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官吏带着佩刀直接闯了进来,为首的人朝花蕴然敷衍地行了个礼,便要上前羁押花蕴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花颖方寸大乱,她一时情急,也顾不上什么了,一个箭步拦在了花蕴然的身前。
“大人,祖父乃朝廷命官,您怎么说抓就抓。”
来人似乎是料想到花蕴然不会束手就缚,自胸口掏出了一封文书,抖了抖,晾在了花颖面前。
“您看好了,这是刑部的拘留令。昨日有人递交证据,证明花大人与太学令同流合污,煽动太学院学生围宫。咱们也只是按上面的意思行事,现下只是带花大人一人去刑部接受调查,若查明属实。”
“逼宫,造反。是什么下场,不用下官说吧?”
晴朗的清晨,天空中闪过一声惊雷。
第14章 . 羁鸟 等本王 送御史回家
花颖突然觉得四肢酸软,头晕目眩,差点便要晕倒。但是只片刻功夫,她便冷静了下来,拼命挡在了花蕴然的身前,死也不肯挪开半步。
“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我祖父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们不能无故抓人。”
只要案子还未查清,圣上的旨意未下,花蕴然都还是都察院的御史大夫,刑部的小吏自是不敢造次。
两厢僵持,场面僵硬。
花蕴然轻轻拂下了花颖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安抚她:“没事的,祖父没做过的事,旁人是不能乱扣在我头上的。只是去刑部聊一聊,坐一坐而已。”说完,便朝刑部官吏走了过去。
刑部大牢可不是茶馆,他却说得如此轻松,花颖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却半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蕴然被刑部的人带走。
刑部的人走后,花颖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过神,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科举舞弊一案又牵扯出了学子围宫,案子盘根错节,自然是她一介女流不能随意插手的。可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祖父被人陷害。
冷静了片刻,花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出门去探听一下具体的情况,也顺便去从前与花家交好的家族中寻求帮助。
深处旋涡之中,任何一点希望,她都要把握住。
可这案子毕竟牵连甚广,涉案的官员几乎都依附于各位皇子,表面上看是舞弊案,实质上是皇子们的夺嫡之争。
历朝历代,涉及到政权交接皇子夺嫡,都不会少了流血牺牲。
更何况,这次的案子是皇上亲自命刑部彻查的,那封指正花蕴然和太学令煽动学生围宫的信件一出,一时之间平日里与花蕴然交好的大臣们纷纷避嫌,随意寻了个由头便拒绝了花颖的拜访。
她一户接着一户的吃着闭门羹,几位哥哥又都在外任职,纵使是现在修书过去,等他们回来或许也早已经晚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花颖心中又急又燥,这诺大的金陵城,她竟不知该去向谁求助。
秦淮河畔杨柳倒垂,风轻轻拂过,柳丝翩翩。已过立夏,天正慢慢得热起来,河畔两岸叫卖凉茶声不绝于耳。
她让车夫在河边停了车,扶着明心的手下了车,站在柳树下望着涓涓流淌的河水,有些失神。
就在她望着秦淮河的流水失落无助之时,一名布衣打扮的家仆朝她跑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她的身边,作揖行礼,小心翼翼地问:“敢问贵人可是花府的小姐?”
明心有些警惕,挡到了花颖的身前,回应他:“正是。你又是何人?”
那人似乎是在城中跑了很久,汗水早已浸湿透了他整个后背,他惊喜过望表情立马就轻松了下来:“回姑娘的话,小的是季府三公子的书童。听闻花御史被刑部带走,我家老爷担心您着急,让我来传句话给您。”
这一整天,花颖都在吃闭门羹,她大受打击心情低落,倒确实是把季家给忘了。
此刻听到来人自报是季都的书童,心下突然就放松了好多。旁人她都可以不信,但季都若是在金陵城,定是会帮她的,可是此刻,季都明明是在北疆的。
她不知季府是什么意思,问了句:“你家老爷让你传什么话给我?”
小厮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前的细汗,弓着身子,低头回话:“老爷说,让小姐稍安勿躁,万事都有退路,他会尽力在朝堂之上替花御史周旋。”
这么一句话,虽然没能完全消除花颖心中的焦虑,却无疑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季译是花蕴然的学生,入朝为官后深的元武帝欣赏,一路平步青云,如今不过四十几岁,便已官至礼部尚书。
他若愿意出手相助,至少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不论案子的走向如何,花蕴然在刑部大牢应该是不会受到太大的委屈的。
复而,想到了些什么,又多问了一句:“你在金陵城,那你家三公子呢?还在北疆吗?”
