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跪下道:“是!殿下!”
为了不让敌军察觉,黎瑭安排军队,只在深夜前行,分成十个小队,从不同的小路将三座失手的城池包围,只等他一声令下。
埋伏在深夜里,沉寂了将近半个月的军队,苏醒起来势如破竹,打得敌军毫无还手力。
城门外雷霆般的声音,震得城内的逃军心生怯意。
昨天,黎瑭成功混入雁回城。
并且联系上了戚群,两人连夜潜回小院,拿到江瓷特制的毒粉,在今天傍晚加到士兵的饭食里。
傍晚的一声哨响,潜伏了数天的暗影不知从哪些角落窜出来,汇聚成可怕的力量,将三座城池分别蚕食。
雁回城外面的军队攻破城门,城里,戚群、何筠廷和雁寻三人带领人质从三路出发与外汇合。
城门岌岌可危,铺天盖地的震啸之声,冲锋的号角再一次吹响。
萧山听得胆战心惊,丝毫不敢再拖沓。
床榻上的美人手上脖颈上不少红痕,外衫褪去,只着着单薄的内裙,肌肤盈华,媚骨天成……萧山不敢看她,垂着眸:“冒犯了!”
脖颈上猛地架上一把刀,萧山还未看清来人的面目,喉咙一凉,紧接着大量的鲜血喷出。
那人及时挡在萧山面前,没一滴血溅在她身上。
淡淡的血幕中,江瓷朦胧的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那人风尘仆仆而来,一向整洁的人,头发此时却微微凌乱。眼睛通红,眼下一旁青灰,那眼睛通红,直直的朝她望过来。
她本以为自己不期待,可真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眼泪就跟卸了闸了一样,不停地往外冒,委屈的哭腔止不住地溢出来。
江瓷使劲闭上眼睛,将唇咬得死死的,侧过头去。
她此时有多狼狈,她比谁都清楚。
床榻凌乱,她穿着暴露的衣裙,手脚被捆得不能动弹,手腕脚踝因为剧烈的挣扎,被勒出了青紫的痕迹。
如同破碎的风筝……
他清瘦的手指紧紧拿起剑,颤抖地用下摆擦干剑上的血,走上前一把砍掉绳子。
身上一暖,黎瑭解下他身上的披风将她完完整整地盖住,。
江瓷感觉到他缓缓跪在自己身边,似是怕碰伤她,轻轻缓缓地用披风牢牢地将她裹住。
他俯身将江瓷抱在怀里,轻柔地如同抱起最珍贵的宝物。
无数影卫从顶楼的空隙跟随而入,半跪在门口,静待命令。
黎瑭不可能在外面等着,坐以待毙的……
孟易柏猛的回过神,赶紧朝四楼跑去。
可已经不用他上去找了。
“咚——咚——咚——”
周遭一片兵刃相接的喧嚣,沉稳清晰的脚步声显得怪异而突兀。
孟易柏瞧上去,脚步顿在原地,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为首一人,身着黑色玄衣黑色甲胄,身影高大,光从他身后而来,将他整个人隐没,只剩下漆黑的轮廓,投下巨大的暗影,将孟易柏完全包裹在其中。
他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被披风裹得看不出模样的女子。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高大的暗卫。
孟易柏抬眸望向黎瑭的眼睛,他一向不惧任何人。却也在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忍不住通体一寒。
他从未见过这般冷漠嗜血的眼神。
如同山林里,一战必定决出生死的野兽。
败局已定,原来他早就被黎瑭算计得死死的。就像上一世一样,他以为自己赢了,实际上却是掉进了黎瑭蓄谋已久的圈套里。
而江瓷……方才那么厌恶地看着他,此时却乖巧地窝在他怀里。
孟易柏拿出剑,直直地指着黎瑭:“哈哈哈哈哈哈?!!英雄救美?”
那笑声狂妄又悲凉,眼泪盈在眼眶中。
黎瑭牢牢地抱住江瓷,看着孟易柏,每个字都浸满了寒意:“孟易柏,你该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瑭!你有何资格对我说这话!!”
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黎瑭垂眸,便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江瓷缓缓抬眸看着黎瑭,声音平静:“我要一把剑。”
黎瑭点头,轻轻将她放在地上,把她身上的披风栓紧了些,一旁的影卫递上剑,黎瑭接过,递到江瓷手中。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动手。”黎瑭指尖一挥。
影卫迅速飞身上前,与孟易柏身后残存的几十个士兵缠斗在一起。
这狭窄的转角处,只剩他们三人。
“江瓷,”孟易柏自嘲地一笑,“这一世,你还是恨透了我?………对吗?”
