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挥挥手帕笑道:“去吧去吧,我晚些时候也该回去了。”
郁可贞耐住性子保持常速走向拱门,似是心有所感,离章朴还有百米时,他就发现了郁可贞,还朝她招了招手。
与章朴谈话的女子并未离开,而是带着抹不明的笑意看着郁可贞走近,似乎她和章朴是最亲近的,郁可贞则是后来者。
“夫人,你来了。”章朴先声明确了郁可贞的身份。
郁可贞故作懵懂羞涩地倚在章朴身侧,怯怯道:“夫君,你是特意来接妾身的吗?旁边这位是?”
不等章朴开口,对方直接介绍道:“盛安公主。”
眼见那个柔弱女子菟丝花般挽住章朴,盛安公主不觉微微皱眉,这就是袭明娶回的夫人吗?
“公主金安。”郁可贞微微福身,缓缓道,“久闻公主盛名,今日能一瞻尊容,妾身不胜荣幸。”
盛安不太想理会这等寻常女子,但为了礼数,她还是不太上心地回了句:“虚名罢了。”
瞬间郁可贞就领会到了盛安公主对自己的敌意,为何呢?会是因为章朴吗?
“公主太看轻自己了,能为我朝外交之和谐,疆土之稳固,军事之谋划做出这么大贡献,这是男子都少有的壮举。”
以十分崇拜的语气说完这番话后,郁可贞换了比较低落的语气继续道:“不像妾身……日日只能陪在夫君身侧,被夫君保护得太好,平常想多做点什么都不成。”
盛安公主眉头皱得更深了,若非别无可选,她怎会愿意和亲之计。
她更没有想到,在男女之事上犹如木头般的章朴,会在她回国后这么快成亲。
盛安没有太掩饰自己的情绪,淡淡挑衅:“本宫确实没有想到袭明的妻子会是这样的。”
照章夫人这样怯弱的性格,听了这话定然满腹委屈吧,但事实就是如此,她配不上章朴。
郁可贞闻言果然神情一怔,似很难堪,却不像盛安想的那样羞愤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早点逃离才好。
她扑闪着清澈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问章朴:“夫君……盛安公主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对上郁可贞暗藏杀机的视线,章朴倍感压力道:“公主的意思是夫人比她想象中的好许多。”
“当真?”郁可贞擦了擦眼角。
她竟然哭起来了?盛安公主叹为观止,连忙要否认章朴的话,不欲让郁可贞有下台的台阶。
不想她在抽噎的间隙还能开口,用很轻但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夫君不会是哄妾身吧?不是所有人都像夫君一样喜……欢妾身的。”
当着别人说话还这么大胆,章朴不由红了脸,这时候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没等章朴回答,郁可贞偏头试探着望向盛安道:“公主,夫君是骗人的吗?”
这让她怎么回答?盛安头皮都麻了,说不是的话,等于承认自己先对章夫人有了不满,说是的话,岂不是又惹恼了章朴。
“夫人还是自己问他吧。”盛安公主压着不快,对章朴道,“方才说的事,章大人别忘了。”
见章朴点头,盛安公主转身就走,不再看郁可贞一眼。
“只是公事罢了,虽说女子不得参政,但皇上很是倚重盛安公主。”
章朴以为郁可贞会问这个,于是连忙解释。
“妾身可不在意这个。”郁可贞不想承认自己是占有欲作怪,掩饰道,“妾身只怕被旁人见了,传出什么对夫君和公主不利的流言。”
章朴却不许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戳穿:“你分明就是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很愧疚地感到,我给可贞的牌太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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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十九章——
寻芳楼是什么地方啊?
“妾身没理由生气。”
郁可贞觉得自己的语气应当更软些,她不应当为这点小事与章朴耿耿于怀,毕竟自己是想借章朴达到不为他人掣肘的生活,和他闹不愉快对她而言没有好处。
可话一说出口就是生硬勉强的语气。章朴怎会信服,他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只是她就不能坦诚一些吗?
章朴显然想得到最终的答案,郁可贞的心慌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坦白。
情急之下,郁可贞想到躲避的法子:“你先前说的话难道不算数了吗?”
对上她略显狡猾的视线,章朴疑惑地偏头,郁可贞继续道:“你说过不会逼我的。”
章朴无言以对,他的确这么说过,但全为拉近和她的距离,而非将她推得更远。承认她对于他也不是毫无在意这件事,难道就这么难吗?