小厮抬起头,望了她一眼,低声回道:“公子去了北疆便水土不服,一直缠绵病榻。老爷向皇上求了恩典,将公子提前调回了京师,昨日便回了,如今刚刚请过大夫来府中诊治,公子也正在府中修养。”
花颖自有印象起,季都便总是在生病,几乎是一年四季都泡在药罐子里,这次去北疆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
她想了想,对那书童说:“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让他好好养病,待我空闲下来,定去府上看望他。”
不论是前世今生,她同季都都注定无缘,可季都确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至于迁怒于他。
倒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那书童有些喜出望外,连回复她的声音都有些雀跃:“多谢花小姐牵挂,小的一定转达。公子要是知道您要去看他,定会很快好起来的。”说完,朝花颖作了作揖,欢快地跑回去复命了。
目送书童离开,花颖也上了马车,折腾了一天她想回家了。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许是因为那书童的话让她心头的压力小了些,紧绷的神经也松开了些,她竟靠着软枕在马车中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听见了有人敲锣打鼓之声,而梦境中又再次出现了柳倦那张惊才绝艳的脸。
“嫁于本王做王妃吧。本王的府里,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应有尽有。”
那张脸凑了过来,无限放大,几乎就要亲到她的唇角了。
“登徒子。”花颖抬起了手,扇了巴掌过去。
柳倦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一拉,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怀里,然后单手擒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是第一个敢打本王的人,你这是在玩火。”
花颖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一脚踢在了他的膝上。
而这一下,似乎惹恼了柳倦,他搂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牢牢勒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擒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脑袋,然后他低下了头。
带着些凉意的唇附了上来,接着便是一阵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将她整个口腔,攫取了一遍。
花颖被吻的气息不稳,差点背过气去。
她挣扎开来,抬起手,便要朝他打过去。
“小姐!”一声惊呼,唤醒了睡梦中的她。
“啪!”巴掌落在脸颊的声音,应声而响。
花颖自梦中醒来,心有余悸,捂住了扑通乱跳的胸口。她一抬眼,便又撞上了柳倦那双暧昧不明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怎么回事?梦中梦吗?还没醒?她掐了掐自己,痛得惊呼。
“真看不出来,花小姐,梦中好打人?”柳倦坐在她身旁,揉了揉自己左半边脸颊。
他只是在路上碰上了花颖的车驾,想起了花蕴然的事,想同她聊聊,便飞身上了马车。
哪成想,刚刚坐定,便被花颖踹了一脚,骂了句登徒子,她嘴里似乎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但声音太小听不真切,柳倦便将脑袋凑了过去,想听个仔细,哪成想,就突然被她抽了一巴掌。
他堂堂晋王,不要面子的嘛?
这下子,花颖彻底清醒了过来。马车还行驶在街道上,花颖看了眼明心,又偷偷瞥了眼柳倦,羞愧之感立马爬上了心头,她涨红了脸。
这也太羞愧了,自己竟然在青天白日梦见柳倦,还梦见他对自己做那种事。
花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可偏偏,梦中的那人,还坐在她身边,还非要凑过来,找她要说法。
“说吧,打算怎么补偿本王?本王可不是谁都能打的?想想要怎么哄本王,本王可一点也不好哄。”
花颖心里全是花蕴然被刑部带走的事,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敷衍地笑了笑:“听凭晋王处置。不过,能不能等我祖父从刑部出来再说?”
想起这事,柳倦也没心思再逗她玩了,收回了思绪。
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和盘托出:“这次的事情,是有人推卸责任,想找个替罪羊。原本他们是只想推给太学令一人的,但不知为何,今早变成了御史大人和太学令两人。”
花颖坐直了身体,听着他讲。
“这事其实不难,只要舞弊案破了,幕后之人被揪出来,煽动学生的人自然也能揪出来。”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着花颖:“可是,有一点棘手的是。不论结果如何,御史大人都会受些苦头,他与太学令即使没有煽动学生围宫,却也都有监管不力之罪。这罪名,可大可小,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平日里见他,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头一次见他如此认真,花颖到有些不适应了,眨巴了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柳倦撑开了折扇,轻轻扇了扇:“等。等鱼浮出水面,等渔人出手,等猎物落网。等本王。”
“等你做什么?”花颖不明所以,脱口而出。
柳倦的眼眸闪耀了一下:“等本王,送御史大人回家。”
不知为何,接连被喂了两颗定心丸的花颖,听了他这话,突然有点心慌。
他的眼中似乎含着总也化不开的水雾,明眸闪耀,叫人挪不开眼。
花颖深深陷入了这一片水雾之中,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哼!”一声闷哼自她的身侧传来,柳倦打着折扇,歪着脑袋,扯着嘴角轻笑:“你垂涎本王的美色多久了?”