他也想像黎瑭、何筠廷那样对她好,可是完全没用。
她永远看向自己的模样都是厌恶的、淡漠的,更多的时候是无视。于是他发疯了,只要她看自己便是好的。
哪怕那眼神充满了恨意。
他捧在心尖尖上,舍不得说、舍不得碰的人。
被孟易柏欺侮成那般模样……
浑身的血似是沸腾了一般,黎瑭猛地逼上前,刀刃举起,直直地砍下,冰冷的光在空中划出残影。
孟易柏举起剑抵抗,却被直接披成了两段。
黎瑭的功夫比他高太多,他根本无力抵抗,刀断后的余力震得孟易柏往后退了几步,他知晓自己死局已定,只瞧着站在身后的那道倩影。
贪婪的看着。
黎瑭并未直接取他性命,反手一刀,朝他腰侧捅去!
孟易柏躲避不及,痛得直接跪倒在地,鲜血倒逆,缓缓从唇角溢出。
黎瑭将剑丢在一旁,一脚揣在孟易柏身上,缓缓踩在他头上,一点一点往下踩……
“黎瑭……”孟易柏盯着江瓷的身影,缓缓道,“我前世就爱她了……”
我只是输在了,遇见她太迟了。可你是这一世才看到她的……为何……
她永远都看不到我。
前世今生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交织着浮现……她怯懦又害羞躲在自己身后,偷偷觑自己的模样,她被送去琉周国时强颜欢笑的样子,重生之后,伶俐娇媚算计他的样子……
还有一切戳穿之后,她满不在意,淡漠又无情的模样。
饶是冷静自制如黎瑭,也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他一拳一拳挥在孟易柏身上,吼中有些控制不住的低吟。
那娇小的身影缓缓停在他面前,黎瑭停住手,缓缓抬眸。
她脸上欺霜赛雪的白,更显得那眸子漆黑,那娇媚妍丽的脸上满是嘲弄和恨意。江瓷冷漠地抬起剑,直直地刺在孟易柏的胸口。
“孟易柏,你永远都让我如此恶心。”她又拿起剑,狠狠地往下一刺,手腕一扔,那鲜血淋漓的剑碰撞在地上,发出铿铿锵锵的细碎声响。
浑身好疼……好疼……
心口更是疼得一塌糊涂,脑子太昏了……他好想将那张脸再看一遍,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只无声地叫着,一遍又一遍:“瓷儿……“
他念了好多好多遍,可她还是不理他。
…
最后一口气停住,孟易柏仍旧没闭上眼,眸子半睁,瞧着江瓷的方向。黎瑭觉得晦气,踢起孟易柏身上的披风,将那双眼睛牢牢盖住。
江瓷背对着站着,不想在此处多留,朝楼梯下走去,可脚步就是没力气,一晃,险些摔下去。
“阿瓷——!”
黎瑭一把伸出手,颤抖地将人拉过来紧紧搂入怀中。
怀中的人埋在他胸口,安安静静地,似是没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抬起惨白的小脸,更显得那眼睛通红,她静静地瞧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轻唤他的名字:“黎瑭…”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小就鲜少哭泣,觉得那是懦夫的表现,可却是头一回。心被满满当当的东西塞满,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心海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溢满了的情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黎瑭指尖微颤地抚摸上她的脸庞,低沉的声音压抑着哭腔:“阿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连说了两次。
江瓷只看着他,眼眸满是泪,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笑了起来。
“黎瑭,放我走吧。“
她哭着笑:“……我好累啊。”
孟易柏死的那一刻,前世的种种不甘与怨恨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她重生后恣意自私,却唯独不快乐。
这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情情爱爱太重了,重得她抬不起脚,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得将这些疯长的藤蔓砍掉,砍得干干净净的。
她和黎塘之间谁欠谁多一点,早就算不清楚了。
——那便不算了吧。
第68章 . 为她一人臣服。 他在自己身上刻了一个……
她不再是那般冷漠淡然的模样, 艳丽的桃花眸噙满了泪,盈盈闪光。
却让黎瑭一瞬间窒息,喘不过气来。
江瓷仰起头, 泪从眼尾没入鬓角。她那双手抬起,想帮她擦去眼泪, 江瓷默默往后一退, 嫣红的唇扯起淡淡的弧度:“不用了,殿下。”
黑色的披风显得她娇小瘦弱, 大军扑进,迅速占领明月楼, 她没入人群中,缓缓消失成一个点。
直至不见。
而黎瑭就站在原地看着,没有上前一步。看着那道背影。
场面混乱而血腥,却自动为她隔出一条路, 她静默地穿过人群, 消失在了转角的街巷里。
冬奎拿着剑跑到黎瑭身边:“殿下,太子妃娘娘呢?”