章朴低声说了句「回家吧」当是服软,而后迈开了脚步。
成功达到目的的郁可贞踩着章朴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内心迟迟轻松不起来。他的背影似乎有些萧瑟,是因为失落吗?
她想起席上王轩对他的诋毁,纵然不是所有人都像王轩那般口无遮拦,但章朴明里暗里受到的排斥应当也不少吧。
还有上次亲耳听到昌乐公主对他的不满之语,他神色虽平淡,心中定然是难受的。
明明他解释得很清楚,方才也几番维护自己,而她作为章朴名义上唯二的亲人,却未将他当作自己人对待。
想到这,郁可贞快步走上前,略带歉意道:“方才的确有些微生气。”
不曾想她还会跟上来搭话,章朴下意识问道:“为何?”
话问出口后,章朴心道不好,她会坦诚心思已是意外所得,此时不宜逼太紧。
不过郁可贞却未在意,反以撒娇的语气问道:“下回再说不行吗?”
余辉映在她灵动的眼眸中,是愿意慢慢接纳自己的意思吗?
章朴会心一笑:“到时可不许耍赖。”
郁可贞闻言略显不满:“妾身可不是那种人。”
行至一处粉墙后,郁可贞听见墙内人声嘈杂,疑惑道:“似乎还有不少客人,我们能先走吗?”
章朴安慰:“无妨,晚宴已毕,去留随意即可。”
最后一丝霞光隐入远峰,宰相府的客人散了一半,剩下的都是些关系亲近、打算闹洞房的青年人。
赵司宁平日交友甚广,玩得又开,闹洞房的阵仗很是夸张。
就在人人都伺机折腾赵司宁取乐时,有人忽然问道:“欸?大婚之日,怎么不见你表妹夫?”
赵司宁的神情怔了怔,今日表妹也来了,他却未曾见到她半面。
整月未见,不知表妹如何了,身体是否安康,心中是否受着委屈。
以往表妹若是有什么心事,自己看她脸色就知,现今却无人会这般关心她了。
“听说是酒量不好,先回去歇着了。”有人回道。
“章大人酒量向来是不好的,不过今日谁灌他酒了?”有人又问。
一时人人都说自己未曾灌章朴喝酒,怎么他就不胜酒力了。
眼见众人关注的焦点偏离,身旁的新郎又分了心,秦若唯生出不快,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笑意说道:“章大人端方之人,怎会同你们一般玩起来不知分寸。”
“哎哟!新娘子这是嫌弃我们碍事了不成?”
“哈哈哈,恐怕新郎官更加着急吧,瞧这脸色都沉下去了!”
“往日赵公子待我尹三不薄,今儿不闹得畅快些都对不起赵公子的厚待,来来……”
话题重新带回新人身上,玩笑声又起,直至夜深方散。
虽郁可贞最终有意没说王轩捣乱之事,但章朴已从别处得知。
对此他毫不在意,二十年来直接或间接听到的这类话并不少,若每一回都置气,那还不知能不能活到现在。
王轩自以为无人能治他,却不懂自己早已被人算进圈套当中。对于一条将来的落水狗,章朴没有必要分眼色给他。
除了刘嬷嬷的事,当下章朴更在意的是维持与太子、二殿下的关系。
不出意外的话,本月中旬皇上就会封二殿下为王,二殿下将在宫外置府,弱冠后再前往封地。
但二殿下野心勃勃,不愿留在京中受多方监视,欲章朴为他说情,提前前往封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若等到太子在群臣中站稳脚跟,甚至登了基,那就晚了。二殿下是这样对章朴说的。
可上回章朴千方百计把自己参与的痕迹从归金坊里抹除之事已引起太子怀疑,此次盛安公主提醒他不要忘记的事情,就是要注意与皇子来往时的分寸。
思虑再三,章朴先去联系了太子,太子约他在寻芳楼会面。
寻芳楼是京城唯一的青楼,里面鱼龙混杂且多生事端,如非万不得已,章朴不想踏足半步。
重要的是如果被郁可贞知晓,定然会被记上一笔,与其让她事后知晓然后不高兴,不如提前坦白。
出门时,章朴特意出现在郁可贞面前,说道:“今日要去寻芳楼见一位贵客。”
“嗯,知道了。”
郁可贞忙着看本朝山水志,先前闺中能了解的途径不多,现在章朴很是纵容她,她也想扩充下自己的知识面。
感觉受到冷落的章朴再度暗示道:“我去寻芳楼什么都不做,只谈正事。”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发现他在念「寻芳楼」三字时加重了点语气。
郁可贞见他还不走,干脆放下书起身为章朴理了理衣襟,敷衍笑道:“夫君放心去吧,妾身会时刻牵挂夫君的。”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章朴无奈地坐上前往寻芳楼的马车,考虑待会见太子时的措辞。
