袍,配五环镶嵌玛瑙金边玉带,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
堂堂何盛的独子,去哪个青楼不是莺莺燕燕围着,被老妈妈当大神一样的供着。哪怕她当花魁时,何公子也傲气得不行……谁曾想,竟会为了江元笙傻傻地在这门口等着。
玉宁攥紧了车帘,气得眼眶发红地放下了车帘。
楼梯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大堂中的人随着望上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何筠廷亦是,反应过来之后,他笑着挠挠头:“元笙,你今日可真美。”
江瓷笑了笑,何筠廷是她接触过的难得直来直往、没什么弯弯心肠的人:“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能你来接我呢?”
何筠廷耳尖微红:“你是贵客,不、不一样。”
他领着江瓷进了马车,却并未进来同坐,而是守礼地坐到了后面的马车去。
这那是对待艺妓?分明是对待哪家金枝玉叶的小姐。
玉宁忍不住掀开车帘,见到这一幕之后,更是气得有些发晕。
哪怕在颍州艺妓的身份比其他地方高许多。但妓终究是妓,是入了贱籍的奴婢。面上光鲜亮丽,但能嫁入做主家夫人,被明媒正娶的又有几个?大多还是做了个妾罢了。
玉宁这般感慨妒忌,江瓷亦是有些意外。
这马车内铺设了柔软的垫子,小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糕点,不难看出主人家的用心。
江瓷拿起糕点闻了闻,小心地咬了一口。
她只随口跟何筠廷提起过,她爱吃糯米糕这样清甜不腻,入口化渣的糕点。
小公子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心这般细。
马车缓缓向前,驶入颍州最安静的安盛街。此处坐落着颍州最大的府邸:州郡何府。
此时朱漆大门前挂着数盏红灯笼,无数宾客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何筠廷早早下车候在门口,门口众人皆是好奇地瞧去。
谁不知这小何公子自幼别惯坏了,最是骄纵跋扈,让这位小爷眼巴巴等着的,得是何贵客?
一双柔弱纤长的玉手缓缓掀开车帘,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姿映入眼帘,周遭漫天的光似乎为她一人汇聚而去,那柔光缓缓铺散在她精致明艳的脸上,呈现出有些不真实的美感来。
她立在华盖宝顶的马车旁,周身气质出众,华贵难掩。
众人皆是悄声议论:“这是哪国公主吗?”
“不是公主也是哪个名门大家的贵女!”
“我倒是听闻这小何公子日日往莳花阁跑,莫不是那莳花阁新晋的花魁江元笙?”
“一个艺妓,怎会有这般气质?”
而大红柱子旁,一道挺拔如竹的身影长身而立,引得周遭的女客频繁投去目光。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前方,如同翻滚汹涌的波涛隐藏于平静的海面之下。
所有人目光所及之处,那仙女般的人儿将手缓缓搭在何筠廷的手上,娇然一笑。
第35章 . 势在必得金丝雀(修) 赎回东宫中,只……
何筠廷也没想到, 元笙会将手搭在自己手上。
虽说他日日去莳花阁,但两人却真是止乎于礼,他就是喜欢她, 不想她有半分不悦,所以从不乱逾矩。
以往不论他去何处, 都是娇艳的女人们自己围上来, 用不着他来主动。他自幼在这花花世界长大,却没想江元笙只是淡淡地虚搭在他手上, 何筠廷便整个人有些发烫。
他就是觉得江元笙不同,和他在颍州见过的所有烟花女子皆是不同, 她虽生得极为耀眼夺目、娇媚妍丽,但却清清雅雅的,一颦一笑都是带着仙气儿的高贵。
那些人说得对,在莳花阁见着她的第一眼。他没觉得是什么花魁, 只觉得是哪位身份尊贵的世家姑娘。
颍州风气开放, 她如今的身份又只是一花魁,搭搭手什么的, 算不得什么异常的事。
郡府的管家和小厮在门口收礼,二人走过高大的梯台, 到朱漆大门之下。
江瓷招了招手,泠月赶忙提着礼盒上前, 就要送到小厮手中。
何筠廷有些惊讶:“你还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江瓷眼眸微睁:“当然。”
她声音你娇柔轻软,艳丽的桃花眸微微睁大之后多了几分真切和娇憨。
何筠廷从小厮手里拿过那礼盒,拿完之后又觉得显着太着急,于是手指握成拳头,放在嘴上掩饰地轻咳了几声:“我带你进去。”
颍州郡府的规制比一般郡府的规制大了许多,穿过长长的走廊, 路过一个前院花厅,在跨过一道门,才到大堂所在之处。
此时的大堂正式张灯结彩,大堂正对的庭院已是搭起了台子,不少身着飘逸群衫的艺妓们走过。玉宁也在其中。
何盛独子的生辰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的都是各楼里面的名妓。
一位深目高鼻,气质内敛,身着墨蓝色回纹织锦锻造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与各方的宾客寒暄,一片热闹的交谈中,身旁的人忽然都朝内堂看去,何盛回头,便见自家儿子宝贝似地紧着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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