他的眼眸明媚闪耀,眼神似乎在说话。
看吧,你就是喜欢我,还不承认。
第15章 . 羁鸟 你怎么还偷看我
有细微的风自窗口吹进来。柳倦歪着脑袋,靠近她,轻笑出声。
她望着柳倦的眼睛,又向下瞥了瞥,目光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会儿。
想起刚刚的梦,花颖忍不住,别过了脑袋,又咽了下口水。
“砰。”柳倦的折扇轻轻敲在了她的脑袋上,“你怎么回事?嗯?偷看本王?”
折扇轻打,只碰在她额头时发出了微弱的声响,花颖却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轻轻抬眼,嗔怪地瞪他。
“王爷若是没有看我,又怎知我看了你?”
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柳倦刚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噎住了,他不悦地抬起手,掐在了花颖的脸上。
世家大族的小姐,自然不需要风吹日晒的劳作,每日就寝前也都会用价格高昂的香膏香脂细心涂抹养护肌肤,是以,花颖的肌肤养得极其娇嫩。
柳倦的指腹刚刚碰上她的面颊时,心下便是一惊,这手感有些柔嫩的犯了规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指腹传至他的心头,挠的他心头发痒。
“啪。”
还没等他回味过来,花颖便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这丫头,同自己相处过一阵子,愈发放肆了,最近伸手就打,似乎没把他当成王爷。不过自己刚刚情不自禁之举,也确实是不合规矩。
“啧。”柳倦砸了咂嘴,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相对而坐,彼此都有些心虚,也没再说话。
一路相顾无言,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花府门口。
明心和丁一现行下了车,花颖正想挑开车帘扶着明心的手下车,便听见,明心一声惊呼,随即便将车帘按得死死的。
“小姐,您先别出来,那日当街拦马的钟公子又来了。”
而一直站在明心身旁的丁一也抽出了袖中软剑,银光闪闪,杀气凛然。
花颖不再继续刚刚的动作了,而是往车厢里侧坐了坐,轻轻挑起了车窗帘一角,借着光朝外看去。
花府门前此刻正围满了人,一位冰人模样的妇人正站在花府门口与门口的守卫说着些什么,而冰人身后是十几位抬着聘礼的家仆。
钟会则站在人群的最后,正站直了身子,朝马车这边望了过来。
若是搁在平日里,碍于刑部侍郎的面子,花颖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地回绝了钟会。
可今日这番场景,她看了只觉得生气。
祖父现如今还关押在刑部大牢,几位哥哥又都任职在外,整个花府所剩皆是些女流之辈。
钟会此时过来提亲,还闹得这样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也不知究竟是何意思。
是想趁火打劫逼她就范,还是刻意彰显自己的深情,即使花家落了难,他也痴心不改。不论是哪一种心思,此举都是对花颖对花家大大的不敬。
她气急了,砰的盖上了车窗帘,面色难看眉宇间皆是怒气。
“御史大人的案子落在了刑部,这个钟会,是刑部侍郎之子。”柳倦也掀开了一侧的帘子,朝外看了看。
若是寻常,一切都好办得很。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她也确实不能对钟会做些什么。他既然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提亲,定是得了家中长辈的首肯的,那么刑部侍郎定是知道此事的。
若是处理的不好,让他们记恨上花家,会不会在刑部大牢对祖父做些什么,也是无法预料的。
花颖不敢冒这个险,可也不愿束手就缚,平白遭人算计。
她闭了闭眼,将各种情况都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轻轻拽了拽柳倦的袖口。
“希望王爷,能再次出手帮帮我。”
她握着他的袖口轻轻摇了摇,压低了声音,言语中皆是请求。
她虽不想将柳倦牵扯进来,更不愿柳倦因此而被刑部侍郎记恨,可如今,除了他,花颖竟不知该求助于谁,更不知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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