推门走进约好的雅间时,太子已经醉了两分,左右拥着美女,笑眯眯朝章朴招手道:“袭明,快来快来,孤给你留着好的。”
“多谢太子美意,袭明心领了。”
章朴礼貌疏离地拒绝红衣佳人的接近,选了较宽敞的位置落座。
桌前坐着的还有太子少保,他是太子跟前少有的正派人,此时也板着脸躲避佳人的喂酒。
太子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他乐得多几个美人专陪自己玩乐。
章朴觉得十分头疼,但凡这群人里混进去一个细作,后果都难以想象。
“太子殿下,此次有要事商谈,先将她们遣散下去吧。”
大局为重,章朴都这样说了,太子只好依依不舍地让美人们等自己一会儿,直勾勾盯着人影消失在门外,才问章朴是什么事。
“臣计划联合几位臣子进谏,让二殿下提前赶往封地。”
太子闻言很是震惊:“二弟?为什么突然这样?”
“此事不可!”太子少保擦去嘴角酒渍,率先反对,“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对啊!”太子认真思索道,“这样二弟就脱离孤的视线了。”
“容臣冒犯问一句……”章朴见太子无阻止之意,继续道,“这几年监视二殿下的效果如何?”
太子和太子少保都沉默了,虽然这几年都在努力往二皇子身边派细作,但收效甚微。
二皇子总是有法子揪出细作或避开监视,反弄得他们吃了几次亏。
“臣事先派人查探了青州的风土人情,此地民风彪悍,十分排外,经济命脉几乎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甚至连盐铁业都有世家插手,试想二殿下到了封地后会如何?”
见太子还不甚明白,章朴继续道:“二殿下去了青州后定然要与当地势力争斗一番,若二殿下斗输了,我们乐见其成,若二殿下侥幸赢了,此时也必然元气大伤。”
太子恍然大悟,拍掌笑道:“妙啊!这就叫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事成了,章朴放松了些许,太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地世家大族的崛起是二殿下暗中相助,届时只要让二殿下表面上假装与青州世家势同水火,便可掩人耳目了。
“太子三思,臣觉得二殿下不可小觑,此事不宜草率……”太子少保向来多疑。
章朴浅笑:“纵然二殿下有三头六臂,又如何逃过太子殿下的神机妙算?”
太子当即拍案而起,自信道:“就这么办,孤就不信二弟还能比孤厉害!”
太子少保不太放心地看了章朴一眼,论能力,章朴的确帮了太子很多,太子的势力能在短短两年内壮大到如今的规模,与章朴的计策不无关系,可有时他的言行又似乎在助纣为虐……
正在兴头上的太子是听不进劝的,为今也只能谨慎点办这件事了,太子少保最终默认了章朴的提议。
办完事回家前,章朴问过福珏,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其他气味,方进了家门。快进院时,郁可贞还捧着本书在看,瞧书名是换了本。
夫人意料之外的爱看书,章朴是高兴的,以后能和她聊的话题会更多些。
她怀中抱着睡着的猫儿,坐在树荫里的藤椅上沉浸于看书的模样,似乎和初见时的印象重合了,心间是悸动的声音。
那人却忽然抬头看向他,问道:“夫君,寻芳楼是什么地方啊?”
听到脚步声,郁可贞便知是章朴回来了,之前她越想越不对,“寻芳”……这名字好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次改文名文案了!真的!
最新评论:
-完——
——二十章——
——不枉舅舅舅母这么疼爱你——
章朴身形僵硬片刻,回避问题说道:“说完正事我便回来了。”
果然是她想的那种地方啊,郁可贞暗自腹诽,对方挑在那个地方见面,不见得是什么正经人,说不定就是他们把章朴带坏的。
郁可贞眉眼弯弯道:“夫君紧张什么?妾身明白的,夫君不是都提前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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