方才还稳稳站着的人, 忽然往下一倒,手背青筋凸起, 撑在一旁的栏杆上。
冬奎下了一跳,忙走上前一看, 这才发现他脸苍白地吓人,豆大的汗珠往下落。
“殿下……”冬奎被吓得失声喃喃,赶紧从黎瑭身上拿出药,递到他嘴边。
为了这个计划,为了能从这虎穴中将太子妃娘娘就出来。
殿下这半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能撑到现在, 已经是奇迹了……
黎瑭接过药,口中苦味泛滥,却也减退不了心中的丝毫痛苦。
但是不能逼她……他曾想过无数次,不管不顾地将她带回去,关在自己身边。
不停地对她好,哄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心软的。
但那样,未免太自私了些。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圈养的金丝雀。
他只想她好好地活着,在他知道的地方,这便足够了。
*
周围几家院子里的人都回来了,院门大开着,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一片喜意。
江瓷打开院门,将被敌军弄的一团糟的东西全部理顺,又进厨房烧了些水,泡了个热腾腾的热水澡。
水雾蒸得人昏昏欲睡,江瓷靠在浴桶边,下巴垫在手背上,盯着一处出神。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他如天神降临,出现在那昏沉颓靡的大殿之中的模样。
他竟然来了。而且只身前往,是为了救她。
江瓷将自己缓缓埋进水里,温热的水浸湿了所有感官,也将心里那深埋已久的刺,融化殆尽。
“小瓷!!!小瓷!呜呜呜呜呜!”
泠月哭着敲门,那日开张,她和连清会屋里拿东西,这还没到,便被敌军抓走。
连清心疼地握住泠月发红的手,敲了敲门:“江瓷?!”
听他们着急的声音,江瓷心里软乎乎的一片,从水里冒出来,应了一声:“哎!”
泠月听到那水声,忙把连清赶走,贴在门边道:“小瓷,!你没事儿吧?!孟易柏那狗东西伤你没有?”
江瓷想了想:“没事儿。”
大仇已报,又没真损失什么。她并不拘泥于那点皮肉伤。
听她语气平缓,泠月担忧的心这才缓缓放下。可又觉得江瓷未免太淡然了些……
被敌国太子俘虏,大战爆发,殿下深入敌营救出来。
这事儿早已在雁回城传遍了,都说殿下对太子妃娘娘的真心天地可鉴,羡慕极了。
但也有不少人说闲话,泠月带着连清一个个骂了回去。
这才拖延了些时间。
泠月觉得自己光是被关一下,还有连清陪着,都吓得几天睡不着……更别说小瓷,形单影只的。
泠月不放心,却也不多问,悄声道:“小瓷!我给你做饭去!”
江瓷高兴地应了声:“嗯!”
至此之后,黎瑭应该,不会在纠缠了。
连清跟着进厨房帮着烧火摘菜,泠月看着连清,撅了撅嘴,忽然想起什么:“你来雁回城,是不是殿下安排的?”
连清点头:“是啊。”
泠月一下撞开他,到另一边去摘菜。
连清茫然了许久,福至心灵后,端着菜篮子笑着走到泠月身边:“殿下不安排,我也会来的。”
小姑娘脸红了几分,拍了下他的手:“你把嫩尖儿都掐怀了!”
屋外传来阵阵饭香江瓷换了身淡蓝色的流苏长裙,琯了个头发,将披风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衣柜里。
一出门,便见三个俊朗的男子立在门口。
傍晚的光柔和温暖,渡在他们脸上,江瓷笑着走去:“喝酒吗?”
三人齐齐点头:“嗯!”
她衣裙干净不染纤尘,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那目光盯她都要盯出一个洞了,江瓷转过身:“什么都没发生,放心。”
何筠廷眼眶一红:“嗯,我们阿瓷吉人自有天相。”
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这小院子里也摆了张大桌子,江瓷拿出几坛酒,给三人都斟上酒:“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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